第9章

教完郭嘯題,徐恪欽還沒有回到原位,趁着還沒上課,他簡單跟郭嘯閑聊了一下。

“上次月考分數多少,在哪個考室?”

郭嘯的成績是公開的秘密,徐恪欽這麽問他,他也會難為情,不管他考多少分,跟徐恪欽是比不了的,也離不開他現在的考室。

“最後一個考室。”座次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分數,哪怕郭嘯沒有說出一個明确的數,他想徐恪欽已經能猜個大概。

徐恪欽沒有取笑他,“我們班還有其他人跟你一個考室嗎?”

“有啊。”郭嘯說了兩個名字,其中一個,就是康平,“他們都在我前面。”

康平的成績差,和郭嘯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康平是不願學,覺着反正有他爸爸給他鋪路,他現在混日子,完全是為了面子,根本不需要為以後着想,至于想着要作弊,也是為了應付他爸爸。

徐恪欽在郭嘯嘴裏得到确切答案後,又道:“你要想學,給自己定個目标,至少先超過他們。”

郭嘯有些意外,他看了徐恪欽一眼,徐恪欽真在安慰他,他膽子又大了些,一把握住了徐恪欽的手,“那你能教我嗎?”

徐恪欽特別不喜歡別人觸碰他,他出于本能從郭嘯手裏掙紮出來,郭嘯央求的眼神裏又多了一絲絲的失望。

他不懂作為人什麽能像郭嘯一樣,這麽的單純,喜怒哀樂幾乎都寫在臉上,他受不了跟郭嘯對視。

“暑假再說吧。”

郭嘯眨了眨眼睛,徐恪欽沒有直接拒絕,“暑假再說”就是給了他餘地,他剛想說話,正好上課鈴響了,徐恪欽沒有看他,拖着凳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恪欽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相處,他真的能和徐恪欽成為朋友。

這份戛然而止的激動被郭嘯壓抑在了心中,他捏着手掌,血液也跟着翻湧,身上漸漸滲出一層汗來。

晚上回到家,難得徐恪欽媽媽也在家,郭嘯喊了聲“阿姨”才往裏走,季慧秀多問了徐恪欽一句,“跟郭嘯一塊兒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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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欽沒說話,他媽已經很久沒在家裏過夜,不然怎麽會不知道他現在天天跟郭嘯在一塊兒。

“你不是要期末考試了嗎?我回來看看你。”

徐恪欽太了解他媽媽了,沒有領情,直接戳穿了他媽媽的想法,“你怎麽會知道我要期末考試了?”

“啊?”

一個連今天是哪年哪月哪號都記不清的人,哪兒會記得自己要期末考試。

徐恪欽不用動腦子便能猜到,他媽媽肯定又是沒錢了,那男人叫她回來拿錢的。

“錢不是在櫃子裏?你自己拿。”

季慧秀面露難色,支支吾吾的,“哦…不是要錢…我不是跟你說這個…”

徐恪欽将包丢到沙發上,借着客廳的光,審視着他媽媽的臉,“那你想說什麽?”

恍惚間,徐恪欽覺得他媽媽會說一件大事。

“是這樣的。”季慧秀深吸了一口,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定,“我懷孕了。”

徐恪欽筆直地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媽媽,短短四個字,讓他理解好一陣,許久,他才慢慢開口。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年紀嗎?”徐恪欽繼承了他媽媽的美貌,眼鼻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沒有動氣,語氣相當平靜地問他媽媽。

“我什麽年紀啊,我又不比那些小女生差在哪兒?”季慧秀心虛地反駁道。

“以前你不懂避孕,吃了一次虧後還不懂?”

季慧秀三十七歲的年齡,比有些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看着還年輕,可那又怎麽樣呢?她比誰都清楚,年齡大了就是大了,保養得再好,也不如小年輕。

“感情的事情,哪有你說得那麽簡單,跟你一個小孩也說不清楚。”季慧秀難以面對來自兒子的壓迫感,她一邊是覺得丢臉,另一邊她也會愧疚。

徐恪欽眉頭緊蹙,眼神漸漸變得空洞,“所以呢?你打算生下來?”

“有了這個孩子,我打算跟他結婚了。”季慧秀知道她對不起徐恪欽,她可沒本事,為徐恪欽做不了什麽,她這輩子日子還長,總要再找個男人的,“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你也差不多要高中畢業了,以後…”

媽媽話沒說完,徐恪欽能猜到他媽要說什麽。

媽媽組織新的家庭,他也上了大學,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們母子情分也差不多斷了,哪兒還有什麽以後。

季慧秀垂着頭,解釋給徐恪欽聽,也解釋給自己聽,“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帶着你嫁過去,他給我的條件就是不能帶着你,我一個女人,還有別的選擇嗎?你以後也有你的生活,我們互不打擾也挺好的。”

“你懷着孕他還跟你談條件?”徐恪欽幹笑了一聲,“你真覺得他會對你好?”

腦子裏滿是情情愛愛的人,就像是森林裏穿行的野獸,沒了自我,沒了理智,沒了思想,憑着一股腦的喜歡,心甘情願跟對方上床,心甘情願為對方放棄一切,心甘情願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徐恪欽不明白,這就是愛嗎?那也太廉價了?

他媽媽對現在的男人是因為愛才會結合,那和他爸爸呢?那是因為什麽?因為欲望?

那也真夠讓人覺得惡心作嘔的,他自己,就是惡心的源頭。

“随便你吧,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跟我沒關系。”徐恪欽繞過他媽媽,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房間。

從客廳傳來東西的碰撞聲,徐恪欽知道他媽媽在收拾東西,直到聽到開關門聲,他媽媽應該是提着東西離開了。

他心裏空蕩蕩的,他看不懂他媽媽,他也看不懂他自己。

媽媽一個月在家待的時間很短,自己十天半個月看不到她人影是常事,這個家有她沒她都一樣的,可等到媽媽徹底要離開自己時,徐恪欽才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或許,他所期待的,就是偶爾能見到他媽媽一面,他要的不多,僅僅是這麽一點要求,都沒辦法達到。

真夠狠的。

他問他自己,是難過嗎?他說不上來,他不知道難過是什麽感覺,心裏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質問他,他還有必要教訓康平嗎?

他想發洩,他想出氣,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

康平一點都沒讓徐恪欽失望,甚至沒什麽腦子,給跟徐恪欽叫喚了常用的社交賬號。

徐恪欽跟他約好,讓他考試的時候拍照片給他,他會在考試提前半小時把答案發給他。

康平應該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有些猶豫,“我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一是帶手機去考場,可能會被發現,二是他也不是這人的水平到底怎麽樣,別到時候還不如他自己亂做考得高。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發我一套題試試,作弊風險當然大,你要不願意,那就算了。”

康平的成績一直亮紅燈,他爸已經跟他談過好幾次,這次還沒長進,就不是談話那麽簡單,他心一橫,“行,到時候聯系。”

這幾天,徐恪欽一直在琢磨,該怎麽讓監考老師發現康平帶手機的事情,他想過找班主任匿名舉報,如果提前舉報,康平被班主任吓唬後,便不敢帶手機進考場,等到考試開始,他自己又沒有時間。

直到考場座次表安排下來。

期末考試前一天,班主任叫徐恪欽去辦公室拿座次表,要貼在座位上的考號還沒裁剪出來。

“徐恪欽,你幫忙弄一下。”

徐恪欽浏覽一遍考室安排,康平又和郭嘯一個考室。

正好對面工作的老師站起身來,将監考挂牌遞給班主任,嘴上念叨了一句,“我又是監考最後一個考場的小崽子們。”

期末考試始終是學校內部的考試,對于監考老師的要求沒有那麽嚴格,不會留到考試前才通知監考的班級。

老師苦笑了一下,班主任接過話道:“最後一個考場的,怎麽抄都抄不出花來的。”

剛好徐恪欽就在旁邊,班主任笑道:“對吧,徐恪欽。”

徐恪欽低頭整理着裁剪好的考試號,不動聲色地接了一句,“說不定團隊合作,人多力量大。”

倆老師都被徐恪欽的話逗笑了,“你以為是你們第一考場嗎?讓他們讨論了寫,都不見得比現在的成績好。”

話說到這兒,班主任停頓了一下,“帶手機就另說了,最近好多學生帶手機。”

今天不用上晚自習,提早放學,放學後,徐恪欽留下來貼考試號,郭嘯也沒走,陪着徐恪欽一塊兒弄。

“我什麽時候能坐到我們自己教室考試就好了。”郭嘯看着手裏的座位號,他感慨了一下。

能排到自己班上的考室,分數算不上高,但也能看了。

徐恪欽手上一頓,拿過膠棒在課桌右上角塗了一層,“之前的事情,我答應你。”

“嗯?”郭嘯疑惑地看着徐恪欽,思來想去,徐恪欽唯一答應自己的事情,就是暑假教他念書。

他沖到徐恪欽身邊,急切到口吃,“真…真的嗎?你答應暑假教我了?”

“嗯。”徐恪欽沒看他,徐恪欽在想,就當是補償郭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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