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恪欽最近喜歡上了之前在發廊對面的那家餐館,中飯的時候,總讓郭嘯陪着他一塊兒去吃。
桌上的菜式連着吃了幾天,郭嘯都有點膩了,他想跟徐恪欽提提,要不然明天換個口味吧。
見徐恪欽舉着手機把玩着,似乎對桌上這幾個菜并不是那麽喜歡。
“徐恪欽…”郭嘯小心喚着徐恪欽的名字。
“嗯?”徐恪欽漫不經心地回應。
對面發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女人熱情地挽着男人的手,整個身子都快貼到男人懷裏去了。
徐恪欽飛快按下拍照鍵,直到男人和女人徹底消失在視線裏,他才放下手機,看向郭嘯,“你說什麽?”
“明天我們吃點別的吧,這家店不是還有其他的菜嗎?”
徐恪欽拿起筷子,低頭道:“明天不來了,膩了。”
聽到徐恪欽這麽說,郭嘯暗暗松了口氣,終于可以換個口味了。
“我記得樓裏有個二手閑置物品群吧?”徐恪欽随口問了一句。
郭嘯點頭,這個他有印象,當時還發了宣傳單,他小姨就加了這個群,樓裏絕大多數鄰居,都加了這個群,除了用來買賣二手用品,有時還會在群裏通知消息。
“想把家裏沒用的東西賣了,找不到這個群了。”
郭嘯覺得,徐恪欽家裏的東西确實太多了,照他的想法,用不上的東西拿出來賣掉,也算是物盡其用,就怕徐恪欽定價太貴。
“那個宣傳單我家還有,我回去給你找找。”
今晚徐恪欽媽媽照樣不在家,徐恪欽洗完澡出來,剛好接到了他爸爸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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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徐圳立對他這個私生子還是挺上心的,幾個孩子當中,徐恪欽最讨他喜歡,奈何徐恪欽的身份尴尬,哪怕自己對他寄予厚望,家裏的産業也輪不到徐恪欽。
幸好徐圳立現在的老婆比較懂事大方,只要自己不把徐恪欽帶回家,給徐恪欽多少零花錢,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快期末了吧,最近別熬夜,早點休息。”徐圳立想把徐恪欽送出國,至于徐恪欽怎麽混,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再則有個私生子在身邊總算不上什麽好聽的事。
探了幾次徐恪欽的口風,但徐恪欽态度很模糊,好像對出國的事情,并沒有太強烈的想法。
和爸爸簡單聊了幾句,在要挂電話時,徐恪欽把他爸爸叫住,“爸,上次你說景山的房子,我想看看。”
徐恪欽清楚他爸爸心裏想什麽,送他出國也好,送他房子也罷,都是為了彌補他,他也秉着不主動索要任何東西的原則,有些太貴重的禮物,他都會拒絕,他越是拒絕,他爸爸就越是愧疚,下次再給他的,會在原有基礎上翻倍。
“景山的房子最保值,哪怕你以後不留在這兒,換了其他的地方,房子也能出手。”爸爸很高興,“行,等你期末考試結束,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爸爸帶你去。”
“謝謝爸爸。”
“跟爸爸還這麽客氣。”
挂斷電話後,徐恪欽坐在桌前,能被他爸看上的房子,應該是好地段,多出名啊,連班上的同學都能知道。
“徐恪欽!”
門外,郭嘯的聲音打斷了徐恪欽的思路,徐恪欽回頭朝客廳看了一眼,起身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裏頭的木門打開後,郭嘯隔着鐵門遞給徐恪欽一張廣告紙,上面就有群的二維碼。
“謝了。”徐恪欽關門的速度很快,沒注意到郭嘯一副想要再和他多說幾句的表情。
看着緊閉的大門,郭嘯跟面壁思過似的杵在人家家門口,半晌才回過神,“晚安…”
掃二維碼入群,不需要任何人通過,幸運的是這張二維碼也沒有過期,現在時間比較晚了,群裏人又多,還有不少是隔壁小區的人,所以,徐恪欽進群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況且,徐恪欽不用社交軟件,也沒有他的好友,對于群裏的人而言,他就是賣閑置物品的陌生人。
沒過幾天,有人在二手閑置群裏發送了好幾張陳修文爸爸跟發廊小妹的照片,還附上了一句話,“你老公在外面給人買手機呢”,這人發完圖便退群了,想要加他好友也不通過。
本來夫妻間有點矛盾很正常,老公在外面偷腥,即便是知道了,也是家庭內部解決,像陳修文媽媽這樣年紀的女人,多半是會為了孩子,為了家庭忍氣吞聲的。
但是照片直接發到了二手閑置群裏,弄得街頭巷尾,盡人皆知,出醜出到了人前,任誰也沒那麽厚的臉皮。
兩口子在家裏鬧得挺兇的,經常都能聽到從他家傳出來的吵架聲,連陳修文最近也不在院子裏露面了。
看是非的人都貪新鮮,還不是誰家的事情熱鬧,越吸引他們注意力,就連徐恪欽家裏的閑話都說得少了。
別人家鬧得厲不厲害,會不會離婚,不是徐恪欽操心的事情,他想做的已經做了,後面還有排着隊的呢。
越是臨近期末,各科老師的作業布置得越多,原本就跟不上教學進度的郭嘯,面對堆成山的試卷,更加吃力。
郭嘯朝旁邊的徐恪欽看了一眼,徐恪欽寫試卷游刃有餘的模樣,是他這輩子都學不來,他小聲喊了徐恪欽一聲。
徐恪欽擡頭看向他,像是在問他什麽事。
他指着試卷上的題,“這怎麽做啊?”
郭嘯這人吧,遲鈍是真的遲鈍,腦子轉不快,無論是學習還是人情世故上,都沒有開竅,但是他又不是會偷懶的性格,哪怕不會做,硬磨都得磨幾個字上去,自己苦惱,也讓改作業的老師看着心煩。
徐恪欽不會感同身受,他想叫郭嘯別費勁了,再怎麽努力,也只是倒數第一個考室和倒數第二個考試的區別。
郭嘯不會的不單單只是這一道題,自己教與不教,對他整體成績,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嗯?”郭嘯見徐恪欽不說話,以為他沒聽清,所以又重複了一遍,“這怎麽做啊…”
這一遍,他顯得更加拘謹小心,因為他又怕徐恪欽是聽到,只是不願意教他罷了,郭嘯除了滿臉的傻氣,還有真誠和認真。
徐恪欽躲開他的目光,“教了你也不會。”
有些人明知不可為之,可能求的不是結果,只是單純的喜歡付出的感覺,但自己不想陪他浪費時間。
郭嘯失望地轉過身,徐恪欽說得對。
上課前去廁所,廁所人比較少,徐恪欽進了最裏面的坑位,正當他解決完想要出來時,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
“期末考試怎麽辦?”
“我他媽也想知道怎麽辦,跟我們一個考室的,都能是些什麽貨色,想抄都沒得抄。”這聲音聽着耳熟,徐恪欽認得是康平。
有人接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找成績好的抄吧,在學校貼吧問問,有人肯的。”
康平似乎對這個建議有想法,“真的假的?怎麽抄啊?”
“看你膽子大不大呗,帶手機進考場,然後把題拍給對方,他做好了再發給你。”
康平愣了一下,“我們學校都不得在考試嗎?我發給誰啊?”
“高三和我們考試時間是錯開的。”
等康平他們走後,徐恪欽才從廁所出來,他洗了個手,随後才不緊不慢往教室走。
郭嘯趴在桌上,整個人恹恹,不知道他是因為不會做題才沒精打采,還是因為被徐恪欽戳中了痛楚。
忽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将他的試卷拿了起來,他吓一跳,回頭發現是徐恪欽,“怎麽了?”
徐恪欽浏覽了一遍試卷,選擇題十個能錯九個,對的那一個估計都是蒙的。
“不知道能不能講完。”徐恪欽拖着凳子坐到郭嘯身邊,“只講一遍,你聽不懂我也沒辦法。”
郭嘯眼睛都亮了,一個勁兒地點頭,鉚足了幹勁兒,比上課聽老師講課還要認真。
徐恪欽托着腮幫子坐在郭嘯身邊,另一只手指着題幹上的數字,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也淡淡。
郭嘯是第一次離徐恪欽這麽近,徐恪欽好像有潔癖一樣,跟誰都保持着距離,無論是抽象的心靈距離,還是物理的社交距離。
但不出徐恪欽所料,郭嘯确實聽不懂,郭嘯一問三不知,連最基本的套用公式都雲裏霧裏的。
預料之中的事情,徐恪欽沒發脾氣,這反倒讓郭嘯不好意思了。
郭嘯捏着筆,臉頰漲得通紅,也不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臺階下,還是在給徐恪欽臺階下,“早知道這麽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難得徐恪欽沒有說難聽的話,看了郭嘯一眼,語氣還挺随和的,“想學就從開頭學,什麽都不會來做題是沒用的。”
郭嘯倒是想學,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辦到的,他已經留了一級,跟不上教學進度,老師也不可能為了他停下教學進度,郭嘯別的沒有,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除了鄉下的教學質量不如城裏外,他腦子确實不如徐恪欽這般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