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囹圄(一)
“你還好嗎?”謝九酌拍拍葉滿歌的臉。
葉滿歌僵着臉,轉動眼珠的動作緩慢地像老舊的鐘表,似乎能聽見生鏽的機器摩擦的聲音。
謝九酌呲牙笑得像個二愣子,“吓傻了吧,這孩子,別怕,爸爸在。”
“滾!”
“你說的,那我走了?”說着謝九酌作勢彎腰放下葉滿歌,吓得葉滿歌四爪并用箍住對方胳膊,就不撒開。
謝九酌直起腰,懷裏揣着個沉甸甸的肉團子,眼睛微微眯起,話梢帶笑,“人慫莫言假話,這是爸爸教你第一個道理,乖娃娃,記住了沒?”
感受到懷裏的小家夥爪子洩憤般撓來撓去,謝九酌笑得更開懷了,“走,咱們過去瞧瞧。”
向前走了幾步,腳底觸到硬物,謝九酌挪開腳,撥開覆蓋在亮晶晶物體上的落葉泥污,物體全貌展露。
是個戶外記錄儀,機身摔得四分五裂,黑色碎片嵌在泥土裏,只筒身尚還完整,鏡頭折射幽幽的光。
葉滿歌前爪捂着眼,露出一點縫隙,偷偷往外看,發現是個攝像頭,懸着的心下落一點。
看來不像是謀殺現場。
“別過來,別過...”有氣無力宛若鬼魅的聲音又飄進耳朵。
葉滿歌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盯着謝九酌胸脯的長毛,不敢動彈。
謝九酌撿起攝像頭,在手邊把玩,推測男子是失足摔傷的登山客,掉進深坑無法挪動。
不再猶豫,謝九酌大步流星朝深坑方向走去。
樹影婆娑,枝葉被風鼓動地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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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九酌尋了一截粗細适當的樹枝,欲伸入坑底,腳下剛踩住柔軟的草地,蟄伏已久的鐵家夥張開血盆大口鑽出草皮咬住獵物,拖拽着掉進另一個深坑。
清脆閉合聲伴随着凄厲慘絕的熊吼,響徹山林。
坑底微弱的男聲穿透雨幕飄至,“別過來,有...陷阱......”
在謝九酌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就反手将葉滿歌抛出去。
葉滿歌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轉,随即重重撞在一處,她睜開眼,咫尺相對的是一章放大的蒼白的男人的臉,冰涼的胳膊如毒蛇吐着信子繞到身後将她圈住。
她奮力掙紮,尖銳的指甲劃破對方皮膚,他依舊不為所動,額間的冷汗大顆滴落。
這時坑頂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手電筒的光在地面掃射,照得每一根雨絲細長如銀針。
“老于,逮到什麽玩意?”
“不好,套着的是熊貓。”
“熊貓?我看看,好家夥,這麽大一只!哎呦,它還吼我,黃牙你跑快點,□□拿來。”
“來了,來了!”膠鞋踩在雨水中的聲音漸漸變大,來人喘着粗氣抱怨道,“叫魂吶,這鬼天氣,什麽時候上套不行非這時候,累死老子了。黑皮那王八蛋倒是躲懶,讓我們來遭罪!”
“行了,□□趕緊拿來,這回套中個大的。這畜生,中夾子還不老實。”
“大熊貓是國寶,抓了會不會出事,要不咱給放了吧?”
“老于,胡說什麽!我劉老三到嘴的東西從來沒有吐出來的理,少啰嗦。還怕出事,你我身上背的事還少嗎?”
“可是三哥,這麽大家夥也擡不啊動?”
“黃牙,不是我說,懶死你算了,白長這麽大個頭了?”
“可是......”
“哎呀,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動作快點!黃牙,你去那邊看看那小子死了沒?”
“哥,我不敢,我從小就怕死人。”
“叫你去就去,非得老子踹你?”
"別,我去,我去。"
腳步聲靠近,頓住,手電筒的光束胡亂在坑底掃了幾圈,便聽坑頂黃牙喊道:"我看這小子沒死也就剩一口氣了!"
"走吧,走吧,晦氣!"
直到方圓天地間安靜的只剩雨聲與起伏的呼吸聲,面色蒼白的男人才松開擋住葉滿歌的臂膀,拂去遮蓋的落葉。
山風夾雜細雨鋪面而來,無孔不入,葉滿歌縮成一團,身體止不住顫抖。
全身的血液似乎被這種涼意傳染,她眼睛睜得極大,尖叫聲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叢林之上的遼闊天空,如墨色潑染的雲成堆聚集,翻滾着騰起驚雷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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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綿綿。
據本市天氣預報,未來一周大部分地區面臨持續降雨。
當地新聞聯播上,已在播放鄉鎮幹部防禦泥石流,疏散重大隐患區人群的新聞。
對于守候的熊貓喜愛者來說,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沉甸甸。
因為熊貓直播平臺日前在官方微博上發布消息稱由于山區雨季來臨,針對肉圓湯圓的搜救行動不得不暫時中止。
葉蕙和謝家準備将葉滿歌和謝九酌送京治療的計劃也因連日的雨而中斷。
萬幸的是重金請來的專家一致認為兩人目前生命體征穩定,短期內不會有性命之憂。
事情卻在當夜發生劇變,葉蕙擰幹毛巾正給葉滿歌擦手,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心髒跳動一度微弱。
醫生護士幾番搶救無法,葉滿歌的病情卻又奇跡般的恢複穩定。
而在同一家療養院的謝九酌在同一時間出現了相同的症狀。
情況雖暫時穩定,兩家人依舊憂心忡忡。
謝母哭成個淚人,偶然聽聞謝家小輩議論說兩人是撞了邪,請大師驅鬼可破。
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謝母連夜給葉蕙打電話商議此事。
謝父與李宏書不以為然,勸說謝母保持冷靜,切勿盲聽盲信。
葉蕙念及多日前與老頭的對話,心中躊躇。
此時房門被叩響,葉蕙開門去看,本該待在拘留所的老頭笑眯眯站在門口,張口問道:
"老夫需取兩家兒女定情信物,方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