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撞破(一)
熊貓直播平臺有意改版,開辟新的欄目,故面向全網招聘。
葉滿歌的視頻做得新奇有趣,頗有創意,管理平臺微博的小編出于廣撒網多撈魚的心态私戳了她。
某失業青年正處于望天惆悵無所事事的狀态,看到招聘信息,當即投了簡歷,雙方約定三天後進行面試。
确定确定時間地點後,葉滿歌昂着小腦袋,叉腰直樂,全身的蓬蓬毛都要飛起來了,連面對小霸王的偷襲行徑,她僅微微一笑,拍掉蹭身上的土,慈愛地注視小霸王啃着搖搖馬流口水的樣子,心裏摸着下巴思索用小霸王做開工首次秀的可能性,題目就叫八一八某熊不堪回首黑歷史。
面試時間定在下午,葉滿歌選擇提前兩個小時左右醒過來。上次臨昏迷之前,她和謝九酌聯合演了出戲,晚宴賓客疑似被主人迫害,昏迷不醒,十幾雙眼睛親眼所見,常豐百口莫辯。警方籍此為由,拘留常豐并封鎖別墅取證。等到謝母踩着高跟鞋一副端莊貴婦範,姍姍來遲,向警方表示都是誤會時,該取的證據都取了,該抓的嫌疑人都抓了,媒體照片文稿都發出去了,事情塵埃落定。
董事會見常豐撈不出來了,面對股價大幅下跌的壓力,當即宣布撤除常豐董事長職務,常豐個人行徑與公司一概無關。
電視頻道正在專版報道——“慈善名流的另一面”
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葉滿歌關上電視,屏幕裏映着年輕女孩的朦胧笑臉。
離開療養院之前,葉滿歌去隔壁房間探望謝九酌,他仍在昏睡中,護工陪在身邊。
上一次謝九酌恢複人身後,蜂蜜媽的靈魂進入肉圓體內。蜂蜜媽生性活潑,不顧傷腿又爬又跳,還趁工作人員不注意撕掉繃帶,導致腿傷加劇。這一次謝九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蜂蜜媽再出來,可是總不能留給熊貓園一只昏迷不醒的熊貓。
無可奈何,在葉滿歌歡樂說再見後,謝九酌憤憤咬了一大口竹筍,挺着毛絨絨的大肚子繼續癱坐。
面試地點在熊貓直播駐m市辦公點,距離熊貓園大約四十分鐘車程。
面試官是個年輕人,平頭,戴着副黑框眼鏡,葉滿歌看着他,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但确實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雙方一番交流之後,大致了解彼此的需求匹配程度。
眼鏡小歌合上筆蓋,“葉女士,您的專業經驗無可指谪,說實話您能來本公司應聘策劃編輯的職位我挺意外的。至于您提出的全日網絡辦公,我為公司招募的不僅僅是符合條件的人才,還是能夠融入團隊與團隊其他成員自由交流的成員。所以,抱歉。”
葉滿歌和他握手,面上帶了遺憾之色,來之前便有心理準備,此刻願望落空心中仍是略感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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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起包,葉滿歌起身要走,穿過辦公室通道時,恰好與一人擦肩而過。葉滿歌心倏然提起,條件反射似地用包擋住半邊臉,直到裏面傳來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她才反應過來。
緊張個什麽?葉滿歌在心裏小聲吐槽,她現在不是熊貓湯圓,奶媽怎麽可能認出自己來?
道理雖是如此,但上午她還跟奶媽撒嬌,被她抱在懷裏揉肚皮,一口一個熊寶貝,現在......
葉滿歌不自在地撩了撩頭發,正要邁步,冷不丁聽見裏面談及李研究員的名字。
獲救後,葉滿歌曾關注過李研究員的消息,只能從新聞上得知他獲救後被送進醫院。那日她為救人做出諸多明顯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行為,這一切都暴露在李研究員眼皮子底下。
即使葉滿歌百般祈禱李研究員被大雨澆得昏昏沉沉記憶含糊,但不得不承認這種可能性極小。惴惴幾日後,葉滿歌發覺周遭人并沒有對湯圓表現出特別的關注,一顆心漸漸放下。加上應付母親的懷疑以及後來常豐集團一系列事情,李研究員被抛在腦後。
既然撞上了,那就探個虛實。
眼鏡小哥正和女友說着話,辦公室半掩的門被敲了敲,循聲望去,本該離開的面試者握着門把手,笑意盈盈,“去探病的話,帶我一個如何?”
十五分鐘後,葉滿歌坐在八人載客面包車中間,脊背挺直,虛虛靠着車後座,望着滿車的人,欲哭無淚。
駕駛位上的眼鏡小哥幹咳一聲,“正好下班時間到了,大家約好一起去醫院探病。這位是葉女士,她來公司應聘,在網上聽說李哥的情況,很擔心,希望一起去看看。”
葉滿歌迎着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嘴角上揚的弧度全程沒有變化,笑肌都酸了。
副駕駛座的王奶媽,最喜歡抱着她說話,摸摸腦袋,順順毛,順帶還有舉高高。
左邊劉奶爸資深強迫症,木架上的熊貓睡姿不整齊,他要一個個挪動,按個頭排成排。
右邊安奶媽,給她把過尿,擦過屎。
後邊不知名攝像小哥,拍攝角度刁鑽,上翻白眼,左翻白眼,右翻白眼,花式翻白眼,微博裏葉滿歌的白眼黑照大多出自這位仁兄。
再來是旁邊......
她開始慶幸自己應聘失敗了。
葉滿歌沒想到驚喜遠不及此,一行人走進病房,葉滿歌的眼睛還沒來得及放到病床上的人身上,就被床邊熟悉的身影驚得呆了呆。
“媽?!”葉滿歌脫口而出。
葉蕙的視線從文件挪到葉滿歌身上,
“你怎麽在這?”
“你怎麽在這?”
母女倆異口同聲。
“李先生是我的委托人。”葉蕙安靜看着她,一副坐等解釋的樣子。
“我,我找工作,然後就......”葉滿歌眼神發飄,支支吾吾,突然一把拉過眼鏡小哥,對着床上的人笑言,“李研究員,大家來看你了,身體好些了嗎?”
男人穿着寬松的病號服,右腳纏着繃帶半挂着,雙手搭在雪白棉被上,姿态放松,透着一股溫潤安寧的氣質,聞言并未對葉滿歌的身份提出疑問,而是認真道謝。
話已開口,衆人如開了閘的潮水湧到床邊,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
葉蕙和李研究員的正事談得差不多了,她和李研究員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臨走時給葉滿歌使了個眼色。
葉滿歌看懂了,是回去再說的意思。
眼鏡小哥他們和李研究員聊天時,葉滿歌大多時候安靜聽着,偶爾插上幾句倒也不顯突兀。
在一番不動聲色地指引下,話題終于談及湯圓。
“湯圓還好嗎?”李研究員問。
接話的是王奶媽,“好着呢,能吃能喝,前幾天上秤長了好幾斤,我還和老劉講假以時日全園首胖的桂冠可能落到湯圓身上。”
幾人聽了都哈哈大笑,氣氛活躍起來。
葉滿歌暗戳戳生悶氣,她才不胖嘞,她是瘦瘦的小仙女。
王奶媽尋了椅子坐下,接過眼鏡小哥倒的水遞給李研究員,說:“就是爪子磨傷的地方,還需要時間恢複。”
李研究員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看得葉滿歌心頭發緊,他拿着杯子低頭喝水,似乎是沒拿穩,杯子從手中脫落,砸到被子上,暈開大片不規則水漬。
離得近的幾人急忙抓起桌上紙巾擦拭水漬,李研究員笑着擺擺手,直言不必忙活。
即使仔細擦拭過,被子上的水漬依舊明顯,觸摸表面指尖發涼,仿佛那夜的雨,濕意未散。
王奶媽建議讓護士幫忙換床被子,說完之後發現李研究員摸着被子上的水漬怔怔然,她叫了幾聲,他才回過神,忽而說道:“湯圓很乖,很勇敢,很可愛,它一定會健康長大的。”
“完了,這裏又有一個拜倒在熊貓美貌之下的兩腳獸!”不知名攝像小哥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
“你不是?大家夥誰不是呢?”王奶媽反問,大家都笑了。
告別之後,葉滿歌在心裏回放李研究員說話的動作、神态、內容,顯然他沒有将熊貓湯圓和她聯系起來,從他的言談中也不像是打算說什麽或做什麽,反而提起湯圓時有一種溫情在。
就算李研究員打算說什麽,估計也不會有人信的,她裝瘋賣傻就糊弄過去了。
想通各個環節,葉滿歌放松起來,整個人輕松地像一根羽毛,風一吹就蹿得高高的。
回去之後,看見等候已久的母親,葉滿歌心裏叫了個糟糕,還有一關沒過。雖說她應聘的事情說解釋也好解釋,可能是出于一種膽小心理,任何将她和熊貓聯系起來的事件,都讓葉滿歌産生一種類似曝光的恐慌。
葉滿歌隐去深層次原因,将事情解釋了一遍。本以為母親會抓住漏洞問下去,可是葉蕙聽完葉滿歌的解釋點點頭就不再追問。
葉滿歌心底雖有小小的困惑,但不用編造理由總算松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葉滿歌的錯覺,葉蕙似乎有意對葉滿歌提李研究員的事情。令葉滿歌驚奇的是,李研究員不僅是母親的委托人,還是李叔也就是葉滿歌的準繼父李研究員的堂侄。
她扒着手指頭算了算輩分,所以李研究員其實是她的準堂兄?真沒想到他那個一身文人氣得準繼父還有李研究員這樣溫潤平和的侄子。
如果準繼父知道他看不慣的準繼女救過他的侄子會是什麽反應?葉滿歌十分惡趣味地腦補一番準繼父對她千恩萬謝的場景,嘴巴快咧到耳根,爽!
當然只能想想,這将是永遠的秘密。
謝母敲開療養院葉滿歌的房間,一看見她眼睛瞬間亮晶晶地,走過來抓住葉滿歌的手,“小歌啊,明天跟我去個好地方,相機我都帶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謝母和葉滿歌的約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