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沃爾沃訣別

摩托車，房車，吉普，卡車，後面還拖着一臉銀灰色的沃爾沃，陸續在高速公路一旁的樹林邊緣處，穩穩地停下。

莉安的入隊，無疑給瑞克的團隊帶來了很大的一筆物資。

“你給我們帶來了寶藏，你知道嗎？”衆人圍繞着火堆而坐時，戴爾這樣對莉安說。

莉安不懂，她迷惑地盯着戴爾。他是指什麽？那堆薯片嗎？

“兩輛車子，兩大包武器彈藥，還有一個裝滿食物的黑色背包。”這是戴爾和格倫清點後的結果，別的不說，光那些槍械就足以讓整個團隊振奮一陣子了。

“那些不全是我的……”莉安對戴爾說，她想起喬什，心裏忍不住開始泛出一陣陣傷感。她盯着眼前的一圈人，可他們誰也不熟悉喬什，誰也對他的生死是非毫不關心。

“但是咱們接下來就一直拖着那輛沃爾沃走嗎？”格倫終于提出了他的顧慮，一輛離報廢大約不太遠的老車的确不是逃生路上的絕佳之選。開着這樣一輛車上路只會給隊裏的人的生命造成潛在的威脅。

莉安聽到格倫的話，懂了隊裏想棄車的想法，連忙放下手中的水瓶，她小心地問，“那輛車修一修不是可以接着開嗎？”

“你還想接着開那輛車？”瑞克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這車可是禍根啊，“那輛車連續兩次将你們兄妹倆置于死地了。”

“況且，備胎找不到合适的，那輛車又年代久遠，遲早會有新毛病的。”戴爾看着莉安，向她解釋。

“那是爸爸的車。”康納替莉安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瞟了眼莉安，又加上一句，“但是那車的确有點老了。是好多年前的手動擋了。”

“不過那車的引擎好像是後來換過的，性能還不錯。”戴爾說，他接過卡羅爾遞過來的一塊火腿，“我們也許可以考慮把它換到那輛卡車上面。”

莉安張圓了藍眼睛，挑起眉毛，她真不敢相信她才開着爸爸的車來這裏不到四個小時，這幫人就已經有計劃地要把它大卸八塊了。

瑞克瞄到莉安的表情，看出了女孩的心思，緊接着問，“不過你介意的話……”“我不介意。”莉安故作爽快地搖搖頭，她其實是介意的，不是她矯情，可那的的确确是爸爸在88公寓裏給他們留下的唯一一件随時能他們想起他的物品了。可她知道，在瑞克的隊伍裏，在末世裏，最忌諱的就是女孩子氣的嬌氣和任性了。她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她也不敢。她怕這幫人像丢棄喬什一樣把她也給扔到道邊，放她撒手人寰。那簡直是最糟糕的下場了。所以她擡起頭，朝瑞克無所謂地一聳肩，“我一點也不介意。”

瑞克也聽不出女孩這是話裏藏話，還是真心地願意奉獻她老爸的引擎，但還是一點下巴，“謝謝你，莉安。”瑞克舉起手邊的可樂罐，隔着燒得旺旺的火堆，在空中舉起示意，“歡迎卡特家庭加入我們！”

衆人參差不齊地，有的舉了飲料，有的舉了面包，顯得有些滑稽，卻又那麽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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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安微笑着，她這些天來終于算是找到一個可以穩定下來的歸宿了。盡管這些人裏，有對她持有相當強烈的敵意的，她也覺得這是可以被抛到腦後的小事兒。她只想生活在群體裏，別被丢下，就足夠了。

“明天咱們就能開上洲際高速了，各位，這是個好消息，所以，”瑞克再度舉起易拉罐，朝大家鼓勵似的一笑，“咱們再幹一杯。”

這的确是個好消息。

上了洲際高速，一路上基本就暢通無阻了。

再有至多兩日的路程，他們就能到達本寧堡了。那個所謂的避難的天堂。

瑞克的好消息鼓舞了隊伍的一部分人。

完成結束後，安德裏亞幫莉安找了條幹淨的毛巾擦了擦身體。

她陪着莉安走到林子裏的一塊空地，然後安德裏亞将一桶冰冷的清水放在腳邊，遞給莉安一條幹淨的毛巾。

“我現在真想跳到按摩浴缸裏睡上一覺，再也不醒來。”莉安坐在一塊表面還算平滑的大石頭上，接過又濕又冷的毛巾，輕輕擦拭自己暴露在外的小腿，腳踝。

安德裏亞在她身邊坐下，蜷起兩只腿，撇撇嘴，“誰不想呢。”

“康納告訴我，你的妹妹中間名是莉安娜。”莉安擡起眼睛，看着安德裏亞。

“是的。她也剛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年齡和你相仿。”安德裏亞一邊撩起耳邊的頭發，一邊盯着莉安的眼睛，随後淡淡地，有點凄涼地一笑，“你和她都是藍眼睛。只是她的比你的淺一些。”遲疑了一下，安德裏亞歪頭開始打量着莉安，這個栗色直發，青春靓麗的女孩，“聽康納說，你們還是在堅持找你們的父母。所以，”她盯着栗色頭發的女孩，“你們相信他們還活着？”

莉安擦拭身體的動作随着安德裏亞的問話停頓了一下，她垂下了藍色的眼睛，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是的，也不是。”她給出一個不明确的答案，“我們從瘟疫爆發後被困在那間公寓整整一個月，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子。所以我們當時堅信爸爸會找到媽媽，帶着她回來。”她擰幹毛巾，又将它浸濕在幹淨的冷水裏，“可是食物所剩無幾時，康納離開了，四天沒有回來。我開始明白外面的那些怪物，不僅僅是躺着口水的植物人。它們很危險。然後，兩天前，我親身踏出公寓門的那一刻，我開始質疑我的堅持了。”

“所以，你現在改變主意了？”

“不完全。我們能在那間公寓過活一個月是個奇跡，我和康納活下來也是個奇跡。所以，奇跡也許也發生在他們身上，爸爸媽媽興許也在某一處，像我們一樣堅強地活着。”莉安說。她也衷心地如此期盼着，有一日能夠與家人重逢。

可這樣的希望太渺小……爸爸生死未蔔，他即便活着找到媽媽，他們此時也不知在美國的哪一處，更不确定會不會來喬治亞州接莉安他們了。現在，他們像是斷了線的項鏈，被打散了的玻璃珠，不知不覺地滑到了這地球上不知名的某一處，再也沒有了彼此的音訊。可她真的好想念爸爸媽媽。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心裏那一點點殘存的信念，父母還活着。

安德裏亞也聽得出她的語氣裏還是有着希望的，可這些天她所目睹的一切也足夠讓人灰心喪氣。但她很希望，很情願給這個女孩一些鼓勵。她希望莉安不要放棄。因為安德裏亞比誰都清楚，多一個親人在身邊陪着奮戰，那就是多一倍的力量。

“康納為你擔心的時候，我這樣對他說，”安德裏亞試圖回憶自己當時所用的語句，“只要你的妹妹沒有放棄，她就還活着。我告訴康納，人的生存本能真的是我們最有力的武器。”她微笑着，盯着莉安的臉，“你沒有放棄，你活下來了，然後找到我們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安德裏亞輕聲地說，臉上是溫和的微笑，在月光下透露了姐姐與妹妹談心時會露出的那種關懷與疼愛。

莉安盯着安德裏亞的笑顏，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安德裏亞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我先回去了。”

然後莉安盯着她纖長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遠，朝着篝火的方向漸漸地消失。

偌大又空曠的樹林邊緣就只剩下她一人了。桶裏的水開始很快地變涼，沒過多久，擦拭過的肌膚都會汗毛豎起。莉安覺得這裏又冷又陰森，真的不想再多呆了。她把衣服一點點地套好，站直了身體，想收拾收拾毛巾，就趕快回去就寝。可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啊！”莉安一聲驚叫，反過身，想看清身後的突襲的究竟是何物。卻沒想到兩只手同時被鉗住，然後被狠狠地一扭，別到一旁，動彈不得。這一招一式可不像是行屍會的把戲。

“慌什麽？！”眼前的黑影滿是怒意的對她說，“是自己人。”

莉安定睛一看，才認出了這張臉，是隊裏那個永遠拿着弩箭亂晃，開着黑色摩托的男人。她和他沒說過話，假如剛才的尖叫也算作交談，她和他的首次對話可夠浪漫的。莉安喘息着，那個男人終于慢慢地松開手。

“我就是來告訴你，你的帳篷搭好了。”達裏爾瞪着這個膽子不大，皮膚白皙的姑娘。他其實挺讨厭這種女孩的，像個千金小姐似的，遇到點事兒就大喊大叫的。萬一她要在遇事不順心就耍脾氣就更完蛋了，末世裏的團隊最不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女孩了。他盯着莉安一會紅一會綠的臉，又看着她張開嘴，說不出話，還以為自己把她吓傻了。

其實莉安心裏也暗暗抱怨着……這家夥走路怎麽都沒有動靜呢？把自己吓得夠嗆，又把她手腕扭得生疼，結果他現在倒是一副不爽的表情瞪着自己。可人家畢竟是幫了自己的，她那些埋怨的話又被咽回肚子裏，轉而向達裏爾小聲地道了謝。

達裏爾點點頭。

由于帳篷數量并不充足，達裏爾和莫爾的帳篷現在也被迫交給組織分配，莫爾的位置空了，現在就由康納頂上了。

達裏爾掀開簾子，就看到了棕頭發的康納正舉着聖經在那裏寒窗苦讀，唯一的光線來源是電池供電的一個小燈泡懸在他的頭頂。

“老天爺。”達裏爾認命地甩甩頭，鑽進帳篷，開始飛快地打理自己的床鋪。

康納擡起眼，看了看自己的‘舍友’，“嗨，達裏爾。”他朝達裏爾一翹嘴角，想表示一下對舍友的友好。

“嗯。”達裏爾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脫掉了雙腳上厚實的鞋子，朝着帳篷外磕了磕，将石子和土灰全部倒出，然後他退回到這個狹小的空間裏。

“你要睡了嗎？”康納看着達裏爾，舉手指了指燈泡，“我需要關掉燈嗎？”

康納看着達裏爾皺着眉的模樣，他看自己的樣子像看着一個怪物似的。康納不禁開始反思自己說錯了什麽，還是做錯了什麽。

“你們大學生都這麽……”達裏爾在腦海裏搜索着一個合适的詞語，擰着眉毛，“文質彬彬的嗎？”他不爽地看着眼前的康納，康納對他來說是個十足的異類。

“抱歉，我會……改正。”康納挑眉，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回應了。

達裏爾嗤笑了一聲，兩臂枕在腦後，然後懶洋洋地往墊子上一趟，閉上了眼睛。

康納猶豫了一下，偷偷地瞥着達裏爾，“那我，關掉了？”

達裏爾沒有理他。

“關掉吧。”康納于是自問自答地，把聖經放在枕邊，關掉了頭頂的燈泡，乖乖地躺了下來。帳篷裏陷入一片寂靜，康納盯着帳篷頂端的尖，覺得一點也睡不着，他就這樣傻呆呆地盯着篷頂有足足10分鐘，卻仍是毫無睡意。最後他幹脆歪過頭去看一邊的達裏爾，那個男人的眼睛緊緊閉着，偶爾傳來他十分均勻沉穩的呼吸聲。

康納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達裏爾毫無反應。

他睡着了嗎？

“嘿！！”他小聲地呼喚着，“達裏爾！”

“嗯……”他悶哼着，聽起來挺不耐煩的。

“你睡着了嗎？”康納問。

達裏爾腦袋裏的某根弦終于崩到極限，斷掉了。他猛地翻過身來，黑暗之中憤憤地看着康納，“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別問我為什麽康納和達裏爾的對話比達裏爾和莉安的要多那麽多……但是至少弩哥戲份開始多了，我在一點點地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