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4)

但是……我想,不可能了吧。再說,你沒拿我當朋友吧,你常常說我對你來說是陌生人,只有星霞是你朋友,既然是陌生人,你又何須對我說這些。”

幸嘉嘉有點驚訝,“你怎麽會這樣想啊?”

“有哪裏不對嗎,”藍珞低着頭道。“你一直都說我是陌生人,你其實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內吧。”

幸嘉嘉嘆嘆氣,轉而笑道:“沒有啦。沒有的事啦。”

藍珞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他總不能問小幸在你心目中我是什麽位置吧,這又不是小女生對愛郎問情,而且這家夥還是男的啊,男僵屍啊,不是人類啊。雖然從來沒确定過,都是猜測,但是他放不下這個想法啊。

他又不能說你拿我當朋友嗎這種矯情的話,其實,就算小幸這樣問他,他也未必答的出來啊。小幸是救過他的恩人嗎?肯定不僅是這樣,他倆一路走來經歷了不少。小幸是他的朋友嗎?小幸又不認同他是朋友,小幸說朋友不是這麽廉價的。那最多算是同行的夥伴,但他又不滿足如此,至少他确定小幸在他心目中很重要。

藍天哥哥對他來說,是親哥哥一般的家人。奶奶對他來說,是從小養育他長大的人。伯伯對他來說,是在城鎮裏生活的重要親人。

星霞對他來說,是喜歡的人,是希望追求的女生。那麽,小幸對他來說,又是什麽樣的人呢?

三人都在無聲中入眠。到醒來的時候,也不是過了很久,在這樣恐怖的森林裏誰都不可能很深沉的入眠。周遭已經無聲,連剛來時的風聲雨聲鳥啼聲也聽不到了,也許因為這是亡怨森林更內更深入的地帶。

醒來後,三人走了一段路,發現這裏附近有黑色的靈魂,這該是藍靈所說的怨靈了吧。這些魂魄怨氣很重,可能是生前被殘忍的殺害的,或者有着血海深仇大恨,已經喪失了思維和理性,見人就會殺害。

三人想盡快離開這裏,走出亡怨森林。他們繞過那些黑色的怨靈,盡量不讓怨靈察覺到他們,不斷尋找狹小的路來走,不驚動到怨靈。直到沒有小路好走,他們只好走大直路。藍珞已經有些習慣亡怨森林的環境,幸嘉嘉大抵能夠保持冷靜行動,唯有尹星霞緊張的很,只怯怯的跟在兩人身後。

不久,他們發現再邊躲邊走已經沒用了,因為有一個黑靈在暴走。暴走了的黑靈本是一個圓形球體,卻在慢慢的變化形态,同一時間,它在不停的吸入四周的物體,包括樹木,空氣,連泥沙也吸入進去,掀起了一陣狂風。

這已經不是一個靈魂、一個執念了,而是一團已經徹底暴走失控的怨氣。它自身沒有意識,只是在本能地發洩它的怨念,怨恨愈是深重,黑色就愈是濃重,這個黑靈的怨恨已經到達卷起黑色的風,吸入一切的地步,巨大的風嘯聲刺痛着每個人的耳朵,連其他怨靈都被一同吸了進去。

幸嘉嘉用手擋在額邊,擋住狂風,“大家小心!”

尹星霞飛出藤蔓,想要阻止暴走的黑靈,但是連藤蔓都被吸入進去。尹星霞及時放手,切斷藤蔓,否則連她自己都會被卷進去。“現在這可如何是好?”

“嗚……”一陣卷着吸着其他怨靈的風,吹過了藍珞的身體,藍珞突然覺得很難受,有點惡心,他緊緊閉上眼睛。大腦被什麽東西掠過了,腦海裏有許多記憶擦過,他看到了許多以不同的臉為主角的畫面,那是死人的怨念。有活人被殺死的畫面,自殺的畫面,殘廢絕症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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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尹星霞擔心的問。

“珞子沒事吧?”幸嘉嘉也擔憂的看着他。

他睜開了眼睛,“我沒事,可是我看到了好多畫面,是那些被黑風吹過的靈魂的記憶。都是他們一生裏最難堪痛苦、最重要難忘的回憶,我看着也能感受到他們極度悲傷的心情。”

尹星霞拉着他的手臂,“現在沒時間感傷了,我們要後退也不可能,我們來的路是直線的,它的風威力太大了,那樣大家都會被吸進去的。我們從旁邊突圍,抗住那些黑風的吸力,然後繞過它周圍的地區,到它的後面來。”

另外兩人點頭,三人一同往側邊上方沖去,同時抵住狂風的吸力。尹星霞用藤蔓臨時結成一塊小板,如同盾牌一樣護着自己,卻連藤蔓盾牌都被吸走了。

幸嘉嘉打開傘子想擋風,但傘骨卻被風吹的不停的抖,看起來好像要斷的樣子,如此他只好收起傘子。藍珞想坐在手仗上,卻發現根本無法平衡,他只好繼續用跑的,他讓手仗隐形也沒用,這黑靈是毫無差別的胡亂攻擊。他用手仗發出一些火焰,但火焰尚未變成對黑靈的攻擊,就已經被吸了進去。

黑靈如今已經形态變化完成,是一個垂直的巨大碟狀圓形,同一時間還在發出狂風,掠過無數怨念的靈魂,只要一碰到那些風,就會被那些記憶的畫面湧入腦袋。三人依然設法和它搏鬥,但他們的攻擊在那巨大的風前根本微不足道。

☆、星霞的記憶世界

此時,一個風團朝着藍珞襲來,幾乎将藍珞卷起吸走。

尹星霞見狀,立刻上前去推開藍珞,“珞子,危險——”

藍珞驚慌的看過來,自己被撞開了,而尹星霞則在正中間被風團襲中。她死死抓住旁邊一棵巨大而沒被吸走的大樹樹幹,用上全身所有力氣撐着,任由那黑色的狂風吹襲着她的身體,白寒國的永荷公主從來有着比誰都強的求生意志。

“星霞!”藍珞和幸嘉嘉沖上去挽住她的身體,三人一起用力抓住樹幹,使被黑色的風完全吹透的尹星霞沒有被風卷走。

尹星霞此時已經喪失了所有力氣,她像身體軟掉一樣掉落下來,藍珞将她接住。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藍珞擔憂的臉,用虛弱的語氣道:“珞子……你沒事就好……”

藍珞抱緊了懷裏的尹星霞。星霞對他說過,如果再來一次,會照樣推開他,哪怕自己受傷,甚至死。他沒想到是現在,更沒想到他會抱着個奄奄一息的星霞。印象中的星霞,總是意氣風發,是高貴而強大的公主,從來沒有試過是這樣的虛弱模樣。

為了朋友你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只是區區為了他這個無甚作用的朋友?星霞,你為什麽要這麽傻。這根本不值得啊,你是堂堂第一公主,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幸虧你沒被吸走,不然我死幾次都無法贖罪,悔恨一生,也要成為在這裏徘徊的怨靈了。

藍珞溫柔的在地面上放下虛弱的尹星霞,拿起藍火手仗,不顧一切,對着黑靈胡亂的發着火焰。與其說這是為了活命而戰鬥,不如說是種發洩,報複,你這胡來的黑靈害的星霞這樣,為了救我弄成這樣,我就要讓你好過。

幸嘉嘉将手搭在他的手仗上,“珞子,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我也很生氣。可是你不要浪費體力胡亂攻擊,更不要讓他的攻擊目标移向了我們這裏,不然我們三個就都逃不掉了。”

藍珞聞言,停止了手仗的攻擊,“我知道了。”

但是已經太遲了,剛才藍珞的一連串攻擊,已經惹了黑靈生氣,将攻擊目标轉移到了他們三個這裏來。黑靈将剛才攻擊尹星霞的風團收回來,向藍珞吹出這一股最為強大的風暴,要将藍珞一招殺死。

一陣狂風吹來,藍珞尚未反應過來,來不及防備。幸嘉嘉立時打開紙傘,用打開的傘子作防護網,護在藍珞身前。

這陣風暴太過強大,傘子根本抵擋不住,到了後面的時間,已經逐漸裂開,傘骨也被吹斷了。但是他就是不走,他堅決的站在藍珞身前,要保護着藍珞,直到這陣風完全吹完為止。

他右手艱難的撐着傘子,左手逐漸顯露出真正的面目來,由人類的手的模樣,開始變化。從手指開始,直到前臂,褪去了人類的皮膚,變成了僵屍的手。

藍珞站在那裏說不出話,這是在沖擊着他最後一道底線,一直都只是懷疑猜測,他知道這次他再也沒言辭欺騙自己。求求你,不要讓我看見……

他以為僵屍的手,外表是很醜陋的。然而沒有,小幸的手變化後,只是變成了淺藍色的樣子,有着一層盔甲般的防護而已。一點都不難看,如同小幸的心靈一樣,雖然是僵屍是殺手,卻也是善良純淨的。

只聽得對方輕輕的道:“珞子。”

他堅持的撐開傘子,站在藍珞前面,“我不會讓你有事……”

藍珞沉默在當場。小幸,你這是什麽話……

他一手拿着傘子,一手發出綠光抵禦着狂風的吹襲。吹完的時候,因為勉強有傘子擋着,這傘子的防禦算是很強的,他并沒有被狂風吹到身體。

不過,周遭有許多之前被亂風吹起的東西,不斷的刮起來,攻擊他的身體。碎裂的樹木,死去的鳥類屍體,各種森林之中的物件刮過,刮得他的身體陣陣刺痛。

傘子從他手中跌下來,他的身體随之倒下。

藍珞沖過去抱住了他,“小幸,你怎麽樣!”

對方已經說不了話,只能那樣脆弱的躺着。藍珞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他沒見過虛弱的星霞,更從沒想過會見到虛弱的小幸,這簡直令他不能置信。他所認識的小幸是什麽人,掌門人,是殺手,是大夫,怎麽可能會是這個虛弱的樣子。

居然是為了保護他自己,保護他這個“陌生人” 。你只是拿我當陌生人嗎?何曾試過這樣,你說不能讓我有事,你才是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不只是變怨靈,我是連會變成什麽都不知道。

我之前竟然會懷疑你,說我自己痛恨僵屍,我實在太差勁了。就算你是僵屍又怎麽樣?你依然是我的小幸啊。小幸就是小幸,永遠都不會變,不管是人還是僵屍,都不會改變。

藍珞扶起了他,往後看向尹星霞,剛才那陣風是不是又吹到星霞了?之前星霞已經吃了一招,再來根本招架不住啊。藍珞扶着小幸,正想一同去後面看看星霞,怎料這個時候,一些奇異的畫面湧進了他的腦袋,同時幸嘉嘉也感受到了,只是沒有力氣說話。

尹星霞的記憶同時沖進了兩人的腦袋,一個個畫面在兩人腦海中經過。那是尹星霞一生最重要的記憶,也是她最難以忘懷、最無法釋然、對她影響最深遠的一段回憶……

畫面中有一個身穿淡色衣裙,面帶微笑的少女,地點是白寒國的都城,霜宮。她差不多已有成人的身高,臉上卻仍未褪稚氣,這裏是兩年前,這是十六歲的永荷公主尹星霞。

和她在一起的是一個俊美的少年,身穿平民的粗糙布料衣裝,也不過十多歲的年紀。那是少年藍天,兩年前是在白寒國霜宮內,擔任保管冰珠的官吏,人稱冰珠使。雖然都是藍家的少年,但藍天卻不是藍珞,他們的性格并不相同。比起藍珞,藍天更多了一股銳氣,如同他打磨出來的利刃一般。

最初,尹星霞并不知道這個叫藍天的帥哥經歷過大事,之後才聽說的。原來藍天初任冰珠使時,曾經差點把冰珠弄丢了,冰珠的威力太強大,聽聞一個不小心就會亂發出攻擊,自己飛走的。當時霜王很生氣,要把藍天一家給殺了,是睡蓮郡主下跪給他們求情,又哭又求的,跪下來那麽可憐,霜王最後才放過了他們的。

其實尹星霞一直都很悔恨,為什麽當時救藍天一家的不是她。

自那以後,藍天無論做什麽差事都很小心,不敢再有一絲差池。他怕自己會聯累到家人,他尤其關心他那個堂弟弟叫藍珞。霜王見他有悔過之心,也便願意繼續對他委托重任,因此他一直都擔任着冰珠使的職務。

說起這睡蓮郡主,又是一番唏噓。她本是白寒國宗室的女兒,因此被封為郡主,名字叫林嫣紅,平時大家平輩都喚她嫣紅嫣紅的。她和永荷公主不過是相約的年紀,卻做什麽都不如意。睡蓮就只是睡蓮,永不是荷花,如果尹星霞是玉瑜,那她就只是玉瑕。

論武功,論外貌,論受歡迎,她什麽都不如尹星霞,唯一靠着的就是霜王的一點點疼愛,所以她救得了藍天全家,但這也遠遠及不上霜王的獨生女尹星霞。從小到大,所有人的一切都給了尹星霞,卻遺忘了她林嫣紅也是個人,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陪襯,林嫣紅也是林嫣紅。

自從那件事之後,林嫣紅特別關照冰珠使的事就傳遍了霜宮,當時很多人傳言睡蓮郡主喜歡冰珠使,但藍天從沒有真正把這種心思放在心上。他只當林嫣紅是救了他全家的大恩人。

或許說的俗套一點,藍天只當林嫣紅是他的妹妹,或者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不是情人抑或什麽。但是林嫣紅不那樣想,她暗戀了藍天許久,會放下身段為他求情,也是為了救他性命,以及在他心裏占上一個位置。

那麽藍天喜歡的是誰呢?确切的說,他從擔任冰珠使起,一直沒有存過那種心思,只研究他的武器,幹好他的工作。那是一直到他遇上尹星霞為止,并相識相知,他才第一次有了愛情的感覺存在。

自從當上了冰珠使在霜宮工作,他便和尹星霞有了接觸的機會,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漸漸的,彼此便熟絡起來。他們一起聊天,一起吃東西,一起游玩,一起研究武器與武功,少男少女之間便彼此産生了情愫。當尹星霞不在身邊時,藍天時常會想念她,當真的見到她時,他又會緊張臉紅起來。

尹星霞也常常會想起藍天對她說的話,會在獨自一人時想起他與她之間的點點滴滴,然後會心地微笑。那是熱烈的愛情,是讓人想轟轟烈烈,一輩子就那樣和他一起過的情感。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覺得什麽都足夠了。只要有他在身邊,就無論發生什麽事她都不懼怕。

兩個人,一生一世,牽着手,一切都好了。

——你是藍天,我是星霞,我們真的可以并存在一起嗎?

——為了擁抱你,我可以化成黑夜。為了遇見我,你也要留住白天。

☆、冰珠夢碎

第一次遇上藍天的時候,尹星霞就已經有種心潮悸動的感覺,那是看到誰都不曾有過的。自從她與藍天愈來愈熟絡,彼此的了解也愈來愈深入,她便愈也認定他是她一生的歸宿。

她是公主,她是美人,藍天只是個擔任冰珠使的普通少年,唯一擅長的也只有制造兵器而已。但是他深深愛上了她,彼此之間是平等的,他尤其喜愛尹星霞視別人都如平等關系的态度,而絲毫沒有刁蠻公主的氣勢。

這本身只是平凡的愛情,可惜發生在了不平凡的兩個人身上,它的結局也因此注定了不可能平凡。還記得那天是在黃昏的時分,藍色的天空與漸現的彩霞相互交錯輝映,藍天對尹星霞表白了。他說星霞,我不知道我适不适合說這些話,但是,我喜歡你,我希望和你在一起。

尹星霞當時看着他的眼睛,那麽的堅定,又那麽迷人。她點頭接受了,兩人雙雙堕入愛河。他們吻在一起,擁在一起,仿佛天下間就只餘下他們二人,他們要互相擁抱以取代天地,以站在世間。

尹星霞帶着藍天去見霜王父親,她說我真的愛他。雖然藍天有過過錯,但女兒喜歡,沒有辦法。霜王接受了藍天,為兩人許配了婚姻。

林嫣紅再一次輸得一敗塗地,連最愛的人霜王亦許給了尹星霞。可不只是許配婚姻的問題,而是藍天把愛都給了尹星霞。林嫣紅什麽都可以輸,唯獨這一件事,她深愛着的藍天,她不可以輸。

藍天與尹星霞終成未婚夫妻,那是尹星霞一生最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她吻住了他,藍天,我愛你,我一生都要和你在一起,到死都要一起。

她的吻是熱情的,少女的愛是熱烈的,那種烈性是一生一世永恒不改的。少年男女相愛情重,愛意用激情表達,一時情動,自然而然的就不禁有了夫妻該有的關系。曾經,她與她的未婚夫擁吻,撫摸,在床榻上魚水交歡,一夜纏綿。

一切本該這樣發展着的,他們本該成為白寒國最恩愛的夫妻,相知相守一輩子至死終老。但是他們忘記了一個人,她的名字叫做林嫣紅。

衆人為兩人籌備,要給他們一場最華麗的婚禮,要準備一個最豐盛的婚宴。那是在藍天和尹星霞結婚的一天。他本該與她永結連理,她本該與她永遠相伴,這一天卻發生了一件事,令他與她的婚姻夢碎。

在結婚的前一天,藍天是整天都陪着尹星霞的,之前的事讓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冰珠前把守着,但這天是他的婚姻大事,所以他陪着尹星霞,沒有留在冰珠附近,只留下了一些守衛把守。就在這天深夜,林嫣紅暗中策劃,收買了一些死士,将冰珠偷了過來。

就在他該與尹星霞結婚的一天,冰珠被偷走的事霜宮高層都知道了,作為冰珠使,藍天必須出去把冰珠找回來,不可因其他任何事情而耽擱。婚結不成,情郎要離去,尹星霞心如刀絞,但她明白這是國家大事,這是藍天的責任,不可以因她而抛棄的。如果遲上一天,冰珠又已經不知道會被運到什麽地方去。

藍天對她說,星霞,答應我,無論我出去遇上什麽事,你都要保護藍氏一家。

她明白從前的事對藍天陰影太深,她重重點頭,答應了。後來她對她的霜王父親求情,霜王也因此沒有報複藍天的家人。

藍天轉身出去了,騎着馬拿着把新造的刀遠去,瑩瑩深藍色的火焰。她明白他是為國家大事而去,不是為林嫣紅而去,可是從感情上她真的無法抵受那份傷心。她原以為要哭,但眼淚卻只來到眼眶邊,掉不下來。一個少女,她倚着廊柱,無聲的跪倒在地。

她并不知道,這将是她人生中至今最後一次見到藍天的面。

那之後發生了什麽,畫面裏并沒有出現,那些并不在尹星霞的記憶裏。她全不知情,她只知道傳出冰珠已經被帶離白寒國的事實,到了紅炎國境了。這件事白寒和紅炎高層都不約而同地低調處理,這件事放到桌面上說會嚴重損害兩國友誼的,平民大衆甚至兩國官府裏很多人都不知情,包括替紅炎官方做事的藥殺門等。

至于林嫣紅拿着冰珠對出走的藍天說過什麽,藍天現在又在哪裏,是生是死,這些她全部都不知道,也沒有在畫面中發生。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那一夜,她發現自己懷上了藍天的孩子。

一天,兩天,三天……藍天竟還沒有回來。

那是她最痛的一個晚上,卻并不是誕嬰。她曾聽說過紅炎國有不少殺手兼大夫,經常在兩國邊境出任務,在執行任務的空餘時間,任何人只要付足夠的費用,他們會願意為之治療。那晚她獨自從霜宮溜了出去,趁着無人發現,她一個人來到了邊境的荒野上。

她遇上了一個年少的大夫,他說他姓幸,是兼職替人看病的,正好出任務來到這裏。她當時告訴他,她要打掉她的孩子。

幸大夫說,你想清楚了嗎?打掉孩子對你身體很傷的。她說,雖然對不起孩子,對不起一個生命,但是,她別無選擇。

幸大夫嘆氣,說你的男人真的是沒有良心。她說,我未婚夫不知道這件事,一切都是機緣巧合的錯誤。

幸大夫為她準備了很多藥材,将能夠殺死腹中孩兒的藥讓她喝下,又為她連日針灸。那之後她休養了一段時間,時常覺得惡心,身體會感到劇烈痛楚,還會夢到死去的嬰兒在呼喊着她。

她的愛,一段少女的感情,就葬在那幾天的痛楚中。然而,她的感情還沒有了斷,她還愛着,她愛她的藍天未婚夫,她不要這段感情就這樣完結。她舍不得情郎遠去,她舍不得腹中孩兒,更舍不得一世前途就毀在了一段感情一個嬰兒裏。

從幸大夫那裏把孩子打掉後,她孤身一人踏上了走向紅炎國之路。她決定她要把藍天找回來。

她拿着那塊懷表,問它藍天在哪裏?林嫣紅在哪裏?懷表卻沒有反應。她轉而問道,冰珠在哪裏?懷表的針指示了右上角的方向。

她偷偷的溜出白寒國境,去到了紅炎國,跟着懷表所示的方向前進。可是,當她走到某個地方,等待着她的卻只有林嫣紅,而沒有冰珠。

那時林嫣紅一個人站在那裏,身邊既沒有藍天,也沒有冰珠,只有一個林嫣紅而已。印象中的林嫣紅,總是弱不禁風的一個病弱少女,長發及至大腿,今天她也是如此。只是眼神裏多了一份堅定,還有計劃成功的竊喜。

尹星霞質問她道,冰珠在哪裏,藍天在哪裏。

只見林嫣紅嫣然一笑,她說,冰珠我已經托人送走了,藍天也不知道跑到哪裏了,可能死了吧,也可能還活着。

尹星霞問她,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林嫣紅回答說,一直以來無論做什麽我都是輸家,包括這次也是,愛情的輸家。但是我要你也成為輸家,藍天我不會讓你得到,冰珠也不會讓你們白寒國得到手。只有這樣,藍天才會離開你,離開白寒。冰珠火珠本就是每個國家一顆,憑什麽你們白寒國一手占兩顆?

尹星霞當時在打掉孩子後,已經六神無主,一心只想要找回藍天。遇到如此的刺激,她基本上已經癫狂,看到眼前這個她恨到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的女人,她揮出藤蔓決心動武。

終于要動手了嗎,充滿行動力的公主啊,林嫣紅說道。哈,你是永遠的荷花,而我永遠只是睡蓮,從封號上已經看出了誰高貴,誰低賤。荷花可以出污泥而不染,而睡蓮永遠只能依躺在水面上,污泥上。但即便如此,今天我也要站立在水面一次,我不會再輸。

林嫣紅拍了一聲手掌,從四周沖出來一堆手下,在同一時間揮劍刺向尹星霞。林嫣紅早就是這樣計劃的,利用了尹星霞懷表的弱點,只能指示方向而不能指示距離,讓尹星霞跟着懷表所示冰珠的方位,來到這個林嫣紅早設下埋伏的地方。

此刻的尹星霞,剛經歷了殺子之痛,精神狀态并不穩定,聽了剛才一席話後已經瘋狂。

她飛出了許多條藤蔓,如繩索如毒刺一般,刺向四面八方所有朝她沖來的敵人。這藤蔓不是軟的跟繩子一般的,而是異常的堅硬,似刀劍似石箭,将每一個敵人全部貫穿,鮮紅的血液飛濺大地。

林嫣紅沒想到永荷公主的武功竟如此高,應該說她低估了尹星霞失去藍天後的癫狂。她以為尹星霞只有一個人,武功再高強面對這麽多高手,也不會是對手。她沒想到這公主發起瘋來,可怕得比僵屍妖怪有過之而無不及。

尹星霞一臉盡是敵人飛濺出來的血,連頭發都在滴着鮮紅,眼神空洞,卻定定的望着林嫣紅,似要将對面的女人整個吸入吞噬。林嫣紅第一次覺得如此害怕,是一種只被人望着就身心俱顫的恐懼。林嫣紅抖着身子,連話語都不敢發出一個音節,她無力的抖着雙腿站在那裏。

下一秒,無數飛藤将林嫣紅的身體緊緊環繞,林嫣紅動彈不得,全身都被勒的緊緊的,不容許她有一絲移動。尹星霞臉上還有血痕,血滴落在唇邊,她微微的一笑說,這樣勒死你太便宜你了呢。

這一刻林嫣紅感到無比的恐懼。尹星霞回應着她的恐懼,要讓她見識更厲害的恐怖。依舊微笑着說,将你處決殺死,是由于你偷竊冰珠,通敵叛國,應當處以死刑,這是我作為永荷公主的身份而言的。而作為一個女人,作為藍天的未婚妻,對于你害我痛苦得求生不得而言,我要讓你求死不能……

對着她瞪大了的雙眼,尹星霞要她好好看着自己那不堪直視的身體。尹星霞掰開她的嘴巴,将一根粗硬的藤蔓伸入她的口腔,喉嚨,食道,胃;另一方面,扯起她的下裙,讓她露出雙腿之間那個部位,将另一根巨大的藤蔓伸入她的花穴去,滿是刺,血淋淋,貫穿她的通道,腸子去——

再讓無數纏在她身體各處的藤蔓,無差別的用利刺在她身上刮出一道道噴出滲血的紅痕。那無盡的痛苦讓她想大聲叫喊,嘴巴卻被藤蔓塞住,只能發出絲絲嗚唔的聲音……

漸漸的,她也沒辦法叫喊了,她的聲帶被刮斷,女孩已啞。她只能睜大了雙眼,無聲的表達着她的極盡痛苦。

——叫你破壞我和藍天,叫你偷去我國的冰珠,下場和代價就是這樣。

☆、到達僵堡

殺死林嫣紅後,尹星霞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她漸恢複了些許理智,她總不能在紅炎國不顧一切四處尋找藍天,這樣會驚動到紅炎國的統治者,會影響兩國的關系的。在沒有可靠情報之前,她都不能夠在紅炎國內亂走亂跑。

她決定回到了白寒國霜宮,繼續她原來永荷公主的生活。她回頭望過去,紅炎國,藍天,終有一日我會再來,我會找到你的。

回去霜宮後,大家都很擔心她,也很氣憤在她大婚當天發生了那種事。見公主憔悴許多,衆人都十分痛心疾首,尤其是她的父親霜王。不過,她勸父親不要找藍天的家人出氣,這和他的家人無關。她幾乎是苦苦的,放下她公主的身份尊嚴求情。霜王最疼的就是這個獨生寶貝女兒了,幾乎是當心頭肉的疼着,沒辦法,便也就沒有怪罪藍天的家人。

可是,對于藍天本人,霜王是不會放過的。霜王召開了法庭,要将藍天判罪。藍天被視為保管冰珠不力,導致冰珠被竊,是叛國是罪惡滔天的大罪人,該處以死刑。這件事霜王不想張揚,只讓霜宮裏少數人和藍天的家人等知道,但他未嘗放棄揖捕藍天,他也支持尹星霞尋找藍天的下落。

她記得藍天在離去之前,已經成功做出了第一件深藍色火焰的武器,威力比淺藍色的都強大。那麽說,如今看來,如果他依靠生還的話,那麽肯定會做出深藍色火焰的武器了。她對父親說,她如今決定可以接見客人了,只要客人提供藍天的信息便可。她深信總有一天她會找到藍天的。

這就是尹星霞十六歲的回憶。之後的事,藍珞都知道的,就是兩年後藍珞拿着深藍色的梳子,來到了尹星霞跟前,将藍天的信息告訴了她。他們踏上了前往僵堡的旅程,此後還有中途加入的第三個人幸嘉嘉——

……

“小幸!你醒醒啊!”藍珞的聲音傳入耳朵。

幸嘉嘉靜靜睜開眼,“唔?”

“小幸,你可醒啦。”藍珞長呼一口氣,“對了,剛才你有沒有看到奇怪的片段?我看到星霞了!”

幸嘉嘉坐起身來,“嗯,我也看到了。星霞呢,她還好麽?”

藍珞扶他站起來,“她剛才醒過呢,說該快到僵堡了吧,明日我們一起去。說完她又說很累,就先睡下了。”

尹星霞睡在地上,兩人坐下來守在她旁邊。這裏已經不昏暗了,而是看到了一些光,這看來是黎明前的夜晚時分。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就是一座高大城堡,這不會有錯,就是他們一直以來要前往的僵堡吧。這是座漆黑的城堡,十分宏偉,偶爾有幾個空位可以從裏面望出來,如同幾扇窗一般。

藍珞也有些累,倚在樹邊悄悄的睡下。幸嘉嘉小心翼翼的移開腳步,離開了他們二人身邊,獨自一人往僵堡的方向前進。

對不起,星霞,珞子,我不能再和你們一起了。

從那個星霞的記憶畫面回來,幸嘉嘉想到了很多事。由于冰珠火珠的事被視為兩國高級機密,他從不知道星霞要他陪着追殺的那個負心漢,就是當年冰珠被竊追着冰珠出來到了紅炎國的藍天。

如果冰珠真的被喜歡藍天的女孩盜了出來的話,藍天追着冰珠就沒有回去過白寒國了,那麽藍天一定身在紅炎國,而且藍天有着一手獨一無二做武器的好本領,加上熟悉冰珠,很大機會是紅炎國的重要人物,被僵王或者什麽大人物賞識也不稀奇。

更重要的是,他曾聽說過僵王身邊的左右兩大護法,是兩年前曾為紅炎國立下大功的人,卻從未聞說到底是什麽大功勞,也從不公開兩大護法是什麽身份,這是紅炎國多年以來習慣性的規矩。這麽看來,有一個可能性,就是藍天來到紅炎國後,成為了兩大護法的其中之一!

就算不是護法,如果是僵王或者大人物關照着的人,那麽也是紅炎國重要人物。如果他跟着星霞去殺藍天,那豈不是幫着外國公主殺害了本國重要人物?這他可擔當不起,藥殺門和樂村也擔當不起,何況他本就是紅炎國的國民,怎麽可能幫白寒國公主殺害自己人?

所以他決定了先一步離開,盡早去到僵堡問清藍天是什麽人,是不是護法,然後盡可能避免星霞與藍天的接觸。假如星霞真的要殺了藍天,那麽作為紅炎國的人,他會,不,他不得不站在藍天的一方。

他這樣想着,在太陽尚未東升時就進入僵堡去了。

藍珞睜開眼睛,原來自己倚在樹邊睡着了。他張眼看了看,尹星霞還睡在旁邊,小幸卻已經不見了。

他覺得有些奇怪,很快又想明白了,從那個記憶世界中醒來,也不難理解為什麽小幸會先一步走,這個是很正常的。雖然不能完全猜透小幸的想法,但也大致能夠明白,公歸公,私歸私,小幸畢竟是紅炎國的人,不陪着他們進僵堡殺人是很正常的。

只是還真的沒想到,星霞居然懷過藍天哥哥的孩子,替星霞打掉孩子的正是小幸。不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小幸并不知道吧,他們看了星霞的記憶星霞更不知道,要不然自己心底最痛苦的回憶被知道了,星霞會瘋的。

他伸手撫了撫星霞額邊的發,将之繞到耳後。他想摸摸她的臉,最終又收回了手。藍天哥哥讓你受了這麽多苦呢,看你平時多活潑樂觀,卻只是将痛苦收歸心田,不在我們面前表露出來。你和藍天哥哥才是一對,你們才是真心相愛的,他和林嫣紅并不是,我和你更不是。

到此,他算是完全釋懷了,這個女子從不屬于他,也不屬于藍天哥哥,但她的整副心思早就系在了藍天哥哥身上。那麽他要吃醋嗎,還是要記恨藍天哥哥,生藍天哥哥的氣?別開玩笑啦,他又不是男版林嫣紅,也不想成為男版林嫣紅。如果藍天哥哥和她要一起,他便祝福;如果他們要分開,他也會尊重他們的選擇。

他知道了一切,明白了一切,他對星霞也不再是之前那種單純的男女戀慕了。你果然适合做我嫂子,多過做我的情人,适合建立友情,而多于締造愛情。無論如何,你都是藍天哥哥的妻子,永永遠遠是藍天哥哥的女人。

只是有一件事他從不曾忘記,今天,現在,他也要将它付諸實行。

他來的目的并不是陪他殺藍天,而是找到冰珠的冰塊回去救奶奶,并且找到藍天的下落。他相信的是眼前這個星霞,而不是剛才畫面裏那個十六歲的星霞。十六歲星霞會單純的只想把藍天找回來,但他知道星霞已經變了,在這兩年裏早就變了,現在的星霞見到藍天,她會殺了藍天,而不是找藍天回去。

她絕對幹的出來,和她一路走來的他早就知道,想起那些經歷,他多次親眼看過她的殘忍,他不會被幻象蒙騙,遺忘了本質。可是他也有他的目的,他不可以繼續陪着星霞了,他不能讓星霞殺死藍天哥哥。他必須保護藍天哥哥,并且找機會見到僵王,求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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