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5)
王送他一塊冰珠的冰,讓他回去救奶奶的命。
再見了,星霞,從今以後,你我就是敵人。
他收起了放在她發上的手,站起身來,獨自一個步向了僵堡。他不敢回頭望一眼,生怕一見到那張臉,他又會再猶豫。再不舍,再難受,他都只能自己一個面對未來,面向前方。
幸嘉嘉到達僵堡後,守衛見是他藥殺門掌門,并沒有攔他,讓他順利的進去。他進到僵堡後,卻發現門後有一個女子在等着他。
看這身裝束,必然是兩大護法之一,但這人是一個女性,那麽說,她必然不是藍天。她是僵王身邊的右護法,亦是女性護法,人稱“姑娘”,更謙卑的人尊稱她為“姑娘大人” ,與左護法“公子” 一樣,并列為是僵堡中的第二號人物。
幸嘉嘉俯首道:“和樂村幸嘉嘉,見過大姑娘。”
女子颔首道:“嘉嘉,我一直都知道你和永荷公主一起前來的事。我知道你們不是來搗亂的,我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但是你現在一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回大姑娘,”幸嘉嘉緊張的道,果然永荷公主來訪,僵堡裏已經有人知道了他的行動,“我一直不知道永荷公主的情郎是何許人,直到日前我無意中了解到永荷公主的過去,我才知道她的情郎名叫藍天,有可能是我國的重大人物。我作為紅炎的人,必須離開她,守護紅炎的重要人士。”
女子笑道:“你果然很聰明。那麽你想我告訴你,藍天是誰嗎?”
幸嘉嘉點頭。
女子淡淡的道:“藍天,就是僵王的左護法,你們尊稱為‘公子’ 的那個人。”
果然沒猜錯,幸嘉嘉想道。他盡量平靜的應道:“我明白了。我會站在紅炎的一方,保護好大公子的,不會讓永荷公主傷害公子大人。”
此時,有守衛沖進來報告道:“姑娘大人不好,外面有人硬闖僵堡,正與門衛激戰!”
女子皺眉,“因何事硬闖?”
守衛回道:“不知情,對方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明明是來自白寒國的,他硬說要加入我們,又說要見僵王,還問藍天在不在這裏,我們不讓他進,他就想動武的。”
是珞子啊。幸嘉嘉即時想明白了,“大姑娘,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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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同伴吧,好,你去看看。”女子道。
☆、倒戈
幸嘉嘉來到門前,不出所料是藍珞在那裏闖門。幸嘉嘉對門衛們道:“各位,我知道這裏發生什麽事了,請暫且住手。”
門衛們見藥殺門掌門發話,便暫時停下了攻擊。藍珞看着站在僵堡門前,居高望下來的小幸,不知怎的心中一陣辛酸。
但是這個時候心酸是沒用的,藍珞拿着藍火手仗,站在那裏不發一言。
幸嘉嘉舉起傘子,向藍珞發出一道綠光,力度并不大,藍珞也沒有躲,硬生生的吃了一招,只是剛好擦傷了皮膚,沒有傷及要害。幸嘉嘉望了他一眼,道:“對不起呢,我是紅炎國的人,不可以再陪你和永荷公主走下去了,我要倒戈。在神聖僵堡面前我宣誓我的忠誠,對不起,你我只能成為敵人。”
微風拂過少年手仗上的火焰,藍珞的頭發微微輕揚。他舉起了藍火手仗,溫柔的道:“是嗎?這樣好高興呢,我也想和小幸一比高下很久了。”語罷,手仗上的火焰燃燒的更明亮了。
幸嘉嘉聽了這話,沒來由的心裏很緊張。卻只見藍珞又熄滅了手仗上的火,輕輕一笑,道:“但是,很可惜呢,我是小幸的同伴。”說完,徐徐走到了幸嘉嘉的身邊。
幸嘉嘉驚訝的道:“你這家夥,在胡說什麽!”
所有守衛都很愕然,本來所有人站在僵堡的一方,面向敵人藍珞。這時候藍珞走了過來,他們眼前沒有任何敵人,有的全是同伴。藍珞噗的一聲笑了笑,“我是說,我和小幸你是同一邊的人。我是你的同伴哦,我也要倒戈!”
“怎麽回事!”幸嘉嘉不禁問道,“你不是白寒國不是星霞那邊的麽!”
“是呀,”藍珞笑道,“但我更加是藍天哥哥那邊的人!”
“藍天……哥哥?”幸嘉嘉尚未完全反應過來。
藍珞道:“笨,藍天是我堂哥哥,我怎麽能讓他被星霞殺死呢!”
“竟然是這樣!”幸嘉嘉驚嘆這呆子隐藏的真好,“那你幹嘛陪着星霞走過來?”
“我奶奶中了紅炎煞呢,我要來僵堡,求僵王送我一塊可以救她的冰。”連日來第一次将這件埋在心底最深處的事情說出口,竟然是對着僵屍小幸說的,藍珞覺得心裏既緊張又舒暢。
幸嘉嘉松了一口氣,“哎!那你跟我進來吧。”
所有守衛都看呆了。藍珞也忍不住問:“喂,這樣你們僵堡的人會相信我麽?”
“總之我相信你就夠了。”幸嘉嘉拉着藍珞的手進了僵堡。
僵堡內部并不如外表看上去漆黑黑一片,而是比較明亮的,和霜宮差不多,比較華麗,但也有種僵屍的詭異氛圍。藍珞跟着幸嘉嘉走着,這一刻他只想快點見到藍天哥哥,最好能見到僵王。
見到右護法,幸嘉嘉道:“大姑娘,剛才在外面的就是這位少年。他說他不是敵人,而是來幫助我們的。”
“幫助我們?”女子問道。
幸嘉嘉回答道:“是的,我認為他可以見公子大人。他叫藍珞,是大公子的堂弟弟,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
那女子颔首,“那好吧,就帶他去見左護法。”
僵王住在僵堡的頂層,護法都是住在頂層的下一層的。幸嘉嘉帶着藍珞走上樓梯,前往左護法藍天的房間。藍珞此時內心卻十分混亂,公子大人,原來藍天哥哥在這裏成為了什麽大公子。剛才那個女子他是見過的,就是那時在白寒國邊境,交給他深藍色梳子那個人!
他感覺他是一枚棋子,正在替她完成她的計劃,但他卻在這棋盤裏迷迷糊糊。可是他剛才又不能說自己見過她,在這座僵堡裏他根本不敢說半句逾越的話,這裏是紅炎國僵王的城堡啊。連樓梯也裝飾的這麽漂亮,但卻依然有種詭異的僵屍風格,他心裏總覺得有些怕。
走到了左護法的房間,幸嘉嘉敲敲門,裏面的人打開了門。
無論是門裏的人,還是門外的人,彼此的表情心情都是愕然而驚喜,難以形容的。藍天哥哥,終于見到你,時隔這麽多年,你還是那樣英俊可靠的大哥哥的模樣。你變的帥了,也更英挺了,你已經成長為一個青年,已不是記憶中的溫柔執着少年。是能夠擔當重任的成熟穩重的成年人了。
藍珞那邊有心理準備,藍天那邊才是驚訝無比的,他再怎麽也無法想到珞子居然會來,他居然能在這座僵堡裏見回他的親人!珞子,好久違的稱呼。那個可愛的小小的珞子,現在成長到了這樣一個少年模樣,臉目也不是那般“可愛幼小” 了,而是俊俏而英氣的,還有幾分斯文的感覺。
藍珞沖上去抱住了他的藍天哥哥,眼淚禁不住流了出來,“藍天哥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藍天也回擁着藍珞,激動道:“珞子,你怎麽會來?”
藍珞吸着鼻子道:“對不起,藍天哥哥。這些說來話長,而且有好多事情很難以置信的。總之我和永荷公主一起來殺你,但是我現在是來保護你的。奶奶在鄉間被僵屍襲擊了,被紅炎煞封印,我來是為了找冰珠的冰,回去給她救命。”
藍天點着頭道:“我去求僵王,讓僵王幫忙給一點冰塊回去救奶奶,我希望他會同意吧。”
藍珞笑道:“那樣就太好了!”然後他頓了頓,“可是藍天哥哥,你怎麽成為了這裏的左護法、大公子呢?”
“這個啊,一言難盡。”藍天低低道,“總之,現在,一切都該了結了。”
藍珞不解道:“什麽了結?”
藍天不禁苦笑,“你不是說星霞要來殺我嗎?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我一直在等着她來。”
這時候幸嘉嘉忍不住開口了,“大公子,你是我們的護法,永荷公主是我們的朋友,無論哪一個,我們都不希望出事。”
藍天這才注意到幸嘉嘉,“你是?”
幸嘉嘉回答他說:“我叫幸嘉嘉,是和樂村人士,藥殺門的掌門,一直接着紅炎官府差事的。”
藍珞也焦急的點頭,“對呀,藍天哥哥。你聽我說,你現在先出去避避風頭,星霞是用訪問紅炎國都城的名義來的,她找不到你,自然得走,不然會破壞到兩國關系。只要她在這裏找不到你,她是不能不走的,這樣就相安無事了。”
“你們說的沒錯呢,确實是這樣。”藍天沉默了一會,道,“但是,我不可以走呢。我還要出去,讓她見到我,然後和她決一死戰。”
“為什麽呢?”藍珞顫抖着問,“什麽決一死戰?你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我至今沒有結婚,名義上算是呢,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藍天嘆了嘆氣,語氣卻是堅定的,“只到如今,我要殺了她。”
藍珞聽的愕了一下,“殺她?為什麽?”
藍天像個大哥哥一樣摸了摸藍珞的頭,“珞子,哥哥自然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很難用三言兩語全解釋給你聽。總之星霞用慘無人道的方式殺死了藍家的救命恩人,我親眼看過那屍體,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饒恕她的。”
藍珞深深明白藍天的痛楚,那種殺人方式确實是非人所為。藍珞雖然一直知道星霞殘忍,但也沒想到她居然用這種方法虐殺情敵,這也又一次踩過了他心中容忍的道德底線。可是藍天這樣說,讓他有種為了林嫣紅對付星霞的感覺,他小聲道:“你這樣對待你的未婚妻嗎?”
藍天嘆道:“本身我還在猶豫,我總不能被別人說我為了一個第三者,要殺害我的未婚妻。是的,我愛星霞,所以我一直在等,等星霞來。只要她不親自來到紅炎都城,親自來殺我,我都不會要動手殺她。但是,她已經挑戰了我容忍的底線,她來到了僵堡,沿路上還作出了無法原諒的事。我這次一定要痛下狠手,殺了她。”
“怎麽會這樣……她做了什麽無法原諒?”藍珞哭着道。
藍天的語氣低沉,有種隐藏的怒氣。“你陪着她來,一路上你應該是看到的。她只是來探訪,或者來殺我,卻不僅是這樣。她不斷挑撥,幹預紅炎國的內政,她介入精靈族的內戰,停戰事宜,以白寒國政治人物的身份介入戰争。還擅自改變紅炎國各族群的格局,在沿路上不斷的殺人,這讓我忍無可忍!”
原來星霞在來的時候,居然還做了這樣的事,幸嘉嘉不想星霞或者大公子誰戰死,但作為紅炎國的人,都覺得有些不能接受。藍珞聽了這席話非常震驚,“藍天哥哥你不是白寒國的人嗎?”
只見藍天搖搖頭道:“此身入紅炎,紅炎國護法,我已經是紅炎國的人了。”
藍珞不敢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卻也無可奈何,“你難道不怕殺了星霞,白寒國的霜王會對紅炎發動戰争嗎?”
藍天艱難的苦笑,“怕,但是我更怕星霞不死。我太了解星霞了,這個女孩很可怕。日後她父親去世,她當了霜王,到時她将會發動最大規模的侵略戰争。她太能幹了,而她對白寒國的愛,将會令白寒國成為一代帝國,而周遭的國家将會面臨史無前例的災難。為了她深愛的白寒國百姓,其他國家的人民怎麽樣,她根本毫無所謂啊!”
藍珞沉默了。他已經辯無可辯。他也想打滾鬧脾氣,說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星霞不是這樣的人,可是他幹不出來。只因,他深深的知道,藍天哥哥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一句虛假,事實絕對會這樣發生。
因為,星霞确實就是這樣的人。
☆、藍天的決意
就在此時,一個小厮沖進來喊道:“公子大人,永荷公主來了!”
藍天沉默了。然後,他回頭對藍珞道:“沒時間找僵王了,我這就下去。”
“藍天哥哥,你別去!”藍珞站在他面前攔着他,同時幸嘉嘉也攔着。他明白這兩個人和尹星霞一路走過來,彼此有感情,和他的想法不一樣。沒辦法了,他拿起他的武器,是一個非常巨大的火把,燃着極熱的寶藍色火焰。
這就是藍天哥哥現在做出來的武器,藍珞心中驚道。藍天看着藍珞還用着他送的那個淺藍色火焰手仗,心裏有些感動,也有些傷感。
他揮了揮手中的火把,頓時卷起一陣熱風來,将藍珞和幸嘉嘉吹到了一旁,“嗚……”
“對不起了,請你們不要攔我,”藍天眼神帶着悲傷,對兩人道,“我要去了。”語罷就出去了。
“小幸,你沒事吧?”藍珞勉強的站起來,走到幸嘉嘉身邊問道。
幸嘉嘉被他扶了起來,“唔,沒事。”
“我們快下去阻止他們。”他挽着幸嘉嘉的手沖了出去。
從高處看下去,已經看到尹星霞進入到僵堡來了,正站在底層的正中央,藍天則正在走下去,即将到達底層。藍珞與幸嘉嘉用最快速度跑下去,希望阻止兩人的生死決鬥。
藍天一路走下去,路上各種往事浮在心頭。那些他本以為已經遺忘了好久好久的事,那些兩年前刻骨銘心的事,那些關于尹星霞他的未婚妻的事,白寒國的事,什麽事他都一次過全想了起來……
兩年前,他還不過是少年的年紀,但比起一般的少年,他更多了種決絕的銳氣,這是其他人所欠缺的。不管是打造武器,還是擔當職務,就算是和人相處,他都有種褪不去的銳氣,就像怎麽磨都還能更銳利的劍刃一樣。
他長了一臉漂亮的臉孔,從來身邊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對他都特別疼愛、喜歡、有好感。是的,他自小就博得大家的喜愛,連家中年紀最小的堂弟也總喜歡黏着他。
他從不想傷害身邊任何對他好的人,包括家人,朋友,愛人,甚至後來的僵王八世。每個對他好的人,他都會真心相待,用真誠回報對方。
但是他活的其實并不開心。他內心哪怕只是一點點願望,都總是無法實現。他本來只想好好的做個工匠,制造最好的武器,卻不想因為他擁有這樣的才能,國家便強征他當冰珠使。他其實不想當冰珠使,不想每天在霜宮裏工作,他是一個少年,他想享受自己的青春,在外面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
他有他的生活态度,他的理想,然而,白寒國不允許他這樣做。因為他有獨特的才能,因此他必須貢獻給國家,他的時間,他的日子,他的青春,他的人生。說是因為他的一切都是國家給的,所以他必須做。可是國家也是靠着人民來維持呀,憑什麽他就不能享有自己的自由?
人的選擇是自己做的,做什麽是自己決定的,這是基本人權,是個人自由,是公民與生俱來的權利。可惜這一切都是道理,都是只能在嘴上說說的口號,國家并不允許他如此。很多時候人所說的正确的事情,并不是對或者錯,而是現實環境這樣發生,這樣對待,我們什麽都無法改變。
為什麽,這個國家就要剝奪他的自由,強奪他的青春。即使如此也算了,如果真的僅僅如此的話,然而,并沒有就這樣完結。成為冰珠使之後,國家說他擔當重任,必須接受訓練,因此他被迫接受無比艱辛痛苦的訓練,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曾連續十晚通宵沒有睡覺,他曾一天之內練習武術二十個小時,他曾連續一年每天圍着大山跑十個圈,他曾每天舉重舉上五十次以上……
各種各樣的鍛煉,對他而言,已經不是鍛煉,而是折磨了。但他根本沒有選擇權,因為他并不享有自由。他每天将所有時間奉獻給國家,他盡他所能幹着他的工作,可那冰珠力量失控,對着人胡亂攻擊,差點自己飛走,這并不是他能力所能控制的。反正這冰珠本來就得來不幹淨,這本就不是白寒國之物不是麽?
結果霜王很憤怒,不但要殺他,還要殺了他一家。
自那時候起,他是徹底對這個國家失望了,他已經不再想奉獻這個國家。他将所有的時間和青春貢獻,換來的卻是什麽,常說什麽愛國愛國,這個國家有尊重過他的人權嗎?他的自由權利嗎?沒有,在這個國家他連話語權都沒有。
那麽誰有話語權呢?睡蓮郡主有話語權,永荷公主有話語權,達官貴人就有話語權。那麽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就是任人擺布的存在,他們什麽權利都沒有,這就是他們的人生。
這就是這個國家給予他們的人生。
那是在他面臨全家被殺的危險,那是在他萬念俱灰等待着災禍臨頭死亡來至,一個少女拯救了他們全家,這個女生的名字叫做林嫣紅。
她明明是郡主的身份,卻卑微的跪下來,為藍家一家求情,最後令霜王赦免了他們全家。她放下的郡主身段,讓他永遠記住,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僅是他,還是他全家人,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報答這個恩情。
那個時候,他的父親對他說,将來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視林嫣紅比他自己重要,都要不惜一切保護她,因為藍家全家的命都是她救回來的。
連珞子的命也是。
他把這番話深深刻在了腦海裏。他知道林嫣紅喜歡自己,可是很遺撼他無法愛嫣紅,無法接受嫣紅,他對嫣紅實在沒得那種戀愛的感覺。自那以後他做事萬事小心,不敢讓自己有一絲差池,他以為他對國家已經絕望了,不想這時候他又對國家燃起了希望。
因為他結識了星霞。
星霞是白寒國的第一公主,是霜王的獨生女兒。她在他生命中的出現,為他,也為這個國家燃起了一盞明亮的燈。星霞是霜王的女兒,性格卻與她的父親大大不同,她平易近人,親切友善,對人十分真誠,也會關心別人,若果她繼任霜王,對這個國家的人民将會天大的福祉。
但是,随着他對她愈來愈深的了解,他卻發現這認識并不完全正确。她若當上霜王,白寒國的國勢與民生将會有極大的加強,另一方面,她有着人所不知的狠心一面,這對其他國家和別國人民來說,卻是天大的災難。
或者,作為白寒國的國民,他不應該濫用同情心,然而,他實在沒辦法接受,為了自己的繁盛就建立霸權,用霸道的姿态用帝國主義示人。他明白這個世界是大國強權政治,但他感性上不能接受,他不希望他的國家是壓迫人民的,也不希望他的國家壓迫別國人民。
很矛盾的心态吧。他也不是幼稚或者聖人,他只是不喜歡這樣欺負來欺負去而已。盡管這個世界本就是不是你欺負別人,就是別人欺負你,可他就是厭惡這樣。他讨厭國家剝奪他的自由,也讨厭國家剝奪別國人民的自由,所以他很難堪。
不過,尹星霞就是有着她獨特的個人魅力,令他即便如此,還是情不自禁的愛上她。這麽些年來那麽多人喜歡他,連那睡蓮的林嫣紅也愛他,可他就是只愛星霞一個。所幸星霞也喜歡了他,于是兩人情投意合,約定結為夫婦。
他以為憑籍着星霞與他的愛情,他可以改變這個未來霜王的想法,讓她稍為不那麽強權,不那麽霸道。唯事實證明他錯了,星霞就是強者,就是那樣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改變,如同愛和口號改變不了殘酷的世界。
這個世界那麽殘酷,現實,我們什麽都改變不了。
那本是他們大婚當晚,林嫣紅居然偷走了他所保管的冰珠,他狠心的離開了星霞,盡管他舍不得。他實在很害怕,因為那次的事,他擔心全家人都會因他連累而被殺死,因此,他讓星霞答應保護藍氏全家。所以後來到他再次見到藍珞的時候,他很驚訝藍家的人沒有被報複,他更吃驚星霞的作用對霜王居然如此之大。
他更知道愛國勝過愛己的星霞,不會原諒他為愛情放棄國家,情願傷心痛絕,亦不會讓他抛下冰珠的事不管,和她結婚。所以他必須去,這也是他的責任。
然後,他只身沖了出去,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獨自策馬奔馳。
那是他第一次離開白寒國,到了紅炎國國境。他這才知道原來世界這麽大,除了白寒國還有許多其他的國家,這些國家也很美麗,也有着獨特的人情味。白寒國不是他唯一的歸宿,人一生只有一次,他更不需要将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全部貢獻給白寒國。
其實冰珠的事,他從來都沒有真的很生氣,只是恨分開了他和星霞,累他失職。有時候,他甚至在心底裏暗暗希望,冰珠火珠能夠像最初那樣,白寒紅炎每國一顆,維持公道與平衡,和平,正義。
☆、對決
他在紅炎國找到了林嫣紅,他至今仍無法忘記,那個時候,林嫣紅對他說,知道為什麽冰珠會被偷,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他很愕然,然後她告訴他,她愛他,可他愛尹星霞,所以她不能讓尹星霞得到他,即使是兩敗俱傷玉石俱焚。她恨尹星霞,這麽多年入骨的恨。
他問她那麽冰珠在哪裏,她對他說,已經暗中托人将冰珠送到僵堡,送到僵王的手上。一方面因為要破壞你們結婚,另一方面,因為白寒國本身就沒資格擁有冰火兩顆珠子。
他沒有理她,他決定要離去,要去僵堡把冰珠找回來,要回白寒國和星霞結婚。這時的他還沒放棄這件事。她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他不要走,但那時,他狠心丢下了她,丢下了這麽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獨自前往了僵堡。
他滿心都是尹星霞。他一心只想着去僵堡,拿冰珠,回去娶星霞,而抛下了這個救過他一家的人。這也是他做了的,讓他後悔一生的一件事。
如他所想的,他去到僵堡了,然而,他并沒能将冰珠帶回白寒國。相反,他留在了紅炎國,一輩子也沒再回去過。
當時他一個人去到了僵堡,敵不過僵屍族許多人,被僵屍抓了起來。他怎麽也沒辦法逃走,只能在那裏被抓着。然後,他見到了僵王,那就是紅炎國的首領,僵屍族最強的一個僵屍,僵王八世。
那時的八世是主動去、親自去見他的。和霜王那嚴肅專制的感覺不同,僵王八世給人的感覺是善良溫柔的,他年紀不大,看起來也不過比他年長幾歲罷了。八世對他說,你的武器很厲害呢,我從沒見過,是自己造的吧?有這樣的才華,你幫助我如何。
他猶豫了很久,他說要周詳地考慮,不能這麽快答複你。他是來自白寒國的,他不能這麽容易就背叛,被白寒國的人指責為賣國賊,轉投陣營。他對白寒國或多或少有些感情,他不能這麽爽朗的就答應僵王,何況他還不清楚僵王的為人。
八世笑着說,好啊,我等着你。
那之後他跟在八世身邊好一段時間,他發現八世的為人相當不錯,他願意幫助八世,加入紅炎國。八世比起那個霜王,更像一個和平的領導者,即使得到了冰珠,也沒用它來做什麽壞事,反之,還很低調,更沒有用來發動任何武裝事件。這一點他十分欽佩八世,因其見慣了白寒國的強橫與霸道。
那一段時間他其實也是有過心理掙紮的,他亦猶豫了許久。他不是對故國毫無留戀的人,然而,他的出身和經歷,注定了他無法像星霞那樣深愛白寒國。時間,一點一滴的,将他對故國的留戀吞噬,令他建立起對新國的感情。
雖然和霜王一樣,僵王是沖着他制作武器的才能來的,但不知為何,他就是願意幫僵王八世,而不想幫霜王。紅炎國并不如白寒國太平,甚至還不如白寒國國力強大,有衆多族群存在,有些還與人類對立,可是他呆在紅炎國,就是覺着舒服,比起在白寒國感覺要好的多。
原來,世界有這麽大。我們可以從一個地方走出去。我們可以。
但是真正讓他下定決心,站在紅炎國一邊的,是一件事的後續。
那天他丢下了嫣紅,獨自去到僵堡,原來正是在那個時候,嫣紅被前來紅炎國的尹星霞慘無人道的虐殺,死狀凄慘。
他那時候被僵屍抓住,也沒有消息前來,還不知道這件事。直到後來他親眼看到了嫣紅的屍體,才知曉了這惡劣的罪行。是他累嫣紅弄成這樣的,看屍體上的痕跡,沒錯,這只能是星霞所為,這種藤蔓留下的刮痕他再熟悉不過了,這絕對是星霞做的。
星霞也确實做的出來。他丢下了嫣紅,結果嫣紅居然被這樣殘忍的殺死……他陷入了深深的悔恨當中。星霞你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不管你再怎麽讨厭她,這已經超出了常人的道德底線,更何況她是救過他一家的人!他就算死也要保護她!結果她居然因他而死!
當時有人對他說過,你居然丢下你全家的救命恩人,丢下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自己跑,你不是個男人。
也許這句話罵的他沒錯。他更不應愛尹星霞,對尹星霞的愛情本身就是個錯誤。
這樣的白寒國公主,霜王的繼承人,這樣的國家,他已經不能再愛了。他決定投身紅炎國,成為僵王手下的人。從今以後,他只為紅炎國效力,為僵王八世效力。這個時候,他才知曉忠誠的意義,他覺得他終于找到了他的歸宿,他的國家。
如此的領袖,如此的國度,他願意幫助,更願意去愛。
也是那天,僵王八世将他封為兩大護法之一的左護法,對外保密他的身份,只有甚少人知道。紅炎國的左護法,即在此日誕生!
他本來恨的想殺了星霞,但是,他舍不得。星霞始終是他愛過的唯一的人,每天想念着星霞。他下不了手,他無法說服自己殺死星霞。
于是,他與自己約定,絕不會親自出手。他只留在紅炎,留在僵堡,替紅炎國制造兵器,處理事務。他不會侵略他人,更不會幹預別人的內部事務。他不願用強權去壓迫比他弱小的人,只要他自己,他的紅炎不被欺負壓迫便可。
亦是因為如此他才離開的白寒國。他住在白寒國這麽久,也給白寒國幹過不少的活,算是回報了互不拖欠。不知道為什麽,紅炎國明明由僵屍主政,四處都有不同的族群,而且還和人類常起沖突,可是居住在這裏,怎麽都感覺比白寒國自由。
自由就是這麽重要。他決定好了,他不會去對付星霞。除非星霞親自來,親自來到他面前來要殺他,那麽就是到了他容忍的極限,到時他會毫不留手,殺死星霞。
當他聽到星霞要來僵堡的時候,本來,他還是念及過去的未婚夫妻恩情,他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殺星霞。然而,當他知道星霞沿路過來做了什麽事的時候,他的信心就愈來愈堅定,這個女子,他非殺不可。
不僅是因為嫣紅的事,如果是這樣還不足以使他如此。而是星霞實在欺人太甚,沿路過來所作所為,無不體現着大國霸權的意志,幹預內政,介入戰争,要使紅炎國的族群狀況符合白寒國的利益,還在內戰中直接支援族群的一方。這些事讓他十分厭惡,這正是他最不喜歡的大國強權。
若果星霞當上霜王,到時不只是紅炎國的災難,還是所有弱國、小國的災難,所有平民百姓都會受到威脅,面臨危機。不管這些年裏他多麽想念星霞,多麽想與星霞結婚、在一起,如今都不可能了。其實早就不可能了。
如今,星霞親自來到了他面前,他與自己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他已經忍無可忍。這一次,他一定要殺死星霞,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了嫣紅為了紅炎為了天下蒼生。他要殺。
藍天來到了底層,他徐徐的走在尹星霞面前,兩人四目交接,一切靜止在這一瞬間。
——終于見到你了,我的未婚伴侶,兩年以來的思念,這一天的見到,我卻要殺了你。這是宿命還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必須要這樣做。這是為了自己,為了國家,也是為了尊嚴道德所在。
——你是我最愛的人,今天我卻要殺你。
說是情愛比天高,原來愛情和某些東西放在一起,卻是要被舍棄的一個。這絕不是無情,而是長大了成熟了的表現。少年時我們愛上,就把愛上看成比天更高,可如今已經過了兩年時光,我們都成長了,我們不可能再是當年的我們。
尹星霞五指間纏繞着藤蔓,“藍天,終于見面了呢。你知道嗎,這兩年我很想你,今天我要殺你,叛國賊。”
對面的藍天,靜靜舉起手中那個燃着寶藍色火焰的火把,“是嗎?今天我也要殺你。”
說實話尹星霞心裏很驚訝,她一直覺得是藍天負她,她沒想過藍天居然要殺她。她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殺我?為什麽呢?”
“永荷公主,”藍天輕輕一笑,道,“為了紅炎國呢。”
“原來如此,你果然已成叛國賊。”尹星霞眼裏閃過一絲殺意道。她本來對藍天是否真正的叛國賊,對法庭上那個判決還有着懷疑,可現在她是确認了,藍天果真已淪成叛國賊,為了祖國她非除不可。她心裏很痛,但這是擺在眼前的現實。
藍天無所謂的笑笑,“我現在是紅炎國的忠臣義士呢。”
尹星霞手上四條藤蔓極速飛向藍天,藍天轉過身一躲,随即揮動手中火把放出寶藍色火焰,尹星霞飛出切斷的藤蔓盾牌,擋住了迎面而來的火焰。招招都是殺着,沒有一絲留手,這就是兩個深愛着的卻是強者的人,所打出來的戰鬥。
雙方鬥的整個僵堡似乎都在震動,其他人看着又不敢幹預,只得偷偷報告僵王和右護法。這兩個人的打鬥,每一招都恨不得将對方置諸死地,根本沒有絲毫留情,因為他們是白寒國的永荷公主,和紅炎國的左護法。作為兩國的第二把交椅,現實不容許他們有任何一絲留手。
為什麽明明相愛,卻要狠心将對方殺死。為什麽兩個相愛的人,卻必須要死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個世界太過殘酷得而沒有那麽多答案,只知這兩個人已經不是未婚夫妻,他們的心裏甚至感覺不到痛楚,有的只有等待多時,幻想多時,厮殺的快感。
無論孰勝孰敗,這場生死決鬥,這兩人——不悔。
☆、手刃愛人
尹星霞沖着藍天飛出一根巨大的藤蔓,卻被一道淺藍色的火焰攔下。這是藍天制造的火,但并不是藍天的招數,将她攻擊攔下的人,正是藍珞。
“珞子?怎麽是你呀。”她略帶嘲諷的笑笑說,“不,果然是你呢。三個一起來,就扔下我一個,自己提早來了,果然是站在了敵人的一邊。”
藍珞站在她前面,護着背後的藍天。他舉起手仗,向着尹星霞道:“星霞,記得你那個時候的話嗎?你要下狠手殺藍天,我就會站在你面前,阻止你。”
她也抓起幾根藤蔓,準備攻擊,“可是那個時候,我并不相信法庭的判決,我根本不知道,藍天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叛國賊。我更不知道,他要幫着紅炎國來殺我!”
藍珞的手仗燃着熊熊烈火,“我不會讓你殺他,我也不會讓他殺你,我要你們都住手。”
她的藤蔓已經露出尖刺,“不可能!”
“所以我和你最終只能成為敵人。”藍珞閉了閉眼睛,睜開眼時,已是堅定的眼神。他全都明白了,只能與她直接交手。
——你我必然是敵人,也只能是敵人,那個時候他早就明白的。是的,他早就知道了一切。不管昔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