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肯定很痛吧...你不用騙我了。”
“沒有的,悠兒,小時候被阿娘打的時候也是這般,都沒有傷到筋骨,只是看着有些恐怖,其實不怎麽疼...”說這一番話,本是為了安撫沈悠的,但是聽在沈悠耳裏,卻變成了另一番滋味。
楚天之前說過她是被爹娘賣掉的,自己也一直都沒提起這些事情怕徒惹楚天傷心,現在想來楚天只怕是從小就沒有過過什麽好日子吧,自己雖然父母雙亡,但是爹娘還在的時候,對自己都是很好的,比起楚天來,自己真的很幸運。
沈悠細細地找着楚天身上究竟有幾處傷,順着背部往上,直到肩部,手肘,小臂部分,竟然都是淤青。
就像小時候自己不小心跌了哪裏,阿娘總會親一親自己跌傷了的地方,然後輕輕摸一摸自己的頭,說一句:“乖,不疼。”那時候自己也就不覺得傷口有多疼了。
手指沿着楚天的背,慢慢地滑下,沈悠閉上眼,緩緩地湊上前,唇輕輕地印上了楚天的背。
楚天因為害羞,轉過身去以後就一直一動不動,雙手撐在床上,微微還有些顫抖,感覺沈悠的手撫過,帶動着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正是心動之際,突然又覺得悠兒軟軟的唇貼在了自己背上。随即就聽到了悠兒溫柔的聲音。
“乖,不疼...”
楚天就像觸電一般,整個人都呆了。
悠兒這是...在幹什麽...
不敢回頭,因為此刻的臉肯定已經紅得不成樣子,楚天拽緊了雙手,都不敢用力呼吸,怕打擾了這一刻的溫情,心裏滿滿的,全是悠兒兩字。
房間的溫度似乎都變得有些高,沈悠退開身子,然後擡手摸了摸楚天的頭,只見得楚天緊緊的拽着雙手,連耳根都紅了。
忽而看見楚天手裏抓着條雪白的帕子,沈悠才記起剛才楚天本準備給自己擦眼淚的帕子,之前因為擔心楚天,也沒注意,這會兒看着,這帕子似乎是楊依的。
“诶,呆子,這帕子,是楊姑娘的吧?”,語氣裏帶着一絲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酸。
“嗯...是之前我受傷,楊夫子塞給我的。”此刻的楚天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的,沒有多想,下意識地回答道。
“她...待你很好吧?”想起那女子眉間總有淡淡的憂愁,想着之前楊依瞧楚天的神色,只怕不單單是當楚天是學生這麽簡單。
“嗯,夫子帶我很好,這幾天她教了我很多東西。”不疑有他,楚天楚天實話實說。
“這帕子,找個時間還給楊姑娘吧,拿人家東西,總歸是不好的。”在楊依眼裏,楚天可是一名男子,女兒家的東西這麽送給一名男子,可見其情意。
這呆子身上确實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本以為只有自己能瞧得見,現在想來,原來也還是有別人能夠明白她的好。
“好的,悠兒,下次見着夫子我就還她。”見楚天這麽随意的樣子,便知道楚天對那楊依沒有存着什麽特殊的感情,雖然一直覺得嫉妒人家不是什麽好事,但是此刻沈悠不得不承認自己很開心,就因為至始至終楚天依戀的,都是自己一個人而已。
“下次,我給你繡一條帕子。”嘴角揚起一絲甜蜜。
“咚咚咚...”敲門聲适時響起。
這麽晚了,這會兒還有誰會來呢...平日裏耐心極好的沈悠這會兒都有些不耐煩,不想去開門,更別提此刻的楚天了。
“沈姑娘,勞煩開下門。”這麽聽着,卻是那錢縣令的聲音。
錢縣令可不是沈悠二人能惹得起的,沈悠也明白,若不是看在楊依的份上,楚天就算被秦夜歌打死,錢縣令也不會管,盡管并不想和官府的人扯上什麽聯系,但是錢縣令親自來了,就算不想見,也得去見上一見。
楚天将衣服拉好,本想陪沈悠一起去開門,但是沈悠阻止了楚天,叫她在床上躺着休息。
拉開門,也沒急着行禮,先将門輕輕掩好,這才施施然向錢縣令拂了拂身。
錢縣令不僅沒怪沈悠的失禮,看着她向自己行禮,還伸出手來打算阻止沈悠,只是沈悠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
沈悠明顯有些疏遠,錢縣令依舊不氣不惱,多年來在官場摸滾打爬的,不至于為了這麽點小事去與一名小女子計較,更何況這秦夜歌好像對這女子有點意思,和那安南将軍的千金似乎也有交情。
“來人,把東西搬上來。”沈悠偏了偏頭,目光越過錢縣令,這才看到有兩名衙役擡了一個箱子過來。
“這是秦公子派人送過來的金創藥。”看着沈悠疑問的目光,錢縣令解釋到。
聽到錢縣令的解釋,沈悠瞧着那箱子的目光從疑問變成了嫌惡,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啊,這麽一大箱的送過來,是在炫富麽。
沈悠眼裏的神色沒逃得過錢縣令的眼睛,知她不想收下這些金創藥,趕緊說道:
“我知道沈姑娘對秦公子有些誤解,或許不想收下秦公子送來的東西,不過楚公子那一身傷,只怕還是得拖個幾天才能好...”如果自己沒把這件事辦好,只怕那煞星怪罪下來,自己也讨不了好。
錢縣令說得不錯,楚天傷得不輕,現在趕回去是不可能的,兩人都身無長物,去鎮上請郎中也是請不起的,若換了受傷的是自己,自己一定會拒絕收這箱金創藥的,但是此刻受傷的是楚天,叫自己如何狠得下心去拒絕這些東西。
現實總是這樣子,在太多不得已的時候,真的不得不低頭,秦夜歌這箱傷藥送得倒真是時候,只怕是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民女明白了,謝謝錢縣令...”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
見沈悠識時務地手下了,錢縣令點了點頭,帶着手下走了。
沈悠打開箱子,滿滿一大箱的金創藥,就算是貼滿楚天全身只怕都用不了這麽多,拿了一個貼膏,沈悠打開聞了問氣味,便知其成為大概是乳香、沒藥之類活血化淤止痛的藥,還有其它的,沈悠辯不出來。
不放心地貼了一個在自己的手臂上,雖然覺得秦夜歌不是什麽卑鄙的人,也不是沈悠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有關楚天,她不得不慎重,這樣等了一會,只覺得手臂上有些發熱,卻沒有什麽腐蝕性,也就放了心。
挑了些藥,進了房門。
“呆子,你好好趴在床上別動,我給你上藥。”将藥擱在床邊,沈悠輕輕地和楚天說。
和往常不一樣,楚天身子朝裏邊挪了挪,沒有出聲。
“楚天?”覺得楚天有些不對勁,沈悠喚了她的名。
聽着沈悠喚自己,楚天坐起了身,然後認真的看着沈悠的雙眼:
“這金創藥是秦夜歌送過來的吧?”生硬的語氣,楚天何曾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聽得沈悠十分不舒服。
“是縣太爺送過來的。”沈悠知道楚天若是知道是秦夜歌送來的,就絕對不會用,這樣說也不算是欺騙,送過來的是縣太爺沒錯,不過東西确實是秦夜歌的。
可剛才在門外的時候,錢縣令的聲音雖然不大,傳到房內的時候聲音也很模糊了,可對于秦夜歌三個字,楚天是牢牢地記住了的。
“悠兒,你騙我,我剛才聽見了,這是秦夜歌的東西,我不要,即便是痛死我也不會用他的東西。”說完,将擱在床邊的藥全都踹下了床,此刻眼裏竟是藏不住的恨意。
“你...”沈悠有些生氣,但是又怕自己态度不好讓楚天傷心,只得壓低了聲音,嘆了一句。
“能不能別這麽任性...”
任性...從楊依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自己心裏也是極不舒服的,
其實不用她說,楚天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确實不成熟,也一直努力在改變自己。但是此刻聽沈悠這樣說,楚天只覺得天都坍塌了。
“悠兒...你喜歡秦夜歌麽?他...是不是什麽都比我好...”見沈悠突然默不作聲,楚天也覺得剛才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可一提到秦夜歌,楚天就不能平靜,他不恨那些人打了自己。
但是差點,自己就要失去悠兒。
“楚天,你說的什麽話?”難道自己在楚天眼裏就是個攀炎附勢愛慕權貴的人?沈悠本不是怪她任性的意思,只是想她乖乖聽話上了藥,就能快些好。如果不是因為心疼楚天,自己可能去收下秦夜歌送過來的藥麽?可楚天瞧都不瞧一眼,就把藥給踹下了床。
沈悠默默地盯着地上散落的那些藥,越想就越覺得有些委屈。
如果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
沈悠轉過身,去窗邊尋了凳子坐下,望着窗外不再說話,亦不再看楚天一眼。
見沈悠真的生氣不理自己了,楚天只覺得痛從心那塊地方疼到了嗓子眼,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只要讓悠兒不生氣,自己願意去其它做任何事情,可悠兒叫自己用秦夜歌的東西,這也絕無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