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悠發現這是去江邊的路,這呆子這會兒去江邊幹嘛?
楚天一直認認真真的牽着沈悠,就像第一次沈悠牽着自己去江邊看夜景一般,不過此刻是白天,路上還有村民們朝兩人笑着,楚天也沒有覺得多不好意思,果然牽着牽着就會成為習慣呢,只想執子之手,永遠不放手。
沒多久便來到了江邊,江上吹過來的風依舊很寒冷。楚天一如既往地面對這沈悠然後擋在沈悠面前,只怕寒風冷着了自己心愛的悠兒。
楚天沖着沈悠傻傻一笑:“悠兒,四年了呢,從你把我救回家已經四年了。”
沈悠這會氣是完全消了,沒錯啊,四年了,這呆子陪着自己四年了,這幾年書讀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些變化,但是對着自己,她永遠還是當初那個傻傻的楚天,總是會做很多傻事來逗自己開心,如果不是固執地要去考取什麽功名,那這樣子的日子,自己也是歡喜得緊的...想到這裏,沈悠只覺得楚天是轉移了話題,本已經露出笑容的嘴角很快又收了回去。
“裝傻也沒有用,我是不會同意你進京趕考的。”
見沈悠還是不肯松口,楚天也不急,只不徐不慢地說道:“我當時一眼醒來就瞧見了你對我笑,長那麽大,你是第一個會溫柔待我的人。”
見楚天一臉回憶的樣子,沈悠的心也柔軟了起來,那些事情仿佛就在眼前呢...
“我之前一直比較呆,所以也不大能夠記住人的模樣,但是奇怪的是,我只瞧了你一眼,就記住你了呢...”楚天撓了撓頭,傻傻的笑道。
“你現在也很呆...”沈悠嘀咕了一句。
“悠兒,你待我好我明白,你不讓我去京城我也知道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得不去。”本來已成功轉移了話題的楚天,此刻自己又繞了回來。
“為什麽一定要去,現在這樣子不好麽?”沈悠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楚天對這功名這麽不肯放手,現在田裏有收成,可以去山間采藥,也可以來河邊垂釣。日子早就比以前過得好多了,而楚天還是非得去考功名不可。
“悠兒,你能明白那種想保護最重要的東西卻無能為力的感覺麽?這幾年我一直在逼着自己改變,就是想能擁有保護你的能力。”
“最重要的東西?”好像在楚天的話裏聽出了些什麽,心神一亂。“我又不是東西,要你保護幹嘛?”
我又不是東西...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悠兒...我喜歡你呢。”不理會此刻被自己已經擾得心神不寧的沈悠,在心裏練習了四年的一句話,終于說出了口。
這一次,再沒有任何東西阻撓,楚天的話語,被江風一吹,沒有消散,反而是在沈悠耳邊回響,溫柔而缱绻。
悠兒...我喜歡你呢。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因為我要保護你。
沈悠被楚天這一句話驚得呆了許久,想了想楚天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所以驚訝地看了楚天,欲言又止。
如果這句話是之前的楚天說出來的,沈悠必定當這是小孩子的戲言,可如今,楚天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了,她這句話,是在對自己表白麽?
見悠兒聽了自己這一句後半天沒有反應,反而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楚天心慌了。昨晚悠兒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不讓自己送楊老夫子去鎮上,不惜以命相賭,如是這次上京不能說服悠兒,那悠兒的反應肯定會更大,所以才不歸一切的将心裏的想法告知于她,只願她能明白自己,可話一出口,楚天就後悔了。
這四年來的悉心照顧,溫柔體貼,她不會明白自己日夜被內心煎熬,想告訴她自己的心思,但又怕她拒絕。想努力成長可以保護她,現在又怕她擔心。
一方面因為貪戀悠兒的溫柔總是做些幼稚的事情,一方面又覺得這般孩子氣很不好。
如果不讓悠兒知道自己的心思,那悠兒可能一輩子都只會将自己當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可現在告訴她了又能怎麽樣,當初成親不過權宜之計,女子相愛本來就不容于世,何況現在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地喜歡這悠兒而已,這樣一說,豈不是陷兩人于尴尬的境地?
“悠兒...對...對不起。”實在是受不住沈悠探尋的目光,楚天心裏一緊,只當是被悠兒厭惡了,心裏萬般糾結此刻卻說不出其它什麽話來,轉身只想快點逃開悠兒的目光。
可這心裏頭慌張,走路也就不穩妥,剛退一步就絆着了塊石頭。
于是裏江縣的頭名解元,吏部尚書最驕傲的學生,曾憑一葉吹奏驚豔了全村少年的楚天,就這樣面對着她最喜歡的悠兒,摔了個四腳朝天。
本還在發呆中的沈悠這才回過神來,卻只見得楚天狼狽地倒在地上,忙着急地彎腰查看楚天有沒有受傷。
卻說楚天在沈悠面前摔倒了,因為冬日裏衣服穿得厚,倒也沒受什麽傷,只覺得好丢人,又見沈悠又在擔心自己,突然間竟不知該如何自處,反正臉都丢盡了,索性也就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将楚天上上下下打量過一遍以後,覺得她沒有受傷,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可看着楚天望着自己像小獸般可憐兮兮的眼神,沈悠有些哭笑不得,剛才還在覺得楚天這些年變了許多呢,馬上就出了狀況。
不過真好,她還是之前那個傻傻的楚天,不是被名利蒙蔽了雙眼的楚天,這樣真好。
沈悠慢慢地蹲下身子,認真地注視着楚天,笑得眉眼彎彎:
“呆子,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吧...”語氣輕柔得像片羽毛,在楚天耳邊緩緩劃過。
本來還在郁悶着的楚天,被沈悠這一笑耀花了眼,悠兒這是...沒生氣嗎?待回味過來才意識到沈悠說了什麽,剛才還勇敢表白了的楚天,此刻沒用地紅了臉。
“悠兒..我...我...”我了半天就是沒能再說出剛才那句話。
“你呀...”沈悠笑着搖了搖頭,這呆子果然還是臉皮薄得緊,卻不知剛才那話是從哪裏借的勇氣。
看着楚天依然這樣害羞,沈悠忽然覺得心情很好,雙手撐着膝蓋站了起來,然後向楚天伸出了一只手,笑道:“快起來吧,難不成你想一直坐在這裏?”
見沈悠把收伸過來,眉眼之間笑容不減,眼前這姑娘就是和自己明媒正娶娶回來的姑娘啊,楚天心一橫,大不了就是一死了,握住沈悠的手,輕松地跳了起來,然後輕輕一扯,就将沈悠拉進了懷裏。
“悠兒,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可好?”楚天将頭埋在沈悠頸邊,呢喃着說道。
面對着江面,寒風吹過,楚天的發絲輕揚和自己的糾纏在一起,沈悠此刻心裏,柔軟得不成樣子。這江上北風,雖然一如當年那樣寒冷,但是上一次它将楚天送到了自己身邊,而這一次,送來的是一世承諾。
“嗯...”沈悠擡手像往常一樣寵溺地摸了摸楚天的頭,尾音悠長而纏綿。
悠兒這是回應了麽?這樣的大起大落,讓楚天的心砰砰地直跳個不停,她開心得不知道用什麽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能一輩子和悠兒在一起呢...楚天抱起沈悠歡快地轉了一個圈。
“悠兒,悠兒...”
“嗯?”
“我好開心...”楚天抱着沈悠不肯放她下來。
好啦好啦,快放我下來,我有事情同你講。楚天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沈悠放下來,江邊石頭多,不容易站穩,生怕一個不小心悠兒會像自己那樣摔着。
“你一定要赴京趕考麽?”沈悠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如果楚天執意要上京赴考,介于她女子的身份,那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回。
“嗯,我一定要去。”都已經決定了四年了,如果沒有保護悠兒的能力,自己能有什麽資格說喜歡她。
“好,我答應你,我陪你一起。”
親眼看着楚天拼命了四年,叫她放棄其實沈悠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事關楚天的性命,所以沈悠一直在阻撓,但是楚天性格固執,如是以命相逼不讓她去,或許能成功,但是免不得楚天這一輩子都可能為這事郁郁不樂,又或是秦夜歌真的卷土重來,會讓楚天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擡不起頭,這也不是沈悠想看到的。
雖然很危險,但也并不是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只要贏了秦夜歌再辭官便是,縱然是九死一生,舍命陪君子一次又何妨呢?
幾天後,楊依再見着楚天二人時,只覺得楚天望着沈悠的眼神更加癡迷了,而沈悠對楚天也愈發溫柔。
是誰說相濡以沫會相倦的?親眼看着楚天沈悠二人攜手走過四年,而兩人之間情意絲毫不減反而還更加如膠似漆了。楊依看着兩人相牽的手,苦澀地笑了笑。而自己這一生,應當是形單影只了吧。
一見楚天終身誤啊...
楚天自是注意不到楊依此刻愁腸九轉,但是并不代表着沈悠注意不到,沈悠一直都明白楊依對楚天的感情的,而她前不久才喪親,自己二人實不該再刺激她,忙松開了一直與楚天相牽的手。
“你們決定了要同我一同上京了是吧?”楊依問道。
“嗯,只怕是會打擾到楊姑娘,我們會自行尋找住處。”這些年通過兩人共同努力,倒也小有積蓄。
“京城不比這裏,光是租賃房屋便是一筆很大的開銷。我家在西郊有一處別院,幽靜且離京很近,是我娘之前修養的地方,不如你倆就住在那裏。”可這樣一說似乎又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楊依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你是爺爺的救命恩人,楚天又是我的學生,我本來應該是親自招待你們的,可爹爹剛戰殁,府上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處理,娘這段時間沒有住在那裏,只恐沒人居住生了灰,所以希望你們不要拒絕。”
楊依不愧是管家兒女,這一番話于情于理,說得沈悠當真沒辦法拒絕。
“謝謝你,楊依,如果今後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楚天一定義不容辭。”
楚天對着楊依一抱拳,感激地說到,從認識開始,楊依對自己的關心也從不少,楚天将這份恩情記在了心裏,就像之前能不顧性命去救楊老夫子一般,今後如果楊家會有什麽地方用得着自己,那自己也一定不會推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