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見楊依應了自己,而楚天也被自己剛才那一番話吓到,不敢再繼續往外走,只諾諾地像做錯了事一般,又将楊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沈悠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放,這樣的話,就算自己救不活楊老夫子,楚天也不會因為這事兒送命了。

沈悠剛才那一番話也不是危言聳聽,如果這樣冒然送楊正去鎮上,不僅不安全可能會搭上楚天的性命,而且去鎮上也不見得能找到能治這病的大夫,反而還會錯過了最佳救治的時期。

“我記得《外臺秘要》裏就記載過這類病症。只需取白術、青木香、香附子、朱砂、诃子、白檀香、安息香、沉香、丁香、荜茇各二兩,龍腦、蘇合香油、薰陸香一兩。上為細末,入研藥勻,用安息香膏并煉白蜜和劑。只是可惜了麝香與犀牛角我們村子裏根本就沒有,犀牛角可以用水牛角代替,而麝香這味藥本就做為君藥之一,但是太貴重了,別說村裏,鎮上都不見得會有,這會少了,這療效也是要打折扣了。”

“小悠,這一派芳香之品,怕是不好掌握啊...”李郎中用藥向來謹慎,也沒因藥物出過什麽大問題,但是也就是這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格,才不敢開那些峻猛的藥,使得開出的方子藥效都不是特別好,連此刻也還是擔心沈悠因為不冷靜而亂來。

“你說麝香麽?我家裏有,就在我床頭的箱子最下面壓着的...我這就去拿。”聽着沈悠說少了一味藥材,楊依忽然想起自己家裏就有,若說這麝香的來源,不就是秦夜歌他爹聽說秦夜歌在這鎮上出現過,然後又不知道在哪裏查到了秦夜歌與自己接觸過,只當是秦夜歌是為了自己才來這鎮上的。

秦夜歌又四年未歸,秦奮擔心得緊,所以想從自己這裏打聽秦夜歌的下落,前不久才命人送來的麝香,說是什麽一等遺香,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不過那一次秦夜歌掉頭就走,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秦夜歌去了哪裏,無功不受祿,本是想還給秦奮的,但是和秦夜歌一樣,秦奮送出手的東西也是從來不會回收的,何況他一心都認為着楊依會是自己的兒媳呢?

“楊依,你在這等着,我去就好。”不等楊依回答,楚天就自行跑遠了。他想着按着楊依的腳程,肯定要在路上耽誤不少時間,這次悠兒說了這麽狠的話,如果楊老夫子救不活,那悠兒就算不償命也一定會難過一輩子的,所以還是自己來的好。

“楚天...你別去啊...”楊依因為擔心着爺爺的病情,反應也比平日裏慢了許多,待她回過神來時,楚天已經走遠了。此刻她想的不是自己的閨房被一個男子闖入有多不好,而是,那箱子裏放了楚天不能看的東西啊...

可本來自己的腳程就沒楚天快,別說這會楚天早不見了人影。這...

且說楚天趕到楊依家,翻開楊依床頭那箱子時,發現裏面有厚厚的一疊紙,而上面的字跡正是自己的,迅速翻了一下,從第一被罰抄弟子規到最近自己所作過的文章,全都有,但是楚天根本就來不及考慮這些東西,就發現了壓在箱底的麝香。

“太好了,楊老夫子肯定有救的。”欣喜若狂的楚天自是沒有想那箱子裏那些紙張的事情。

待得楚天再跑回來時,整個人就跟要虛脫了一般,腿一軟,差點倒地上,但是穩了穩身形,終究也還是沒摔倒。楊依繃緊了俏臉,一是擔心爺爺的病情,二也是擔心楚天會因為那些紙張明白些什麽。

但是瞧着楚天對那些紙張絲毫沒上心的樣子,楊依微微送了一口氣,許是太匆忙沒有看到吧,又或是看到了也沒往心裏去。反正在楊依認識中的楚天心裏是根本藏不住東西的,若是發現了自己對他的情意,也不會像現在這般。

可放下心的同時有微微有些說不出失落。想到這裏,楊依趕緊搖了搖頭,如今爺爺的病還不知道有沒有救,爹爹也...想到這裏,楊依只覺得心裏一痛,幾乎喘不過氣來,就算是一輩子在邊關征戰不回來看自己也沒關系,只要還爹爹活着...

一向不看人臉色的楚天也意識到楊依的表情依舊還是很悲傷,不懂得怎麽安慰人,楚天只輕輕地說了一句:“你放心吧,我相信悠兒可以救楊老夫子的。”

看着楚天一臉關切的表情,楊依也不想讓他陪着自己難過,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嘶啞着嗓子說到:

“嗯...我也相信爺爺會好起來的。”

楚天見楊依情緒似乎穩定了些,于是将目光投向一直被楊依握在手裏的帕子,這會兒去向楊依要回來似乎不太好,可是...可是那是悠兒送給自己的啊,自己只是借給楊依用一用,可沒說要送給她...動了動口,終究也還是沒出聲。之前楊依覺得楚天心裏藏不住事是對的,但是她絕不會知道,楚天有一件事整整藏了四年。

冷靜下來的楊依也發現了楚天瞧自己手裏帕子的目光,只覺得心似乎有些痛得麻木了。

微微嘆了一聲。

“帕子我洗幹淨了便還你。”

沈悠将所有藥材配好後,很快将研碎制成了蜜丸,但是楊正昏迷着,根本就沒辦法将藥吞下去。李郎中瞧了這情況,只暗自搖了搖頭,罷了,就陪這丫頭瘋狂一次吧。

李郎中走上前,用水和了蜜丸,然後把楊正的頭稍放下,然後...

違背了自己一向小心用藥的原則,李郎中這一行動也算是認同了沈悠開的藥。人昏迷時,可以通過鼻飼給藥,李郎中朝楊正的鼻子裏灌藥,每灌一次藥就又将楊正的頭擡高一點,反複多次以後,總算成功地将藥灌了進去。

一夜無眠。

第二天,楊正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每個人都是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見着楊正醒過來,楊依忙走上前,扶着楊正,急切地問道:

“爺爺,你感覺怎麽樣?”

楊正這才想起了昨天自己聽到的那個消息。

“唉,當初就不該任他棄文從武啊...”楊正答非所問。

見楊正開口說話了,楊依知爺爺這條命便是撿回來了,只轉身,便要朝沈悠跪下,虧得沈悠眼明手快,才阻了楊依這動作。

“楊姑娘于我夫妻兩人有恩,沈悠不過是在報恩罷了,千萬別這樣...”救醒了楊正,沈悠一直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像這種急症,若是治療失當,馬上就會使人沒命的,可若是施治得當,自然好得也快,看着楊老夫子如今這樣,再好好調理兩天也應該就沒事了。”

楊依感激地看了沈悠一眼,她不會明白在這種時候救了爺爺,對自己來說是多大的恩情。

爹爹這一死,府上肯定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楊正回去處理,而自己也不得不回去了,想着楚天和自己說過要考取功名的,鄉試過後快一年了,也快趕上會試了,只好心地開口說道:

“楚天說過要考取功名的,我等爺爺調理好便動身回京了,不如你們二人就随我們回京吧。”

可聽了楊依這一句話的沈悠臉立刻就白了。

楊依的身份自己早就有過猜測,所以也不驚訝她的家在京城,可是楚天...

一直只當楚天當初只是一直沖動才和秦夜歌打了賭,一直僥幸地認為楚天到最後會忘記這個賭局,畢竟這些年秦夜歌一直都沒在來過,只怕是早就将賭局的事情忘了,想想也是,自己從未見過秦夜歌,雖然自己相信一見鐘情這回事,但是怎麽都覺得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楚天上年不顧自己的阻撓去了鄉試,還得了個解元回來,雖然也是打心底裏的為楚天高興,但是越到後面就越心驚膽戰,楚天果然是在來真的,別人不知道,就連楚天自己也不在意,但是只有自己一人才明白,楚天是貨真價實的女子啊。

二嬸子不止一次的來問過自己,為何成親四年這肚子還不見動靜,估計村裏頭茶餘飯後也應該說過這一出吧,當時自己只是笑着回答了二嬸,這情況或許就和二嬸一樣呢,就成功讓二嬸子閉了口,沒有任何人懷疑到楚天的身份。

可是,如果進京去趕考,若是不中也便罷了,可事有萬一,如若一不小心真的榮登科第,那便是欺君之罪,到頭來定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想到這裏,沈悠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就算是暴露楚天的女子身份,也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楊姑娘,你聽我說,楚天他...”差點就要将事情說出口,便被楚天打斷了。

“楊依,我和悠兒回去商量商量,呆會兒就給你答複。”意識到沈悠要說什麽的楚天,自然不會讓沈悠說出口,忙拉着沈悠急忙向外走去出了李郎中家大門。

不敢用大了力氣,怕傷了悠兒,所以沈悠稍稍用力就掙開了楚天的手。

“你...楚天,你聽好了,我不許你去京城。”沈悠只覺得從昨天到今日,楚天就一直在挑戰自己的極限,總是不懂得愛惜自己,總是要讓自己為她操心,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為她擔心得已經夠多了麽?

重新拉住了沈悠的手,沈悠依舊在生氣,還是甩開了楚天的手,反複幾次後,沈悠的氣還是消了,對的,從來就拿楚天沒辦法,她若是真的決定了什麽,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服的。

見悠兒終于不再生氣了,楚天只靜靜地牽着悠兒的手,然後向前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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