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房裏，莊蔚然戴着無框眼鏡坐在沙發上看書，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中的閑适模樣。俞揚心情忐忑地跟着康助理進門，看看身後兩個肌肉壯碩的保镖，有種面見□□大佬的錯覺。
聽了康助理彙報人帶回來了，莊蔚然這才從書頁間擡起頭來，他的表情冷淡疏離，透過鏡片投射來的視線有種直刺人心的鋒利。
俞揚被他看的越發緊張，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無措的絞着手指。似乎看出了俞揚的不自在，莊蔚然眉眼微彎，對着他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那點不自主流露的上位者氣勢瞬間消弭了個幹淨。
“俞先生，您好！”莊蔚然友善的起身和他握手，将他讓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誠懇的致歉道：“抱歉，因為我們的失誤讓您受到了驚吓，請見諒！”
說完這番話，莊蔚然揮揮手讓在場的人都出去，這才對俞揚溫和的問道：“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你想知道什麽，現在可以問了！”
莊蔚然表現出了親和的一面後，俞揚這才有心思注意這人的長相。這一看，頓時就被莊蔚然那張好看的不像話的臉震的呆住了：這長得也太尼瑪帥了吧！
俞揚的第二個想法是：這位莊總對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好了？“收藏品”跑了，這人不生氣也不意外，居然還态度友好的主動道歉，這不合常理啊！
俞揚沒頭沒腦的想了一陣，擡頭看見莊蔚然略有些僵硬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這位大佬給晾在了一邊。
想到這人剛才說的話，俞揚認定這個姓莊的肯定是知情人，內心糾結了一瞬後，終于斟酌着語氣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們…到底是什麽？”
在審訊室裏，和那群治安官雞同鴨講了一陣，又經歷了靈魂出竅的危險，再聯想到那個詐屍的醉鬼……此時的俞揚心裏有了個可怕的猜測。
莊蔚然的表現似乎也印證了他的猜想，這人聽了這話眉毛都沒動一下，身體向後舒服的靠進沙發裏，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是什麽？”
俞揚下意識的雙手護.胸，警惕的盯着莊蔚然，理不直氣不壯的說道：“那個……我先跟你說清楚啊，不管怎樣這個身體我是不會還的！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沒了肉身會死的！”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強盜式的蠻橫無理，俞揚視線一陣飄忽，硬着頭皮補充道：“不然…算我買你的好了，你開個價吧！等回到現世我立刻就把報酬燒給你，幾十億幾百億也不成問題……”
對于俞揚沒頭沒腦的話，莊蔚然聽的一頭霧水，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不動聲色的記下幾個關鍵詞，有意試探道：“很遺憾，我并不想出讓這具身體，你知道…我并不缺錢。”
“那你想怎麽樣？”俞揚緊張兮兮的看着莊蔚然，等待這位大佬決定自己的命運。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為我工作。”莊蔚然想了想說：“你的工資用來抵扣這具身體的代價，償清欠款以後，它就歸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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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蔚然覺得自己的要求十分合情合理，可惜這話傳進俞揚耳朵裏就變了味。
他原本就驚魂未定，聽了這話立刻把莊總的話腦補成了收小弟宣言，心裏頓時就悲憤了：這意思是想把我變成他的同類？
對于舍棄人身當一個鬼，俞揚沒有半點興趣——雖然他自己的身體多半已經兇多吉少了，但是可以的話俞揚還是想搶救一下自己。
俞揚想到房間裏藏着的幾十具新鮮的身體，心裏有了個更可怕的猜想：這些人會不會是肉身被莊蔚然大魔王看上，所以被殺人取屍了？
俞揚越是腦補越覺得可怕，硬生生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莊蔚然看着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意識到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立刻打消了套話的念頭，盡量和藹的說：“我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一些誤會，我的意思是……”
不等他說完，俞揚突然驚恐的指着他身後：“啊啊啊啊有怪物！”說着 “嗖”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後背緊貼着門一副快吓尿的模樣。
俞揚的表現太過逼真，以至于把莊蔚然都騙過了，真的往後看了一眼，等他發現上當回過頭來，便看見某人已經飛快打開了窗戶，就要從二樓往下跳。
俞揚半點沒有和莊蔚然心平氣和談話的想法：開玩笑，遇到這種愛好殺人取屍、披着人.皮的鬼還有什麽好說的，逃就對了！
莊蔚然：“……”
兩分鐘後，莊總憑借武力壓制強行将上蹿下跳不安分的客人綁在沙發上，黑着臉聽了吓瘋了的俞揚一通窮途末路的叫喊後，終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莊蔚然嘆了口氣，哭笑不得的解釋道：“你是說房間裏的那些屍體？那不是屍體，是寄靈樹的果實。”
情緒激動的俞揚聽了這話頓時愣住：“你說什麽？什麽果實？”
莊蔚然用手比劃了下，一臉的真誠：“寄靈樹的果實，樹上長出來的！”
俞揚立刻一臉“你特喵糊弄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見俞揚不信，莊蔚然只好說道：“我帶你去看吧，只是你得保證不要再亂跑了！”
俞揚對比了一下形勢，果斷認慫。于是兩人一起去後院看那顆據說能長出人的樹。
園丁見了自家雇主立刻熱情的迎了上來，莊蔚然也不賣關子，直接問他道：“寄靈樹上最近有成熟的果實嗎？有的話摘一個下來。”
園丁立刻領命去了，俞揚站在那顆長得很像榕樹的高大喬木旁看了半天，除了垂下的一個個榴蓮大小的青綠色果實，也沒看出這樹有什麽特殊之處。
很快園丁就當着俞揚的面從樹上摘了個金黃色的果實下來，切開外面的果皮，裏面居然真的有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嬰兒。
俞揚一把搶過小嬰兒仔細查看，除了沒有生命體征外，這個果實居然真的和人類的嬰兒毫無二致，連細小的汗毛都栩栩如生。
俞揚覺得自己的三觀徹底不好了：植物的器.官裏居然能長出動物的身體，這是什麽黑科技啊！科學依據在哪裏？
見俞揚似乎是信了，莊蔚然将小嬰兒交給仆人保管，随後便拉着神色恍惚的俞揚進屋。等他消化了這件事後，便将自己族群的大致情況向他做了科普。
據莊蔚然所說，他們所在的這顆星球名叫靈霧星，是一個由靈族主宰的星球。靈族天生沒有肉.體，壽命很長，但是靈體卻很容易受到紫外線、火焰等物質的傷害，所以終身都要寄居在肉.身裏。
至于生産軀殼的寄靈樹，是靈霧星上土生土長的一種植物，從靈族誕生之初就在這個星球上生長，也沒有人去細究它的來歷。
寄靈樹的果實有一種很神奇的特質，只有靈魂附着在它上面它才能長大，靈族一旦離開寄靈就會維持現有的大小不變。而且，不同于人類的肉.體，它不會因為靈魂的離開而腐爛，“保質期”十分長。
因為寄靈果的特殊作用，靈族也有人習慣性的稱呼它為衣服——就像人類把筆記本式樣的電腦簡稱筆記本一樣。
俞揚穿越過來看到的房間其實是莊蔚然放“衣服”的衣帽間，因此他也不是附身在死人身上了，多半是溺水身亡後靈魂穿越次元壁，在“裸.奔”的情況下，下意識的拿了莊蔚然一件衣服穿。
俞揚：……這真相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莊蔚然又熱心地給俞揚介紹了一下靈霧星的地理知識。巧合的是，這裏和地.球一樣，也有七塊大陸，俞揚所在的地方名叫天樞大陸，面積最大，占整個星球陸地面積的一半，上面只有兩個大國：盛夏和凜冬。
俞揚現在的位置就是盛夏帝國的一個二線城市——寄北市。
俞揚囫囵吞棗的消化了一下這坑爹的世界觀，不由得有些奇怪：“話說…你怎麽知道我是機緣巧合誤入你家的異族，而不是什麽可疑人員？”
“雖然我這裏的安保系統不是最先進的，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混進來的，”莊蔚然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他，繼續解釋道：“而且，你這種情況歷史上也曾出現過……”
在靈霧星的民間傳說中，寄靈樹結出的成熟果實有一億分之一的幾率會自己誕生出靈魂，這樣誕生的生靈可以和靈族一樣成長，擁有同等的智慧。
不同的是，這種靈魂一生都無法更換新的身體，只能随着□□一同消亡。如果被強行抽出魂魄也會立刻死亡。
原本莊蔚然也不肯定俞揚就是那億分之一的可能……不過自從得知他傻乎乎的穿着“贓物”在大街上到處跑的事跡，莊蔚然就徹底肯定了俞揚的身份。
“不過，寄靈自生的靈魂據說都是在嬰兒時期誕生的，像你長到這麽大、還生來就擁有記憶的還真是罕見…”莊蔚然說着，看着俞揚的表情越發稀奇。
因為我是穿越者啊！俞揚心裏有點莫名的暗爽，不過這話顯然不能照實說，他想了想，随口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因為我晚熟。”
“晚熟？”莊蔚然好奇的一挑眉，俞揚立刻開始閉着眼睛忽悠：“那什麽……你們這裏有摘下來是生的，放幾天才會熟的那種水果嗎，類似香蕉什麽的？”
莊蔚然點點頭。
俞揚當即興奮的一拍手道：“這就是了！我就是那種生的時候摘下來，放幾天才能熟的果子！”
這人顯然對自己的新身份适應良好，連個磕巴都不打就接着瞎編道：“當我還在樹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別的果子不一樣——原本我也能像那一億分之一的同伴一樣覺醒自我意識，可是有個粗心的果農居然沒等我徹底成熟就把我摘下來了，導致我覺醒中斷。”
“我當然不甘心了，于是在被人穿在身上的過程中我努力的成長，終于……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成功的生出了靈魂！由于我堅持數十年如一日的向靈族學習，我不但擁有了靈魂，還順帶着掌握了大量的知識！”
莊蔚然：如果你的表情能再真實一點，我說不定就真信了！
雖然知道俞揚多半是在忽悠人，但既然他擺明了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世，莊蔚然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于是順勢略過此事。
俞揚的肚子正好在這時候叫了起來，莊蔚然見他尴尬的摸着肚子，立刻善解人意的笑道：“你醒來以後還沒吃過東西吧？不如我們邊吃邊聊？”
俞揚自然是連連點頭。
莊蔚然正要吩咐保姆準備宵夜，想起俞揚特殊的身份，不由貼心的問道：“對了，你們這一族是以什麽為食的？”
俞揚有點沒聽明白，只當莊蔚然的意思是問他有沒有忌口，于是道：“我都可以，什麽都能吃。”
莊蔚然不放心的确認道：“靈食和普通食材都吃一點嗎？那我讓他們去準備了！”
俞揚一聽“靈食”這倆字，瞬間腦補出莊蔚然趴在煙霧缭繞的香案上吸香的畫面，趕緊強調道：“普通食材就行！靈食就別準備了！”
莊蔚然讓保姆下去做飯了，俞揚愣了一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我們這一族？我是什麽種族？”
莊蔚然奇怪的看着他：“通常我們把你們這種自然産生的靈體稱為自生靈，不過…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稱呼自己的？”
俞揚試着從莊蔚然的角度思考了一下：某一□□櫃裏的衣服突然自己長腳跑了，自己會有什麽反應？大概會覺得它成精了吧——所以自己在莊蔚然的眼裏其實是……衣服精？
被自己的腦補窘了一下，俞揚頓時不淡定了：“等等，你…你覺得我是妖怪還是寄靈成了精？”
“妖怪？精？”對于新出現的名詞，莊蔚然顯然很有興趣，興致勃勃的問道：“你們是這麽稱呼自己的嗎？妖怪和精是你們自生靈的兩個不同族群嗎？”
俞揚：“……”
俞揚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誤解，為了解開誤會，他開始費勁的向莊蔚然解釋“妖怪”和“精怪”的含義。可惜不管他怎麽解釋，莊蔚然都是一副“還是妖怪嘛”的不置可否表情。
半小時後，俞揚抓狂地撓亂了頭發，放棄了繼續為自己辯解：“算了，你就當我是衣服成精的吧！”
想要和外星生物解釋自己的種族，和雞同鴨講也沒什麽區別了。畢竟……你們隔着至少一個星系的代溝。
好在很快夜宵就做好了。為了照顧客人的口味，莊蔚然只讓保姆準備了普通食物。讓俞揚松口氣的是，這裏的“普通食物”确實是他印象裏的普通食物，只是做成了他這種窮□□絲吃不起的樣子。
餐桌上，俞揚一邊豪放的往嘴裏塞食物，一邊好奇的觀賞莊蔚然用餐。
莊總的用餐禮儀顯然是受過專人教導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麽賞心悅目，和地球上的人類貴族沒什麽兩樣，真難以想象他居然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
吃罷飯，俞揚看看莊蔚然仍舊整潔的像藝術品的餐盤，再低頭瞥一眼自己狂風過境一樣狼藉的桌面，在心裏補充了句：好吧，他們的确是兩種不同的物種…任何方面都是。
吃完飯後，莊蔚然讓傭人收拾了一間客房，兩人各自回房間休息。于是，地球人和靈霧星人的首次友好會晤就這麽告一段落了。
不過這種友好氛圍顯然只是暫時的表象。
第二天一大早，莊蔚然剛從睡夢中醒來，就被舒管家告知了一個壞消息：昨晚上剛從治安局領回來的那位客人，趁着夜深人靜打暈保安連夜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預感到撲街的下場，這種設定有人會感興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