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就在莊總忙着從崖底下撈人，并順着林凜留下的線索調查他的時候，掉下山崖的俞揚還在跟李教授菜雞互啄。
被俞揚幾次三番擠兌得啞口無言後，李教授已經get到了對付俞揚的正确方式——不理會、不反駁、不動怒。
頗有幾分“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禪意。
李教授這一偃旗息鼓，俞揚反倒先受不了了，主動找李教授說了心裏話：“老爺子嘞！我知道我的事讓你心裏不痛快——別說你呢，換做是我心裏也不痛快！”
說到這，俞揚插着腰，做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憑什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輩就能夠壓我一頭啊？老子天天在實驗室裏沒日沒夜幹的時候，他還在外面吃香喝辣、逍遙自在。這事擱誰誰心裏能舒服！”
李教授被俞揚的直白震了一下，剛想說話，俞揚已經搶着繼續道：“但是吧！咱們有時候說話得憑良心對不對？雖然我是撞大運發現了寄靈生子的秘密……但你不能否認它是可行的，對不對？”
“不能因為它砸了你飯碗，你就要昧着良心說不行，損害所有靈族的利益吧？那樣不是太自私了嗎……”
平白無故被扣上一頂“自私自利”的帽子，李教授覺得不能忍。他“噌”地一聲坐起來，滿臉通紅地怒斥：“你說什麽！照你的意思，我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反倒是救苦救難的聖人？”
“我告訴你，我李程明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說話也是講良心的！你個兔崽子貿然把寄靈生子的技術散播出去，打的什麽……咳咳咳！”
眼看老爺子被氣的要舊傷複發了，俞揚“嗖”地一聲竄過去，殷勤地給他順氣：“老爺子，您消消氣！我年紀小不懂事，您可別跟我一般見識！”
瞥見俞揚笑得一臉谄媚，李教授翻了個白眼，明白自己是中了這小子的激将法。
不過既然話都說開了，李教授也沒必要藏着掖着，正色道：“我承認，寄靈生子如果沒有缺陷，的确是解決寄靈問題的良方，但是……萬一有後遺症呢？”
“一項新技術從提出到成熟必定要經歷無數次的試錯，尤其關乎人命的，更是要慎之又慎，否則必定會贻害無窮！”
說到這裏，李程明的聲音顫抖起來：“你想過沒有？貿然公布寄靈生子的技術，會有多少民衆讓自己的寄靈懷孕——畢竟新生寄靈對于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對寄靈商人更是如此。他們會不會雇傭專人建立寄靈生産線？”
“我敢打賭，只要一年時間，就會有無數可能帶有隐患的寄靈出現在市場上，這些寄靈就像一個個定時炸彈，萬一爆炸了，所造成的巨大的損失……你，承擔的起嗎？”
“老爺子，這些只是你的猜想，你怎麽就知道寄靈生子技術就一定會有問題？”對于李教授的凝重态度，俞揚表現得很輕松。
“出了問題就晚了！”對于俞揚的随意，李教授很不滿，加重語氣警告道。
“更嚴重的後果是什麽，你知道嗎？”李教授的語氣越發嚴肅，同時也越發痛心：“寄靈生子被民衆廣泛接受後，從事寄靈樹病毒防治工作的研究員處境會變得艱難，很有可能會失業——而在寄靈樹瀕臨滅絕的現在，大批研究人員的流失，必定會讓寄靈樹的處境更加惡化！”
“如果将來的某一天，靈霧星沒有了寄靈樹，而寄靈生子又被證實有嚴重缺陷……靈族就只有走向滅亡一途了！”說到最後，李教授幾乎聲淚俱下。
“李教授你也太杞人憂天了吧，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俞揚仍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嬉皮笑臉地安慰道。
“你！這麽嚴重的後果你都不放在眼裏嗎？”李教授簡直對俞揚失望透頂，疾聲痛斥道：“難道在你眼裏，就只看得到眼前的那點利益！”
俞揚收斂了笑容，靜靜地看着李程明，李教授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一時間，山崖下只能聽見老教授粗重的喘息聲。
“李老先生，不知道您看過《地球生命進化史》這本書嗎？”俞揚突然問道。
李教授眼裏露出點疑惑，并沒有回答，他此時還在為俞揚的涼薄生氣，覺得自己看錯了人，并不想搭理他。
“看樣子，您是沒看過了！”俞揚也不尴尬，自顧自地說：“那麽，《地球的演變》《神話時代的古地球》《我們從何處來》……這些書您也都沒看過咯？”
“那是什麽？小說？”李教授覺得俞揚在顧左右而言他，不屑道：“這些閑書我為什麽要看？不過是過去的人胡編亂造的東西，對我的研究有幫助嗎？”
“當然，這關系到靈族的起源，靈族最初是什麽，又是怎樣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将來又要去往何處……”看着李教授迷茫的眼神，俞揚暗嘆一聲，感覺十分的荒謬，也替靈族感到十足的悲哀。
幾千年前，靈族經歷了一次幾乎滅頂的浩劫，雖然頑強的生存了下來，科技水平卻一落千丈，只能從頭開始發展。
與此同時，他們還丢失了大部分的文化傳承，以至于現在的靈族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歷史，甚至把碩果僅存的一些珍貴資料當成神話傳說對待。
俞揚從穿越過來就覺得整個靈霧星都有古怪：為什麽這裏的科技、習俗、語言都和地球那麽相似？他相信這一切絕非偶然。
從開始着手修寄靈，俞揚就一直在研究寄靈和人類身體構造、組織、細胞等層面的區別，得出的結論是——幾乎沒有任何分別。
除了寄靈是從樹上誕生這一點。
而在第一具胎生寄靈誕生後，俞揚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判斷一個物種的基因是否穩定，最重要的評判标準是看它是否能夠自主繁衍。只有足夠成熟、穩定的基因才能傳給下一代。
然後，他就在莊蔚然的書房裏看到了一些關于古地球的書籍。看到“地球”二字，俞揚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俞揚：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靈族就是由地球人類進化而來的，靈霧星原來的名字就是地球！
這可不是俞揚的胡亂猜測，一個很重要的證據就是那本《論如何正确的飼養一只自生靈》——是的，那本曾經折磨過一整個考古界、又慘遭抛棄的、寫的跟逗你玩似的古書，俞揚也把它從頭到尾拜讀了一遍。
俞揚的看法和靈族不同，他認為這本書的确有三千年的歷史，并不是僞造的贗品，理由就是：除了惡作劇一樣的前半本，作者後面寫的內容都是真的。
至于為什麽它的作者能預料到未來發生的事，原因也很簡單——寫他的人也是一個穿越者，只不過他比較幸運，穿越到未來後又穿回了原有時空。
為了記錄這次難得的穿越經歷，他寫下了這本書，至于他為什麽要把書的前半部分寫的讓讀者恨不得自戳雙目……個人興趣而已，俞揚表示尊重作者的創作自由。
俞揚把自己的發現如此這般地給李教授掰扯了一遍，老先生聽完後直接石化。
緩過神來後，李教授下意識就是一個拒絕三連：“不可能！我不信！你騙我！”
“怎麽就是不肯接受現實呢？”俞揚憐憫地看着李教授，緩緩說道：“大約在兩千八百萬年前，人類還處于意識依賴身體而存在的狀态，那時的人們為了擺脫生老病死，制定了一個永生計劃。”
“他們運用特殊的手段成功地讓意識可以短暫的脫離人體而存在——這使得那些走向衰老的、罹患絕症的、生來畸形的人類有了重獲新生的機會。”
“又過了五十年，人類開始不再滿足于更換身體以獲得健康和壽命，而是想要進一步擺脫女性生育的麻煩和痛苦，于是他們研究出了一種可以完美替代人類子宮的特殊生物——寄靈樹。”
“為了适應人類變化後的體質，他們改造了地球的生态，使得那顆星球的大氣可以過濾更多危害靈魂的有害光……那以後，随着靈魂越發的凝實，人類開始更加認同靈魂作為自己的本體，而将可以随時更換的寄靈當成無生命的、單純盛裝靈魂的容器。”
“生命本質上已經不同的他們，急需一個新的稱呼來取代原有的種族名，于是他們舍棄了‘人類’這一古老的名字，轉而自稱為——靈族！”
“一千七百多年前，靈族成功渡過了一次生死存亡的危機，代價卻是丢失了大部分的文化傳承，随着文明的斷代，新生的靈族漸漸遺忘了自己的來處……”
“你，你…我……”李教授已經無法思考了，俞揚的話太過于颠覆，卻又詭異的可以自圓其說，甚至……順着他的思路去想，有些他原本還想不通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太可怕了！我這是被他洗腦了嗎？可憐的李教授此時正處于嚴重的自我懷疑，思路都紊亂的不像樣子。再嚴重一點，怕是要被送去精神病院。
見李教授一副精神極不穩定，随時可能瘋掉的樣子，俞揚很是無奈：所以他才不敢直接把這套理論拿出來啊！否則整個學術界怕不得當場瘋掉幾個？那就造孽了！
“我不相信，這怎麽可能……”好在老教授最終還是穩住了，幹巴巴地反駁，只是說的話連自己都
“這些在我說的那幾本書裏都有明确的記載，并不是我的杜撰——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完随便你怎麽質疑！”俞揚沒興趣再刺激李教授，只是意味深長地道：
“不過，寄靈可以通過孕育生子，你覺得真的只是碰運氣嗎？”
這話太過一針見血了，原本還想捶死掙紮的李教授立刻啞了火。
是啊，科學上沒有什麽偶然事件。寄靈可以自然孕育新的個體，這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嗎？
難怪俞揚敢直接把寄靈生子的技術公布出去，因為原本靈族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繁衍後代的啊，怎麽可能會有問題！
頂多只能說是回歸自然。
要說起來，通過寄靈樹的這種繁衍方式反倒才是真正違反自然規律的。
回想起自己為了打擊俞揚，在各種場合張口閉口尊重自然規律的發言，李教授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程明：小醜竟是我自己！
李教授決定脫險後立刻就去找俞揚提到的那幾本書來看。再這麽孤陋寡聞下去，他都不敢找俞揚說話了。
簡直各方面都被碾壓啊！現在的年輕人太可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俞揚：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以為這是巧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