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穩穩長得很粉, 跟個球一樣窩在襁褓裏,旁人的手都不接,只肯握媽媽和哥哥的手。

蘇沉暫時還沒感覺到争寵的氣氛, 更多像是在研究神奇生物, 沒事拿個小鈴铛在小嬰兒面前晃一晃, 逗得他咯咯笑。

梁谷雲恢複地很快,這次又有月子中心高級病房精細養着, 第二天便恢複了紅潤的氣色。

一聽說這孩子八斤七兩,孩子爹差點取名叫梁重,拿枕頭敲了兩下蘇峻峰。

“瞎來!”

一家人和和樂樂, 還好沒有太turnip多芥蒂。

夫婦兩都暗暗擔心過蘇沉的反應,話裏話外仔細照顧着,沒想到他沒事逗着弟弟玩, 這才松了口氣。

“等你出了月子, 我去做個阻斷手術,”蘇峻峰半開玩笑般咔嚓一下:“省得以後再出意外。”

“我媽還嘟哝着要個女兒才好,”梁谷雲伸手撫胸:“她老人家可饒了我吧, 這輩子不想生孩子了。”

娛樂圈原本就風吹草動都能傳得滿城皆知,當下最火的演員突然多了個弟弟, 消息根本捂不住三天。

哪怕是經紀人徹夜盯着醫院附近, 架不住月子中心裏的保姆們顧客們眼睛尖。

一時間論壇裏議論紛紛, 說什麽的都有。

“沉沉不會受委屈吧?!有他一個還不夠嗎!”

“你懂什麽, 他們家生一個就是一個香饽饽,那肯定要多生啊!”

“預言放在這,之後他們家百分百生三胎。”

蘇沉才懶得管外面的人說什麽, 沒事就湊在媽媽身邊喂她喝湯, 再就是逗弟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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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奇異的抽離感并沒有消失, 但也不與這種有新鏈接的喜悅感相沖突。

直到隋姐帶來北東市的機票,他才想起來自己還要與家庭告別。

“就不能多呆一會兒嗎……”

弟弟現在都記得他了,每次看見他過來都會笑。

隋姐看着穩穩也覺得喜歡,探望時常帶着各式玩具,找來的月嫂也格外用心,一個個經驗豐富,能幫梁谷雲度過這段難熬的大半年。

“其實已經後延一周了,”隋姐小聲道:“蔔導演知道你弟弟的事,特意讓你晚點去,現在那邊布景差不多了。”

蘇峻峰見妻兒要睡了,送他們出來談話,等蘇沉去洗手間了,才特意感謝助理和導演的照顧。

“現在媒體耳朵實在太毒,”他哭笑不得道:“這次小孩才出生幾天,唱片公司、演藝公司、娛樂公司,搞什麽的全都找過來了,我的手機每天得拴在充電線上,短信箱全都塞爆了。”

隋姐半開玩笑道:“一半是沾了沉沉的光,一半也是想再培養個沉沉出來。”

這話其實不中聽,但卻是實話。

蘇峻峰平日都樂呵呵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直到此刻才露出鄭重表情來。

“希望這孩子不會被影響。”

“如果他将來像蘇沉那樣,天生喜歡這個,追求這個,那我們全力支持。”

“但我和他媽媽都不希望……将來這孩子被浪潮推卷着往前走,最後迷失了方向。”

“這當然看您各位的想法,不過蔔導也托我帶句話,如果将來真打算讓穩穩入行,咱得先考慮考慮明煌——怎麽也算老交情了不是?”

“哈哈哈哈,那是!”

十月二十日,蘇沉坐上飛機,第一次離開時只有父親的送別。

他坐在空空蕩蕩的頭等艙裏,像包機一般倚窗發呆,像是見着自己的夏天徹底過去。

期間有空姐遞來餐食點心,笑容羞澀地詢問幾次,也僅僅是禮貌回應,笑得很少。

再過大半年回來,弟弟不會記得我了。

他輕輕嘆氣,還是認了命。

第三部的拍攝,所有外景集中在北東市,要花一個月的時間一口氣拍完。

《重光夜》的播出,第一部帶火了千陽影視城,搞得好多人沖過來想看劇組實景拍攝地,還真有人翻過障礙線混進劇組的車裏,後來被場務發現是生面孔勸了出去。

渚遷的旅游業本來不溫不火,現在直接周邊游都跟着火了起來,還特意弄了個複刻的簡陋版小宮城和墨白梨花樹給游客們合影留念。

第二部一波,藏城和草原的風景美不勝收,好些背包客索性買了個衛星小電視,直接開着車沖去草原上感受情懷。

各地旅游局嗅到商機,紛紛伸出橄榄枝,表示歡迎過來拍戲拍電影。

這要是拍火了,餐飲娛樂一條龍都能盤活,得提供多少就業崗位,好事,大好事!

老導演暑假播出期間基本沒去過幾次電視臺,全國各地親自跑着圈找取景點,最後才選中有大山大河的北東市。

這裏不僅山嶺縱橫,冰雪如畫,還有現成的影視基地,群演們訓練有素,好些都跑慣了戰争戲,裝死卧倒順溜的很。

北東市最突出的一個特點,就是大。

馬路寬敞,樓房高立,松柏茂盛到直沖雲霄,城郊外更是大江大山大平原,壯麗風景俯拾皆是。

當地人吃的餃子有拳頭大,配酒得來大棒骨頭,竈頭炖着大鐵鍋雞,南方人的飯量輕易駕馭不了。

劇組裏的人南北成分摻雜,剛來這裏時吃飯差點鬧了笑話。

說是聞編劇出去采風,跟朋友一起點了四兩餃子,被老板一眼就拒絕了。

“你們兩吃不消,少來點。”

聞長琴性格很爽朗,招呼道我有時候餓狠了一個人都能來三兩,沒事!

老板半信半疑又看了看她們兩文質彬彬的樣子,沒多久把餃子端了上來。

“然後我這時候才知道——他們說的兩,指的是餃子皮有四兩。”當事人如是說:“我們當時撐死了才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剩下的打包在酒店吃了兩天。”

“四兩餃子皮能包多少,”制片人聽着不信:“你這話有點誇張了。”

“不誇張,真的。”聞女士心有戚戚:“他們那個塞法,大餃子拿筷子往裏頭猛怼肉餡,個個不塞爆不算完!”

蘇沉比他們晚來一周,入榻酒店時跟着吓了一跳。

怎麽所有人氣質都變粗犷了……個個說話帶着股豪爽潑辣勁不說,口音也跟着跑偏了??

“正常。”蔣麓叼着大棒骨頭過來幫弟弟接行李箱:“你再呆兩周你也得跑偏。”

“那誰幹哈呢!相機放下!”

蘇沉:“……哈?”

十月正是深秋,今年溫度暖和,估計要十一月才下雪。

蔔老爺子特意選了這個節骨眼,要在下雪前下雪後分開拍戲。

前頭是拍滄浪山之役,書裏雖然寫的是西南戰事,實際在這取景也能對上。

後頭要拍雪狼群陣,更得在下雪後挑準時機去拍。

演員大多在陸續進組,很多道具器材都在籌備當中。

但副導演又像之前拍雲拍朝霞一般,早早就冒着霜露去深山老林裏拍野生動物去了。

野鹿野狍子當然不能捉來當群演,提前拍好了素材,适當時候串進鏡頭裏,效果那叫一個漂亮。

蔔導演閑着沒事,開着越野車帶侄子和沉沉去附近轉悠。

“我年輕那會兒,還在附近一個縣插過隊。”他叼了根煙,笑起來褶子都摞在一塊:“哎,那會兒生态環境可好了,野兔滿地亂蹦,有時候還蹦進人家裏——湖裏有野生的天鵝,你曉得嘛,根本不怕人,你在它旁邊釣魚它還要叨你!”

蘇沉像在聽天書:“在村裏就能看見天鵝?”

“差不多,綠頭鴨、鴛鴦、大雁,春夏秋冬可多了。”蔔老爺子從後視鏡看了眼兩孩子:“你們沒見過活鴛鴦吧,那鳥兒像是橡皮泥捏出來的一樣,身上五顏六色什麽都有,花哨!”

蔣麓趴在窗框上看外頭連綿入山的深林,呼吸着帶着深秋曠達氣息的空氣:“現在已經很好了。”

“時都有段時間風沙大,悶得人肺裏惡心。”

蔔老爺子意猶未盡,還想說鴛鴦,過一會兒又跟他們比劃:“就我們當時釣上來的魚,那可都不是魚塘裏養的,野生大肥魚肚子奶白,這——麽長!”

“舅!開車呢!!你把手放下!!”

“哈哈哈哈怕什麽!”

越野車在山外公路開了幾轉,也不是為了找什麽,單純是把人帶回森林間感受一會兒自然。

等快要回去了,老爺子才想起來說正事。

“外國人帶來的狼,我摸過了,毛可刺手了,不好摸。”

“你也不怕被咬,”蔣麓嘆氣道:“人家一口下去,您就得找我幫忙端攝像頭了。”

“那是從狼崽子開始馴大的,能一樣嗎。”蔔導還在回味先前的記憶,以及白花花砸出去的銀子:“也不知道是加拿大的狼那樣,還是狼都那樣,聞着又酸又臊,味兒挺大。”

蘇沉緊急回憶了一遍目前的劇本,許願自己不要受工傷。

蔣麓聽得好笑:“現在洗個哈士奇還得要一兩百塊呢,大型犬都不好洗,人家還拴着狼裏裏外外抹肥皂啊。”

“回頭帶我去摸摸,我有八只手,不怕咬。”

蔔老爺子直樂:“你看,沉沉剛才還跟着聊天,現在不吭聲了。”

“我才不怕,”蘇沉支棱起來:“我馬上要十三了!”

老爺子哈哈大笑,伸手揉他的頭發。

“舅!!開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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