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間值班員

白秋葉拿出那東西的瞬間,已經完全爬出僵屍肚皮的鬼嬰竟然停了下來,漆黑的雙手勾在僵屍破開的肚皮上,枯黑如蠟的眼睛盯着白秋葉。

其他人有些震驚,那個破包裝袋裏裝的究竟是什麽,竟然能制止住一只徒手破開僵屍肚皮的鬼嬰。

要知道,僵屍的身體非常地堅硬,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白秋葉剛才用那柄銅錢劍刺它,也專門挑它張口的時候,從防禦最低的口腔入手。

鬼嬰如此輕松地撕裂了僵屍的身體,可想而知,其本身就是超出了僵屍的可怕存在。

“我一直在想這究竟是什麽東西。”白秋葉說,“剛才終于知道了。”

李孤戍認了出來:“這是臍帶?”

“沒錯,這就是臍帶。”鐘铉手上也拿着一條,和白秋葉手中的這條如出一轍,都吸飽了血。

那鬼嬰似乎很迷茫,一會兒轉頭看看鐘铉,一會兒看看白秋葉,似乎在思考究竟該聽誰的。

這條走廊之外,僵屍們蠢蠢欲動。

雖雨萌已經被消滅,但從它肚子裏破殼而出的鬼嬰似乎比它更有威懾力,這些僵屍只敢在非常遠的距離外,對着白秋葉等人探頭探腦。

只是,其中有幾具僵屍,身上挂着被扯斷的鐵鏈,膚色也比其他僵屍看上去更加瘆人,一看就是剛剛沖破了阻礙,急需鮮血的滋養。

鬼嬰似乎對它們的影響要小上不少,因此它們站在僵屍群的最前方,呲着獠牙朝衆人低吼。

“看來臍帶可以控制鬼嬰。”李孤戍神色一松。

鐘铉說:“你真的認為這麽簡單?”

白秋葉晃晃手上的袋子,那鬼嬰的視線立馬落到她身上,追着她的手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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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葉瞥了一眼鬼嬰:“至少它現在沒辦法聽你的話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鐘铉。

他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但是現在已經被将軍。

一個人殺不了他,但所有人一起,卻是輕而易舉。

“哈哈。”鐘铉笑了兩聲。

他明明像是被槍抵住了額頭,眼中卻浮現出殘忍的期待。

仿佛繃在弦上的不是致死的箭,而是馥郁芬芳的花。

“如你們所見,這是一根臍帶。”鐘铉說,“她手上的,和我手上的,是同一根分成了兩半。”

白秋葉眼中出現一抹異色:“這兩段,有區別?”

“當然。”鐘铉說,“我把它留在那裏,就是在等你。”

白秋葉的袖口一抖,瑩白的指尖抵住封口,不堪重負塑封袋發出磨人的聲響。

她反問:“等我?”

“因為我知道,你絕對會回去,去檢查那具屍體。”鐘铉盯着她,沒有刻意克制的意圖如同蟄伏在他軀體中的毒蛇,此刻噴薄而出,在虛空中勒住白秋葉纖細修長的脖頸,“你的性格果然和上一個副本一樣。”

白秋葉深呼吸了兩口,咽喉處竟然傳來灼燒般的疼痛,這并不源自于她□□上的傷病,而是對她精神上的鞭笞。

這一刻,再多的鬼物也比不上此刻的恐懼。

鐘铉将她猜的很透徹。

白秋葉問:“不是巧合,是嗎?”

鐘铉回答:“我追着你來的。”

李孤戍詫異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循環反複。

她無法解讀他們表情下面的深層含義,轉過頭去看黑春花。

她以為黑春花會和她一樣,臉上帶着對這場對峙的茫然。

黑春花那張被虛僞假面掩蓋住的面孔,被陰影吞沒了一半。

瞳孔中的淡漠已被點燃,如同出生的嬰孩般毫無遮掩情緒的能力。

其中包含的竟然是——殺意。

李孤戍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只得轉過頭對白秋葉說:“不要跟他廢話,我們控制鬼嬰就行了。”

白秋葉拿着塑封袋的手垂到身側,衆人的目光不得不跟了過去。

看見白秋葉手指緊緊扣住塑封,看見她青色的經脈,從指骨處蔓延到袖口中。

白秋葉說:“我認栽了。”

李孤戍不懂她在說什麽,但心中已經拿定主意:“你讓開,我來解決他。”

李孤戍剛一動,那只鬼嬰突然轉過頭,對她舔了舔嘴唇。

白秋葉提高聲音說:“你們不要過來!我手上的這根臍帶,沒有辦法控制鬼嬰!”

“什麽?”李孤戍心中一緊。

“控制?”鐘铉笑道,“就算是我的這根,也沒有辦法控制它。”

衆人臉色一變,空氣凝重的快要滴出水來。

“你們以為,我辛苦培養出來的只是一只受控的小鬼?”鐘铉說,“未免太小瞧我了,它不會受任何人控制。”

“當然它會殺了所有人。”鐘铉露出森森的牙齒,“除了,我。”

他話音剛落,鬼嬰突然撲向了曾閑情的方向。

铛的一聲。

鬼嬰與一根金色長棍相接,發出了金石碰撞的聲音,被長棍拍到了對面樓,直接撞破了第六層的外牆。

李孤戍拿着的那根長棍棍梢瘋狂顫動,可見剛才的那次撞擊有多麽強烈。

陷在牆上的鬼嬰動了動腿腳,仿佛躺在嬰兒床上,柔弱無骨的嬰孩般天真無邪。

随着它的動作,第六層外牆的瓷磚紛紛落下。

鬼嬰重新爬了出來,在公寓的外側極速攀爬,朝着他們卷土重來。

曾閑情呆呆地坐在地上,虛焦的眼神因為剛才的突然襲擊重新恢複神采。

“不行,它刀槍不入。”李孤戍細長的眉毛皺起,“估計得用專門克鬼的符咒。”

“我可以好心的告訴你們,它本就是生死相接之物,不怕克制陰物的所有道具。”鐘铉說,“也別想着殺了我,畢竟我是它的父親,我如果死了,它會真正瘋狂的。”

“它現在只是無差別攻擊,但你們如果殺了我,它将會鎖定殺死父親的人。”鐘铉一臉輕松地問,“所以你們敢嗎?”

“你!”

“不如趁它還沒回來趕緊逃走,說不定你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鐘铉說。

“我們走。”李孤戍壓低聲音對其他人說,“這只鬼嬰可以逼退僵屍,并不全是壞處。九樓有一個房間,大門非常結實,剛好可以把鬼嬰擋在外面。我們再仔細去想辦法。”

她其實也不能确定,那扇門能不能擋住鬼嬰。

畢竟對方的身體連牆都可以砸穿,還一點損傷都沒有。

說話間,遠處的僵屍因為鬼嬰不在的緣故,朝着他們跳了過來。

然而它們還沒走進,那只鬼嬰又很快爬到了這一側的牆體上。

僵屍們像被紫外線燈逼迫的蚊子,開始節節敗退。

白秋葉看見僵屍的動作,心中逐漸産生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正在這時,鬼嬰斜趴在牆上,朝着白秋葉沖了過來。

黑春花手中突然擲出一件道具,是一張看上去非常精細的符紙。

李孤戍看見這張符,神色一變:“這不是那個62級副本裏的嗎,怎麽在你這裏?”

其他人聞言,懸着的心突然放下來一半。

62級的符,對付一只由鐘铉催生出來的鬼嬰,難道還不簡單嗎。

只是,在那張符碰到鬼嬰的瞬間,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就仿佛這張符只是單純地碰到了一塊石頭。

[符紙居然沒有效果?!]

[不可能,鐘铉究竟搞出來了什麽!]

[62級的防禦物,這只鬼嬰竟然抵消了?!它究竟有幾級啊!]

[看來鐘铉不是在騙人,克制鬼物的道具,真的對這鬼嬰無效啊。]

[不愧是鐘铉,總能搞出這種大場面。]

[草……李孤戍不會要死在這裏吧!]

三個高等級的生死決鬥,讓直播間的熱度已經超越了第一,成功拿到了流量王冠。

然而在場的人中,只有和葛子軒同組的最後一人還開着個人鏡頭。

湧入直播間的觀衆們,只能通過他的鏡頭觀看副本中的情況。

他頓時感覺到收益暴漲,看着終端上不斷飙升的生存券數字,高興得一時竟然忘記了鬼嬰當前的危險。

正在他專注于終端上的數字時,一道黑乎乎的身影撲了過來。

他連忙拿出道具抵抗,與此同時李孤戍和黑春花也同時出手。

只是他們的動作都慢了一步。

在被鬼嬰粘上的瞬間,那個人的臉就如同被腐蝕了一般。鬼嬰從他身體上的每一道毛孔中滲透進去,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行,快點走。”李孤戍說,“給我們的時間太短,沒辦法找到殺死鬼嬰的方法。”

她現在已經徹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躲起來也沒用,我們只能跑。”

在逃跑中去觀察敵人,尋找能夠滅敵的辦法。

白秋葉點點頭,拉了一把曾閑情:“趕緊跑。”

曾閑情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沮喪,像是重新找到了目标,站起來跟着他們離開。

鐘铉抱着手臂靠在花臺旁,笑容滿面地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鬼嬰将那人的臉啃了幹淨,突然擡起頭看向前方,身影像黑色的貓一般,竄了出去。

鐘铉這才站直身體,邁開腳步跟在鬼嬰的身後。

“讓我猜猜看,你第一個會追誰?”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表情更加愉悅。

白秋葉和曾閑情跑到了B座2棟的第五層。

白秋葉回頭看了一眼曾閑情,對方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開始有些體力不支。

“我不行了。”曾閑情扶着一根柱子說,“我們已經上上下下七八趟了,我真的跑不動了。”

“跑不動也要跑。”白秋葉說,“它還在後面。”

他們剛才為了沖破僵屍的阻礙,李孤戍和黑春花将那幾只厲害的僵屍引開了,白秋葉和曾閑情則兩人同路,一直跑了十幾分鐘。

只是讓兩人絕望的是,那只鬼嬰像是篤定了她們似的,任憑她們怎麽躲,始終不離不棄地跟在她們身後。

白秋葉轉過頭,看見鬼嬰出現在樓梯的轉角處,透過瓷磚的反光,她發現鐘铉不緊不慢地走在鬼嬰後面。

白秋葉對曾閑情說:“你先跑,但是不要走太遠,不然會遇到僵屍。”

“你沒必要為了救我犧牲自己。”曾閑情說,“快,和我一起跑,我能跑得動了。”

“我沒有想要犧牲。”白秋葉說,“我手上還有臍帶,怎麽可能死得這麽快。”

“都不用跑了。”鐘铉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來,“何必在死前痛苦掙紮。”

曾閑情看着他,身體不住發抖。

白秋葉注意到,她的指甲都摳進了手心,此刻的情緒竟然不是恐懼,而是憤怒。

鐘铉究竟對她和她的丈夫做了什麽,能讓曾閑情在死亡面前,只記得仇恨。

白秋葉拿出臍帶,鬼嬰似乎對這根臍帶有着某種複雜的情緒。

好奇,或者是為了找回失去的一部分。

它停在不遠處,并沒有輕舉妄動。

鐘铉垂眸看了鬼嬰一眼,語氣中有些失望:“可惜沒有真正的智慧,只能憑借本能,否則真是一把極佳的利刃。”

“不過現在已經足夠了。”鐘铉擡起頭說,“反正我也不準備讓這個副本中的任何人活下來。”

白秋葉問:“為了你的妹妹報仇?”

曾閑情詫異地看向她,似乎在好奇她和鐘铉有什麽關系,和鐘铉的妹妹又有什麽關系。

鐘铉盯着她,似乎在欣賞一件奇怪的藝術品:“報仇?”

白秋葉說:“你做這麽多,不就是為了殺了我嗎?”

鐘铉似乎因為驚訝,嘴唇慢慢張開,最後變成了咧嘴大笑。

“哈哈哈哈,你究竟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為了殺你大費周章呢。”鐘铉笑得彎下腰,擡起一只手擦了擦眼淚,“你只有1級,我殺你就和殺一只雞一樣簡單。”

曾閑情聽了兩人的對話,表情更加震驚了。

她的視線落到白秋葉頭頂上,上面分明是「26級」的圖标。

曾閑情突然想起前幾天看見的那則全區通告。

最後一個1級玩家。

‘難道是她?’

曾閑情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一個1級的玩家,怎麽會惹到鐘铉。

“既然你不想殺我,為什麽又跟着我進副本。”白秋葉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鐘穎的那張招聘廣告,被我動過手腳。”鐘铉不在意地說,“誰用過誰就會被鎖定。”

鐘铉沒有繼續講他是如何進到副本的細節。

白秋葉明白,鐘铉除了在招聘廣告上動手腳以外,肯定還有別的手段。

“至于你說的報仇,完全是無稽之談。”鐘铉說,“鐘穎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為什麽要給她報仇,你又不是傷害她的兇手。”

白秋葉有些意外,鐘铉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還以為鐘铉一切都是為了護短。

但是鐘铉的所作所為,明顯和他此時說的話言行不一。

白秋葉問:“既然你沒有考慮過報仇,為什麽一直針對我?”

鐘铉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她的死,說到底丢了我的臉。我不可能容忍一個1級菜雞踩在我頭上。”

白秋葉眉毛抽了抽:“你真是有病!”

“我當然有病。”鐘铉朝她靠近一步,微微俯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個游戲上線之後,又有誰能獨善其身。你能嗎?”

他走入了白秋葉的攻擊範圍,這樣毫無提防的行為,無意是在彰顯着他的态度——

他認為白秋葉無法對他做什麽。

正在這時,旁邊的鬼嬰終于确認了自己的本能,怨毒的眼睛盯着拿着它另外一半臍帶的白秋葉,伸出了一只幹瘦漆黑的小手。

突然,白秋葉将那根臍帶扔到了鐘铉的臉上。

那只鬼嬰像看見了骨頭的狗一般,猛地撲向了鐘铉。

但它在即将接近鐘铉的一刻,感覺到了另一股力量的拉扯,生生從半空墜下,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鐘铉将那根沾了血的臍帶從臉上扯下來,面目猙獰得如同夜叉。

“你以為這根臍帶給我,你就能得救?”

白秋葉腳下沒有停着,拉起一旁的曾閑情就往走廊上跑。

鬼嬰仿佛聞見了血味,頓時轉身朝着白秋葉追過去。

“休息夠了吧?”白秋葉抽空問曾閑情。

“夠了。原來你跟他說話是為了拖延時間。”曾閑情一邊喘氣一邊說,“但是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又回到起點了嗎?”

“是起點。”白秋葉說,“也是那個煞筆的終點。”

曾閑情一臉懵逼地跟着白秋葉,繞着整個五樓跑了一圈。

她發現,因為身後有鬼嬰在追的緣故,前面的僵屍都會主動後退,跳到其他地方去。

繞着回字樓跑一圈之後,僵屍們就像遇到牧羊犬的羊一樣,被趕到了樓梯口。

前面就是鐘铉。

他即将面臨一大群躲避鬼嬰的僵屍。

鐘铉依舊神态自若,因為僵屍們疲于奔命,它們沒有時間攻擊他。

突然,白秋葉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刀身非常精致,刀刃上還沾着大量血跡,但是已經半幹涸了。

鐘铉對這把刀很熟悉,正是他用來殺死葛子軒的那把。

那把刀淩空而來,正好對準了他的腦袋。

鐘铉來不及驚訝白秋葉擲出小刀時的準頭,敏捷地往旁邊一閃。

原本應該命中他額頭的小刀,在他的臉頰上劃出一條血痕。

他對迎面跑來的白秋葉說:“親手殺了我,你會被扣除1000生存券,而且還會被鬼嬰徹底纏上。這個道理,你竟然不明白,真是個不折不扣的1級。”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僵屍停了下來,腦袋轉了轉,似乎在尋找一種令它們發狂的味道。

鐘铉心中暗道不好,連忙屏住呼吸。

然而他臉上的傷口不停地有鮮血溢出來,僵屍們聞到血就仿佛麗嘉聞到了興奮I劑,堅硬的指甲已經攀上了鐘铉的衣服。

“為你浪費1000生存券,不值得。”白秋葉臉上挂着笑容,“我很尊重你的等級,所以我知道你一定能躲開。”

她是故意的!

鐘铉幾乎咬碎牙齒,但他不能動,不能繼續刺激這些瘋狂的僵屍。

白秋葉對曾閑情說:“下樓!”

曾閑情連忙跟她一起調轉方向,沖下來樓梯。

那只鬼嬰見狀,也連忙爬了過去。

原本被鬼嬰追逐的僵屍們徹底沒了威脅,裏三層外三層圍住了鐘铉。

呲——

鐘铉的衣袖被僵屍彎曲的指甲劃破,他的皮膚上出現了數條深深的血痕。

屍毒透過傷口,逐漸融進他的血液中,通過血管朝着心髒湧去。

鐘铉感覺到身體的僵硬,肌肉似乎凝固成了石頭,如果再不行動,他就會變成這群僵屍中的一員。

他看着白秋葉離開的背影,眼底猩紅瘆人,将那條連接母體的臍帶,生生吞了進去。

“我們回九樓吧,我跑不動了。”曾閑情對白秋葉說。

“不行,還得繼續跑。”

“可是鬼嬰随時都可能抓住我們,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你放心,我已經觀察過了。”白秋葉一邊跑一邊說,“只要保持這個速度不變,就絕對不會被鬼嬰追上。”

“可是我們帶着鬼嬰兜圈子,難道有什麽作用嗎?”

“鐘铉絕對有後手。”白秋葉說,“他如果就這麽被我玩死了,就愧對他的等級。”

“……”曾閑情一時不知說什麽,幹巴巴地說,“你還真是謹慎啊。”

果然,兩人沒跑多久,身後的鬼嬰突然調轉了方向,像一抹黑煙一般,消失在了走廊上。

“鬼嬰怎麽跑了?”曾閑情回頭看向樓梯的方向,“它好像上樓了。”

“鐘铉他──”白秋葉正欲解釋,突然聽見樓上響起一陣轟鳴聲。

有許多沉重的物體砸到了地板上,以至于她們所在的這層樓的天花板,依次出現了開裂的現象,一直蔓延到她們面前。

咚!!!

天花板出現了一個窟窿,一道身影被砸了下來,正好落到兩人不遠處。

那是一具僵屍,它還在掙紮,只是四肢已經被撕扯掉,像一株人彘,還在地上拼命翻滾。

白秋葉連忙拉着曾閑情躲到了凹陷的門框下。

下一秒。

鐘铉的臉出現在了窟窿處。

他的皮膚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呈現出一種青黑色,像是全身均勻地沾滿了花青素。

他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眼球,竟然變成了黑色,瞳孔赤紅,像兩顆珊瑚珠,遲鈍的轉動着,似乎在尋找白秋葉和曾閑情兩人。

那只鬼嬰竟然趴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一只溫順的寵物。

鐘铉探頭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到躲在障礙物旁的兩人。

他緩慢的将頭伸了回??去,樓上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并且逐漸遠離。

“他……這是怎麽了……”曾閑情壓低聲音問。

“他把那根臍帶吃下去了。”白秋葉說。

“天啊!”曾閑情捂着嘴說,“那他現在還是人嗎?”

“我覺得……應該算是。”白秋葉說,“他既然敢把自己搞成這樣,就絕對留了破解的辦法。”

曾閑情:“……你這是在欣賞他嗎?”

白秋葉語重心長的說:“對敵人的尊重,就是對自己生命的尊重。”

“……”曾閑情問,“那我們該怎麽辦?”

白秋葉探出頭去看下方的天井,那個天師已經不知去向,徒留下殘損的八卦陣。

白秋葉對曾閑情說:“你還記得,之前那個天師在的時候,這棟樓的所噫嘩有鬼物,都會被他驅使到八卦陣中。”

“是的……”曾閑情點點頭,“我老公,其實之前中過屍毒,他當時幾乎快跳下天井。”

白秋葉沉默了兩秒:“節哀。”

曾閑情勉強笑了笑:“你快說我們怎麽解決鐘铉。”

“鐘铉吞了鬼嬰的臍帶,他的身體就會和僵屍抓傷的人一樣,被八卦陣吸引。”白秋葉說,“我去把鐘铉引出來,你去一樓把八卦陣填補上。”

“只要他能進去,我們就能困住他。”白秋葉補充道。

“可是,你會很危險。”曾閑情有些遲疑,“況且我不知道該怎麽填補。”

“我會告訴你辦法。”白秋葉攏了攏耳畔的發絲,難得自信地說,“而且不是我吹牛,鐘铉他跑不過我。”

論逃跑的等級,她估計有60級。

曾閑情:“……”

白秋葉指着八卦陣最中間,繼續說:“你看到那個鈴铛了嗎,等到我把鐘铉引到二層,你就立馬搖響鈴铛,一秒都不能晚。之後你一定不要停下來,直到我讓你停,你再停。”

白秋葉又拿出幾張符紙給曾閑情:“路上遇到僵屍,就用這個扔它們。”

聽完白秋葉的安排,曾閑情拿着符紙立馬下了樓。

走到半路,她突然心中生出疑問。

白秋葉真的是那個被全區通報的1級?

又或者說,白秋葉真的只有1級的實力嗎?

令她震驚的是,在已經知道白秋葉是1級菜雞的情況下,她竟然本能的對她言聽計從。

曾閑情回憶起在副本中最初遇到白秋葉的時候。

對方看上去就是一個膽小怕事,但因為運氣很好和大佬組隊的26級玩家。

可是在真正危機的關頭,白秋葉卻展現出了對于局面的掌控力。

‘怪不得李孤戍全程護着她……大概,她身上藏着什麽秘密。’

曾閑情深吸一口氣,将符紙貼到迎面而來的僵屍身上,一股腦地往天井的方向沖去。

五樓,白秋葉站在花臺旁注視着天井的動向。

她看見曾閑情的身影已經踏入了八卦陣。

白秋葉擡頭看向頭頂上的窟窿,單手比了個喇叭:“鐘铉,你來找我啊。”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了沉重的腳步聲往她的方向奔來。

白秋葉的身體動起來,開始往樓下跑去。

還沒跑出幾步,窟窿處有一道身影跳了下來,單膝跪地在走廊上,熾紅的雙目緊盯着她,緩緩站起。

鐘铉的衣衫半開,鐵青色的肌肉上,黑色的青筋蠕動,

他張了張嘴,似乎在适應這種狀态下的發音。

“白葉。”

“恭喜你找到我了。”白秋葉心髒狂跳,腎上腺素頓時飙升,她頭也不回朝着一樓狂奔而去。

鐘铉如同失去禁锢的猛獸,沖向了白秋葉。

他每跑一步,腳下的地板就裂開一寸。

他的身體似乎變成了堅硬的金石,發出了劇烈的聲響。

白秋葉幾乎每一步躍過五級臺階,跑跳着跑完了三層樓。

鐘铉一直緊緊追在她身後,全程和她的距離只差幾米。

白秋葉聽見樓上傳來黑春花和李孤戍詢問的聲音。

但她沒有時間回答,拿出玩命的速度帶着鐘铉跑過一條又一條走廊。

突然,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

八卦陣中的鈴铛被曾閑情搖響。

鐘铉的腳步似乎被無形的鐵鏈纏住,竟然停了下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秋葉,但身體卻被強大的力量吸引着。

鐘铉以別扭的姿勢翻出了過道的圍牆,像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重重的砸進了天井中的八卦陣中。

被繩索牽引着的黑色符紙糾纏在他的身上。

在他跌落進八卦陣的瞬間,附在他身上的鬼嬰發出一陣尖嘯。

白秋葉松了口氣,停下來揉了揉膝蓋。

不會再出什麽事了吧。

大概。

鐘铉躺在地上,像一條在油鍋中翻滾的魚,表情十分痛苦,用雙手艱難地堵住了耳朵。

他的體表出現了一些異樣的拉扯,身上的黑色筋脈如同束縛的繩索,讓他張着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他似乎說了些什麽,一旁的曾閑情表情越來越奇怪。

突然她的手一頓。

鈴聲戛然而止。

寂靜後是暴徒的反撲。

鐘铉仿佛重新獲得生機,一只手将曾閑情的脖子掐住,高高舉了起來。

他側過頭,看向二樓。

白秋葉站在陰影中,俯視着下方的他。

“這就是你的殺招嗎,我還真沒有猜到。”鐘铉問。

“你永遠都猜不到我的殺招。”白秋葉說,“因為我的每一步,都是。”

那只鬼嬰,突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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