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朝2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并沒有一個人說話,卻有不少官員漲紅了一張臉,憤憤地等着我龍椅上多出來的那個人。杜衡位列将軍,按例官居五品,所以站在朝堂的最後,伏低了身子,仿佛對眼前之事漠不關心。

十二道珠簾垂下,遮擋了坐上人的臉色,一身黃色龍袍遮擋了被酒色掏空的軀體,他随意的躺靠在椅背上,懷裏依靠着一個濃妝豔抹的華衣男子,修得極細極彎的眉,眼睛圓而亮,身形單薄,分明是一個尚未張開的十三四歲男孩,此刻柔弱無骨的靠在龍袍男人身上,一雙纖細白皙的小手搭在男肩人上,不時偷看一眼朝堂上的衆位大臣,然後湊過粉紅的櫻唇,在男子耳邊低語,引發坐上男人低低的笑聲。偌大的殿內,只聽見男人的低笑聲和珠簾清脆的撞擊聲。

“陛下,臣有本奏。”終于有一位年過花甲的大臣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坐上的人從珠簾裏投來一道目光,口氣冷淡而疲憊,“劉愛卿有何事?”語氣中隐含不耐。

“陛下,如今康河水患,百姓流離,黎民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陛下您居然為區區一個伶人伐山修建行宮,至我黎民百姓不顧,老臣鬥膽,請陛下下令處死靈官!”頭發花白的老臣重重地跪在青石的地板上,頭微低,脖頸和背脊卻僵硬如鐵。

“請陛下下令!”馬上便陸續有人跪了下去,堪堪是一半。

半晌,無人答話。突然,空氣中傳來一聲嗤笑,只見那男孩從男人的懷裏站起,撣了撣衣角,随手把玩起腰帶上的一件配飾,“劉大人,請恕靈官鬥膽,單日陛下為靈官修建靈宮時,康河并未發生水患,如今行宮将近大成,現在只因劉大人一句話,讓行宮就此廢棄,這不是更加勞民傷財嗎?”

“你是何等身份,竟敢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老臣忍不住激動地站起身來,直指男孩。

“陛下,靈官,靈官???”男孩一改臉上的驕縱之色,轉身投入身後人的懷抱,一雙大眼裏滿滿的都是淚水,“靈官只是,只是說了自己的想法罷了,劉大人就如此貶低靈官???”

“好了,好了。”皇帝輕輕拍了拍懷裏男孩的背,“劉大人,朕記得您今年已經年逾古稀了吧?”

“是,臣今年七十有二。”老人激動地跪了下去,陛下還能記得自己的年紀,實在是為人臣子的一大幸事。

額頭的珠簾輕晃,男人冰冷無情的聲音回蕩在殿內,“既然劉大人年事已高,朕就準許你早日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大手一揮,就有兩名小太監上前,扶起顫抖不已的劉大人,半拖着往殿外退去。

“陛下,陛下???”劉大人顫抖着的呼喊愈來愈遠,青石地板上跪下的人還未站起,座上的男人神色不明。

“請陛下三思。”杜如海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彎下腰,“劉大人是三朝元老,是我霧國的忠臣???”

“好了,既是年紀大了,自當退位讓賢,好讓我霧國更有才識之人入得朝堂!此事不必再議,朕意已決!”說着,将懷中的人推開到一邊,朗聲到:“今日,杜将軍可曾觐見?”

“臣杜衡叩見陛下!”杜衡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走到金銮之下,單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後杜老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退到衆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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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就是杜将軍嗎?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也是一位翩翩少兒郎呢!”靈官侍立在一旁,纖細的身子,稍稍将腰扭出一個弧度,無辜生出七分媚意。

杜衡沒有出聲,默默地承受着上位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靜靜地等待着坐上的人開口。

“杜愛卿此次立了大功,可要什麽封賞?”大殿之上,皇帝的聲音帶了些意味不明。手緊緊地抓住龍椅,保養白皙的手背,也經不起歲月,褶皺的皮下根根青筋暴起。

“臣只有一個請求,請皇上賜跟随我進京的部下,衣錦還鄉。”說完,杜衡深深地埋下了頭,他知道此次自己無論如何也離開不了京都了,與其做無謂的掙紮,還不如替兄弟們掙個機會。

杜衡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這封賞之事歷來求的都是自己能夠加官進爵,第一次聽到為別人求,求的還是明升暗貶的“衣錦還鄉”,說的好聽是這樣,其實不過是人家皇帝老子看不上你,讓你滾回老家罷了。這杜衡如此做派,莫非是想獨自一人霸占功勞?

金銮殿上,少年的背脊堅硬如山,跪在滿朝的風雨之中。

龍椅上的人沉默着,似乎在思考,那個妖媚的少年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龍椅上,只是這次沒有靠在那人的懷裏,兩只白皙的手纏繞着掉在胸前的一束發,嘴角噙着一抹笑,水汪汪的眼裏蒙上了一層薄霧,辨不清楚神色。

好一會兒,圍繞在杜衡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已經要将他淹沒的時候,坐上的人開口了,“即日起,封杜将軍為皇宮內禁軍副統領,其餘人等各賞賜白銀三百兩,帛十匹。”

朝堂上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對皇上的這個決定感到震驚,陛下這次居然不但沒有對杜衡這個要求做任何的反應,居然還一次将一個五品的将軍,連升兩級,這可是在一次的當着全天下的人,明明白白地顯示着皇上對杜衡的“厚愛”啊!

皇帝揮一揮衣袖,似乎感覺十分勞累,不耐的朝身邊的公公擡了擡手,重新将一旁的少年抱入懷中哄逗起來。那公公見狀從一旁往前走了幾步,嗓子沒有一般的尖利,帶着幾分渾厚,“有事禀奏,無事退朝。”

杜衡依舊跪在青石的地板上,皇上并沒有叫他起來,似乎已經忘記了朝堂上還跪着一個剛剛他親自封賞的人。

朝堂上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終于有人忍不住站起身來,說道:“啓禀陛下,康河水患,遼東大旱,這都是急需要解決的問題,還請陛下明示。”

“周愛卿,此事朕不是已經在奏折中做了批示了嗎?撥款下去就行了,還需要朕明示些什麽?”坐上的人顯得十分不耐煩,揉搓着少年的手不經加強了幾分力道,惹來了少年的一聲嬌呼。

“啓禀陛下,國庫由于三年的戰火,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水旱之災俱發,吏部僅存的銀兩着實是解決不了這個兩難之題。”吏部胖胖的張大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頭看了看依舊跪在地上的杜衡。

“是嗎?”皇帝漫不經心地掐着懷裏人的小臉,“既然如此,你們六部的人就商量個辦法出來,不然朕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說完,也沒有在看一眼地下臉色灰白的衆大臣一眼,半抱着少年離開了。

少年柔媚的笑聲還隐約地傳到了杜衡的耳中,臺上太監的退朝聲響起,杜衡從地上爬起,拍了拍并未沾上一點灰塵的衣角,在衆人不懷好意地打量中,跟着自己的老爹離開。

幽深的回廊,曲曲折折地延伸着,不知道盡頭在哪裏。廊外的花開得似乎比昨天更豔麗一些,杜衡突然想起了昨天在禦花園中碰到的孩子,那樣的笑顏竟然不輸這滿園的顏色。自己做了禁軍副統領,想必日後行走宮中會方便許多,也可以時長去看望他,總算是沒有負了自己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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