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變天2
傍晚,夕陽落下,淡霞靜靜地落在京都這座高大的宮殿屋檐上,帶着幾分蕭索愁緒。漆紅的殿門被照映出幾分殘陽般的血色,門口守着幾個年老的太監,面無表情地低着頭。
宮門不時地被打開,從裏面狼狽地滾出幾個神色惶恐的紅袍醫官,被侍衛推到在地,也顧不得扶正歪掉的官帽,只是趕緊從地上爬起,跪在宮門前,不敢有半絲冒犯。
“你們這群庸醫,平時皇宮裏養着你們,到了關鍵時刻一個有用的都沒有!來人啊,全給本皇子拉出去!”
金黃的布幔層層疊疊,宮殿之內彌漫着一股濃重的藥味,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滿地都跪着紅袍的醫官們,一個個趴伏在漢白玉的地面上,額頭緊緊地磕在地面上,兩側的太監聽到大皇子的怒斥聲,更是吓得腿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皇子饒命啊,饒命啊???”殿內頓時響起一片磕頭求饒之聲。
不知道從哪裏走去一群侍衛,神色冷峻,兩人一組地拖起醫官們就往殿外扔去。
“皇兄何必如此生氣,醫官無能,将他們歌曲官職既可,何必傷人性命?”一身黃袍,繡着五爪金龍的少年從內殿走了出來,看了看店門前喧鬧不止的衆人,皺着眉頭勸說道。
“他們無能治好父皇的病就是錯,身為太子的你竟會說出如此婦人之仁的話,果然是乳臭未幹的小子!”大皇子褚紹钤不屑地看了一眼矮了自己半個頭的少年。
“你太過分了!”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漲出紅暈,蔥白的指尖指着面前這個年過三十,留着一縷上須,神色傲慢的男人。“我好歹也是太子,你竟敢對我如此說話!”
“你奈我何!”大皇子撞開面前的少年朝內殿走去。
越深入裏面,藥味愈發地濃重,不同于外面,裏面的空氣更顯沉重,靜谧的氛圍被突然闖入的大皇子打破。
“父皇!”大皇子一把撲跪到龍榻旁,抓住床上人幹枯的手,眼中擠出幾滴淚來,“紹钤來看您了。”
床上睡着的人,頭發已然全白,平時看上去保養得宜的臉上,現在已經顯露出幾分烏青,眼眶深陷,嘴唇發黑,眼簾緊閉,若不是那絲微弱的呼吸,杜衡幾乎不敢相信前幾日這個人還是坐在朝堂上的帝皇。
沒有任何預兆的,皇帝三天前急诏杜衡入宮,可是自他入宮以來,皇上卻未曾清醒過,一直在昏睡中。杜衡就這樣在靜靜在承恩殿中矗立了三日,到了時間自有人帶他去吃就食、安寝,仿佛此刻他站在這裏的意義不過是在等待床上的那個人的醒來。
大皇子的哭嚎聲還在繼續,在僅有四人的內殿裏顯得分外刺耳。李公公站在龍榻旁,似乎想上前勸阻大皇子,可是礙于身份不敢上前,一幅欲言欲止的表情。
這時,少年急沖沖地從外殿走了進來,看到撲到在父皇龍榻前的大皇子,嘴角抽搐,使勁吸了幾口氣,才走到一旁伺候着的李公公面前,“李公公,父皇的身體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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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看着逐步向自己走來的太子,仿佛是看到了三十年前的皇上,那時皇上還不是皇上,還是當時的太子??????李公公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準備給面前這個與自己伺候了大半輩子的皇帝肖似的少年跪下。“奴才???““李公公不必多禮。”太子褚紹銘趕緊将眼前這位得高望重的公公扶起,李公公伺候了當朝皇帝四十年,在宮中的地位不必多說,就算是現在嚣張跋扈的吳貴妃也要禮讓三分。
“太子殿下,陛下他已經昏迷了三日,至于何時醒來,醫官們也未曾定論。”李公公借着太子的手勢站起,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杜衡,神色不明地道:“陛下昏迷之前,只叫奴才好生照顧着杜将軍,哦,現在應該叫杜副統領了。”
仿佛是現在才注意到角落裏站了一個人,太子和大皇子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杜衡的身上。
“杜将???杜副統領怎的在此?”太子目光疑惑。
“這還用問,肯定是被咱們的好父皇叫過來的,只可惜福薄,還沒有承龍澤,父皇就先一步昏迷不醒了。”大皇子終于舍得将床上人的手放開,下了榻,大步流星的走到杜衡面前,臉色輕佻,仔細圍着杜衡打量了一圈。
“大皇兄,你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少年氣惱得雙目都快噴出火來,對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卻礙着在宮中無甚勢力可以依靠,連唯一的外祖父前陣子也被辭了官,現在更是勢單力薄起來。所以即使氣得身子都發抖了,也不敢做出什麽舉動。
“臣杜衡參見太子!”杜衡完全無視大皇子打量的目光神色淡然,朝着面前的少年跪下。
少年見杜衡對着自己的神色十分恭敬,終于緩解了幾分被大皇子忽視的氣憤,“不必多禮,只是不知父皇急诏你入宮所謂何事?”
“啓禀太子,微臣不知。”杜衡站起身來,眼睛直直地看向面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仿佛身養在皇家的人都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皮囊,少年臉上的嬰兒肥尚未退去,眼睛很黑,卻是一種純淨的黑。
杜衡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他。褚紹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傳說中的這個少年,與他想象中的不同,不似宮中武将們的高大黧黑,眼前的少年身材削瘦,鳳目淩厲,那眼珠似一灘幽深的湖水,沉沉望不到湖底,偶爾其中藍光一閃???等等,藍光???少年眉頭一緊???察覺少年面色有異,杜衡趕緊垂眸,朝少年抱拳。
褚紹銘似乎反應過來自己的目光有些放肆,伸出繡有金線的袖口,輕輕遮住嘴角咳了一聲。
一旁的大皇子見兩人對自己視若無睹,臉色一變,出口道:“怎麽,兩位這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麽?哈哈???”
“大皇兄,你,你欺人太甚!”少年臉色愈發地紅了,他雖然未及冠,但父皇已經為他取了兩位側妃,再者他對杜将軍,不過是仰慕之情罷了!
“哼,我欺人太甚?有本事,你去找你的宰相外祖父,參我母妃一個管教不嚴之罪啊?”大皇子的神色愈發地自負起來,他母妃現如今尊為貴妃,後位空虛,在宮中獨大,外祖父更是掌管兵部的尚書,更有幾位舅舅在朝中身居要職,他們家如今是如日中天,何況是一個毫無勢力的太子,他根本不把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放在心上!
“你,你???父皇要是聽到這番話,一定會狠狠地教訓你這個???”少年氣得指着大皇子的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
“我這個,我這個什麽?你有本事,叫那老頭子現在就起來教訓我啊?”大皇子依然是一臉不屑之色,連醫官院的醫官都回天乏術了,老頭子現在不過是個早死晚死的問題了。
“你居然叫父皇老頭子,你簡直??????”
争吵聲還在繼續,杜衡站在角落的陰影裏,昏暗處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有一束迷惑的目光投向龍榻上躺着的人。
究竟,皇上在病危之際,還召杜衡這樣一個禁軍副統領進宮,所謂何事?着朝廷的風雲變幻,本不是尋常人所能夠王自揣測的,帝王之心自古難測,杜衡心想,他是無論如何也逃離不出這場宮廷變換的漩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