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變天3

一盞盞宮燈被點亮,預示着皇宮黑夜的到來,承恩殿外跪滿了聞訊趕來的大臣們,皇上三日未醒,大批的醫官被趕出宮門,哪個大臣沒在宮中有一兩個耳目,因此不過一兩個時辰,朝廷上的官員們就趕來示忠心,并來打探情況。雖說皇上已立太子,但不管從太子背後的勢力,還是就太子的品性而言,這事還不能板上定釘,其中的變數不足為外人道也。

屋外燭火通明,屋內十二盞琉璃宮燈将室內照得仿若白晝,三天未眠的李公公此刻也撐不住的打起了瞌睡,卻是不敢真睡,點頭之間,便會擡眼看一下龍榻之上的主子。

大皇子早已耐不住這枯燥無味的守候,早早的就出了宮門,回府去了。只剩下這真心的太子置了軟榻在床邊,躺在上面小憩,卻也睡得并不安穩,不是從夢中驚醒,一頭大汗地朝龍榻上的人看去,嘴裏還低喃着:“父皇???”

杜衡還是筆直地站在角落裏,皇上未曾發話,他是不敢坐的,也幸而多年的軍旅生活,使得杜衡并不是十分疲憊,只需等到半夜,自有人将他喚道側殿休息。

就算是被晶瑩的琉璃包裹了起來,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噼哱”聲,依舊在寂靜的內殿裏顯得分外響亮。

外殿的宮門不時的被打開,偶爾一陣風刮過,明亮的燭光被風吹得輕輕晃動一下。內殿的金色錦幔早已被放下,但是仍有細細的私語聲順着風聲傳入杜衡的耳中。

那是外殿裏的妃子們,在傍晚的時候那群終于得知皇上病危的妃子們,從各自的宮中趕了過來,跪在龍榻旁一陣嚎哭,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拭着眼角擠出的淚水。妃子們哭嚎了一陣,終于覺得沒有意思了,就各自招呼着自己的宮女太監,蓮步輕移的到了外間,磕磕瓜子聊聊“家常”。

杜衡看向龍榻上的人,不經為這傳言中的昏庸帝王感到悲哀,幾乎所有的人都已忘記,這位帝王在年輕的時候也曾是铮铮男兒,上過戰場,立下過汗馬功勞。有時候一步錯,換來的便是千古的罵名,杜衡不明白是什麽原因導致一個曾經是枭雄的男人,落到如斯地步。臨時的時候真真是孤家寡人,沒有幾個人為他流下過一滴真心的淚。

“陛下,您醒了!”守候在龍榻旁李公公終于見床上的人睜開了眼,激動的大聲叫出聲來。

杜衡心裏一緊,尚未作出行動,便見一大群妃子們從外殿沖了進來,一個個跪在地上,只有吳貴妃大膽地沖到了龍榻旁。

旁邊的李公公高興得直抹眼淚,嘴裏反複的念叨着:“陛下你可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皇上???”吳貴妃一把抓住床上人的手,一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淚水橫流,也不顧會花了她精心描繪的妝容,“你可不能這樣走了啊,你走了,我們可怎麽辦啊???”

仿佛是響應了她的一聲號召,地上跪倒的妃子們更是盈盈大哭起來,“皇上???”

“出去。”躺在床上的人開口了,虛弱的聲音,幾乎快被這群女人們的嚎哭聲淹沒,卻被站在床腳的李公公聽到了。

“陛下。”李公公趕緊上前,吳貴妃見勢不甘願的讓開了位置。

“你叫她們出去,都出去。”床上的人看上去十分虛弱,這幾句話幾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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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奴才這就叫她們全都退下。”李公公鄭重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朝着跪了滿地的妃子們揮手,“陛下有旨,所有人回避。”

李公公多年跟在皇帝身後伺候的氣魄是不容小觑的,眼神淩厲得不輸給任何一個朝臣。妃子們你望我,我看你,最後終于一致的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床頭的吳貴妃。

“貴妃娘娘,也請您先回避一下吧。”李公公沉靜如水,眼神是不容人拒絕的堅定。

“你???哼???”吳貴妃反常的沒有多說什麽,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低頭不語的杜衡,轉過身,彎下腰來,嘴角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皇上,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吳貴妃華麗的裙角迤逦地拖過漢白玉的地面,走到那群妃子的身後,這才有人陸續站了起來,跟在她的身後,脂粉的熏香才慢慢地從空氣裏消散。

床上的人,費力地将頭扭向床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角落裏,“你來啦???”

這一瞬間,杜衡覺得這個躺在床上的老人的目光,似乎已經穿透過他的靈魂,他在透過他看着誰?杜衡在這一刻才确定,也許自己不過是一個人的影子罷了。

“杜副統領,請上前一步。”李公公心領神會地示意杜衡站到龍榻旁來,随即轉身将褚荥陽扶起身來,将放置在另一頭的軟枕取來墊在其身後。

“皇上。”杜衡上前,在塌下屈膝。半晌,杜衡都沒有聽到皇上叫他起身的聲音,李公公也沒有出聲,只是有一道不同于膝蓋上那冰涼觸感的火熱視線,緊緊地盯着自己的頭頂,深沉得幾乎讓杜衡擡不起頭來。

殿門仿佛是沒有關緊一般,絲絲的冷風穿過重重的帳幔,将琉璃包裹着的燈火吹得搖曳不定,将杜衡的一縷發吹落到胸前,仿佛是平靜的湖面出路咯了一根鵝毛??????殿外,跪滿了朝中的大臣,白玉似的地板被四周禁軍舉着的火把映得透亮,這個時候,皇子皇女們早已趕到了承恩殿外,帶着他們的妃子、驸馬,站在殿外的走廊上,仿佛只是等着李公公出來傳喚一聲,他們立刻就能奔進寝殿。

殿門緊閉,守值的兩個公公将殿門關得死緊,衆人只能焦急地在殿外打轉,只有吳貴妃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樣,和大皇子兩個人在一邊竊竊私語,兩人的臉上顯露出一種扭曲的哀色。

月色漸漸灑進殿內,給火光都照不進的角落裏鋪上一層銀光,卻将屋檐下的走廊隐進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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