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夥子們對兩位年輕貌美的富婆分外熱情,宛若餓了十天的狼見到帶血的肉,雙眼都放着精光,所言所行極盡勾引之能事,十八般武藝全使了出來。
鐘爾倒是挺坦然,就是最近心思全在許聽廊身上,連逢場作戲都不肯。
盛悉風就沒那麽自在了,家教和性格使然,她和異性接觸的經歷不多,更何況直接面對這些混跡夜場的人精。
在直白的眼神、露骨的調情和暗示性極強的肢體接觸接連的轟炸下,她硬着頭皮堅持了十幾分鐘就舉旗投降,拉着鐘爾離開重重圍堵,pub外,冷冽的新鮮空氣迎面撲來,呼吸瞬間通暢。
熙熙攘攘的深夜街頭霧氣彌漫,來往的人群嬉笑不斷,濕冷的空氣裏像漂浮着無數尖銳的冰碴子,直往行人身上招呼。
倆人進到咖啡廳取暖,鐘爾顯然早已料到這個結果,鏡框後的眼睛明顯帶着戲谑。
“我真慫。”盛悉風想自己确實不太争氣,如果是江開面對剛才的盛況,一定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想什麽來什麽,手裏手機一聲震動。
比沈錫舟帥一點:「在哪」
這是知道奸情敗露,試探她口風來了?盛悉風拒絕在這種時候給他眼神,直接鎖屏,裝作沒事人一樣跟鐘爾扯東扯西。
零點臨近,兩個姑娘從咖啡廳出去,對着隔江林立的大樓上滾動的外屏等候倒計時。
年月更替,新的開始賦予人們重頭再來的希望,歡呼聲此起彼伏,周遭的情侶忘情擁吻。
朔風凜冽,盛悉風攏緊皮草,奈何兩條腿幾乎是光着的,還是凍得牙關直顫,她拂開面前散落的發絲,給鐘爾送上祝福:“妮多,希望明年這個時候,你和狼狼也可以一起來跨年。”
鐘爾問她:“那你呢?”
“你把我也算上了嗎?”粉頭眼前一亮,受寵若驚,“那我要在你們中間,左手拉着你,右手拉着狼狼。”
鐘爾的眼神仿佛看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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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悉風這才反應過來了,鐘爾問的應該是她和江開的打算。
她才不想聊起那個不知道在哪風流快活的死渣男。
趙夢真說得對,當一個女人頻繁提到一個男人,不管誇他還是罵他,潛臺詞無一例外都是“我特麽好愛他”。
她不想愛他。
好在鐘爾沒有追問,而是配合地順着她的腦回路展開聯想:“然後你是不是還想喊我們一聲爸爸媽媽?”
所以盛悉風喜歡鐘爾。
看似口無遮攔、玩世不恭,實際上心裏門兒清,什麽問題可以問,而什麽時候又該裝傻。
廣場數萬人數完零點陸續散場,附近交通陷入癱瘓,堵得水洩不通。
鐘爾的司機也被堵在幾千米開外進不來,只能等人群慢慢疏散,兩個女生淩晨一點半才回到島灣十八號。
盛悉風已經踩着高跟鞋站到腿打顫,她龇牙咧嘴地推開家門,室內的燈光和暖氣一起傾瀉而出,明晃晃、暖烘烘地落了她一身。
出門前,她明明熄了燈的。
不及多想,沙發上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關門的動作不由一頓。
看起來,江開已經回家好一會了,穿着睡衣,頭發清爽而蓬松,戴着單邊耳機,懷裏摟着熟睡的金毛,正橫着手機打游戲。
也許是因為這幅場景跟盛悉風的心裏預設相差太大,以至于她居然覺察出一絲荒謬的溫馨。
聽到動靜,他擡頭望來。
本是漫不經心的一眼,但低頭不到半秒,就又重新看她,跟撞了鬼似的。
盛悉風平日裏的着裝風格很固定,要麽精致千金風,要麽甜美公主風,他從沒見過她穿成這樣。
黑絲和高跟不愧為斬男神器,即便知道面前的人是盛悉風,他的眼神也有片刻的流連。
待反應過來,他随即蹙起了眉,想斥責她為什麽穿成這樣大半夜在外面晃。
話到嘴邊,想到自己也才從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回來,再看她眼神清明,步履穩實,沒在外頭亂喝酒。
還是知道分寸的。
于是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省得她得理不饒人,跟他扯什麽男女平等的大道理。
“跟誰跨年去了你?”他主動提起趙夢真,特別坦率,好像不記得人家抓到他把柄似的,“我碰到你室友了,你沒在。”
“有別人陪。”盛悉風聲音淡淡的,不欲細說。
她踢掉高跟鞋,換上拖鞋,江開目送她走到鋼琴前坐下,她背對他,所以他的目光順理成章地、不受控制地,又下落到她兩條腿上。
注意力放回游戲頁面已經是幾秒後的事了,隊友對他的分心十分不滿,噴得彈幕全是馬賽克。
兩把游戲打完,江開只剩1%的電量,而盛悉風的鋼琴還沒練完。
他收起手機:“很晚了,盛悉風,你還多久?”
盛悉風十指靈活地在黑白琴鍵上跳躍,串聯起流暢的音符,她并沒有應對他看似關心的問候,甚至沒有看他:“其實你不用特地趕回來,我不會和爸爸媽媽告狀。”
江開聽得啼笑皆非。
她自己怕家長,就以為全世界都跟她一樣,好不容易穿得有點女人樣,一開口還是孩子氣。
他打量她的表情,試探着問:“生我氣沒?”
盛悉風這個人驕縱慣了,霸道得很,她的東西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歡、要不要,反正別人不能沾染。
就像當年的那句男朋友,明眼人都知道只是一句笑言,但她就是好意思拿着雞毛當令箭,三番五次肅清他身邊的異性,從中作梗阻礙他早戀。
就像前幾天,SPA館裏服務員只是多看他兩眼,她就要陰陽怪氣。
“你有毛病啊?”盛悉風終于看他了,頓一下,許是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她語氣回歸無所謂,“想走就走呗,又沒人攔你。”
“不走了。”江開懶散地把手臂擱到沙發靠背上,說,“怪你。”
盛悉風:?
他一開口,是獨屬于他的哄人風格。明明一聽就是滿嘴跑火車,卻莫名帶點讓人無法拒絕的真誠:
“你讓我用洗潔精洗澡,別人都嫌我low了。”
盛悉風受他蠱惑,竟沒能第一時間找到漏洞,過了兩秒才想起來:“洗潔精都昨天早上洗的了。”
這都快36個小時了,他澡都洗了好幾個了吧。
“看這留香多牛逼。”江開說。
懂真多,一男人還知道留香,誰那學來的,盛悉風質疑地打量他幾眼,手機進來微信消息,她打開。
消息是室友之一的孫曉發來的,孫曉這個學期沒來申城,在老家實習,寝室四個女生裏面,她是最根紅苗正的那個,擔任她們音樂表演1班的團支書,而且曾是校學生會主席,大四了剛卸任。
盛悉風掃過孫曉的消息,下意識看了江開一眼。
江開捕捉到其中不同尋常的深意,問她:“怎麽了?”
盛悉風不說話。
孫曉問她,和侯雪怡怎麽了,侯雪怡想要她的微信,問她給不給。
侯雪怡也是學生會的一員,和前會長孫曉有點頭之交,知道孫曉和盛悉風同寝,便托孫曉幫忙傳話。
她不知道侯雪怡想幹什麽,但八成和江開脫不了幹系。
一分鐘後,盛悉風的微信列表多了個好友。
她設置了不讓對方看朋友圈的權限,沒着急說話,先去看了侯雪怡的朋友圈,半年可見,一水的自拍,配不知所雲的情感文案。
她劃拉了兩下,主要是看有沒有江開的點贊和評論。
初步看來,沒有。
返回到聊天頁面,侯雪怡的網名“是你的11阿”已經切成“對方正在輸入中…”,她不着急,退出點進江開的朋友圈。
江開發朋友圈頻率很低,一年最多兩三條,大都是車相關,而且沒有設置時間權限。
她翻到底,也沒發現侯雪怡的點贊或評論,期間手機震動,大約是侯雪怡的消息編輯好了。
這兩個人還挺低調,沒公開撩騷,她別有深意地看了江開一眼,然後不疾不徐切回侯雪怡的聊天框。
是你的11阿:「學姐,有個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盛悉風眉頭一皺。
Breeze:「?」
她連基本的禮儀都沒講,侯雪怡問江開要微信的時候,尚可以說不知者不罪,但明明看到她和江開穿的“情侶裝”,任何一個三觀正常的女孩子都該斷了不該有的心思。
是你的11阿:「上次來接你的那位先生,他已經結婚了,你知道嗎?」
下意識又看江開。
江開出門不亮已婚身份,他那幫一起玩的朋友裏面,不知情的怕是也不在少數,即便知情,也不可能自诩正義去壞他好事。
所以侯雪怡怎麽知道的?
她一眼接一眼看他,江開猜不透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沉得住氣,幹脆什麽都不問了,岔着腿往沙發背上大喇喇一靠,任她看個痛快。
果然盛悉風沒給他任何解釋,随即低頭搗鼓手機,手指戳在屏幕上篤篤作響。
Breeze:「你怎麽知道」
是你的11阿:「他親口告訴我的」
盛悉風都震驚了,江國慶個大人渣,還有這種思想覺悟、這種道德高度?
怕她不信似的,侯雪怡又給她陳述細節。
是你的11阿:
「真的」
「他說他老婆讓他用洗潔精洗澡,還說要回家陪她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