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變(8)
這一日的茈清苑忙裏忙外,下了幾日的大雪也未有消停的意思,仿佛應和着苑中的氣氛,漫天紛落。青色的屋檐早被白雪掩蓋,草木已一一成為雪柱立在那裏,細小一些的樹苗也被壓彎了形。洛沨澗原來會安排專人負責苑景,而這些人沒有中蠱的也不知在哪裏忙乎。苑裏地下的積雪滿是錯亂的腳步。只有明鏡湖心亭的雪那麽安靜地一層皆一層地覆上。往日最喜歡在亭中小憩的三人都已無法再坐亭中。
一個三年前便不在人世,一個在雪落那日棄苑而去,另一個,因為被反噬,現在正躺在病榻上。
還安好的苑人分為三撥,一部分正在照料剛剛解了蠱的,小部分随着南風還在忙着過渡期的月見,另一部分正在給東苡打下手。
床榻前,東苡額上的汗珠正顆顆而下,經過一番努力後才平穩了煜音身體的反噬。她回過身問君和道:“楚姑娘以往施法時可有這種情況?”
君和搖了搖頭:“我對煜音的情況并不是全部了解,不過,從未聽過此事。她的術法很好,是這用功很大地緣故嗎?”
瞄了一眼戴在煜音手腕上的五色石,東苡微微皺眉:“這個。。。。。。我也不知。許是像您說的,用功過竭所致,又或是那看守朱子草的鬼妖所致。。。。。。總之,我已停止了楚姑娘的反噬,她身體狀況倒是好的很,髒腑皆未受損,半日便可醒來。”
君和一聽,表情舒緩了些許:“勞煩東苡姑娘和青蕪公子了,多虧你二人月見和煜音才得以解救,這份恩德茈清苑必會相報。”
東苡微笑:“這到不必,作為醫者,乃是分內之事。若是貴苑不嫌棄,我還想多留些時日,好再觀察下那些中蠱的患者,以便于日後對于蠱毒解救的研究。”
“姑娘請随意,只是近日苑內之事繁瑣再亂,照顧恐有不周,還望姑娘和青蕪公子見諒。”
“哪裏的話,那便多謝您了。”
君和又想起愛妻于是便先告退。走至門口時,突然沖進來一位屬下:“君和總領,大事不妙,連明老者帶着一幫下屬和江湖部分別派人事在廳堂外鬧事。”
“豈有此理!早料會有人蠢蠢欲動,沒想到到時他帶頭。”君和轉身向二人道“讓兩位見笑了,我去處理一下,不免一戰的話,兩位還是先避一下為好,以免傷及。”
見君和走後,東苡朝青蕪詢問到:“你當時可見到楚姑娘的術法?”
“我一直于結界內,并未見到,但是應該是個大術法。”
東苡輕嘆口氣:“恩。我有種直覺,這個五色石估計不是尋常護法之物,聽子讓說當年暖情宮和茈清苑就是為争此。”
“據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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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再幹淨的神物,一旦引起殺戮,又何嘗不是沾染上了世間的濁氣。”東苡若有所思地道。
青蕪想得是另外一事:“你想再暫住幾日是為了澤寧公子?”
白衣女子身子微微一顫,卻又面浮微笑地看着他:“你知道?”
“你看到他時那份詫異與忐忑,和幾年前見着我時一樣,我又怎會不曉。”青蕪背對着她立于窗前。
“你果然還是了解我一點的,畢竟在一起多年了。”
“若他知道,又該難過了。”
“子讓他。。。。。。”女子欲言又止“罷了。。。。。。現今茈清苑臨敵,你先在暗中觀察,必要時再出手,否則不要露身,萬一有江湖人識得你我,知道了子讓的身份,會對他不利。”
“恩。”
被皚皚白雪覆着的竹林間,已無星點蔥郁,即使這樣,簫聲還是能傳遍整個苑內。只是這茈清苑的臨危時刻,無人有這雅興。連明帶着少數苑內不安分子和幾個蒸蒸日上的江湖別派正在廳堂外叫嚣。連明想繼苑主之位,可是苑內大部分人都不服,他們都等着夫人能回來。這可氣壞了連明,于是便在幾日前離開茈清苑,現今來讨要苑主之位。
苑人自然不允,于是争吵越發激烈。應付他們的便是書生樣打扮,笑如春風的是此夕國的原狀元薛無若和才女竹炫。這竹炫曾經女扮男裝參加了國試,結果離狀元僅有一步之遙,而沒能讓她得逞的便是薛無若了。三年前,梵虞缙将二人派至北邊渠城做總領。還有守着中部偌城是臨和。
這便是茈清苑的“君、臨、天、下”,只是下和在幾年前便無所蹤跡了,恰巧薛無若彌補了這個位置。
薛無若面浮諷笑地對身邊的竹炫道:“炫兒,你可有見過如此愚蠢之人。”
“有。今日剛見識到。”女子面無嬉笑“真是白白活了那麽多年。”
連明一聽,立馬吹胡子瞪眼:“你說什麽?!”
竹炫不言,對薛無若耳語着什麽,便離開。随後薛無若依舊帶笑:“她說老者您是老糊塗了,這借助別派奪取苑主之位的事情,虧您能想的出來。”
這可算是激怒了連明,于是帶着若幹人便開戰,而這正合了君和、臨和與薛無若之意。一旦展開戰鬥,傳出去的話,世人都便知連明不忠,蓄意謀位。即便放他在外另起,也不能得多數人支持。只是,這一戰必須贏。
而此時茈清苑人力微薄,并不處在上風。而這些別派雖說是平日裏不足為懼的,但實力也不可小觑。所以,必是一場惡戰。
竹炫正匆忙往月見那走,她想讓天和帶着月見和煜音先避一避。假如茈清苑真的不利,敗北的話連明定是不會放過幾個總領的,而只要有一個沒落手,他是難以安心繼位的,另外煜音也是他的阻礙之一,所以只要他們安全,連明便沒有最後的勝算。
“煜音,如果茈清苑真的落入連明手裏,你一定要奪回。”沒有功力的竹炫邊小跑,邊在心裏暗喃着。
到月見的屋子,會先路過煜音的房間。當竹炫跑至門口時,卻停下了腳步。
煜音的門是敞開的,屋裏不見人影,床上的被子掀着,白色的大氅依舊挂在那裏。
此時黃衣男子身披大氅正站在雪中,竹林把他的簫聲傳遍每個角落,他已吹奏多時,只聞得耳邊的雪落聲。那簫音是配合這雪聲而即興的,他對這韻律很滿意,此番寧靜爾雅他甚是喜歡。
只是突然一個脆鈴聲在他身後響起,擾了他的雅意。
“唐澤寧!”簫聲戛然而止。
聲音的主人正站在他身後,她的黑發披散及腰,身上只穿着單薄的一件白衣,卻夠勒出優美的身姿,纏繞在腕臂的粉色披帛拖在雪中,立在落雪中。她身後跟着剛剛趕上的東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