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不要再喜歡齊瑾了
忽然廣播裏傳出一段悠揚的音樂,緊接着——
“下面播送一則通知,請各個班的體育委員聽到廣播後立刻到體育部辦公室一趟,請各個班的體育委員……”
齊瑾“唰——”的起身。
林有樂剛準備回座位,面前刮過一陣風似的,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麽,就被長臂一擡摟了過去。
是齊瑾。
林有樂踉跄中認出了了他身上的氣味。
青年人獨有的幹淨蓬勃的朝氣,熱烈、陽光,剩下的大概是學校制服上的香味。
畢竟是豪門大少爺,家傭幫他洗完校服再用高檔的熏香熏一熏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突然這麽摟着他走路。
林有樂勉強跟上腳步,“齊瑾你又幹什麽?”
齊瑾沒回答,而是冷冷的看向李璐荷。
李璐荷剛好回頭看他們,跟齊瑾對上視線後,她臉紅了起來,又想到什麽,把原本一只手拿着的林有樂送的禮物換成雙手拿,還将那個包裝精美的粉色小禮盒微微舉高了點。
她想用這個來提醒齊瑾給自己補送生日禮物。
但齊瑾在看見她手裏的禮盒後,瞳孔猛地縮了縮。
接着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去體育部辦公室。”
齊瑾收回視線,摟着林有樂大步走出教室。
林有樂想起廣播通知的內容,“通知不是說每個班的體育委員去嗎?”
“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林有樂:“……”
“去樹人樓的路也太黑了,我害怕。”
“不是有路燈嗎?”林有樂有點無奈的跟他一起下樓,心想大概是國慶假期導致這家夥對自己的依賴心劇增,但轉念又想,該不會是在恃寵而驕吧?
他立刻反問齊瑾:“你不是說你夜視能力很好嗎?”
齊瑾一點不慌:“那不一樣,你知道為什麽南澤學校占地面積這麽廣嗎?”
林有樂:“投資商很有錢?”
“不是!是因為這原來是一片亂墳場……”
“……”
齊瑾壓低了聲音,湊在他耳邊說:“據說當初學校動工的時候就挖出不少無名屍骨,還有工人好端端的中邪……”
林有樂推開他,打斷道:“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怕,大晚上的說這些。”
齊瑾摟回林有樂,跟他一起貼貼,換語氣笑說:“那不是因為跟你在一起嘛!”
他又問:“老大,你怕不怕鬼?”
“不怕。”
“為什麽?難道是你只相信科學?”
林有樂一怔。
他想起以前看科幻片後查過的一些資料,他知道平行宇宙的概念其實是有科學根據的。
它來源于量子力學。
在那之前,也有諸多科學家發表了相關猜想和理論,譬如最大膽的多世界理論,而正式提出的是一位物理學家,他從“每次觀察量子其狀态都不相同、而宇宙空間所有物質又都由量子組成”中推測出宇宙有可能并不止一個。
所以,盡管很匪夷所思,但也是科學的一種。
“當然。”林有樂說:“所以你不要宣傳封建迷信,小心把你抓起來啊!”
“不!我也是相信科學的!”齊瑾說着,他眼底暗了暗,但随即又亮起來,“可我更相信命運,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意!老大你呢?”
林有樂不置可否,“是吧。”
林有樂站在體育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等。
他心裏有猜測,猜測在看到齊瑾走出來手裏拿着兩張表格後,得到了證實。
的确就是運動會。
林有樂整個高中生涯裏,只參加過一次運動會。
不是這次。
是高一下半學期的春季運動會。
因為體委說,上次秋季沒參加的同學,這次必須得參加。
而當林有樂拿到報名表的時候,發現其他項目基本都被報滿了,只剩下大家都不願意參加的三千米體能長跑,還有百米跨欄。
三千米,B操場五圈。
想想都可怕!
他不會跨欄但還是比較想選後者,可還沒說,莊梓俞給他出主意:“三千米而已,沒事有樂,一下子就跑完了。你要是覺得難為,我陪你一起參加!”
莊梓俞上次秋季已經報名過四百米,名詞不錯。
這次已經不強制性參加。
但為了他,還就真的報了三千米。
可春季運動會開始之前,是齊瑾的生日會。
林有樂被齊瑾邀請去參加生日宴的時候非常意外,說受寵若驚都不為過!但更多的是緊張,他不知道送什麽生日禮物好。
齊瑾生日那天,風和日麗。
齊家的宴會廳金碧輝煌,廳內有樂隊在拉小提琴,中央有人造小噴泉,華麗的自助餐臺上亮着燈,盤上點心精致又漂亮
齊瑾的人緣很好,光受邀的同學朋友就不下四五十。
一個個都穿着光鮮漂亮的私服。
只有他,藍色的條紋襯衫和刷白牛仔褲,看上去跟高調奢華的環境格格不入到極點。
他連坐都不知道該坐在哪,被人一撞兩撞的,撞進了宴會廳的中央,還差點把一位女生的裙擺踩到。
他提心吊膽,怕犯錯或者鬧笑話。
直到宴會廳忽然安靜下來,然後掌聲和歡呼聲響起。
齊瑾從樓上下來。
他穿着燕尾服,系着領結,平時不羁散亂的額發全部梳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帥氣的五官,那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變得完全不同。
還有他身邊的年輕貴婦,穿着端莊華貴的紫色晚禮服、披着貂絨小坎肩,她的氣質很優雅,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雍容典雅的姿态。
他更加坐立難安起來,只想趕緊把禮物交到齊瑾手裏,然後回去。
哪怕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去。
來的時候是齊瑾派人接他的,但回去也要麻煩齊瑾嗎?
親朋好友這麽多,齊瑾哪會顧得上他……
林有樂準備的禮物是一個自己用毛線織出來的糖果。
他小時候看過他媽織毛衣,記得一些簡單的針法,技術當然不怎麽樣,所以“糖果”十分簡陋,他做了好幾個,挑了最好那個,把買來的一個小胸針放進去,再用不同的毛線繩将兩頭紮緊。
最後裝進一個小盒子。
送生日禮物當然也要分先後。
跟齊瑾關系好的先送。
所以他就等着,耐心等其他人都送完了輪到自己。
然而有些人送完禮物也不走,擠在齊瑾身邊。直到齊瑾的視線越過他們、看過來笑問:“樂樂,你給我準備禮物了嗎?”
他終于把禮物送了出去。
那時候齊瑾手裏拿着不少禮物,一股腦交給旁邊的管家,然後把他送的禮物接過去。
一個小紙盒,跟那些動辄幾千上萬的禮物當然不能比。
周圍有噓聲。
讓林有樂腳趾抓地,有些難堪。
“齊瑾,齊瑾快拆開,讓我們看看大學霸給你送了什麽寶貝。”
“是啊是啊,太好奇了!”
那些語氣聽上去就不懷好意。
他很窘迫,低下頭,垂着的手指不自覺緊張的互相用力搓。
他感覺齊瑾看過來了。
接着,他聽到齊瑾說:“要看也是我自己回屋裏看,又不是送給你們的!”
他暗暗松了口氣。
好過當衆處刑。
他找到機會,跟齊瑾說自己想先走,但齊瑾不由分說的帶他去找了莊梓俞,又說要跟父母先去見一見其他客人,等等來招待他們。
齊家小少爺生辰,操辦得這樣熱鬧,當然不可能只簡單的同學聚會。
見到莊梓俞後他确實放松了點,不說走了,坐在角落,吃了一小塊水果。
奢華明亮的大堂,小提琴悠揚的聲音。
這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世界,仿佛連呼吸聲大一點、都是一種冒犯和出糗。
他保持謹小慎微。
莊梓俞很努力的逗他,大概為了緩解他的緊張,又跟他說起大廳裏的裝飾擺設,比如哪副畫出自哪個名家之手,哪個花瓶又是哪個朝代的古董。
他根本聽不懂,莊梓俞說那麽多,他只記住了那些天文數字。
深覺可怕。
桌角一個花瓶牆上一幅畫,竟然就要那麽多錢?!
那金額大到他連多聽一遍的勇氣都沒有。
但如果說,聽莊梓俞介紹古董時他是震驚,那麽之後發生的事,就是絕望。
一聲清脆的“砰——”從宴會廳那頭傳來,緊接着就是無數聚集的人聲。
莊梓俞拉他過去看。
還沒走近,遠遠就聽到紛紛議論之中有嚴厲的斥罵,還有幸災樂禍的口哨聲說這下是一條命都不夠賠咯。
那時他們還在外圍,把過程只聽了個大概。
一個上菜的幫傭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清代的觀音瓶,那花瓶初步估價兩百多萬。
兩百多萬……
一個花瓶!
他不想看,心裏發慌,覺得太殘忍了。
但莊梓俞非拉着他,一邊叫讓一讓一邊往裏面擠。
然後,就像當空一個霹靂,劈得他兩眼發黑連站都要站不穩!
他頭昏目眩。
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人踹了一腳摔在地上的婦人,她身上的傭人服還有冒熱氣的菜湯,手燙得通紅,她卻察覺不到一樣,只慘白着臉:“不是我打碎的,真的不是我,有人撞了我一下……”
根本沒人理他。
之前動過腳的人呸了一聲,還想再動手,他先從僵硬中反應過來,沖上去擋在他媽面前,惡狠狠瞪那人,“你想幹什麽!!”
大廳裏動靜大,終于吸引了在另外一個廳裏跟父母一起應酬的齊瑾。
他先過來,然後是齊夫人。
林有樂永遠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的內心,惶恐,絕望,手腳發涼,大腦一片空白。
特別是看到人群自動避讓,齊瑾的身影出現的時候。
他渾身顫抖着,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身後是不知道為什麽會來齊家當幫傭又闖了彌天大禍的母親,周圍那些看好戲的惡人就像環伺的群狼,而面前高高在上能決定他生死的,是齊瑾。
齊瑾皺眉,想來扶,“你怎麽坐在地上?快起來。”
——“齊瑾!這個傭人打碎你家古董花瓶了!清代觀音瓶那個。”
聽到這話,他下意識縮開手,拒絕了齊瑾的攙扶,嘴唇在抖,“我……”
可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媽更是完全吓傻了,拽着他的衣襟小聲哭嚎,說怎麽辦,怎麽辦啊樂……
兩百萬。
別說是賣了她,就算賣了他們一家人都賠不起。
後來是齊夫人解決的。
齊瑾和管家驅散了那些圍觀的人,齊夫人親自扶起了他和他媽媽。
說不要緊,只是個花瓶而已。
“兩百萬……”他死死攥着拳頭,不敢多看一眼餘光裏帶人離開的齊瑾,他太陽穴一陣陣的跳痛,渾渾噩噩的做保證:“齊夫人您放心,我、我以後賺了錢,一定會賠您錢。”
“誰說要兩百萬?”齊夫人笑的十分溫和,她側頭,先吩咐傭人帶他媽媽去換衣服、讓醫生幫她看看手上的燙傷以及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說完才又跟他說道:“只是我在集市上看着好玩随便買的而已,兩百塊都不用,買了一堆,碎了也就碎了,倉庫裏多得是,補一個就是了。”
傭人來拉他媽媽。
他媽媽不敢走,哆哆嗦嗦的躲在他身後。
齊夫人見狀沒有強求,只嘆了聲,說:“你媽媽應該是被吓到了。那幾個孩子、皮得很,喜歡胡說八道的吓唬人。”
說完越過他,對躲在他身後的媽媽說:“大姐,雖然花瓶不值幾個錢,但你畢竟做錯了事,還鬧得大家都不太開心,今天的工資就扣下不給你發了,你現在就回去吧,把濕的衣服趕緊換一換。”
一個人的涵養和溫柔,是可以從一句話甚至一個神情裏讀出來的。
哪怕事後想想,知道齊夫人的寬容大量并不是給他們,而是給那些故意惡作劇的少爺小姐們……
他也仍然心生不盡的感激。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齊夫人那樣雍容華貴又溫和娴靜的婦人,也是第一次真實的意識到自己跟齊瑾的差距。
那麽清晰、明顯,隔山隔海,天塹鴻溝。
後來他就跟齊瑾冷戰了。
也不能說冷戰。
齊瑾從來沒跟他交好,兩人的交集都是源于莊梓俞。
現在隔了兩百萬、還有那天差地別的家境。
齊瑾來找人,不再主動跟他說話,他心懷愧疚又自卑,當然也沒臉主動搭腔。
就這樣,他跟齊瑾之間的關系從生日會僵持到了春季運動會開始。
“要不要三級跳?好像很簡單。”齊瑾一路跟林有樂說話,“四百米接力的話我們上場怎麽樣?老大你跑的那麽快,加上我,再找兩個,我們一定能拿第一!”
林有樂嘆口氣,聽到這不切實際的雄心壯志就忍不住潑冷水,“省省吧,別人班上有校隊的體育生,我們怎麽跟人家争?”
“老大,怎麽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切皆有可能!”
林有樂說:“盲目樂觀,你太膨脹。”
“我這叫知其不可而為之!”
“你這是沒有自知之明。”
“雖千萬人吾往矣!”
“沒千萬人你,就事論事,別抱太高期望,就不會太失望。”
“嗐,做人怎麽能那麽悲觀呢?”齊瑾說:“萬一運動會當天,他們校隊打籃球腿折了,或者他們互相搶女朋友窩裏鬥鬧不和呢,是吧?凡事都往好的方向去想啊!”
林有樂:“……”
“你還沒說,三級跳怎麽樣?”
林有樂說:“我不會,你先問班上同學吧,肯定有人擅長一些項目的。”
“那不行,得先讓你把簡單的項目挑了。”齊瑾記得很清楚,上輩子林有樂就是因為別人把好項目挑完了,就剩個三千米讓他跑,結果害他暈倒。
不過話說回來,那場運動會、那長跑,還是他跟林有樂冷戰後和好的契機。
生日宴上發生意外是齊瑾沒想到的,畢竟那個觀音瓶從來都是貼牆放着,幾年如一日,怎麽也不可能在從後廚到宴會廳上菜的這段路上被碰倒、摔碎。
可當時場面太混亂,大家都圍在一起,地上那麽多碎瓷片,很容易傷到人。
何況他覺得林有樂情緒很不對,很棘手卻完全不知道怎麽處理。
幸虧他媽來得快。
他負責把看熱鬧的人帶走,讓他媽處理,只走之前不放心的多看了林有樂兩眼。
如果能重來,他絕對不會再讓樂樂一個人孤零零坐地上。
樂樂多無助多害怕?
他就該擋在所有人面前,把那些人轟走,再告訴樂樂沒事、別怕。
可那時候他跟林有樂關系不熟。
林有樂來參加生日宴,還是看在莊梓俞的面子。
他表現的太熱絡,萬一被林有樂看出來他是個居心不良的大變态怎麽辦?
只能忍。
後來他跑去看監控,看到分明有人動了花瓶,還一堆人攔在上菜的必經路口,逼迫傭人阿姨繞道,然後也看不清是誰撞了一下。
整個看來,花瓶摔碎,跟那個婦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而跟着莊梓俞一起走來的林有樂,大概是看到其他人欺負得太過分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攔。
畢竟樂樂自己家裏條件也不好,看到那些肯定會産生一些同理心。
事後他跟故意找茬的那幾個都翻了臉,從小到大就沒那麽上綱上線的較真過!
然後,他承受了那天忍下來的所有應得的煎熬。
每次去實驗班找人,林有樂不是沉默的埋頭寫作業,就是在教別人題目。
別說搭話了,就連一個眼神接觸都沒有。
他抓心撓肺的難受,恨不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一頓!
不過運動會是個和好的好機會!
他買了兩杯奶茶,想着找個合适的時間給兩人送過去,雖然各個班有自己的場地,但往來走動多,班與班之間會場分隔界限很模糊。
他找過去不會引任何人注意。
可沒想到,運動會開始後林有樂就離開實驗班場地,去了主席臺念稿子。
什麽秋高氣爽,什麽肆意飛翔、汗水就是勝利的果實之類的。
完了,徹底完蛋了。
正郁郁寡歡,突然聽到喇叭廣播播報三千米,讓大家去檢錄處檢錄。
他聽到實驗班莊梓俞的時候,還生無可戀的癱在楓樹下一動不動,聽到林有樂的名字時卻僵住、緊接着坐起抓住別人衣領子猛晃,“剛剛說林有樂是嗎?實驗班的林有樂?”
得到肯定回複後,他一路飛奔進操場一路問三千米項目檢錄處在哪。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比賽,還叫他節省一點體力,說時間夠得很、別急。
呵,他能不急嗎?
樂樂馬上就要去跑三千米了!!
周圍人那麽多,他不在起點給人加油打氣,樂樂能看得見他嗎?!
還真能。
因為可以陪跑……
他長那麽大,第一次知道還能陪跑,幸虧莊梓俞也參加了那個三千米,雖然一騎絕塵跑在最前面,但起碼有個理由讓他跟着跑而不顯得那麽突兀!
甚至在莊梓俞第二圈趕超林有樂的時候,他還能名正言順的停一停,慢吞吞墜在後頭,保持在距離林有樂或前或後的半米內……
莊梓俞接過水喝的時候,還回頭喊了他一聲,他支着肚子擺手說跑不動了,然後小步的陪跑林有樂身邊,期間不忘從自己班的箱子裏拿了瓶水。
他給林有樂遞過去。
操場那麽多人,三千米陪跑的不多但也不少,在林有樂身邊的卻只有他一個。
他把水遞過去的時候還有點緊張。
好在林有樂愣了下就接過了。
就在他心裏激動的時候,看到林有樂擰了下瓶蓋沒開,下一刻腳絆住腳直接往地上摔。
那場面真是吓得人魂飛魄散!
他反應再快也來不及,只能第一時間扶起林有樂,“樂樂,樂樂?”
“我覺得可以扔鉛球。”林有樂說。
齊瑾從思緒裏走出來,仍然有些心悸和難受,他說:“開什麽玩笑。”
他抓起林有樂的手。
那胳膊和手腕細得叫他兩根手指就全部握住了還能空出一大截,“就你這樣還扔鉛球,鉛球标槍扔你吧。”
林有樂抽回手,“那跳高。”
“不行,也太危險了!我看過太多跳高結果杆子斷掉,或者碰倒杆子砸身上咯身下,又或者跳過頭臉着地的,太危險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有樂說:“那你怎麽說三級跳不小心腳還會崴了?”
“對哦!我把這個忘了!”
林有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個危機意識過剩的家夥,三步并作兩步回教室。
走廊上沒人,這會兒已經開始上晚自習了,安安靜靜。
摔倒的時候,林有樂其實很想哭。
情緒已經憋得太久,看到齊瑾陪跑莊梓俞的時候直接竄到頂峰,莊梓俞那麽受歡迎、陪跑的不僅有自己班也有像齊瑾這樣的其他班好哥哥。
其實不管是誰都可以。
就齊瑾不行。
他不想看到齊瑾,不想看到齊瑾陪着莊梓俞、從自己身邊一次又一次的跑過。
太難堪了。
到後面齊瑾明明已經跑不動還要堅持陪着,在自己身後喘着粗氣,一聲聲的,更像是捅在他痛得難以呼吸的心口上的刀子,插進抽出,血淋淋又昏天暗地。
為什麽喜歡一個人要那麽辛苦。
要那麽委屈。
他不要再喜歡齊瑾了!
像是把所有脾氣和力氣都用來擰蓋子,但卻沒擰開,那瞬間之中洩了氣,兩眼一黑直接摔倒在地上。
天旋地轉後。
疼痛來得很遲緩。
至少在那之前,先聽到有人急切在喊自己的名字。
睜開眼,朦朦胧胧看見個影子。
等到逐漸清晰後,齊瑾那大汗淋漓、火急火燎的樣子也就印入了眼簾,就像是一幅畫,從視網膜裏燙進心上。
“樂樂,你還好嗎?頭暈不暈?來,先到邊上。”
齊瑾用礦泉水給他清理膝蓋上的傷口,又小心的用大毛巾幫他擦掉水分,擦碘酒,再貼敷貼。
陽光很大,大到晃眼,令人暈眩。
他看着齊瑾,看他全神貫注的始終眉頭緊鎖。
汗從修剪得很整齊很幹淨的鬓角流下,順着棱角分明的臉頰線條,最後墜在下巴,再被他随意擡手用胳膊抹去。
那些發誓再也不要喜歡的鋪天蓋地的委屈,就像那滴汗。
被擦掉。
無影無蹤。
他還是喜歡齊瑾。
低到塵埃裏,還能開出一朵花來。
作者有話說:
快了,月底之前進度能到文案的告白。
最後一句來自張愛玲送胡蘭成照片背面的一句話,原句:“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