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繼續喝藥吧

“在發呆嗎。”

鐘離先生開口的時候, 我的确是吓了一跳的。

“抱歉……”我定了定神,回以一個稍顯歉疚的笑意, “您剛剛說到哪裏了?”

鐘離只是略顯無奈的看了我一眼, 沒有多說什麽。

最近是清泉鎮的狩獵期,近幾年随着生意漸漸穩定,蒙德清泉鎮的獸肉也終于打出了屬于自己的招牌;想也知道, 這種限時限量的頂級肉類自然不會被事事都要講究的鐘離錯過,按着鐘離先生的話來說,難得有機會, 讓我嘗嘗璃月特色的腌篤鮮也不錯。

本來我沒有一起跟着到處走的想法,但是聽說今天過來的也有杜拉夫先生,最後還是換了衣服陪着鐘離先生一起出門了, 獵人首領很熱情的主動招待了我們,除了一份他們自己珍藏不舍的拿去賣的極品好肉以外,杜拉夫先生還給我塞了不少蒙德糖果, 并殷殷叮囑有空記得回去看看,迪奧娜還是很想我的。

我笑着接下,卻沒有什麽應和他邀請的想法。

回往生堂放下東西後,先生叫住了想要離開的我,讓我多陪他走一會。

這沒什麽不行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路上我總是容易漫無目的的開始發呆,發呆的內容連我自己也說不出來, 又一次不知何時開始的走神後, 鐘離沒有和之前那樣繼續的話題,他停下腳步, 轉頭看着我。

“你最近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我張了張嘴, 手指勾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不知從哪裏開口,也不知是否該選擇對他開口:“我只是……”

鐘離看着我,他神色平靜,只是一雙琥珀金瞳始終牢牢盯着我,在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卻先閉上眼,緩緩嘆了口氣。

“你心中有事,往往不會選擇和璃月港的這些人一起聊天解惑,包括我在內。”鐘離先生語氣淡淡,我卻莫名有點詭異的心虛,只能低着腦袋聽他繼續慢悠悠地說下去:“你若是要找若陀龍王聊天,那說明這事情至少還有回旋的餘地——至少是在你的心目中仍然有解決的方法,可你最近神色郁郁,不要說離開璃月港出去散散心,就連岩上茶室也極少出來。”

我不敢回答。

“你不要怪我對你關注過多,也不要有太多的壓力。”他的聲音有些無奈,“你的情況太過特殊,即使不提我的個人私情,多照顧你一些對于璃月也是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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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鐘離的聲音有些遲疑,“你現在擔心的事情,和你現在的名字有關?”

我眨眨眼。

說起這個,我倒是有個另外的問題始終想問。

“您不喜歡我現在的名字嗎?”

“何出此言?”鐘離微微蹙眉,很快想到了我有此一問的原因,“若只是說‘斯黛拉’,我記得須彌那邊的文化裏這個名字有很好的寓意,所以至少這個角度我很喜歡。

當然,你也不用覺得這名字和璃月的風格不同,便覺得自己從根本上不屬于這裏,或是有人因為這種理由就否決你的一部分……若是按着你這個邏輯,那麽摩拉克斯也不該和璃月有什麽聯系。”

……說的也是。

“只是,若是說你後面的‘雪奈茨芙娜’,我的确有些意見。”

我聽到這裏擡頭看着他,只看見溫文平和的一雙眼,鐘離先生對我笑笑,微微側過身子:“介意繼續陪我走走嗎?”

我乖乖跟上。

雪奈茨芙娜,的确是個牽扯了太多的名字。

兩個名字代表了兩段不同的路,可我其實很清楚自己要如何選擇。

人類的壽命是很短暫的……說到底,最長不過百年,所以我會在卡佳他們身邊度過雪奈茨芙娜的一生。

在那之後,我會去奔赴另外一個約定。

一個即使意志磨損、血肉消亡、我也絕對不會遺忘的約定。

——我要去尋找我的神明。

鐘離先生耐心聽完,意外的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

他只是在原地停駐了太久的時間,然後才緩緩問道:“那麽,璃月呢?”

是啊,那麽璃月呢。

這片本應屬于我靈魂與血脈的真正家鄉,為何不在我的選擇範圍內。

“您應該很清楚我如今的情況,先生。”

這具身體作為容納了死域的容器,本身就是有極限的。

“璃月沒有能承載死域的地方,我想……即使是若陀龍王大概也無法接受最後的山鬼會化作凋零萬物的死域,不如讓他以為我去追尋另外一位神明了吧。”

說不定對與龍王大人來說,只要我追着跑的這位不是摩拉克斯就行;須彌和璃月離得其實也沒算太遠,大不了到時候沒事回來看看也就是了。

“……是麽。”

鐘離若有所思,他沒有給我任何建議,也沒有反駁我的話。

“罷了,你決定了就好。”

我看着鐘離先生的側臉,忽然有些難以言喻的歉疚:“我是不是不小心給您添了什麽麻煩?”

“什麽?當然沒有。”鐘離很詫異的對我搖搖頭,“我本來還以為給你造成困擾的是你的名字帶來的問題,只是如今看來,你自己想的已經很清楚了,這樣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人類壽數短暫的确是事實,能清晰認知到這種差距的确讓人欣慰。

只是,在這種事情上太過清醒冷靜,不能說有錯……只能說,不太合适,也不太應該。

鐘離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

“從今天晚上開始繼續喝連理鎮心散吧。”

“嗯……嗯?”我一愣,“怎麽忽然提起這個來了?”

而且那玩意我不是已經從拿到神之眼的那一刻開始都不用喝了嗎!?

“神之眼的确對你壓制死域有着無可替代的效果,只是小友既然已經開始預想最壞的結果,那說明你對自己身體情況的判斷讓你開始這麽想。”

鐘離先生雲淡風輕的對我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所以,繼續開始喝藥吧。”

我驚恐無比。

“不不不,”我反射性抓住他的袖子,“可以的可以的,我沒有問題不需要喝藥!一點也不需要!!!”

鐘離先生任由我拽着,一臉苦惱:“可是小友之前的态度,意思分明就是說明你的情況已經到了很難控制的地步?我素來十分相信小友的品性,既然你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甚至願意為了璃月衆生在最後時刻離開這片土地,為何剛剛又說自己沒有問題根本不需要喝藥?還是說——”

他鳳瞳微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還有什麽關鍵的事情沒有說麽?”

我頓時一僵,迅速收回了自己抓着他衣袖的爪子。

摩拉克斯,不是好人。

我能說什麽,我能說我切出來的種子一抓一大把,死了一次還能開下一次?

除了被多托雷收集的絕大部分,某個矮子當時還幫忙帶走了一小部分,現在也不知道他撒到哪裏去了。

當然,把種子故意埋進雪堆裏這種事情我記他一輩子。

但我也知道這種話一旦說出口,接下來畫面估計也不會很好看。

“……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任何有關過去的事情,斯黛拉。”

鐘離斂去一點戲谑的笑意,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跟着打斷了我的思緒,老實說被他認認真真叫名字感覺沒有想象的好,反而聽着怪滲人的。

“你若是擔心有些事實若陀龍王無法接受,也可以和我說。”鐘離語氣溫和,聽着倒是很有說服力。“在給人建議這方面,我應該比他更合适一些。”

“什麽都可以嗎?”

鐘離很耐心的點點頭:“自然是什麽都可以。”

這是個很有誘惑力的提案。

龍王大人當局者迷,意志磨損的也頗為嚴重,如果我真的全都告訴他怕是得不到“砸了至冬國”之外的回答,如果是摩拉克斯相對反而能好一些?足夠客觀的旁觀者角度,而且璃月現在也正在和至冬交易,說不定真的能給出一點破局的好方法。

只是還沒等我想好要如何給他一個什麽樣的回答,路的另一頭已經有人叫我了。

“小黛!”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鐘離已經先看了過去,緩緩眯起眼睛:“那位是……”

我順便幫忙提前介紹起來:“我之前和您提過的,要去絕雲間調查仙人一事的愚人衆執行官。”

鐘離嗯了一聲。

“這件事情,我的确有着讓愚人衆介入璃月港的打算,具體細節等一下我會和你解釋,先不用着急。”

解釋?什麽解釋?

您老人家和我解釋這個做什麽?

我一腦袋問號仰頭看着鐘離,他已經斂去了所有表情,從這張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在達達利亞過來之前,鐘離忽然低頭看着我,鳳眸隐隐含笑,“守護璃月三千七百餘年,我也是時候該考慮‘辭職’的事情了。”

嗯。

……嗯???

我一臉呆滞。

您在說什麽恐怖故事嗎?

還不等我繼續追問下去,達達利亞的手掌已經直接搭上了我的肩膀,聲音聽上去委屈兮兮的,“大老遠就看見你了,我叫你怎麽不理我啊……哎呀,這位是?”

鐘離徐徐颔首,表情已經看不出半點破綻。

“在下往生堂客卿,閣下叫我鐘離就好。”

“啊,鐘離先生是吧。”達達利亞笑眯眯的應了一句,那只手仍然搭在我的肩上沒有挪開的意思。

“用璃月本地的話來打招呼,我現在應該是說‘久仰’才對?”

鐘離的目光輕飄飄掠過了那只壓在肩膀上的手,又若無其事地重新轉回了達達利亞的臉上。

“聽說,您在打聽絕雲間仙人的故事。”

“鐘離先生說這個嗎?璃月的仙人傳說這麽多,風格和內容和至冬那邊完全不一樣,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趁機多聽點故事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的語氣輕松,我卻分明感覺到肩上的手稍微用了幾分力氣,達達利亞繞過幾步,直接站在我和鐘離之間,“只不過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啦,所以只能靠小黛幫忙,您不介意我打擾兩位之前談話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

在達達利亞馬上勾着我離開的下一秒,鐘離卻驀然開口,叫住了他的腳步。

“倒不必如此麻煩,”他說,“具體情況小友都已經和我提過了,閣下有什麽疑問直接問我也可以。”

提過了?我提過什麽了?

而且之前說的辭職這種聽着就非常不靠譜的事情您居然是認真的嗎!?

還不等我消化完鐘離先生的言外之意,就感覺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又嘆了口氣:“我這位小友身體孱弱,還是請不要讓她過度操勞為好。”

“……”

我感覺達達利亞本能地想反駁,卻又硬生生吞回了自己的話。我趁機拽了拽他的衣擺示意他快點松開我,達達利亞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怎麽看怎麽委屈,但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挪開了自己的手。

我也終于松了口氣。

“他是誰呀。”達達利亞低頭湊到耳邊問我,我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定要在鐘離先生面前這麽近距離的問話,就算是擔心自己的話會被他聽見,那也可以等交談結束後單獨交流。

而距離真的太近了,感覺鬓邊碎發都有點被他的呼吸吹到,我有點尴尬地看了一眼鐘離先生,還是配合着壓低聲音回答了達達利亞的疑問:“往生堂的客卿。”

“這個他剛剛說過了。”達達利亞眨眨眼,“我是說,他在你這裏算是什麽人啊,願意幫忙,他說的東西信得着嗎?”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要說東西能不能信,估計整個璃月都找不到第二個比他說的更靠譜的存在了,但是就看這位祖宗說的東西你敢不敢信了。

“還有一件事。”

鐘離的語調沉沉,目光幽幽轉向了我。

我渾身一涼,反射性站直。

“在璃月除了見面可以說‘久仰’以外,我們還有一句古話,叫男女授受不親。”

達達利亞眨了眨眼,站直了身子。

說真的,這個畫面和氣氛讓我很想後退一步,只不過無論是往這兩位哪一位旁邊走另外一位好像都會瞪我,我只好僵着身子在原地站着,哪邊都不敢看。

達達利亞的氣場很奇怪,在我以為他會反駁或者詢個理由打起來的時候,達達利亞卻驀地一扭頭,一臉無辜的看着我:“小黛,他說的男女什麽什麽的,什麽意思?”

……差不多得了,達達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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