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楚嘉筠并不怎麽相信郁隋的話。郁慕突然從靜城過來,直奔她們剛落腳不久的住處，見到她連往日的客套寒暄都免了，顯然不會是郁隋通知她來恭賀“喬遷之喜”的。
她叫住正要走開的郁隋：“方便告訴我你們都聊了些什麽嗎？”
郁隋撓了撓額頭,有些為難：“唠叨的都是家裏一些煩心事，我怕說了你也聽得無聊。”
“郁隋。”楚嘉筠突然沉聲，氣氛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既然郁慕會來，說明有些事遲早瞞不住。”
如果郁慕真為了家裏的事而來,絕不會對她的态度有這麽微妙的轉變，甚至還可能會請她幫忙一起勸說郁隋。在今天之前，郁慕每回在楚嘉筠面前提到郁隋,都是一臉寵溺又無可奈何。
如果真是只談了郁家的事,哪怕拉着楚嘉筠去旁聽她都沒多大興趣。現在追問，無非是想多掌握一些主動權,怕這次郁慕過來不僅僅代表她自己。
楚嘉筠現在不再懷疑郁隋那孩子的心意,可是郁家那邊的态度她始終沒底。這次考慮回安城時,郁家就是一個很大的顧慮。
郁隋瞟了眼牆上的挂鐘，快到給心心加餐的時間了。剛才跟郁慕在外面談得不愉快，一桌子的菜也沒吃幾口,她自己也餓了。
她走進廚房,開始幫心心弄吃的,順便把昨晚的菜熱一下。
楚嘉筠跟了過去,站在她身後,見她慢悠悠忙着弄吃的，不禁有些氣惱。
“你就打算這麽拖着？”
郁隋停下動作,依舊背對着她。今天郁慕的突然出現的确讓她意外，她也想過會有這一天。從她決定回國,回到楚嘉筠母女身邊，這些事遲早都會一件一件發生。
她雖不能保證每件都完美解決，但在心裏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只是，當她在郁慕面前寸步不退堅持自我的時候，楚嘉筠的态度卻讓她有些挫敗。
她們都愛心心，在涉及到心心的話題時，她們可以很和諧很同步，甚至可以默契合作。當問題轉移到她們自己身上時，就變得無解，看不到出路。
前方困難再多，郁隋也不在意，她願意去面對去克服。可身邊人的想法和她不同甚至不希望同行，那她的堅持帶給楚嘉筠的究竟是困擾還是幸福？
郁慕今天問她：“小隋，你知道什麽是愛，什麽是愛一個人嗎？如果楚教官并不需要你的接近，那你所做的一切，最終只是在感動自己。”
郁隋當即否認，心想楚嘉筠如果真厭惡她，又怎麽會一步一步讓她進入她們的生活。
可是，楚嘉筠也沒說過，希望她靠近。
楚嘉筠從她的背影感覺出郁隋的沮喪，以為是和郁慕的接觸令她內心動搖，心裏莫名感到難受。
其實郁隋出去的這一個小時裏，她也并不好受。雖然理智告訴她并不會發生什麽大事，可心裏還是會忍不住去想郁隋的态度。
直到現在，她從郁隋的情緒變化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态，才知道其實她早已開始在意郁隋的态度。
沉默半晌，郁隋重新在鍋裏搗騰，語氣也是淡淡的：“我沒告訴她你的事，也沒說心心跟我的關系，所以她這次是沖着我來的。”
她說完後特意回頭看了楚嘉筠一眼，眼神有些無力：“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楚嘉筠被她的眼神戳了一下，怔住：“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郁隋轉過頭繼續弄吃的，她們剛搬到這裏，這幾天忙着收拾整理，也沒空去買菜做飯，大多是叫外賣。除了每頓都給心心準備新鮮的食物，她們兩個大人有時吃得挺将就。
郁隋把昨晚剩的菜陸續放進鍋裏翻炒，然後開始準備心心的加餐。小姑娘最近愛上了牛奶麥片，她們就每天給她吃一點。
“你急着想知道我跟郁慕說了什麽，是想提前做好應對吧？”
楚嘉筠沒有否認，只是不太習慣郁隋用這樣淡漠甚至有些憂傷的語氣說出來。
“郁隋，我只是不想陷入被動的境地。”
郁隋突然松手，勺子碰撞不鏽鋼碗，發出刺耳的聲響，楚嘉筠也被她吓了一跳。
“我就那麽不值得你信任嗎？我的家人以後也會是你和心心的家人，我沒有強求你現在就去接受，可是為什麽要防備成這個樣子？”
楚嘉筠錯開眼，不忍去看郁隋眼底的受傷。
“我輸不起，更不能失去心心。”
郁隋搖頭，覺得楚嘉筠平時哪兒都好，唯獨在這件事上總要泾渭分明，好像她們是敵人似的。
她走到楚嘉筠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讓她跟自己對視：“我說過，不會跟你搶心心，我的家人就更不會。我不會讓你輸的，我們為什麽不能一起愛心心？”
楚嘉筠想要掙脫，可是這次郁隋的力氣很大，态度也很堅決，就是不讓她逃避。
“相信我一次，可以嗎？”
楚嘉筠抿唇，她知道郁隋說的，不是心心的問題，是她們的事。
她也很想說好，可這個簡單的字總也說不出來。
“郁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心心，或許你不會對我有那麽多愧疚，也就不會産生其他的附加感情。”
郁隋從沒聽楚嘉筠說過這些，一直以來她以為楚嘉筠不肯接受她是因為覺得感情還不夠深。
“你不會覺得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心心吧？”
楚嘉筠的眉又緊鎖了幾分，無聲默認。
郁隋抓狂，原來搞了半天是她瞎忙活？
她松開楚嘉筠，插着腰在廚房裏轉了幾圈，終于讓她想到了解釋辦法。
她拿過一個空碗，開始胡亂往裏面加東西。其實也不是随性發揮，這個試驗她跟心心在離城家裏就嘗試過幾次，心心說很好吃。
郁隋把碗拿到楚嘉筠面前：“這裏面的水果和蔬菜，談不上好看也跟那些所謂健康營養搭配菜譜不符，還有裏面的醬料也都是我和心心調出來的。”
楚嘉筠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的确被驚到，後來吃過幾次也覺得味道不錯，就由着她們一大一小在廚房裏自由發揮。郁隋還給她們的發明創新取名“黑暗升華系列”，心心樂呵呵地當第一個見證者。
“可是，你能否認它好吃嗎？”
楚嘉筠不能否認，因為她吃過，味道的确不錯。
郁隋從碗裏挑了塊蘋果塞進嘴裏，又往楚嘉筠嘴裏塞了片生菜：“東西好吃就行，為什麽要糾結有沒有按照既定的程序或是固定的菜譜去做？”
楚嘉筠聽出她話裏的其他意思，垂眸。
“就像我們之間，有了心心是意外，可是這并不能否定我對你的感覺。你也不能因為先有了心心，就不給我一個喜歡你的機會。就像是你不能因為我沒有按照常規順序去做，就剝奪我吃好吃的權利。”
“這跟好吃不好吃是兩回事。”
郁隋好不容易把楚嘉筠的情緒挑動起來，太過理智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對待感情。人有的時候就需要難得糊塗，也需要沖動一次。
她把碗放回去，把楚嘉筠抵在雙開門大冰箱門上：“對我來說，你就很好吃。”
楚嘉筠的臉突然紅了，那年夏天她被郁隋反覆吃了好幾遍，裏外吃得透透的。
“你不要岔開話題，做菜和交往是兩件不相幹的事，嚴謹程度也不能相提并論。”楚嘉筠明顯底氣不足，還在強撐。
“我只是想告訴你，現在的我和你來安城，不僅是因為心心，也因為你。即使沒有心心，我也想要努力和你在一起。”
楚嘉筠不再反駁，思緒被郁隋的“臨場發揮”打亂。
郁隋盯着她抿着的唇，不再猶豫，迅速探了過去，在楚嘉筠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她只是淺淺觸碰了一下，旋即離開。
楚嘉筠沒想到她會這麽大膽，很是震驚：“你！”
“我說過，很好吃。”
她的玩笑話藏不住她眼底的認真和堅定，這讓楚嘉筠矛盾糾結之餘也有了實實在在的心動。她做不到絕情推開郁隋，雖然剛才那通做菜理論着實有些無厘頭，可也讓楚嘉筠重新思考她們之間的關系。
重逢以來她都是以心心另一個母親的身份去對待郁隋，但現在她們之間顯然又多了另一層需要考慮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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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慕當天晚上給郁隋打電話，說是想要跟楚嘉筠談談。
“姐，不管你來找我，對我說什麽樣的話我都不介意，但你不該因為這事去影響她。”
郁慕聽出郁隋話裏話外的保護，嘆氣：“楚教官比你厲害得多也比你有經驗，你這樣護着她只會顯得你幼稚。”
“我想留在安城是我自己的決定，跟她還有心心沒有關系，那你要見她是為了什麽呢？”
“我……”
“姐，我長大了，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樣的生活。如果你相信我，也相信你心目中的楚教官，就給我們一點空間。”
楚嘉筠第二天聽郁隋說郁慕回靜城了，她卻一直沒有收到郁慕找她的信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郁隋的功勞。
“如果郁慕想要見我，我可以應對。”
郁隋在做心心的早餐，認真而專注：“如果這點壓力都不能替你們解決，我怎麽好意思說要陪你們走過今後的風雨。”
楚嘉筠昨晚其實也考慮了一晚，如果說郁慕的突然出現的确動搖過她留在安城的信心，那郁隋的表現就讓她堅定了留下的決心。
心心總會長大，很多秘密随着時間流逝終究是藏不住的。楚嘉筠不再搖擺不再猶豫，打算幫心心物色幼兒園，真正開啓在這裏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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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家裏網絡壞了，今晚就不二更了，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