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天在廚房,郁隋用自創的“黑暗料理”理論和一個令人猝不及防的淺吻化解了楚嘉筠最外圍的防線。她默許了郁隋在她身邊和生活中的停留,也默許了她承擔起照顧心心的另一半責任。
但這,并不代表她們之間所有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也不代表郁隋就已經能夠堂而皇之出現在雙親那一欄中。
但楚嘉筠說不出狠話,畢竟郁隋對心心的好她看在眼裏,也明白剝奪一個母親的名分有多殘忍。
郁隋見她依舊眉頭緊鎖,似乎并不認可這是一個好的解決方案。
“我沒有想要投機取巧,為了讓你們認可,我依然會做百分百的努力。”郁隋輕輕點着資料上的內容,“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順利通過家長面試,不能因為我們而讓心心錯過機會。”
楚嘉筠擡眸看她,顯然是在權衡她的話。
“所以,我可以當臨時家長。”
“臨時家長?”
郁隋嘴角閃過一抹澀然,但很快被她隐藏起來。這種時候楚嘉筠的難處肯定比她更多,現在不是計較小心情的時候。
“你可以對外宣稱我在追求你,我是被你列入考察範圍的正牌候選人。”
“這種時候,你能不能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就是認真在追求你,而你也在考察我啊。”
楚嘉筠說不出反駁的話,郁隋真要這麽認為,好像也沒錯。
“可是要求的是雙親,我怕園方不認可。”
郁隋算是看出來了,楚嘉筠在心心的事情上是關心則亂,和她平時處理公事是兩個水準。
“面試評估的是家庭穩定性,并沒有苛求雙親的原裝程度啊。只要我們現在的關系足夠穩定,能夠證明可以給心心提供不亞于其他同類家庭的氛圍和資源就行了。”
楚嘉筠剛才的确是被繞進去了,郁隋這麽一說,是點醒了她。
這的确是個可以暫時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老師那邊可以解釋,但要怎麽跟心心說?”
郁隋聳了聳肩:“照直說好了。”
楚嘉筠嘆了口氣:“心心還小,而且一直以為她的另一個媽媽在很遠的地方。”
“我是說,告訴心心,我在追求她的媽媽。”
楚嘉筠訝然,在她的概念裏,三歲的小孩子沒有必要去知曉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嘉筠,我已經存在你們生活之中了。難道我們不說,心心就真地完全不知道嗎?”
自從那天在雙開門大冰箱上堅定表明自己的心意,郁隋就把自己擺到了和楚嘉筠完全平等的位置上。她喜歡她,不是因為內疚和遺憾,更不是因為想要去補償。
她是因為在日複一日的平淡相處中,重新燃起了那年夏天就已存在的火苗,一發不可收拾。
在郁隋出現之前,楚嘉筠原本的想法是帶着女兒在不知名的小城安靜生活,等孩子長大再慢慢告訴她一些事。避,是她主要的原則,與此同時也就必然會失去機會。
無論是她的,又或是心心的。
既然現在選擇了積極面對,那麽之前的想法也必須随之轉變。
楚嘉筠深吸了口氣,決定跟郁隋好好聊聊過去的事。
那些,關于她曾經的僞裝,和虛假。
沒想到郁隋聽後竟然沒太多意外,唯獨對她使用的抑制劑好奇:“這麽強效的抑制劑,聽上去真有點違背人性,這些東西真可以幫到別人嗎?”
“所以一直沒有公開存在過,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可是,研制的人又是出于什麽目的呢?如果這東西的出現是弊大于利,那為什麽還要研發出來呢?”
“這是科學發展的階段性産物,現在無用,不代表将來無用。”這是當年白世謙的原話,但在當時,就已經對楚嘉筠很有用了。
只不過當時的楚嘉筠情況特殊,并不屬于需要幫助的普通人範疇。
郁隋始終覺得依靠藥物去強硬壓抑或是轉變人的基本屬性是違反自然規律的,不見得一定是好的發展趨勢。
楚嘉筠見她的關注點和自己預想的不同,終于忍不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
楚嘉筠深深看了她一眼,郁隋故作輕松,卻無法轉移話題。
“你早就知道我是Omega?”
郁隋輕咳了幾聲:“算是吧。”
如果是過去,她大可以否認。但現在她想跟楚嘉筠認真走下去,那坦誠就是雙方都必須拿出來的誠意。
楚嘉筠主動對她說了當初僞裝進基地的事,那她就不該再隐瞞自己早就知曉真相的事實。唯有真實,才能讓彼此的距離真正拉近。
楚嘉筠從她剛才的反應已經猜到了,沒想到當初她費盡心思僞裝,甚至不惜承受被抑制劑反噬健康的後果,還是輕易就被學生看穿了。
她有些沮喪,垂眸輕嘆:“看來我的僞裝很失敗。”
“其實很成功,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看我姐,到現在還一根筋地認為你是Alpha,上次教育我的時候還一再強調兩個Alpha養孩子會遭受別人的非議。”
楚嘉筠之前也擔心過這個問題,雖說這個社會并不會時刻把abo屬性擺在明面上讨論。但無論是社會資源的分配、社會角色的分工還有人們對各類屬性的思維定式,早就滲透到了方方面面。
這已不是光靠一些法律條文或是呼籲就能輕易改變的。
她想跟郁隋一起撫養心心,那她的身份就必須重新調整。其他地方還好說,但靜城大學那裏,她是糊弄不過去的。
而當初為了幫她順利應聘成為基地教官,白紀苓幫她修改了檔案,還在招聘過程中運作了一番。
楚嘉筠不想把好友拉下水,她當初為了妹妹的事才做了這樣的決定。白紀苓為了幫她才被迫做了那些不光彩的事,她不能倒打一耙。
不過楚嘉筠也有自己的不解,弱者總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是因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但郁隋是SS級,是大家都在極力期盼出現的強者典型,她為什麽一直不肯公開呢。
“樹大招風,你真以為強者好當啊?人人都把你當做唐僧肉,走到哪裏都要被卡油,還不如當個普通人。”
楚嘉筠笑了笑,郁隋這心境倒是通透。她想到白紀苓的奮發進取,時刻保持對自己的嚴苛要求,生怕一時懈怠就會落後,跟郁隋還真是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白紀苓再怎麽努力,也止步于S級Alpha,而郁隋擁有旁人無論如何追趕都趕超不了的先天優勢。例如她的信息素,就能壓倒一切,也能稱霸一切。
那年夏天,楚嘉筠靠着郁隋的信息素緩解了痛苦和掙紮。也因為有了郁隋的信息素,讓她每到特殊時期都不會輕易被其他Alpha幹擾。
這些年所有心思都放在女兒身上,楚嘉筠幾乎感受不到太多身體的特殊需求。偶爾遇到難以忍受的時期,就用常規抑制劑加以克制。
哪怕只得一晌貪歡,哪怕只有一次放縱,郁隋留給她的印記也足夠深刻。直到現在,她也只對郁隋的信息素有反應。
楚嘉筠半開玩笑道:“那要不你裝Omega?”
郁隋卻搖頭,不同意這個建議。
其實這是目前最取巧的方式,反正她倆誰是Alpha誰知Omega,關起房門就她們自己知道。
楚嘉筠說完後,自己也愣了。
潛意識裏她已經把郁隋的今後歸為自己的了,要不然郁隋以後跟其他人交往,假裝Omega的事肯定藏不住。
“我雖然不想惹來太多紅眼病,但不代表我就怕事。”郁隋看着楚嘉筠,堅定地說,“身份的事,我們慢慢解決。我會保護你跟心心,我可以為你們承擔更多。”
兩人商量後決定分頭行動,楚嘉筠想辦法去搞定基地檔案的事,郁隋則想用家族的資源去擺平輿論。
她首先想到的人不是郁慕,而是剛回國的盛楠西。
“你自己溜回來享受,現在才想起我,阿隋你這樣真的好嗎?”
郁隋真誠道歉:“我不是故意忽略你,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是自顧不暇。”
“所以你什麽時候才回靜城?”
“楠西,我不能回去的。”
盛楠西停下寫論文的動作,也不再跟郁隋插科打诨:“阿隋,你這段時間從離城到安城,到底在做什麽?”
郁隋想到日後要請盛楠西幫忙,有些事瞞着反而不好。
她醞釀了一下,溫馨提醒:“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對你會産生一定的沖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認識那麽久,你給我造成的沖擊還少嗎?”
身為郁隋最鐵的朋友,盛楠西的确算是見過很多“大事”了,她對此很有自信。
郁隋舔了舔唇,鼓起勇氣:“我在追求楚嘉筠,并且決定留在安城和她一起照顧她的女兒。”
她頓了一下,又主動補充了一句:“以後就是我們的女兒。”
電話那頭是死寂般的沉靜,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聲,郁隋會以為盛楠西直接把電話給丢開了。
她等了一陣不見對方說話,試探道:“楠西,你還好嗎?”
“老實說,我不太好。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那些,有點懵。”
“接受是需要一點時間,但這就是我的現狀,我不想騙你。”
盛楠西的聲音隐隐顫抖,做着垂死掙紮:“你說的楚嘉筠,是我認識的楚教官嗎?”
畢竟全國那麽多人,同名同姓也是有的。
“是她。”
盛楠西閉了閉眼,又問:“上次你問我關于孩子的事情,也是因為楚教官的女兒?”
“是。”
嘟嘟嘟……盛楠西挂斷了電話,郁隋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