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吳緣醒了。
有一瞬間,他并不想醒。
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在上一次循環的時間裏,他大概做好了計劃,現在就是實施的時候。
武遇休息室的門虛掩着,吳緣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永遠不變的是林大偉那僞善的臉——好似很驚訝,又帶着些谄媚地問:“小祖宗你怎麽來了?”
吳緣沒有作答,而是三步并兩步走到那堆散亂的衣服旁,熟練地找到裁縫刀,卻先把那件純灰色衛衣拿了起來。
林大偉茫然地看了眼武遇,問:“這是怎麽啦?”
武遇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吳緣瞥了眼,武遇那雙微彎的桃花眼裏,居然是疑惑。
裝得真像那麽回事!難怪之前的循環裏他毫無察覺,不僅沒察覺,還一直在拼命保護這個老狐貍。
老狐貍武遇退開兩步,似有不詳的預感。
吳緣輕笑,在武遇好奇的注視下,用手指捏住衛衣兜帽的帶子,緩緩抽出。
随後,他扭頭朝林大偉走去。
人作為一種高級動物,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卻退化了不少,還經常很難發現同類掩藏的惡意。
太過自信,太過他信。
毫不知危險的林大偉笑眯眯地問:“小祖宗你到底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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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緣勾起嘴角,卻不多話。他的左手猛地擒住林大偉的脖子,右手将面上的衛衣抖開,露出裁縫刀,快準狠地怼了過去。
“我靠我靠!靠靠靠——”林大偉大喊,雙手緊抓着吳緣的左手要掙紮,“你!你你!救命啊!”
“想活命,就閉嘴。”吳緣人狠話少。
他将裁縫刀的刀刃輕劃過林大偉的皮膚,很輕的動作,只留下一條紅痕,連血也沒出,卻讓林大偉面色如土。
吳緣輕蔑地笑道:“你打斷我一條手,我就劃你一下,很便宜你了。”
“我什麽時候打斷過你的手啊?小祖宗!你別是報仇找錯人了吧!”林大偉哭喪個臉,難看得要命。
吳緣沒有理他,而是說:“你他媽給我過來!幫忙!”
他沒有轉頭,但誰都知道他在和武遇說話。
這也是他二十多年人生裏難得的一句髒話,大概是怨氣在心裏憋久了,總要找地方發洩。
武遇怪道:“你……要我幫你綁架我的經紀人?”
吳緣背着他,翻了個白眼。
他答非所問,聽起來非常沒耐心:“用衛衣的繩子,綁了他的手。”
武遇低低地笑了聲,然後身體很誠實地走過來,把林大偉綁了。
林大偉一臉震驚,正當他要破口大罵時,一塊灰布塞進了他的嘴裏,将他的嘴堵了個嚴實。
是那件純灰色衛衣被吳緣用裁縫刀剪了。
武遇瞪着眼,慘痛地道:“這衣服五位數呢!”他頗有一種埋怨吳緣暴殄天物的意思。
吳緣拿起衣領看了眼:“又是GUCCI,你是他家代言嗎?”
武遇:“……”
吳緣一腳把林大偉踹到角落裏,然後又回到衣服堆裏翻了幾件衛衣出來。他幹了和剛才一樣的事,就是把兜帽帶子全抽了出來。
武遇:“這些衣服……”
吳緣冷臉看他:“有什麽意見?”
“沒有,你喜歡拆就拆!”武遇非常違心地說。
吳緣毫不心疼地拆完總價可能超過六位數的衣服後,又将林大偉的腳綁了。動作非常迅速,前後不過一兩分鐘。
他拿出手機,點開撥號界面對着武遇說:“我來之前報了警,大概還要二十分鐘警察就會到。在這之前,我們要把季龍和程靈控制住。”
武遇大驚:“等等,報警?!”
吳緣站起身,半眯着眼打量對方。
武遇眉毛微挑、雙眼微睜、薄唇微張,将驚訝由內自外表達的淋漓盡致,細節拉滿分。
他心想:瞧瞧這演技,當歌王真是委屈了。
“嗯,報警。”吳緣拖着長長的尾音,好似滿不在乎,“你手機裏不是有季龍的罪證麽,一會全都交給警方吧。”
武遇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
吳緣是真不想陪他演戲。
但他也不想戳穿演員的自我滿足感。
他舉手捏了個手勢,神神秘秘地說道:“我乃蓬萊仙山上的仙子,下凡只為渡劫,爾等勿多問,天機不可洩露!”
武遇沒忍住,大笑起來。
吳緣沉着臉:“笑夠了,把這個拿着。一會季龍進來,我在門後伏擊他,你從正面攻。”他将一根衣繩遞給武遇。
武遇接過,笑說:“好吧,小仙子。”
于是他們順利地将季龍也拿下了。
吳緣看着手裏剛從季龍頭上拽下的老虎玩偶腦殼,有些不解地問:“你到底為什麽要戴着這個?”
“唔——唔唔!”季龍掙紮地發聲,但他的嘴被堵死了。因為嘴張得太大,唇角還有些開裂,滲出絲絲血跡。
吳緣看着那抹鮮紅,冷冷道:“算了,我不想知道。”
還有個程靈。
可還沒等程靈進來,警察先來了。
“你好,市刑偵支隊廖勇。”那警察站在門口,做了個官面的自我介紹。
吳緣記得他,之前循環裏見過,是黃宗林的徒弟,大多時候被叫做小勇。
廖勇:“請問,吳緣在哪?”
吳緣坦然地說:“我就是。”
廖勇一臉嚴肅:“你在報警電話裏說有人要殺你,人呢?”
吳緣将門全打開,露出了裏面被綁的兩人。
他說:“可能我比較厲害,已經将他們制服了。”
廖勇打量了一眼瘦弱的吳緣,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他這觀察的本領還是不如他師父黃宗林,黃隊打量人都是不動聲色的,在細微處觀察着嫌疑人。
而像他這麽明眼地打量,對方只要有心機,可以立馬做出反應僞裝。
“是這樣的,警官。”武遇走上前,“這個人叫季龍。”他手指向角落,季龍正嗚嗚嗚地嘶吼,臉都憋紅了。
廖勇見了,想去給他松綁,卻被武遇攔住。
武遇繼續說:“我這裏有一份關于季龍販毒的證據,他将在明天晚上和毒販接頭交易。”
廖勇的表情瞬間亮了:“你确定?”
“确定。”武遇看着季龍,神色凝重而尖銳,“我還知道他把手上的毒藏在了哪。”
季龍則是發瘋地扭動身體,然而他的手腳都被綁住,這一切掙紮只是徒勞無功。
吳緣靠在門邊的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武遇,顯然對方比自己要知道的信息多很多。
這樣的情況下,吳緣更加懷疑武遇目的不純,而且剛剛的試探裏,武遇為什麽要裝作不在循環裏?
廖勇讓其他警察将季、林二人扣上警車,随後撥通了緝毒大隊隊長的電話。
吳緣和武遇則被留在休息室,做那吳緣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筆錄。
廖勇接了個電話回來,說:“已經找到了,多謝你提供的線索。”他伸手朝武遇而去。
武遇禮貌地與他相握,很快分開。
他說:“不客氣,應該的。”
廖勇:“那咱們就繼續吧,這個筆錄還是得做的。”
武遇點點頭,接着說:“我其實在半年前就知道季龍販毒的事,但那時的我沒有證據。”
“你是怎麽知道?”
“怎麽說呢,警官你知道潛規則嗎?”
“……有所耳聞。”廖勇似乎努力克制自己的小表情,讓臉上盡量不要那麽八卦,“娛樂圈裏真有潛規則嗎?”
“潛規則只是個詞語罷了。”武遇模棱兩可地答,“那時候季龍經常要我陪他參加宴會、酒席,後來我煩了,把他打了一頓。他之後就開始限制我的資源,揚言要封殺我,這在圈內不是什麽新聞。”
廖勇嘆道:“看來你和季龍的矛盾很深啊。”
“差不離吧。”武遇似笑非笑,用手托着下颌,側臉看向吳緣。後者也在看他,微微挑起的眉毛在提醒武遇,這還有個警官看着呢。
武遇的眼睛非常好看,像桃花瓣一樣,笑的時候會彎成月牙,不笑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幹淨、深邃。
那雙眼睛依依不舍地挪回原處。
武遇繼續說:“我暗中調查他很久,直到那次跟他去了一個酒吧,才有了進展。在那裏我發現了季龍在嗑藥,就是那種藥。”
廖勇追問:“什麽酒吧?”
“一個外文名,圈子裏人都叫它A店。”武遇非常坦白,看到吳緣微微蹙眉,覺得好玩似的補了句:“哦,它還是很出名的gay吧。”
“gay……”廖勇驚呼,“啊,原來是這樣!”
“說到這個,當時我被發現了,因此落了照片在他手裏。後來照片還被程靈拿到,現在程靈天天拿照片威脅我,要幫我出櫃。”武遇點開手機,搜了張照片擺到廖勇面前。
那是程靈的照片。
吳緣心想:程靈應該是在門口看到警察,然後直接跑了吧。
她可真是踩了狗屎運,不然今天不可能便宜她。
然後他還有個想法,還沒防備地直接說了出來:“原來你不是同性戀?”
武遇:“……”
吳緣:“抱歉,嘴比腦子快。”
廖勇那遮掩不住的打量又開始了,他好似很好奇面前兩人的關系,一個報了警,一個交了證據,配合的那麽好。
武遇坦然地說:“我也不知道。”
吳緣卻沒有說話。
他煩悶地想,一切居然從最開始就被武遇誤導了。
什麽狗屁黑料,那根本不是黑料。季龍吸毒被他撞破,以季龍的性子能只是拍一些不痛不癢的豔門照嗎?那一定是能令武遇身陷牢獄之災的證據。
廖勇尴尬地笑着問:“這個程靈是從季龍手裏拿到照片的?她是否也有參與販毒?”
“這我就不清楚了。”武遇眉頭微粗,“不過我可以告她嗎?她不僅拿照片威脅我,還經常跟蹤我回家,影響我正常的生活。”
“當然可以!”廖勇有些憤慨,“沒想到這麽漂亮的女孩子,還做這種事!”
這時,廖勇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匆匆接完,問:“我同事那邊說,季龍要老虎頭套,說是落在屋裏了,你們知道在哪嗎?”
吳緣指了指角落。
先前季龍不安分,搞得角落裏堆的禮物散作一團,老虎頭套也被禮物堆掩埋了。
吳緣見廖勇很快翻出了老虎頭套,就要出門。
他喊住對方,問:“我可以知道,他為什麽要老虎頭套嗎?”
還沒等廖勇開口,武遇先說:“因為他在毒販裏的代號就是,tiger。”
吳緣:“你怎麽知道?”
武遇:“在酒吧裏聽到了。”
真的只是聽到嗎?
吳緣滿心疑問,可在廖勇的注視下,無法再問。
作者有話要說:
武遇:是與不是,是個玄學。
吳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