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一次醒來,吳緣的內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平靜。
或許是從未知變已知,就是安全感産生的途徑。
李敘在不遠處坐着,手邊是被燒壞的西裝,而他正拿着一個紙盒,紙盒被花花綠綠的包裝紙包着,看起來像粉絲送的禮物。
吳緣捏着發緊的眉心,站起身,朝李敘走去。
随着他的動作,周圍明目張膽的“讨論聲”漸弱,似乎人群的目光都在往吳緣身上靠攏。
吳緣一把按下那紙盒,然後丢進桌旁的垃圾桶裏。
李敘驚道:“你是誰啊?!扔我東西幹嘛?”
吳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算命的,我剛剛算到那盒子裏是髒東西,勸你還是別打開為妙。”
李敘雖然看上去是個單純學生,但腦子還是很好使的,顯然沒被吳緣這話騙到。
吳緣見他伸手就把垃圾桶裏的盒子撈了起來,于是趕緊退到門口,轉身離開了。
他和武遇在道具室碰頭,換好玩偶服後,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到了監控室門口。
有了上一次循環的經驗,這一次他們沒帶李敘。
由吳緣負責對付不經打的啤酒肚,武遇對付稍猛一些的瘦竹竿,理論上是完全足夠的。
但吳緣總有種隐隐的不安,來自玄乎其玄的第六感。
“別擔心,我們有刀。”武遇在耳機裏這麽安慰他。
吳緣奇怪道:“你怎麽知道程靈的刀藏在道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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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說也比你多循環了十幾次。”
“……”吳緣沉思片刻,“我真死了12次嗎?我怎麽死的?不會也像你一樣慘烈吧?”
“你覺得呢。”武遇聽上去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這些循環裏我連兇手的毛都沒摸到,它簡直就像鬼一樣。”
“你別提那種東西,我害怕。”吳緣是真的害怕,他甚至還回身看了眼空蕩蕩的走道。
往往這種地方才恐怖,看起來白亮亮的,實際上涼風一吹,跟身處陰間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還好,吳緣害怕的事沒有發生。
他們順利地制服了啤酒肚和瘦竹竿,并且把三天內的所有監控都拷貝到U盤裏了。
如果不是U盤就那麽點大,吳緣其實想把所有的監控都拷回去,不想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小卡羅拉平穩地在路上行駛着,副駕坐着的武遇皺着眉頭看手機,然後手指一點,把電話接了起來。
“嗯,沒去走紅毯。”
“我不演了,你跟導演說随便找個節目替。”
“林大偉你有資格要求我做什麽嗎?”
“挂了,別再打過來。”
吳緣眉頭輕挑,訝異道:“好酷。”
武遇往他那探了探身子,好似很奇怪地問:“酷嗎?”
“我開車呢,你坐好。”吳緣伸手将武遇推了回去。
武遇倒是真的非常乖,沒有再靠近。他刷着手機,忽然說:“還沒去過吳老師的家呢。”
“嗯?沒有嗎?”吳緣心知肚明。
他上大學之後就搬出來住了,理由只有一個,他不喜歡與人交往。房子是他爸媽買的,平時只有家人會過來。
朋友的話,也只有劉文去過。
“沒有啊。”武遇随口道,“我還挺好奇的,吳老師這樣的人,家裏會是什麽樣?”
“還能什麽樣,就正常的樣子。”吳緣的手輕搭在反向盤上,指尖随着車內流動的節奏敲擊着。
其實,真的就是正常的樣子。
比起武遇家那性冷淡的黑白灰,吳緣的家簡直太正常了。
基色就是棉麻駝色,入眼全是木質家具,滿滿的日式風格。
如果是白天,還有大太陽,一定看上去很溫馨。
吳緣将鑰匙放在鞋櫃上,一只腳已經慣性地找到拖鞋,穿了進去。
噔——
忽然,他聽見屋裏有動靜。
“誰在那?!”吳緣怔住,目光朝那漆黑的書房裏看去。
因為只有他一個人住,所以家裏的房門很少關起。
剛剛那聲響,好像是門被撞了一下。
武遇按住他的肩膀,放緩腳步往書房走去。
吳緣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收斂呼吸。
詭異的寧靜下,如濃墨浸染的黑填充着書房,那裏面好似躲着一只駭人的動物,随時要奪門而出。
啪嗒。
武遇打開書房的燈,暖黃色鋪天蓋地洗淨黑暗。
吳緣的書房很亂,中間是一張大木桌,放着電腦以及雜亂無章的書籍、紙張等。座椅背後的書架比人還高些,上面擺滿了書、CD、黑膠還有手辦之類。
窗戶是關着的,房間就那麽大點地,除了武遇和吳緣,沒有第三個人。
可剛剛那麽真切的撞門聲,不可能是幻覺。
吳緣看向武遇,想尋求些寬慰。
武遇拍拍他的肩膀,将背包放下,兩人又将家裏搜了一遍。
兩室一廳,連廁所的旮旯角都翻了,确定沒有第三個人。
而那聲奇怪的聲響再也沒響起過,吳緣只好暫時放下心。
這時,一杯熱水遞到他面前。
“多謝。”吳緣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武遇拿起背包,忽然有些怪異地問:“你放U盤的時候拉鏈拉了嗎?”
“拉了吧。”吳緣不确定地回,“怎麽了?”
“沒拉緊。”武遇指了指背包那格,果然拉鏈拉到一半。
吳緣有些抱歉地說:“可能走太急沒注意。”
“沒事,看監控吧。”武遇拿出U盤在指尖晃了晃。
吳緣點點頭,打開了電腦。
然而,他下一秒就想關掉。
武遇攔住他的手,笑道:“別關啊,吳老師你怎麽回事?”
他看着他那個27寸的電腦屏幕上,赫然展示的是一張武遇的壁紙——雖然是某位太太畫的,但因為畫得太寫實,一眼就能認出是武遇。
“我就是覺得好看,随便用用。”吳緣伸出另一只手捂住額頭,他現在就是一個大寫的後悔!
在循環裏的時間久了,居然連自己用什麽壁紙都忘了!
“随便用用。”武遇故作正經,“好吧,這張其實一般,我的粉絲畫過更好看的,給你發啊?”
“不稀罕!”吳緣立馬拒絕,“我這人天天換壁紙,明天就不喜歡了。”
等會,他怎麽覺得他這句話,歧義很大啊。
武遇低聲笑道:“但你知道,我們現在從某種角度來說,是沒有明天的嗎?”
吳緣:“……”
一向能把武遇怼得沒話說的吳緣,此刻居然沒話可說。
是啊,确實沒有明天。
也不知道該怎麽擁有明天。
明天這種東西,本來也是,永遠都不會來的啊。
察覺到吳緣的失落,武遇正色道:“我們會有明天的。”
吳緣擡頭看着他,有些恍惚。
我們?
聽上去真是讓人感覺到安全的字眼。
吳緣從武遇手裏拿過U盤,輕聲道:“看監控吧。”
“等會,我把網線拔了。”武遇說着繞到機箱背後,拔掉了網線。
他們足足看了兩小時,也沒看出什麽異常。
吳緣皺着眉問:“難道它很早就把卷發棒換了?”
“三天,怎麽可能啊。”武遇怪道,“三天前是節目組的第一次彩排,再往前的話,場館都沒人用。”
吳緣問:“上一次場館舉辦晚會是什麽時候?”
武遇拿出手機查了查,答:“一個月前。”
“太久了,不應該。”吳緣将手肘抵在桌上,手指撐着下巴思考。
他挪動着鼠标,來回翻看視頻。
忽然,他發現了不對勁。
“武遇。”吳緣沉聲喚道。
武遇擡起頭,不解地等吳緣繼續說。
“你是豬嗎?”吳緣伸手點了點視頻的時間,“你是怎麽想的,循環從18點開始,你就從18點往回倒着看。”
武遇疑惑:“不應該這樣嗎?”
吳緣擡起手,恨不得給對方腦殼來上一擊,看看裏面裝着的是不是水。
“我問你,你被電死是什麽時候?”
“大概8點半?”
“就是啊!8點半之前它都有可能換掉卷發棒,你為什麽從6點往回看!”吳緣大有一種怒其不争的憤怒。
武遇恍然大悟:“這樣!吳老師真聰明!”
吳緣:“……”
聰明的吳老師在視頻時間接近8點的時候,終于發現有個披着黑鬥篷的人靠近了那張桌子。
“就是他!”吳緣暫停了畫面。
“可是……”武遇湊近了些,“這就是個背影,還被這破鬥篷遮住了,什麽信息也得不到啊?”
看着視頻裏黑糊糊的一團,吳緣也認同武遇說的。
“看來他早有準備,知道我們會去查監控。”
武遇忽然想到了什麽,問:“你說,他也在循環裏嗎?”
“……”吳緣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其實很關鍵。
如果那位神秘人也在循環裏,就說代表着神秘人也有循環的記憶,而在循環裏有記憶這種事,就相當于在循環裏開了個挂。
可以無限重生,可以無限試錯。
“應該不在。”吳緣搖搖頭,“你想,如果他也在循環裏,那麽上次他就知道了我們要查監控,這次會阻止我們才對。”
事實是,他們到現在都意外的順利,并沒有被幹擾。
“可我們現在只有這個黑影。”武遇撓了撓頭發,有些郁悶。
吳緣試着問:“不如,你跟我說說之前的循環?”
武遇:“……”這一臉悲傷的樣子,似乎仍不願談論。
吳緣知道這在戳武遇的傷心事,但他想知道,他也必須知道。這些不僅是傷心的回憶,更是線索。
“沒事的,我還活着,我會一直活着。”吳緣轉了轉椅子,面對着他,堅定地這麽說。
武遇還是有些猶豫:“我并不是不想說,只是關于你……死去的那些循環,曾經讓我有些崩潰,我不确定我能不能順利說出來。”
“這樣吧,我冰箱裏有酒。”吳緣輕輕笑了笑,“你要是願意說,就去幫我把酒拿過來,我們邊喝邊說。”
武遇雙手交叉,指尖彼此相繞。很快,他好似下定決心,站起了身。
武遇說:“我去拿。”
吳緣:“好。”
吳緣看着對方的背影,忽然,窗邊傳來聲響。
哐啷——
好像有什麽東西撞到玻璃上。
吳緣立馬驚慌地起身,轉頭看向那裏。
漆黑的玻璃裏亮着幾盞燈火,那是對面樓裏的小家散出的溫暖。沒被燈火點亮的大部分都是濃墨般的漆黑,倒映出雜亂的書房以及一臉驚恐的吳緣。
什麽都沒有?
剛剛那聲響那麽真實,怎麽會什麽都沒有?
“吳老師,怎麽了?”外頭的武遇在喊。
吳緣答了句:“沒什麽!窗戶被風吹的吧!”
“哦,你要喝什麽,我看你這有——”
“随意!”
吳緣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
寒風呼嘯而入,将夜的冷吹進心底。
窗外什麽也沒有,難道真的是錯覺嗎?
吳緣雖然很聰明,但最怕這種奇奇怪怪的超自然現象,于是果斷關上窗戶,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他回身走向書架,拉開其中的一層抽屜,裏面放着的是他的存糧。
有酒,怎麽能沒有鴨爪呢?
然而,在他開開心心拿出一大包鴨爪時,那堅固的書架竟然詭異地晃動起來。
砰——
一聲巨響,吳緣甚至來不及驚呼,就眼前一黑。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提示:有沒有發現已經進入新的一卷了
感謝在2022-05-08 12:00:00~2022-05-10 1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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