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群毆

池硯悠哉哉地跟在裴問餘身後兩尺回到教室,此時已經上課五分鐘。後門虛掩,裴問餘本打算從那兒溜進去省得麻煩,可池硯不知哪根筋搭錯,惡從膽邊生,忽然沖上一步,拉着裴問餘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正門。

物理老師正講着一道據說是必考的題目,被打斷時有些不悅,時時端着的為人師表立刻被架了出來:“你們兩個怎麽回事?上課了不知道?”

池硯看了一眼裴問餘,見此人冷眼旁觀且臉色極其難看,小膽兒裏藏着的惡作劇輕而易舉的完成,非常高興,于是便在肚子裏編了一套措辭,打算蒙混過關。正要開口的時候,裴問餘突然橫了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挂着對池硯的嘲諷——你腦子有病呢吧。

物理老師活生生被學生無視,惡狠狠地咳嗽了一聲,說:“你們倆給我去走廊站着。”

池硯一看要壞菜,立刻捂着肚子往裴問餘身側靠,病病恹恹的樣子簡直無縫切換:“我肚子疼,在廁所蹲久了些。”

物理老師畢竟沒有師太那麽身經百戰,看着池硯的樣挺像那麽回事,竟也被唬住了。覺得不好對病人下手,于是換目标,轉眼就問裴問餘:“你呢?”

裴問餘在池硯靠上來的一刻,就跟被雷劈了似的,臉色更加難看,整個身體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艱難地清清嗓子準備開口撇清關系,池硯就仗着嘴快,先他一步開口道:“他陪我上廁所。”

裴問餘:“……”

什麽玩意兒!?

物理老師又被雷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裴問餘:“你就一直等着他?”

池硯繼續睜着眼說瞎話:“是啊。”

說完就又捂住肚子,面色蒼白,一腦門虛汗——他也并不是全裝的,真的疼,只是沒捂對地方而已。

物理老師眼不見為淨,扶着額頭,揮手道:“趕緊回去坐好!”

裴問餘拖着依舊僵硬的雙腿,沉着臉回到座位。他嘴皮子不利索,不會說過多的話或者解釋一番,于是硬生生的被池硯當衆栽贓嫁禍了一回。

池硯坐下後靠着椅背長舒一口氣,林康戳戳池硯,不明所以指着自己說:“陪你上廁所的不是我嗎?”

池硯:“不好意思,江湖救急。”

被這一個小插曲打斷了上課的節奏,物理老師捧着書還沒緩過神來,随口問了一句:“我剛說到哪兒了?”

坐在教室裏的一衆少年少女跟憋久了似的哄堂大笑,直接把老師笑怒了,她從講臺桌下面掏出一疊卷子,一掌拍在講臺上,“日子過的挺舒坦是吧?需要我給你們醒醒腦提醒提醒再過幾個月就高三了嗎?像什麽樣子!”

邊罵邊發卷子,發完後拖着椅子往講臺邊一座:“考試!”

一瞬間唉聲四起。

晚上的晚自習結束之後,池硯理完書包跟着林康一刻不呆的回家,畢竟有前車之鑒,他還怕那夥人會踩着點堵他。林康人大膽小,也有點怕,于是兩個人又繞了三條街才到家。

池硯一路上都在琢磨裴問餘和姜百青的對話,進屋之前他問林康:“北街游戲廳有臺球室嗎?”

林康:“有,游戲廳和臺球室挨着,裏面都是同一批人。”

池硯點點頭,林康察言觀色,覺着池硯問這些肯定有什麽事兒,“你要去啊?”

“恩,星期天。”池硯看到林康一臉興奮的表情,問他:“一起嗎?”

“好!”林胖子興高采烈地答應,想想又支支吾吾地說:“但不能讓我媽知道。”

池硯沖他揮揮手:“好的乖寶寶。”

星期天一大早,池硯定了鬧鐘準時把自己從床上摳起來,天氣已經在各種壓迫和考試中漸漸轉暖,池硯翻箱倒櫃地找出一件針織衫,三兩下套上就下了樓。

林康已經等着了,見到池硯下樓,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還背着書包,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池硯從桌上抓了根油條,拉着林康就出了門。

池硯:“你能不能稍微低調一點兒?”

林胖子滿眼放光,說話的語調都能飛起來:“我們現在就過去嗎?這麽早會不會沒開門?”

池硯沒法回答林胖子的問題,他特疑惑:“你那麽高興幹嘛?”

林胖子:“我早想去那地方看看,可我媽從來都不讓,連路過看兩眼都能被罵。”

池硯明白了,他大概是在為自己遲來的叛逆期而歡呼雀躍,終于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媽管嚴的孩子了。可眼下,池硯卻覺得自己帶了一個啥都不知道的小朋友去春游,腦袋非常疼。

還是騎着那輛拉風的自行車,林康的車被自己親爸借走不知道上哪兒闖蕩去了。池硯沒辦法,只能馱着一個二百斤的大爺呼哧呼哧地上路。

才八點不到,不管是臺球室還是游戲廳統統沒開門,林康有點失望:“還沒開門啊……”話音剛落,那水球般的肚子很合時宜地咕嚕了一下,林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吃早飯。”

池硯帶着他進了臺球室對面的一家馄鈍店,叫了兩碗馄鈍之後順口問了一句:“老板,對面那家臺球室幾點開門?”

那老板上下打量池硯一會兒,便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語氣不耐煩地說:“還早呢,快到中午才會開門。”

池硯看到老板對他們愛答不理的嫌惡樣,明白自己大概被他分類到不正經學生那挂去了。

“不正經”學生林胖子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吃完馄饨居然從書包裏拿出習題勤勤懇懇地做作業。池硯被弄的不好意思了,再看老板的眼神,自己俨然搖身一變,成了帶壞好學生的不正經學生。

池硯尴尬得想出去透透氣,可屁股還沒站起來,就看到裴問餘和姜百青從一條小巷子裏出來。

裴問餘一星期最充足的睡眠時間就是星期天早上,睡夠了再開工,沒人說他什麽。可今天因為一點兒破事舍了為數不多的睡眠,自然是滿腹幽怨,一臉的不高興。

姜百青無奈:“你別這樣啊,讓人看見還以為你就是奔着幹架來的,一句話不說上去就打啊?”

裴問餘冷笑:“不是嗎?”

姜百青:“是是是,但可以稍微婉轉一點。”

裴問餘用最直接的語言表達了不屑:“婉轉個屁。”

姜百青被堵了個啞口無言,這只刺猬在這種場合會以最原始的方式釋放本性,渾身上下的刺紮得人無從下手,不過姜百青顯然已經習慣了。

“你在這兒等會兒,我去給我哥打個電話。”

裴問餘點頭,靠在路邊的樹下從兜裏拿出根煙點上。抽了還沒兩口,光頭一夥人就踩着點似的杵在裴問餘跟前。

站中間的換了一個人,光頭站在一旁卑躬屈膝,“大哥,就他!”

裴問餘心想: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這位大哥在這種天氣裏穿了一件深V低領衫,鎖骨處紋了一只老虎,張牙舞爪尤為誇張,一只耳朵七八個耳洞,對于有這種審美的人,裴問餘多看一眼就倆眼珠子疼。

大哥沒理會光頭的咬牙切齒,笑臉盈盈的搭上裴問餘的肩:“小餘啊……”

可裴問餘一點都不客氣:“別叫這麽親熱,你誰啊?”

大哥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光頭眼看自己大哥吃了一個大憋,非常高興,更加努力煽風點火:“我沒說錯吧,姜默的人根本沒把咱放眼裏,嚣張跋扈的很!”

大哥被裴問餘狠狠地打了一記耳光,心下正窩火,光頭及時遞來臺階,就順勢而下,冷着臉說:“大馬路上不方便,把他帶到後面去。”

光頭高高興興地領命,可裴問餘壓根不愛搭理他,掐了煙,目中無人地越過他就走。光頭嘴角抽了一下,心下惡狠狠地想:拽個屁!有你好看的。

所謂的後面是死路一條,弄堂盡頭一處垃圾堆,人煙稀少,适合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裴問餘知道這夥明裏暗裏就是沖自己來的,本來也不想扯上姜默,便默不作聲的跟着人走了。

在馄饨店裏的兩位目睹了全過程,雖然聽不清對面說了些什麽,但看那些人的臉色,有腦容量的人都能猜到大概要發生什麽事。

林胖子也不寫作業了,扯了池硯一把,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裴……裴問餘怎麽跟他們走了?”

池硯皺着眉頭,也想不通,為什麽不等姜百青回來?那夥人尤其領頭的,一看就不是善茬,這裴問餘是心大還是真不怕。

林康:“怎麽辦啊?”

池硯:“你在這兒等姜百青,跟他說一聲,我去看看。”

林胖子快哭了:“你去……你去幹什麽啊?”

他一緊張說話就不利索,一句話還沒說全,池硯騎着自行車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老弄堂路口衆多,條條小路盤在一起看似複雜但都能走出去,死路很少。池硯騎着車橫穿豎走地繞了三圈,才找到裴問餘。

每個人手裏都抄着家夥,叮鈴哐啷打了有段時間。池硯雖然經歷過,但眼下以一種旁觀者清的狀态看,還是被驚了一下。

裴問餘不像自己趟地下任人魚肉,他赤手空拳,滿身戾氣,打起架來竟有一種窮兇惡極的狀态。池硯覺得,裴問餘不像是為打架而打架,揮出去的每一拳都在洩着心中抑郁的不憤。

他在瀉火,而這火,顯然不是這夥人點起來的。

大概喜歡打架掄人,那夥人手裏都拿着一根棍子,帶頭的倚在垃圾桶旁看熱鬧,沒出手。光頭打的最狠,滿臉猙獰,可能心裏真的恨裴問餘,殺父之仇也不過如此。

他舉起一棍子掄向裴問餘後腦勺,池硯剛想叫聲小心,裴問餘敏捷一矮身,堪堪躲過。

池硯心想:真是一大俠。

可大俠再厲害也是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躲過一下,沒躲過第二下。

小腿讓了掄了一下,緊着後背被人踹了一腳,招式無縫銜接。裴問餘單膝跪地,粗喘一口氣,也不站起來,就着姿勢一個回旋後踢,踹倒了身後一人,随後拿着那人的棍子站起來,悶頭就給光頭一棍。光頭直接被這一棍子掄的暈頭轉向。

光頭怒火攻心,捂着頭嚷嚷:“**媽!給我弄死他!”

帶頭的那位大哥呸了一聲,奪過光頭手裏的棍子,迅雷不及掩耳地砸在裴問餘左肩。裴問餘吃痛,向前踉跄幾步,回頭就見第二棍子沖着自己門面而來,躲閃不及了。

池硯本在一旁想着如何全身而退,場面比較混亂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直到這一幕發生,池硯來不及多想,抄起身邊垃圾桶上的一口鍋,朝着那位大哥甩了過去。

用的力不小,而且砸中了。池硯中心鼓掌,真他媽給勁。

大哥怒不可遏,捂着腦袋回頭大喊:“我**媽的!誰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都齊刷刷看向池硯。裴問餘嘴角挂着血絲,手捂肩膀喘着粗氣,滿臉不可置信的訝異。

他怎麽會在這兒?

池硯心裏苦笑——你別這麽看着我,咱倆都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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