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膽小

不久之後,其他過來請安的人便陸陸續續的來了,徽媛和表姐妹們站在一起後,便感覺原祚的視線不再落在她身上了。

她發誓那聲笑她分明壓在喉嚨裏還沒出來,不知道她這位表哥長了什麽耳朵,居然都聽見了。

看着大家一個個的給老夫人請安,她默默的又往人群中縮了縮,等到表姐表妹們都出去的時候,她也十分自覺的跟在她們身後走了出去。

但是她的腳步剛踏出門檻,便聽到原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徽媛表妹,請留步。”

對方特意還加上了名字,這讓徽媛想裝作聽不見都不行。

她擡起頭,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大表姐,對方只留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這位表哥終年一副有人得罪了他的表情,加上他又掌管典獄司,渾身都透出一股肅殺之氣,大家平時跟他多說幾句話都覺得瘆得慌,更不用說別的了。

徽媛眼睜睜的看着表姐們的腳步竟然還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她只能苦着一張臉轉過身去。

他和這位表哥就見過幾面,自然是不知道他那些事跡的,只是想到自己剛才笑了他,以及對方看她的眼神,她心裏就有些怵得慌。

她臉上勉力露出一個笑容,看着原祚問道,“表哥,怎麽了?”

“我帶你出去逛逛。”原祚言簡意赅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好看。

“啊?”徽媛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注意到對方難看的表情之後,才急忙說道,“不用了,表哥要是忙的話,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原祚擰着眉,臉色黑了一層,“我既答應了外祖母,自然要親自帶你在京城看看。”

對方的臉色讓徽媛不敢反駁,只能諾諾應好。

原祚見狀,眉間終于松動了幾分,他幾步走到徽媛前面,然後對着她說道,“那就走吧。”

徽媛,“……”

這次她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了,正因為如此,她有些不知道說什麽為好。

這外祖母剛說了沒多久,對方就這麽着急的要把事辦完嗎?

徽媛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這位表哥深深的嫌棄之情,可偏偏對方還非要親自帶着她。

她也不跟他解釋一般女子出門應該先準備些什麽才行,而是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既然對方想早點完成任務,那自己多配合一下吧,長痛不如短痛,趕緊結束了大家都開心。

徽媛忍住心裏的情緒笑着應了一聲“好”。

然後又對一旁的錦繡說道,“你去我院子裏去跟慧娘說一聲。”

“姑娘,這……” 錦繡站在原地不動,一副不贊成的樣子,但或許是原祚的表情實在是吓人,連她這樣直率的性子說起反對的話來都有幾分猶豫。

“沒事,我很快回來。” 徽媛打斷了錦繡的話,這位表哥看起來這麽不樂意,估計到時候走個過場就回來了,她甚至覺得連一個時辰都用不到。

但很快徽媛就發現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她拖着兩條快要軟掉的腿站在典獄司的門口,看着連門口那仿佛都比別處多了一絲陰森之氣的石獅子掙紮道,“表哥,你要是忙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不行,你連個丫鬟都沒帶,怎麽能自己回去。”原祚的語氣不容拒絕,甚至一臉你怎麽能這麽無理取鬧的表情。

徽媛,“……”

是她不想帶丫鬟嗎?她只是怕慧娘擔心讓錦繡回去說一聲,結果他就直接帶着她出門了,根本不理她說還要再等一等的話。

而且他對“逛一逛”這三個字的理解似乎和常人有什麽不同,從出了丞相府門口開始,他就真的帶着徽媛一直在用兩條腿嚴格執行着“逛一逛”這個任務。

京城有什麽好玩的徽媛暫時還沒感受到,但京城确實很大她已經有了深刻的感悟,因此就在徽媛看到有人因為公務過來找這位表哥時,她心情幾乎有些雀躍了。

終于結束了!

這是她當時內心的想法。然而她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把她也帶過來了,還說這也是京城的一部分。

徽媛內心十分絕望,然而臉上卻只能擺出一副不勝感激的樣子對着原祚說道,“多謝表哥好意,只是表哥既有公務在身,我也不好打擾,或者表哥遣個人送我回去?”

原祚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站在門口看着徽媛,一副她不進去他就在門口陪着她等着的樣子。

徽媛,“……”

徽媛等了一會兒,見原祚似乎真的完全沒有放她回去的意思,只能試探着往門口走了兩步。

果然她一動,原祚也開始往裏走了。

徽媛看着對方明顯因為自己而放慢的步伐,內心十分複雜。

分明剛剛對于帶自己出門表現的一臉不情願的是他,但現在不許自己離開的也是他。

爹說京城人心複雜,她現在覺得果然是這樣,單單是這位表哥就已經十分複雜了。

徽媛沉默的看着原祚的背影,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最後只能把視線轉到周圍的布置上。

典獄司的布置十分簡潔,除了樹就是草,不然就是一些石塊,院中幾乎看不見什麽花,自然,這樣的布置也讓這一路的氣氛顯得十分沉悶。

畢竟對方大概也是出于好意,徽媛走了一會兒只能主動找話題道,“表哥平時的公務定然十分繁忙吧,還要勞煩你帶我到處走,我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原祚回頭看了徽媛一眼,嘴一張,吐出兩個字,“不忙。”

這是什麽意思?

徽媛腳步頓了一下。

她那句話原本只是一句客氣話,其中暗含的意思便是既然他這麽忙,那今日也算是帶她逛過京城了,對外祖母那邊也算是有了交代了,以後便不必如此了,可是“不忙”是他随口說的,還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徽媛沒忍住臉上的笑容垮了一下,她還沒來得及調整便聽到把原祚尋過來的那人順着原祚的話補充道,“殿下雖執掌典獄司,但一般只有重刑犯人才會報到殿下這裏來。”

這意思就是說原祚是真的不忙。

徽媛看了說話的人一眼。

那人一副老實又憨厚的樣子。

徽媛又看了原祚一眼。

他似乎完全沒有覺得這人的開口冒犯了他,或是怎麽樣,見徽媛看過來還語氣十分平淡的介紹了一句,“這是章齡之。”

章齡之此時也對着徽媛拱手行了個禮道,“在下章齡之,平時替殿下處理一些瑣碎之事。”

徽媛知道這大概就是原祚的心腹或是左右手了,她也對他還了一禮道,“見過章先生。”

“行了。”原祚有些不耐煩,“你不是跟着鎮北将軍在西北長大麽,怎麽做起這些繁文缛節來還一套一套的。”

徽媛,“……”

你是看不起西北長大的還是怎麽樣?西北長大的還不許懂禮節了?

徽媛忍着心裏的白眼,對着原祚笑得越發大方得體,“這些都是娘親時時耳提面命的,徽媛不敢有絲毫怠慢。”

徽媛的娘親就是原祚的姨母,原祚自然不會再說什麽,他看了徽媛一眼,然後便一言不發的繼續走在前面了。

剛剛疑似被人嘲諷了一頓,這次徽媛自然不會再開口說話,兩人一直走到了刑房的門口,聽着裏面似乎傳出隐隐約約的痛呼聲,原祚才停了一下,轉頭對着章齡之說道,“你先帶着她去旁邊房間等着。”

京城審理一般案件有刑部,重大案件及高官皇親有大理寺,所以這個專門辟出來的典獄司并非審案之地,而是關押案犯之地,在民間百姓的傳說中進了典獄司的人只有躺着出來的,沒有豎着出來的。

不管這些傳聞是真是假,典獄司絕對是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所以對于這裏的刑房徽媛自然是半點興趣也無。

因此原祚的話一說完,徽媛心裏就松了一口氣,她忙不疊的看向章齡之,甚至往他那邊移了幾步。

章齡之只覺得自己的脖間似有涼風吹過,他讪笑着往後退了兩步,又看了原祚一眼,才對徽媛說道,“姑娘請随我來。”

原祚看着徽媛亦步亦趨的跟着章齡之的樣子頓時就覺得十分礙眼,等見兩人進了屋子,他突然又說道,“算了,想來大将軍的女兒定然也不在意這些,你還是随我去看看吧。”

“……”

徽媛努力讓自己的笑容不要太難看,她緩緩的轉過身,對着不遠處的原祚,語氣十分溫柔的說道,“這……怕是不太合适吧。”

章齡之看着原祚面色不善的樣子,知道這怕是自家殿下心裏哪裏不舒服了,他幾步出了房門,走到原祚的面前道,“沈姑娘畢竟是個姑娘家,還是屬下陪殿下進去吧,殿下讓人在門外守着,想必也沒人敢冒犯沈姑娘。”

原祚看着章齡之,對方笑得一臉憨厚,仿佛句句都出自真心,他又看向徽媛,徽媛就站在門口半轉着身子,一臉虛假笑容的看着他。

原祚眉頭皺了皺,最後對着徽媛說道,“罷了,你看着膽子也不大的樣子,還是好好的在這裏呆着吧,等我出來了再送你回府。”

“徽媛謝過表哥。”徽媛對着原祚福了福身子,一轉身就毫不猶豫的關上了房門。

原祚看着緊閉的房門,擰着眉看向章齡之,“她這是什麽意思?”

章齡之露齒一笑,十分老實的樣子,“沈姑娘大約是害怕吧。”

原祚眉頭皺的更緊,似乎有幾分不滿,“沒想到在西北待了這麽多年,反而膽子越來小了,還不如小時候呢。”

章齡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面,嗯,今天這雙鞋這黑色黑的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徽媛:我要回家!

原祚:你一個人怎麽回家?不安全,不許!

徽媛:人有多大膽,路有多好走。

原祚:胡說,你膽子那麽小。

徽媛:我有一句MMP不知該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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