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小名叫呦呦?
害怕的沈姑娘此時正待在典獄司的一間房間裏打着瞌睡,這場景不管是任何人聽了,恐怕也不會把她和“膽小”兩個字聯系到一起。
這也不怪徽媛心大,實在是昨晚沒睡夠,本來她還打算請安回去之後就補個覺的,結果硬生生變成了京城一日游,如今又變成了典獄司一日游,她在房間等了一會兒後見始終沒有人進來便覺得困意一陣陣襲來。
只是這裏是原祚他們平時議事的房間,裏面除了桌椅,連張小榻都沒有,徽媛就算瞌睡的不行,也只能是用手撐着腦袋,頭不停的一點一點的。
就在她覺得再這樣下去他腦袋恐怕要被磕壞了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慘叫。
徽媛一驚,這下腦袋直接磕到了桌子上。
她“咝”了一聲,也不顧不上去揉自己的頭,而是立時就站了起來,推開門,問道,“怎麽了?”
門口站了兩個人,俱穿着一身赭紅色圓領官服,腰間別着一把有些細長的彎刀。
面對徽媛的提問,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無事。”
就在他們話音落下之後,那慘叫聲又一次響起。
這叫沒事?
徽媛懷疑的看着他們。
兩人神色冷漠,仿佛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其中一人開口解釋道,“這處離刑房比較近,姑娘若是害怕的話,我去裏面說一聲。”
那人說完也不等徽媛回答,和身邊人說了一句話之後便轉身去了刑房的方向。
刑訊逼供對于典獄司這樣的地方來說似乎也算是尋常,只是徽媛雖然比起一般的閨中小姐在軍中多混了些日子,但也不見得會喜歡聽這種聲音。
她見那人離開沒一會兒之後裏面果然沒有聲音再傳出來,便對着留下的人點頭致意,說了一句,“多謝,有勞你們了。”
那人側了身,沒有受徽媛的禮,而是低着頭拱手對着徽媛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道,“職責所在,不敢擔謝,姑娘若是無事,便先回房等着吧。”
他說完還補充了一句,“這是殿下的吩咐。”
徽媛,“……”
人都不在了,還要管自己在不在房間,徽媛頓時覺得這位表哥大約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大麻煩,且十分擔憂自己會給他惹麻煩。
徽媛也不想為難下人,對着他微微笑了笑,便十分自覺的回了房間。
這樣被吓醒,她總算是清醒過來了。
只是就這麽十分清醒的幹坐着确實十分無趣,徽媛坐了一會兒,內心便又生出了想要告辭的想法。
他們分明看起來似乎相看兩生厭,這位表哥趁早讓自己回去跟外祖母說清楚不是更好?
這麽想着她便站了起來,又一次走到門口,想讓外面的人去跟原祚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保證絕對不會在外祖母面前說他任何壞話。
只是她人剛走到門口,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徽媛下意識的後退幾步,捂住了險些被撞到的鼻子,擡頭看着眼前的人。
來的人正是原祚。
他皺着眉,一臉黑氣的看着徽媛,道,“誰叫你出門迎接我的,我自己的地方難道不認識嗎?”
“???”
徽媛一臉茫然的看着原祚,心想,我什麽時候要出門迎接你了,我分明都不知道你要過來。
原祚看徽媛這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只一瞬間,他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你要出去做什麽,不能好好待着嗎?”
徽媛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麽生氣,但還是小聲解釋道,“天色将晚,我再不回府怕是外祖母要擔心了。”
不知不覺徽媛跟着原祚出來已經有三個時辰了,前兩個時辰,徽媛被原祚在京城遛得差點走斷一雙腿,後一個時辰則大半在現在這個房間裏打瞌睡,徽媛自覺這時候請辭絕對合情合理了。
原祚停頓了一下,果然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
徽媛心口一松,正要說随便派個人送我回去就行時就聽到原祚對着外面吩咐道,“剩下的事你們應該知道怎麽辦了吧。”
跟在他身後的章齡之笑眯眯的點頭,“殿下放心,您先送沈姑娘回去吧。”
原祚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對着徽媛道,“走吧。”
徽媛感覺一口氣卡在了胸口,她只能盡量微笑道,“表哥實在不必為我耽誤公務。”
原祚沒理會這話,徑直走在了前面,還回頭對着身後不動的徽媛說了一個簡短的“走”字。
徽媛只能一臉無言的跟在了原祚的背後。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聽見原祚問道,“你小名叫呦呦?”
呦呦是徽媛的乳名,除了幾個親近的人叫之外,別人一般都不知道,這樣突然被一個不過見過幾面的人叫出來,徽媛心裏有些別扭,但也知道恐怕是早晨外祖母這麽叫自己的時候被他聽去了,因此她也只能低聲“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豈料她聲音還未落下,便聽見前面的人仿佛帶了幾分嗤笑的聲音說道,“呦呦鹿鳴,倒是也和你膽小的性子相配。”
“……”
徽媛除了微笑只能微笑,并在心裏默默認定了這位表哥經過今日一事之後怕是真的對她已經萬分不滿了。
她秉持着少說少錯的原則這一路都沒有再說話,而等到了丞相府門口她正要擡頭和原祚道謝的時候,便發現比起來時他的臉色似乎更差了。
果然多待片刻都會讓這位表哥覺得萬分煎熬,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了他厭煩,但徽媛自覺自己還是個十分善解人意的姑娘,便對原祚說道,“外祖母那裏我會說清楚的。”
“說什麽?”原祚似乎有幾分不解。
“今日表哥帶我游覽之事,徽媛十分感激,只是表哥公務繁忙,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我這便同外祖母說了,實在是我之故,不願表哥如此奔波。”徽媛一字一句仿佛都發自肺腑。
原祚剛聽到這話臉色有點難看,可到後面臉色就變了變,低聲自己喃喃了一句,“不願我如此奔波?”
徽媛沒聽清他說了什麽,帶着幾分疑惑問道,“表哥說什麽?”
“沒什麽”原祚聲音立即變得冷硬,然後便說道,“随你!”
徽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回她上一句話。
她立即應了一句“多謝表哥。”頓了一下又問道,“表哥要進來坐一會兒嗎?”
“不用,代我向外祖母問好。”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仿佛連多看徽媛一眼都不願意。
徽媛還是第一次從別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明顯的不喜之情,她皺了眉左思右想也沒發現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表哥。
難道是他想起了昨晚的事,覺得丢人了?
可是那和自己也沒什麽關系吧,最多就是自己白吃了他一盒糕點。
想到這裏,徽媛有些心虛的碰了碰袖口的盒子。
自己竟然一整天都帶着這個盒子,還和這個盒子的主人一起相處了好幾個時辰。
徽媛想想都覺得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卻又十分荒唐。
因此她在去往老夫人院子的路上經過一處荷塘時見四處無人便把那盒子丢了進去。
這下好了,一切事都了了。
徽媛覺得自己和這位表哥今後大約也就僅限于逢年過節會碰個面的地步了,這麽想想,她突然還有幾分懷念那盒廣寒糕的味道了。
雖然只吃過一次,但那味道确實是令人難忘。
不過說是那位表哥做的,她也不太相信,大約是宮裏禦膳房帶出來的吧,不知道自己今後有沒有機會進宮吃一趟。
徽媛聽母親說過她小時候還在京城的那段時間經常被外祖母帶着參加宮裏的宴席,不過她都沒有印象了,想來那時候大概也是吃過那些糕點的。
不知道現在這個年紀外祖母還會不會帶自己去宮裏參加宴席,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了那位表哥的身份,那位可是正兒八經宮裏出來的。
不過也和自己沒什麽關系了。
外祖母的意思她自然能感覺到幾分,但現在……
自己還是趁早讓老人家止住念頭吧。
這麽想着徽媛在見到老夫人後就先是如實的和她說明了自己一出門表哥就帶着自己熟悉京城的事。
老夫人顯然也是知道這事的,她先是感嘆了一句,“這孩子說風就是雨,也不知道讓小姑娘家好好準備準備。”然後又問徽媛都帶她去了什麽地方。
徽媛一一都說了,還特意說了一下,“一路走來發現京城确實是既繁華又廣闊。”
老夫人聽到這句話也愣了一下,等到她聽到徽媛還在典獄司待了一個時辰之後,那臉色幾乎只能用“恨鐵不成鋼”來形容了。
最後她有些幹的笑着說了一句,“懷遠自小便不怎麽跟女孩兒接觸。”
徽媛,“我都知道的,表哥看起來是個十分盡職盡責的人。”
“他那職位……”李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徽媛自然也不會追問,只是安靜的候在老夫人的身邊。
這是自己多年不見的外孫女兒啊!
老夫人看着徽媛,最後只說了一句“罷了”,然後便讓徽媛早些回去休息了。
而當晚,徽媛便收到了一本來自李謝氏精心挑選的印有京城适婚才俊的畫冊。
作者有話要說: 徽媛:這是傳說中相親畫冊?
原祚:誰敢搶我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