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多餘
将軍的一手字人如其名的狂放不羁, 有些甚至需要仔細辨認才能看清楚寫的是什麽。
原祚越看臉色繃的越緊,仿佛真的看見了自己岳父在面前訓斥自己的樣子,無他, 實在是裏面1的一字一句都不像是在寫信, 而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警告着你。
沈老将軍仿佛半點不懂客氣為何物,一來就直接說着他女兒多好, 多好,能娶到他女兒是多大的福氣,然後就開始警告原祚要是對他女兒不好他就算請不到聖旨也要親自到京中為他女兒撐腰。
原祚并沒有見過這位岳父幾面,對他唯一的印象還是幼時見過他抱着表妹。
那時的他虎背熊腰, 看起來仿佛有一座小山那麽高,而表妹當時小小的一個,被他抱着,仿佛是誤入野獸口中的小羊羔,要不是外祖母攔着,他險些把人從那個野獸嘴裏搶下來。
原祚看着信中的內容, 心裏竟真的生出一絲面對岳父的緊張來。
丞相怕自己妹夫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來一直認真的注意着原祚的表情,眼見着他越看臉色越冷,忍不住問道, “信中都說了什麽?”
原祚收起信道,“沒什麽,都是沈老将軍的拳拳愛女之心。”
對方既如此說, 丞相也不便多說什麽, 只是想到自己妹夫曾經寫信說過的對女婿的要求, 他生怕他在信裏也寫了這些,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只望殿下能真心待徽媛,未來不管如何也不讓她受委屈。”
至于妹夫說的什麽不許納妾,丞相自己都有兩房妾室,更不用說一位皇子了,他自覺只要如他般給正室應用的尊榮就足夠了。
原祚點頭,“我會的,還請丞相放心。”
他說着手指不斷摩挲着手中的信封道,“待會兒我給岳父回一封信,還請丞相代為寄出。”
在丞相心裏不止是自己妹夫,自己這個外甥也不是個能讓人放心的,他甚至都有些擔憂原祚寫這封信的用意,畢竟他能猜出自己妹夫那封信裏必然不是什麽好話,只是面對原祚如此客氣的語氣他除了答應也沒有別的方法。
甥舅兩個很快便談完了話在房間中面面相觑。
最後還是丞相幹巴巴的說道,“徽媛此刻大約還在她表姐那裏,殿下可要先去她出閣前的院子看看?”
原祚曾經去過徽媛的院子,但是那時他還是她的表哥,如今卻已經成了她的丈夫,這前後心緒自是不同,他點頭應了下來。
于是丞相便讓人帶着原祚去徽媛的院子。
徽媛的院子和她出嫁前并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有些地方添了幾抹亮眼的紅色可以知道這院子的主人剛辦過喜事。
徽媛并沒有如丞相所說的在表姐處,而是李雲錦來了徽媛的院子陪她。
徽媛已經跟表姐說過了原祚的病症,原祚來時兩姐妹正在話家常。
李雲錦原本以為自己會是先嫁的那個,沒想到最後倒是表妹嫁的比自己早,因此在問着她成婚後的事。
“男人是不是成婚前和成婚後對你的态度就不一樣了?”李雲錦也聽過一些婆子抱怨自己夫君,甚至她娘也曾抱怨過她爹,因此面對差不多同齡的又是剛成婚的徽媛忍不住就把自己心裏的擔憂問了出來。
徽媛聽到這問題倒是愣了一下,不管是成婚前還是1成婚後表哥對自己的态度似乎都是一樣的冷淡,倒是這兩天事情說清楚後兩人的關系融洽了不少。
李雲錦看徽媛猶豫,臉色立即就是一慌,“難不成真是這樣?五皇子表哥對你不好嗎?”
徽媛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表姐不用擔心。”
說完見李雲錦似是不信,苦笑一聲道,“表哥原來對我态度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可能比這還差?”
屋外,原祚正要推門時剛好聽見了這話,他神色一愣,收回了要推門的手,靜靜地站在門口。
門口的伺候的人早就被打發走了,此時只有原祚一個人神色難辨的站着。
他聽見屋裏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道,“不知道當初皇上為什麽要給你們賜婚,分明五皇子表哥看起來也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自己當初确實是故意裝出不樂意,甚至有些反感的樣子,因為這樣對表妹來說才是更安全更好的,可是此刻聽見徽媛無奈的說着自己當初的态度時,他一瞬間心裏生出了愧疚。
她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要承受自己的冷待。
原祚覺得他此刻有些想離開了,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過來。
就在他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又聽到裏面傳來徽媛的聲音,“其實表哥如今對我比過去好多了。”
原祚再一次愣住了。
表妹竟然覺得自己對她好,這是為了安撫和她說話的人還是出自真心?
原祚的手情不自禁的又放到了門上。
“他……”徽媛話說到一半就聽見了開門聲,她下意識的順着聲音往門口看去。
等看清開門的是誰後,想到剛才兩人在說的話,姐妹兩個一時間神色都有幾分不自在。
原祚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十分自然的說道,“原來雲錦表妹也在。”
“是,陪表妹說說話。”李雲錦神色有幾分尴尬。
“哦,多謝雲錦表妹了,呦呦這幾日在府裏還經常和我說起在這裏的事。”原祚說着竟然還輕輕的笑了一下。
見慣了原祚面無表情的樣子,李雲錦此時的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徽媛,心想,難不成成婚真的對人影響這麽大,居然都讓這位表哥學會笑了。
一邊胡思亂想着,她趕緊回道,“沒有,表哥言重了,都是應該的。”
她說完擡了一下頭,只見這位表哥的實現早已透過她落到了她身後的表妹身上,她頓時就覺得自己在這裏有些礙眼。何況她也實在是不願意和這位表哥多待,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徽媛,便對着原祚說道,“表妹獨自一人進京,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我們即是她的親人,這些都是該做的,如今表妹能有表哥護着,我們也都放心了。”
李雲錦表面上說着放心的話,實際上話裏透出的卻是讓原祚好好待徽媛的意思,原祚聽懂了,他認真道,“只要我在一天,我就絕不會讓我的妻子受欺負。”
徽媛在旁邊聽不下去了,嗔道,“你都在胡說些什麽?”
原祚聽了徽媛的話不高興了,問,“你這是不相信我?”
李雲錦聽到原祚的話放了些心,但看着他們這幅樣子,又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她連忙說道,“我相信表哥能做到的,表妹不必生氣。”
見自己這話說完兩人都看了過來,她便順勢說道,“我在這裏也待了不少時候了,我自己那邊還有事,便先走了。”
兩人剛剛話都還沒說完,這對徽媛來說有些突然,只是她看着面前的表哥,也知道就算表姐不走,她們也不可能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于是她也沒打算勉強,只是還不等她開口,便聽到原祚說,“既如此,那就不多留雲錦表妹了。”
徽媛,“……”
李雲錦,“……”
好歹也要客氣一下吧。
不過她想到這位表哥一向的行事作風,頓時又覺得還是不客氣比較好。
她把視線轉向徽媛,“表妹跟我說的事我會替你問問的,一有結果便告訴你。”
“有勞表姐了,倒是也不着急,只是偶然見到覺得有些稀奇,又想到家中有人懂,便突然起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心思。”徽媛笑眯眯的說道,仿佛真的只是因為好奇才問。
李雲錦卻被徽媛一句家中有人弄得紅了臉,她嗔了徽媛一眼,又被她調侃的眼神弄得更不好意思了,這樣一來倒是也沒懷疑些什麽。
原祚等徽媛把人送到門口回來才問道,“什麽事,你跟她說我的病了?”
徽媛搖搖頭,“我說了不會讓人知道的,只是大概說了一下殿下的病症而已。”
原祚看着徽媛,“你為何對此如此上心,還是你接受不了我的病?”
徽媛不知原祚為何就想到這個了,她懵懵的看着原祚,“有病不是就該治嗎?”
這個理由似乎也并沒有什麽問題。
原祚一時之間也無法反駁。
他也不知怎麽了,在看到表妹如此着急的想要治好他的病時,他第一個冒出的念頭便是表妹其實是不能接受他的病的,若是自己這病治不好呢?若是自己這病真的治不好表妹真的不會在意嗎?還是說她其實……
想到這裏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若是治不好呢?”
這次徽媛倒是沒有猶豫的回道,“治不好就治不好,總是要試試的。”
徽媛其實也不是非要治好原祚不可,畢竟不論是哪個表哥對她都還不錯,尤其是晚上那個甚至還有一手好廚藝,她真的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有病就該治而已。
原祚對徽媛的話沒有說什麽,而是異常突兀的又問了一句,“你覺得我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