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辰在國內等待安瀾回來,卻接到了安琪的消息,說是安瀾沒有回國內,直接去了德國。顧辰很擔心,當即把手頭的工作停下,乘坐最近一班航班來這裏。幸虧來得及時,不然這個蠢貨在異國喪命都沒人知曉。
“顧總……”安瀾驚訝而喜悅地看着他,但旁邊是形形色色的上班族,說話很不方便,安瀾當即閉嘴。
兩人乘坐電梯降至一樓,顧辰帶着他穿過人流,走出辦公大樓。
“顧總,你怎麽在這裏?”安瀾好奇地問,他心裏很高興遇到對方。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在外面停留太久嗎?”顧辰皺着眉看他,十分生氣。
“我想早點把資料遞交上去。”安瀾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低下頭,手裏揪着文件袋一角。他覺得自己在德國就像進入了迷宮,周圍發生的事情全都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
外面的停車場停放着顧辰的車,兩人坐上車之後,安瀾打開了話匣子。
“顧總我們去哪裏呀?”“你為什麽會來德國?”“那個拿槍的女孩子是誰啊?”“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董事會啊?”
顧辰打開音響,用爵士樂蓋住了安瀾聒噪的聲音。
汽車停留在一棟公寓前。顧辰帶安瀾上樓,門房老太太見到顧辰,十分驚喜,問他中國之行如何,并熱情地同安瀾打招呼。顧辰随意和她寒暄了幾句。
他的房子位于六樓,十分寬敞而古樸的房間。家具統一用白布遮住,窗簾低垂。木質地板在皮靴的敲擊下發出沉悶而好聽的聲音。安瀾十分狗腿地幫忙拉開窗簾,整理房間,清掃地板。
顧辰坐在沙發上打電話,起先還心平氣和地聊天,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要争吵起來。安瀾好奇地支棱着耳朵,不過他德語水平有限,加上顧辰說話聲音很快,所以他最後也沒聽出什麽結果。
當天晚上兩人去樓下的中餐館吃飯。顧辰吃飯的時候很專注,目光看着盤子裏的食物,并不理會安瀾,導致安瀾心裏許多疑問,終究還是在肚子裏打結。吃過飯後,他們沿着街邊散步,春風徐徐吹過,古舊的商店裏,擺放着精致的商品。安瀾左顧右盼,走進了一家裝潢很漂亮的成衣店。
帶着金絲眼鏡的老板看見兩人,以為是兄弟,熱情地給安瀾推薦學院風格的休閑服,還說附近的大學生們十分喜歡這款。
安瀾無端被人當做大學生,十分歡喜,當即取了衣服去試衣間。顧辰雖然不耐煩,也只好坐下等候。
安瀾挑選的衣服是一件卡其色束腰的短款風衣,立領,雙排扣,米白色工裝褲,高幫短靴。穿上之後瞬間就變成了清純陽光的青年學生,要是再架一副眼鏡的話,斯文禁欲的氣質簡直濃烈得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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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掃了一眼穿衣鏡,低頭去解扣子,他非常讨厭這樣的衣服。他在試衣間換好了衣服出來,卻看見店員已經把衣服包好,連同信用卡,一起遞給顧辰。
安瀾有些納悶,我又不喜歡,你買它幹什麽,你穿呀?
在回去的路上,安瀾提着紙袋子,扒拉裏面的标簽,想找到價格。
“衣服是送給你的。”顧辰說:“你穿起來很好看。”他想了一會兒,補充說:“算是老板給員工的福利。”
一輛黑色的吉普車極快地駛過,車輪碾過路邊一小灘積水,水珠四濺。顧辰下意識地環住安瀾的腰躲避,又極快地松手。安瀾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衣服,又看了一眼顧辰,心裏有些不安。他并非不谙世事。關于顧辰對他的種種照顧,安瀾隐約猜到了顧辰的意圖。
安瀾已經和李客結束了,他不介意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但是這段新感情裏,不會有顧辰參與。安瀾的顧慮很多,公司禁止上下級戀愛。一旦戀情公開,就必須要走一個,安瀾自然不願意離開ZL公司,不然他也不會以一輪船的貨物為代價構陷小灰和海森堡,也不會奔波于亞洲、澳洲、歐洲之間尋找證據洗清自己的罪責。另一方面,顧辰和辰夜很像,辰夜是安瀾心裏的一根刺,每次看見顧辰,他總會感到微微的傷心。
當天夜裏,兩人早早休息,顧辰睡卧室,因為客房長年沒人住,安瀾只好抱着毛毯睡客廳的沙發。安瀾躺在粗粝微發硬的毛毯裏,有心向顧辰借一套睡衣,又不想太麻煩他,于是就這樣糾結着睡下。
夢裏依稀是這兩天被人監視,被人追殺的可怕情景。他在半夜醒來,驚出一身冷汗。坐在沙發上抱着膝蓋發了一會兒呆,無意間看見卧室的門是開着的。
“顧總?”安瀾輕聲喚了一聲。
沒有回應。
安瀾有些害怕,接連喊了幾聲,又穿上鞋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壁燈,按亮後才發現卧室的床上,棉被微微掀開,顧辰卻不在。
顧辰大概是有事出去了,又不想打擾安瀾,所以沒有開燈,也沒有告訴他。但是大半夜的,會有什麽事情呢?顧辰如今是亞洲區的總裁,總部的事情應該是不插手的。
安瀾趴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想看看顧辰的車子是否還在樓下。
街道上的燈散發着柔和清冷的光,顧辰穿着居家服,站在樓下,旁邊停着一輛半舊的越野車。顧辰把一沓厚厚的紙幣遞給車裏。車窗探出一個栗色頭發的少年,手裏握着錢,微微點頭致謝。在駕駛位置上,坐着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兩人數錢完畢,高高興興地駕車離開。顧辰則神情嚴肅地轉身回去。
安瀾大腦一片空白,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就是昨天拿槍指着自己的人,而那個栗色頭發的少年,毫無疑問就是兩次到自己房間搜尋資料的人。
怪不得!一切都解釋的清了,自己的行蹤被洩露,在柏林被追殺,看來都是顧辰一手策劃的了!他想起李客前段時間對自己說過的話:那個姓顧的只是想利用你,讓你做替罪羊而已。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無緣無故的好意?
旁邊的桌子上還放着顧辰給自己買的衣服,安瀾想起自己昨天還誤以為顧辰喜歡自己,真是有點可笑了。
“你醒了嗎?”顧辰推開家門,看見安瀾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有些歉意地說:“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安瀾從沙發上跳下來,抓起自己放在椅背上的褲子,單腳立地,匆忙穿上,又抓起自己的上衣說:“我忽然想起來,我有一個重要的行李落在旅館了。”
“什麽行李?明天再去取吧,現在很晚了。”顧辰有些不解,想去拉住他。
“別碰我!”安瀾歇斯底裏地叫了一聲。
顧辰一時愣住了。
安瀾趁此機會,奪路而逃。
他跑下樓,唯恐顧辰追上他,匆忙攔了一輛夜班車坐上去,安瀾在車上心髒砰砰亂跳,過了一會兒才開始低頭系襯衫扣子,整理腰上的皮帶,然後尴尬地發現自己是穿着拖鞋跑出來的。幸好車上光線昏暗,沒有多少人,不然一定會被當成變态送進警察局的,而自己的護照又經不起檢查……
安瀾在一家二十四小時快餐店裏坐了幾個小時,一直捱到天亮,他身上的錢不夠住旅館。而快餐店的服務員看見他一身落魄,以為是無家可歸的人,就很好心地收留他,還給他提供免費的熱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