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容易等到天亮,安瀾去洗手間裏用自來水洗臉洗頭。他必須現在去ZL總部,即使現在手上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安瀾現在的處境非常艱難,他在這裏不認識任何人,又不能去大使館求救,因為一旦自己出國的消息傳出去,國內檢察機關會立刻取消保釋,甚至會給他加一個潛逃的罪名。
他現在的形象非常糟糕,襯衫皺巴巴的,褲子邊緣被路上的泥水弄髒,腳上還穿着米黃色的兔毛拖鞋。安瀾自慚形穢,羞羞答答地站在ZL辦公大樓前,不敢從正門入,擔心被人轟出去。他走進地下停車場,乘坐內部電梯,直接到二十七層——ZL集團董事長的辦公區。
安瀾走出電梯,周圍燈光明亮而耀眼,黑晶瓷磚與潔白的牆壁在燈光的照耀下十分璀璨。安瀾心髒砰砰亂跳,他記得五年前見過董事長一次,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紅胡子老頭兒,不過聽說去年董事會重組,不知道新任董事長是什麽樣子。
安瀾在辦公室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做了幾個深呼吸,屈起食指和中指,用指關節不輕不重地敲擊房門。
“請進。”刻板沉穩的聲音。
安瀾毫不遲疑地推開房門。
辦公室不算很大,只有兩個男人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手裏拿着資料,正在交談着什麽。看見安瀾進來,兩人一起擡頭看他。
其中一個男的是顧辰,另外一個大約五十多歲,是亞裔男子,身材卻很高大,相貌與顧辰有五分相似,然而神态嚴肅,目光堅毅,看起來很不好惹。
“你怎麽在這裏?”安瀾怒視着顧辰,心裏猜想顧辰大概已經搶先一步來董事長這裏陷害自己了,不禁又氣又惱,一張臉漲得通紅。
顧辰看見他這樣,覺得好笑又心疼,忙站起來說:“你跑到哪裏去了?我昨天為了找你,一夜沒有合眼。”他的眼睛的确是布滿了血絲。
安瀾恨得咬牙切齒。顧辰不等他開口,介紹道:“安瀾,過來,這位是ZL公司的新任董事長,你一直在中國,大概沒有見過他。董事長,這位就是我剛才和你提過的安瀾。”
安瀾收斂怒容,上前一步,恭敬地握手。
董事長不露喜怒,點點頭,讓他坐下。把手上的資料遞給安瀾,讓他解釋事情的緣由。
這些資料就是安瀾辛苦找到的那些合約。昨天夜裏落在顧辰家裏,安瀾為這個懊惱了很久,沒想到顧辰竟然替他送來了。
安瀾整理思緒,把梁思遠案子的始末詳細地講了一遍,關于這些資料的來歷,他說自己是花高價從梁思遠的家人手裏買的,并沒有提梁思遠與瑞安的下落。
董事長很認真地傾聽,而顧辰則在旁邊拿着紙筆,飛快地做記錄。半個小時後,安瀾講述完畢,在記錄本上簽字。顧辰把這些資料全部裝進文件袋裏,交給董事長,然後對安瀾說:“這件事情,現在還不能下定論,要等全體董事看過資料之後,再讨論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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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安瀾心裏隐隐有些失望。
顧辰起身,與安瀾一起離開。
“辰辰。”董事長忽然叫住顧辰,用中文說:“你打算什麽時候去中國?”
顧辰想了一下,說:“就這兩天吧,那邊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處理。”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抽空去看看你媽媽。”
“知道了。”顧辰有些勉強,但還是答應了:“爸,我先出去了。”
安瀾無意間窺到顧辰的身世,雖然有些驚訝,但是細想,倒也在情理之中,不然顧辰這麽年輕,又怎麽會身居高位。而自己如此努力,還差點飯碗不保。
安瀾此時身無分文,身邊只有顧辰可以依靠,雖然他心裏對顧辰有很多疑慮,但還是無奈地跟着對方走了。畢竟顧辰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陷害自己。
回到家裏後,安瀾迫不及待地脫掉了那身髒兮兮的衣服和拖鞋,去浴室洗澡。洗完之後發現自己沒有衣服可換,只好穿上了昨天新買的衣服。
顧辰坐在客廳的電腦前看郵件,聽見安瀾在他身後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他并沒有回頭,只是有些悶熱似的擡手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一粒紐扣,并問安瀾:“我們乘坐明天的航班回去,可以嗎?”
“這麽急?”安瀾有些驚訝,嘟囔道:“我還想在柏林玩幾天呢。”
顧辰有些無奈:“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警方随時都有可能傳喚你,何況,你在德國不害怕被人追殺嗎?”
安瀾一聽見這個,就有些窩火,那些人還不是你派來的嗎!你還敢說。不過安瀾弄不清楚顧辰的意圖,所以并沒有接話,只是柔順地表示:“那就明天走好了。”
想到明天就要離開德國,安瀾想出去逛街,喝酒。
他剛提出這個想法,就遭到了顧辰的嚴厲反對。
“老實在屋裏呆着,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萬一你起不來,我可不管你。”顧辰說着,把電腦合上,拿起車鑰匙,說:“今天你睡我的床。”
安瀾的臉刷的就紅了,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用。”
“我今晚要去爸媽家裏,可能不回來了。”顧辰察覺到自己的話讓安瀾誤會了,他自己也有一些尴尬,就轉過身去拿自己的大衣,想了想又說:“要是真的想出去玩,就在樓下街道逛逛吧,不要走太遠,臨睡前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了。”安瀾察覺出顧辰對自己的關心,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顧辰離開之後,安瀾一個人在屋裏玩電腦,夜幕降下來,街道上傳來汽車聲和歡笑聲,安瀾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當即拿起手機和錢包,跑下樓去。
下樓之後,他自然不會只在這一條狹窄的街道上轉悠,這裏太沒意思了,他又不是小孩子,逛幾家糖果店服裝店就能滿足的?
安瀾坐車到市區繁華地區的酒吧,他德語水平有限,也不願意與陌生人搭讪,只是端着酒杯樂而不淫地欣賞身邊的各類男色。
這是一家同性戀酒吧,大多數男人來到這裏是為了宣洩欲-火。安瀾這種亞裔男子的到來,多少引起一些人的性趣。奈何這名亞洲人含蓄保守,看起來似乎對每個人都放電,實際上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安瀾喝了幾杯酒後,感覺頭重腳輕,他酒量很好,不至于喝幾杯啤酒就暈倒。安瀾懷疑自己被下藥了,這種地方酒杯裏下藥也并不稀奇,他忙結賬離開酒吧。
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路,夜風吹過來,他頓覺清醒了不少,于是站在路邊攔車。
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他胳膊上打着石膏,手裏拿着一張紙條,怯怯地跟安瀾打招呼:“你好,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安瀾上下打量他一番,這人看起來像一個大學生,頭發毛躁,臉上還冒着幾粒青春痘。
“可以啊。"安瀾用蹩腳的德語,很熱情地回答。
年輕人手裏的紙條上是一串電話號碼,他想給這個號碼發一條短信,但是他胳膊受傷了,手機也沒電。
安瀾拿出自己的手機,幫那個年輕人發出去短信。年輕人連聲感激,站在路邊和安瀾聊天,說自己是本地的大學生,每天夜裏在蛋糕店兼職。安瀾想起自己大學時代也曾經每天夜裏出去做兼職,心裏生出一些親近之感。
路邊冷風很大,年輕人提議兩人沿着街道走,前面不遠處有公交車。安瀾欣然同意,走了一段路之後,卻發現道路越來越狹窄,路燈也漸漸暗下來。
安瀾正想問年輕人是不是走錯路了,忽然從角落裏沖出一個人,将安瀾攔腰抱住,那年輕人的手從繃帶裏解脫出來,按住安瀾的雙手。安瀾原本就喝醉了,渾身無力,這下子更沒有力氣掙脫。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從黑暗裏竄出幾個流裏流氣的小夥子,在安瀾身上摸索一番,掏出手機和錢包,又把安瀾身上這件新買的衣服扒掉,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