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征程
小花依然優雅的微笑着，似乎很享受我的震驚。
胖子似乎也呆住了：“花爺？你……你和黑瞎子是朋友？”
小花笑了笑：“只許你們和他是朋友麽？”
“嗨，那當然不是了。”胖子道，“胖爺我就是與故人久別重逢，心裏有點兒驚訝。”
小花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麽，胖子似乎有一點好奇的神色，但也沒有再問下去。
黑眼鏡道：“花爺，都安排好了麽？”
小花淡淡一笑：“現在就可以出發，咱們倒火車到二道白河，我的人已經在那邊給咱們找好了進山的向導。”
之前采辦裝備的時候，我們便多買了兩人份的，這沒準也是黑眼鏡提前的安排，小花給我們分好了車票，上了一輛普快，目的地是吉林。
雖然說這年月火車很多，但二道白河畢竟是個小地方，我們要先坐12個小時的火車到吉林，再倒16個小時的火車到二道白河，這絕對是一段又長又乏味的路程。
我們五個人在硬卧的包廂裏鋤大地，那感覺熟悉的就好像七年前，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地變換，從城市，再到鄉村，直至一望無際的原野。
時間過得好像異常的快，只是睡上一覺的工夫，我們已經換乘上了吉林到二道白河的火車，在車上度過了一個冗長枯燥的下午以後，我才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小花，現在長白山已經封山了吧？”我道，“咱們還能進山麽？”
正在專心打俄羅斯方塊的小花居然露出一個啞然失笑的表情：“老大，你居然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啊，現在十月份，長白山都封了一個多月了。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出高價雇好了人，你知道，總有那麽一些人是不怕死的。”
我點了點頭，笑了笑，眼前卻驀然閃過悶油瓶那張永遠不會老的臉。
不怕死，他才是最不怕死的人吧。
直到現在，我才得以從沖動中解脫出來，冷靜的審視一下我的決策并觀察一下現狀，然後，我立刻就意識到了重返雲頂天宮這個決策有多麽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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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再加上雪崩，長白山的環境之險惡自不用說，第一次上長白山的時候那種筋疲力盡的感覺我還記憶猶新，上一次則差點死在雪裏，自然也不是什麽好感覺。現在的路況必然更差，而且我們這次的隊伍是臨時組合而成的，從決定成行到出發，前後不過兩三天的光景，小花能做的準備再充分也有限。
更別說雲頂天宮了，青銅門後我們沒有一個人去過，而從之前那些年我們所積攢的那些影音資料來看，那青銅門後絕非善地，如果真的到了那裏，我們能否全身而退，還是一個未知數。
而更大的問題在于，就算我們排除了萬難，找到了悶油瓶，又能怎麽樣呢？
這個念頭讓我忽然一陣心虛，感覺到自己有多麽的愚蠢——是啊，就算我們找到了他，又能怎麽樣呢？
他背負着十年之約，是說走就能走的麽？
青銅門後有那麽多的秘密需要他守護和探尋，他願意走麽？
這雪崩說不準就是他放個炮仗聽響兒玩，我憑什麽就認為是他出了危險還火急火燎的來找他呢？
雖然這些年的諸多事情讓我已經成熟了很多，至少懂得了凡事不露聲色的道理，可是這些突然的想法還是給我帶來了不小的沖擊，我自己也知道我現在的臉色一定很差，而這自然也瞞不過和我同車的這幾個老江湖。
鑒于小花和黑眼鏡在下鋪——我也不知道胖子是怎麽克服了“我會把床壓塌”這樣的恐懼感接受了睡在上鋪的安排——和我同排的胖子最先發覺了我的異樣，并且問出口來：“天真，你這臉色蒼白，是不是暈車了？”
我差點沒暈過去，心說這三天三夜的火車我都坐過了，還暈車，搞笑呢吧，不過我只是笑了一下：“沒有。”
“沒暈車啊……”胖子若有所思的道，“那……是不是想小哥了？”
讓他這麽一打趣，我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郁悶的感覺倒是輕了不少：“老大，你滿腦子裝的都是什麽啊，我又不是大姑娘。”
“天真啊，這麽想可就是你的不對了。”胖子正色道，“你這絕對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那種……那叫什麽來的？……哦對，‘看到胳膊就想到大腿進而聯想到交配’，你胖爺我所抒發的是一種如沐春風的同志之間的思念，是一種偉大深厚的革龘命友誼，你怎麽能往那方面想呢？”
我一下就怔住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抽了哪門子的瘋，正不知道說什麽，小花已經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道：“你別逗他了，吳邪，說正經的，你怎麽了？”
“我……”我咬了咬牙，道，“我想，要不你們回去吧。”
小花愣了一下：“我讓你說正經的。”
我苦笑一下：“我說的就是正經的，我剛才想了想，也許咱們這麽多人去确實不合适，你們不必來冒這個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小花看了我一眼，又和黑眼鏡對視了一下，然後道：“你是不是餓暈了，我給你要碗方便面去？”
“你大爺的，老子現在正常得很。”我也有點上火了，“我他媽跟你說認真的呢。”
小花又盯了我幾秒鐘，才笑了笑：“原因呢？”
我阻止了一下語言，把自己剛才想到的幾點大致說了一下，然後總結道：“我的意思就是，這一趟去，不但危險重重，而且可能毫無意義，你們完全沒必要為了我去冒險。”
小花“哦”了一聲，道：“那既然危險重重，又毫無意義，你為什麽要去冒險呢？”
我的回答幾乎是沒有半分猶豫的沖口而出：“因為……是小哥啊。”
小花盯着我，那眼神讓我幾乎不敢跟他對視，就在這時候胖子開口了：“天真，你這麽說胖爺我可就不愛聽了。你和小哥情深意濃的，這不假，可我和小哥也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我還救過他的命呢，怎麽說你也沒理由丢下胖爺我一個人跑啊。”
“這不一樣。”我道，“我也說不上來具體的，但是這确實不一樣，只要我去就夠了。”
“瞧你這話說的，還真把小哥當成自己家的寶貝了。”胖子道，“還‘這不一樣’，一股子酸味兒。”
“随你怎麽說吧。”我道，“甭管怎麽說，小哥臨走之前只和我道了別，不是麽？”
胖子一下就被我噎住了，我接着道：“我仔細地考慮了，咱們一起去冒險，代價太大了，而且真的不合适，可是換做我的話，本來三年之後我就要去接替他的，我重回雲頂天宮那是一個必然，哪怕我死在半路上，那也是一個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結果。所以，只要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一片沉默，我知道，他們已經動搖了，可就在這時候，沉默了很久的黑眼鏡忽然開口了。
“小三爺，這麽說來，你是準備一個人去找啞巴，哪怕被粽子弄死在半路上，也是在所不辭？”
他的聲音隔着一層床板傳上來，有一點發悶。我道：“說的沒錯。”
“我理解你的心情，完全理解，甚至可能比你自己都要理解。”黑眼鏡的聲音帶着一點微微的笑意，“可是，小三爺，你忘了一件事情。”
“啞巴有失魂症，七年了，如果他失憶了呢？你一個人去找他，結果還沒看到他，就被早就把你忘了的他一刀砍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委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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