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尴尬的小問題

“你在說什麽鬼話!”我條件反射的大叫了一聲,“你覺得這有可能麽?”

悶油瓶沉默的看着我,那雙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讓我的心裏好像有針在紮。

“現在的我,基本行動能力都沒有,只會是個累贅。”悶油瓶道,然後他就再也不說一句話,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這裏。

“累贅個屁。”我幾乎是第一時間回了這句話,“你怎麽不嫌我累贅。”

悶油瓶沉默的看着我,讓我幾乎要發瘋了。

“你他媽的怎麽不在那次在山洞裏面的時候就幹脆說你是個累贅?為什麽不幹脆在張家古樓裏就說你是個累贅?我他娘的拼死拼活把你救出來,就是為了讓你來這裏找死?你覺得我吳邪是傻子麽?”我根本沒有走大腦的沖着他失态的吼。

“你敢不敢不要這麽自以為是,不要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有的我聽你的,有的我不會聽你的,比如這件事,你怎麽說也沒有用。”

悶油瓶看着我的神情,微微皺起了眉頭,半晌才道:“關系很多人,這樣不劃算。”

“咱倆誰他娘的會做生意?”我惡狠狠地道,“我他娘的帶着這麽多個人進山來找你最後把你扔在這兒了,我他娘的才是血本無歸!”

好久沒這麽暢快淋漓的罵人了,罵的居然還是悶油瓶。

“我這句話今天扔在這兒了,小哥,我不管是用擡的,扛的,拽的,還是抱的,都得把你帶出去,哪怕半路你死了,我也要帶具屍體出去。哪怕你不情願,那我就用強,這件事要是做不到,我離開這兒就把我盤口全散了回老家種白薯去。”

悶油瓶竟然微微嘆了口氣:“你何必。”

“你的連心蠱又何必?”我反唇相譏。

悶油瓶看着我,也不回答,我忽然就發現我的話說的有點微妙,但這個當口也管不了這些了,只是道:“甭管為什麽,有我吳邪,就有你張起靈,這事兒是沒二話不還價的。”

“說的好。”是胖子的聲音,他竟然鼓着掌就走了過來。

“小哥,這次這件事,我完全同意天真,你這樣就想跟我們分開,也太沒有同志情誼了。先不說天真那塊兒,你這明顯是不把我們當朋友,随時随地想着單幹啊,着實讓人傷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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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瞥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看他了,那表情很沉悶,似乎有點不太爽的樣子。但是這時候我的心裏卻是愉快的,胖子的意見在我這邊,多半在我倆的堅持下,悶油瓶想不走也不行,大不了把他扛走呗。

說來也奇怪,不知道這家夥那種莫名其妙的擰勁兒哪兒來的,總是想着讓我們不管他趕緊走。

可是他又不是不知道,無論怎麽樣我都不可能放下他。

想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臉又有點發燙,我幹脆抛棄掉這個念頭,這時候胖子他們在給悶油瓶做簡易擔架,我也就過去幫手。

在我們的合力下,簡易擔架很快就做好了,然後力氣最大的胖子把悶油瓶抱到擔架上去,我們繼續向前進發。現在的隊形是這樣的,胖子在前面開路,我和黑眼鏡一前一後扛着擔架,小花斷後,悶油瓶本來說他可以自己走,但是因為不确定他的肋骨有沒有斷,我們決定還是先擡他一段,反正他也沒什麽體重,那些裝備基本就全背到了胖子身上。

我在前面擡他,有點不敢回頭看他,畢竟我這算是逼迫悶油瓶,他要是真火了,我還是有點兒怕,所以幹脆就不回頭,有什麽氣跟黑瞎子撒去吧。

從水晶花下去以後,大致上感覺通道是水平的,應該沒什麽危險,我也就簡單的思索了一下這青銅門的構造,根據我們走過的路來看,它大致可以理解為一個環狀迷宮的樣式,青銅門在最外圍連接着雲頂天宮,然後分為三圈,最外的第一圈,是我們剛剛走過的毒區,我們現在就在向第二圈的“蠱”區前進,第三圈則是青銅門的中心地段,但是這個“迷宮”又是一條死路,也許存在着隐秘的通路,但是按照悶油瓶的話說,在我們被納入“秩序”以後,這些通路就對我們全都封死了,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靠近中心,因為整個“迷宮”的關鍵都在中心。

這其中當然還有一些微妙的上上下下的地質構造,不過這些想起來很麻煩,也不能讓我對眼前的情況了解的透徹多少,所以我也就幹脆的無視了。

現在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我們是在繞一個圈,但是是內螺旋的,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我們正在向中心趨近,這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讓我緊張起來。

我們剛才在毒區所面對的,除了第一層的外圍控制室以外,也就是那些危險的寥寥一角,這還是悶油瓶知道這地方的運行大致規律,避過了最危險的區域才得以做到的,那麽這第二層,雖然說得輕巧,是“治療第一層所帶來的傷勢”的地方,可是要是說沒有危險,那我絕對是死也不信,非要找個證據的話,悶油瓶用了一根骨針就在那裏沉睡了四年也就可以說明一切問題了。

這大概也就是悶油瓶為什麽要說他是累贅了,後面的情況很可能我們自保都成問題,而且事實上我的心理壓力才是最大的,因為我真的很怕會發生什麽突如其來的危險,悶油瓶沒法保護我,我又無力自保,可是哪怕我再受一點小傷,折射到悶油瓶身上都可能會害死他。

所以後面的路我一定要走的毫無差錯。

我是來帶小哥離開這裏的。

絕對不可以出事故。

正想着,前面的胖子就停了下來,我愣了一下,還以為是有危險,全身都緊繃了,但是看胖子好像還挺淡定的樣子,也就稍微放松下來。

“這是一個下坡。”胖子指了一下,墓道的坡度居然在我們的前面急轉直下,接近了一個直角,我在上面摩挲了一下,地不太滑,我們現在穿的這個鞋,抓地力絕對沒問題,看來蠱區是一個類似下沉層的構造。

剛剛想到這個念頭,我就意識到了胖子停下的原因:這個坡度下去固然簡單,要把悶油瓶帶下去就難了,要是他真的滑下去了,那可就是把我們都置于極度危險之中了。

正糾結着,我忽然就發現,胖子和小花都看向了我。

“幹嘛?”我警覺地問。

“好像只有一個辦法了。”小花笑了笑,“你把他抱下去吧。”

“啊?”我一下就愣了,“他是骨折,我把他抱下去,對他會很危險啊。”

“這沒辦法的事情。”小花道,“這當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不至于故意使壞,但是現在這個狀況,啞巴的肋骨還沒有斷,只是有很多的傷,很虛弱,他現在需要的是修養,但沒必要一動不動。這個地方的坡度幾乎垂直了,我們不可能擡他下去,他一個人走下去,我想別說我們,你自己也知道這是多麽危險的事情。”

我沉默了一下,道:“那好吧。”

“嗯。”小花點了點頭,“我得照顧瞎子,胖子得探路,啞巴就麻煩你了。”

“我會盡力的。”我道,然後回過頭去看着悶油瓶,他倒是沒有什麽表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我……”我想說點什麽,結果發現說什麽好像都顯得很傻,思考了一下,我決定幹脆不說話了,直接給他抱起來算了。

我蹲下身去,一只手扶在悶油瓶的肩頭,然後我的動作就又一次僵住了,我發現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辦,另一只手該放在哪裏,怎麽把他抱起來,我全然沒有想過這些,而現在……

像在張家古樓那樣麽?不太靠譜,再說那時候大多也是胖子扛着小哥,我什麽也沒幹啊。而且現在小哥傷的是前胸,把他背在身上明顯是要他的命。

“快點吧,吳邪,怎麽沒那麽多時間。”小花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我在心裏埋怨了一句,你是不覺得難,可我是真的覺得了,我甚至都不敢碰悶油瓶。

猶豫了一下,我咬了咬牙,一只手攬住悶油瓶的肩,另一只手從他的膝彎那裏摟過去,小心的用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把他抱了起來,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我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一樣,麻木的抱着他,可是心卻跳的特別快。

“天真,你可小心一點兒。”胖子道,他已經當下走進了坡道,手電的光打出來,照到一片光滑陡峭的墓道,讓我不由得有點擔心,生怕出了什麽差錯。

“你走我前面。”小花道,“萬一有問題,我們還能兩邊夾你一下。”

“嗯。”我點點頭,盡量不去看悶油瓶的目光,因為我實在是不敢看,抱着他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麽讓我感到極其的別扭。

踏上那條坡道,我的精神就進入了極度緊繃的狀态,腳下的墓道比想象的好一點,但也沒有好到哪去,至少還是讓我非常的緊張,這種緊張讓我感覺不太妙。

俗話說忙中出錯,緊張也是一樣,适度的緊張固然是好的,精神繃緊的太厲害那就一定會出問題,比如此時此刻的我,正在我想着這些的時候,突然之間腳下就莫名的一拐,整個人向下滑了一小段,得虧我使勁保持平衡才沒有摔倒也沒有碰到悶油瓶的傷口,可是顯而易見弄得我一身冷汗。

前頭的胖子敏感的察覺到我的異樣,在我失去平衡的一瞬間伸手過來攥住了我的胳膊,如果沒有他我恐怕早就挂了,站穩之後,我還驚魂未定。

“天真,你這樣兒可不行。”胖子皺着眉道,“你是不是太緊張了?前面還且有一段呢,這種狀态……”

“我……”我低着頭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有些太沒用了,可明明這段路我可以輕松搞定的,可小哥讓我莫名其妙的緊張。

“沒事。”一直沒開口的悶油瓶忽然說話了,我一驚,下意識的看向他,只見他的眼睛半點兒不帶躲閃的看着我,那種眼神……我沒法形容,我從來沒看到過,類似于一種……信賴。

“你……”我一下有點哽住,在這個時候,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你能做到的。”悶油瓶道,我忽然覺得雖然此時此刻我抱着他,但他依然是我的主心骨,就像一直以來一樣,不管我倆是以怎樣的一個形态出現,他永遠都是可以讓我安定下來的那個人。

“其實我真的挺緊張。”苦笑了一下說出這句話,我反倒釋然了不少。

“緊張什麽?”悶油瓶回了一句,我卻一下被問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顯然我緊張的是他,可是……這叫我怎麽可能說得出口,這樣的話又怎麽可以說出口?如果說出來,他又會怎麽看待我?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萦繞的時候,又是悶油瓶開了口:“放心,我不會有事。”

“我……”又是一句話沒法說出來,我感覺臉騰的一下子燒了起來,被他看穿了的感覺怎麽是這個樣子。

“走吧,放心。”悶油瓶有點艱難的拍了拍我的肩,甚至連眼色都稍微的帶了一點溫和,顯然是為了安慰我,而他确實做到了,雖然我不知道這種魔力究竟是什麽。

“嗯。相信我。”我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甚至還差點輕輕拍了拍悶油瓶,但我果斷的克制住了這個動作,只是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前進。

後面的路,好像因為悶油瓶的話,真的好走了不少,在我們平穩的走了大半程後,胖子幽幽的嘆了口氣:“唉,沒辦法,小哥的話對于天真總比我說的有效啊。”

那種輕佻的賤賤的語氣讓我恨不得把悶油瓶砸在他臉上,但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我也不是那麽抵觸聽到那句話。

也或者我根本就知道為什麽?

想到這裏,心猛然一顫,我低下頭,悶油瓶正看着我,一雙眼睛如同安靜的潭水讓我剎那間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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