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悶油瓶的決定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靜止了,空氣也好像完全被抽幹,我看着悶油瓶的樣子,驟然就覺得胸口發悶,連呼吸都很困難。
“你他媽愣着幹什麽!”還是胖子推了我一把,我才慌張的沖過去,這時候小花也拽着黑眼鏡過來了,我稍微掃了一眼,這兩個人都還正常,應該沒受什麽傷,這也算是一點點安慰。
悶油瓶的神智還是清醒的,但是顯然他承受着極大的痛苦,之前替我挨的那一石板現在看起來已經根本不算是傷了,這個傷口實在是太過于觸目驚心,以至于我都有點不敢看。
“有沒有傷到要害?”小花問道,他指揮胖子幫悶油瓶平躺下來,悶油瓶微微搖了搖頭,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那就好。”小花長出了一口氣,“只要止住了血一時半會兒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稍微會一點急救,吳邪,王胖子,你們兩個幫我。”
于是,黑眼鏡給小花遞過急救藥箱,小花從裏面挑揀着東西,順便給我們兩個分配着任務。
按照小花的指示,胖子用匕首小心的割開悶油瓶的衣服,讓他的傷口袒露出來,這樣一看也就顯得越發的慘烈,那塊水晶碎片再歪一點悶油瓶就肯定要死了,而現在這樣已經是萬幸,可是看着這東西,誰也不會有把它拔出來的勇氣。
小花也沉默了,他盯着這玩意,足足有半分鐘,一直咬着嘴唇,皺着眉,一副很難取舍的樣子,終于他一拍板道:“把這東西起出來!”
“太危險了。”我下意識的道,“你自己也知道。”
“可是這傷口太大了,你不把這塊水晶片拔出來就沒辦法止血,他肯定得死,你看他現在體溫已經低了。”小花道。
我心裏一緊,果不其然,方才我看得分明,悶油瓶的左肩上的麒麟紋身還在,現在卻慢慢的淡了下去,顯然,血氣上湧導致的體溫上升已經停止了,現在他的體溫正在慢慢的回落下去。
我一下就慌了,雖然之前小花找人給我做過類似的培訓,但是當面對的是悶油瓶,我還是立刻大腦一片空白了——我根本沒法情緒冷靜的面對他的傷口。
小花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淡定點,也不給你安排什麽任務了,等我說什麽再做吧,別緊張,不會有事的。”
我點了點頭,盡量平定自己的情緒。
這時候,胖子已經小心的給悶油瓶的傷口做好了清理工作,黑眼鏡也走上來,我正心想,他已經看不到東西,只能靠着随身那個感熱的紅外線儀器來瞧個大致輪廓,也不知道能幫什麽忙,就看黑眼鏡小心的将手指搭在悶油瓶的肩膀上,然後又順着他的肩胛輪廓摸了幾把,我正心說他這是吃豆腐呢?黑眼鏡已經擡起手來,忽然就飛快的照着悶油瓶的胸口不同位置點了幾指頭,然後擡頭展顏道:“好了,花爺。”
“這……這是幹嘛?”我問小花,心裏頭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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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會一點關外的點血截脈功夫,有點像武俠小說裏的點穴,可以避免啞巴等一下流血太多。”小花道,“他道行不深,點不住多久,咱們得快。”
接着,他對悶油瓶道:“啞巴,時間關系,條件也緊張,我沒法給你麻醉,你忍着一點。”
悶油瓶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這時候他的嘴唇都看不出什麽血色了。
小花也點點頭,吩咐道:“吳邪,按住他的左手,王胖子,按住他的右手,準備好,三,二,一……”他猛的一使勁,只聽“噗”的一聲悶響,小花竟然生生把那塊水晶碎片拔了出來!
多虧了黑眼鏡的點血截脈,我本擔心的血如泉湧并沒有出現,悶油瓶的身子猛的一顫,也沒有再多的動作,只是血确實汩汩的流了出來。小花的動作非常麻利,回身拿過止血帶止血藥開始止血,胖子和他配合的也很好,我想去搭把手,但是轉而意識到我現在手抖得實在是太厲害,也只有幫倒忙而已。
這個過程用的時間并不長,悶油瓶的傷口慢慢的止住了血,我一直緊張的看着他,他倒是沒有看我,目光直勾勾空洞洞的,也不知道怎麽了,不過看上去精神狀态還好,也算是讓我放了一點心。
這件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小花才皺眉道:“雖說止血止住了,可是沒這麽簡單,咱們還得給他消下毒,要不然恐怕會有後患,但是咱們現在也沒有消毒藥品了。”
“鹽。”悶油瓶忽然開口。
他是瘋了麽,我心裏面猛的一驚,傷口上面撒鹽會有多疼,我都不敢想象,雖然說殺菌的效果一定很好但是……實在是太荒謬了。
誰知小花竟然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不過會很疼的。”
“我知道。”悶油瓶道,然後他就不再說話。
我有心反駁,卻又覺得理由都太蒼白,幹脆就沒有開口,只見小花從背包裏翻出一塊鹽石來,這東西往上一蹭就是鹹味的,貌似是結晶鹽還是什麽的成分,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們一般出來都帶這個,比鹽粒方便很多。
“千萬忍住。”小花道。他的語氣雖然輕描淡寫,但是我能看到他的手也在微微發抖,顯然他也有些于心不忍悶油瓶即将忍受的巨大痛苦。
可是小花畢竟是為了悶油瓶好,他還是把那塊鹽石輕輕的蹭到了悶油瓶的傷口上。
在那一剎那,我看到悶油瓶的身子一陣戰栗,搞得我的心都一下被扯的生疼,我從來沒見他這麽痛苦過,可他此時此刻卻必須忍着。
傷口裏有細細的水晶碎片,小花得用刀尖一點點挑出來,再往上面蹭鹽,而這個過程剛開始,悶油瓶就已經疼成這個樣子。
看着小花小心翼翼的動作,看着悶油瓶的右手死死的攥着,骨節都變成了慘白色,我不知道為什麽心疼的不能自已,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去,握住了悶油瓶的手。
我輕輕的掰開他的手指,讓他可以攥着我,而不是再傷到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我甚至感覺到他在着意控制自己的力氣——雖然我的手還是有種要被捏碎的感覺——然後我看到他的手背上全是青紫的,自己掐出來的瘀痕。
悶油瓶的手,涼的好像這塊青石地。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另一只手也從外面包握住他的右手,企圖讓他稍微暖和一點,那邊胖子也已經把剛才剪下來的碎衣服塞了幾塊在他左手裏。
我盡可能緊的握着他的手,自己的右手已經被他捏的麻木沒有直覺,卻能感覺到悶油瓶的右手在我的手裏漸漸的有了一點溫度。小花那邊還在繼續着,悶油瓶卻好像放松下來了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姿勢讓我的手都發麻了,身子也僵硬的發抖,小花才終于道:“好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才發現汗把裏面的衣服都濕透了,連分開我倆手的力氣都沒有,我幾乎是癱倒在了悶油瓶身邊的地上。
心裏面的感覺,沒法說,很複雜,有擔憂,有歡悅也有慶幸。
這時候,悶油瓶轉過臉來看向我,他那個眼神讓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子,好心情全都不見了。
這是他“失蹤”前的标志性眼神。
果然,悶油瓶淡淡的,用只有我和他能聽到的聲音對我說:“吳邪,我的傷需要一點時間來恢複,一會兒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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