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至少可以告訴自己, 那是被騙的,不是因為傻的。

兔兔悲傷。

被忽悠還可以安慰自己,不是被忽悠了, 那是一點都不能安慰自己了。

兔兔嗚嗚嗚, 他還是要點臉的, 至少他真的是要的。

兔兔倔強發問:「同族,你不愧疚嗎?」哪怕一點點愧疚呢?

他不信,同族真的一點點愧疚都沒有!人怎麽能沒有愧疚呢, 人怎麽能沒有愧疚呢, 好歹得有點良心呀。

「因為欺負一只小兔兔。」

時九瀾不慌不忙, 非常從容, 語氣都沒變:“所以現在不需要委婉的回答了?”

一句話, 勝過了所有的回答,沒有回答,勝似回答了。

兔兔哽住, 這不就是要直接紮心了嗎?

他仿佛又被紮了一箭,毛絨絨的一張兔臉顯得格外悲傷。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狠狠的滄桑了:「……那還是算了吧。」

「還是委婉一點。」

「兔兔很弱小, 需要呵護。」

他特地指出:「我還只有十六歲。」

時九瀾與之對視:「我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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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出世的孩子。」

理論上來說,一點錯都沒有。

兔兔……兔兔發現,事情好像真的是這樣, 比誰年紀小的話, 真的是同族小一點。

所以說……

理論上, 他還得謙讓同族。

這樣一想……

震驚和目瞪口呆已經不能表達他的情緒了。

兔兔直接裂開了,人不能, 真的不能……

他說:「同族你要有同情心。」

至少像個人。

這麽不當人是不對的。

時九瀾靈活變通:“其實我也擅長說假話。”

兔兔愣了一下:「……那不還是騙人嗎。」

尤其是騙的還是他。

時九瀾認真:“假話可以自我安慰。”

兔兔:“……”你看我信嗎?

「但我已經知道這是假話了。」所以, 真的會起到作用嗎?

他不是傻子, 兔兔的眼神裏透出這個信息。

時九瀾轉折:「但是……」

餘下的意思,兔兔意會了。

——傻子聽不懂在說什麽。

但就是聽懂了,更內傷了。

他還不如是傻了。

兔兔如是想,至少傻了聽不懂深層次的含義,也好過現在……

萬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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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像上面那樣,先上萬箭紮一次,在萬箭從前面紮一次。

紮實的心,徹底空蕩蕩了。

過于殘忍。

兔兔還是不死心,絕地掙紮:「那假話呢?比如?」

他不信真相竟然如此殘忍!

他選擇再相信同族一次!

同族你看到我的眼神了嗎?

時九瀾眼神透露着憐憫:“你很弱小。”

兔兔:?

其實第一反應,就是沒反應過來,然後他想到了自己說的話——兔兔很弱小,需要呵護。

瞬間懂了,然後……

枯了。

這不就是在說他連被呵護都沒有可能了嗎?!

怒!

兔兔委屈,還可憐,這次他要說出來:「同族,我沒有被安慰到。」

兔兔鼓着毛絨絨的臉:「這同情心不要也罷!」

然後,時九瀾又說:“真話是,至少打敗三只兔還是沒問題的。”

兔兔:!!!

至少打敗三只兔還是沒問題诶!那可是三只诶!他好強啊!

「我好了!我又可以了!」

他現在又可以眼神亮晶晶了,可以誇獎同族了:「同族你真好!」

時九瀾:“但是你怎麽知道,哪句是真話還是假話?”

什麽叫一句話天堂,一句話地獄。

莫過于現在兔兔的心。

一陣風過,寂靜還冷戚戚。

兔兔企圖分辨真假,然後發現他真的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真的分不清。

最後他躺平了:……累了。

還是傻了算了,至少傻了不用分這些。

于是,他發出了最後的悲鳴:「同族你沒有心!」

就算躺平了他也要說出這句話,以示他的不甘心。

時九瀾非常從容:「我也可以沒有心。」

以現在的狀态來算,有沒有心都可以。

兔兔……兔兔哽咽,嗚嗚嗚。

兔兔幽幽的說:「……我們的情誼,薄如脆紙。」

時九瀾接上:“烤了,咔咔脆。”

兔兔眼神疲憊,放棄掙紮。

「還有什麽話是同族你接不上來的嗎?」

他考慮考慮說一下,反正最後都說不過,還是做一只佛兔兔好了。

他要心平氣和,他要無欲無求,他要有容乃大。

嗯,沒錯,他就要做一只這樣的兔兔。

時九瀾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蠻正經的。

“未知,新的領域。”

“因為未知,所以需要求索,因為領域之新,所以需要虔誠叩問。”

“所以,需要一直保持求真的心,三省吾身。”

時九瀾說話一直都不快,一直都是不疾不徐的。

尤其是他認真的時候,往往最引人注目,就像是整個人都在放光。

兔兔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但是至少他覺得,這種時候的同族……很耀眼。

跟閃瞎眼的耀眼不同,這種耀眼,仿佛洗盡鉛華,依然不輸于熾烈日光,哪怕與同樣耀眼的人站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能夠忽略他。

高山仰止,連綿不息。

兔兔那顆平靜的心,又開始浮動了。

他想象不出什麽樣的時代能夠誕生這樣的人,特別到……

哪怕到了現在也依然熠熠發光。

從前的同族一定也很耀眼,要是……他也跟同族生在一個時代就好了,也許那樣就可以看一看最早的同族是怎麽樣的了。

現在的他,要很努力才能看到同族看過的風景。

兔兔敬仰的眼神,強烈到哪怕時九瀾不用特意看,就能感知到。

他甚至不用特意去猜去領會,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所以,他說:“你可以。”

他不介意被人仰望,也不介意成為別人仰望的目标。

“可以仰望,但不能将之當做不可逾越的高山,它只能是你的一個目标,不能是最後的終點。”

如果他成為了澤白的終點,那就是阻礙,那是不應該的。

“沒有人可以是無法超越的目标。”

若是再嚴重一點,那影響的就是道,這是更不應該的。

兔兔左爪搭右爪,說下了第一個謊言:「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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