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當天傍晚,李秋萌在夏白夏青的引領下去了梅林村半裏之遙的夏家別莊。李秋萌早就聽說過,卻一直沒有機會踏足。今日一見,不禁咋舌,她以為所謂別莊挺多幾棟房子而已,沒想到占地竟如此廣闊,背山臨河,高牆環立,足有大半個梅林村那麽大。

走到院門口,夏白擂起拳頭咚咚砸門,院內傳來一陣犬吠聲,并無人應聲。過了一會兒,一位駝背老人咣當一聲開了門,夏青揮舞着手對他作手勢。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眼仔細打量了一眼李秋萌,然後嗚嗚呀呀的比劃了一下。原來他是個啞巴。

夏白笑着一指老人:“他是啞伯,負責打量別莊事務。”

夏白夏青小心翼翼的領着她進院門,門口拴着一只十分威武雄壯的大黑狗。啞伯解掉大黑狗的鐵鏈,黑狗一個猛竄攀上李秋萌的肩頭,不停的嗅來嗅去,李秋萌知道有人看着,倒也不怕。任它聞嗅。夏青在旁邊解釋道:“這是啞伯在叫它認人,以後你再來就不怕它咬人了。”啞伯見李秋萌竟然一點不怕,不禁悄悄向夏青夏白豎了下大拇指表達自己的贊賞之意。

大黑認完了人,搖着一條鐵棍似的大粗尾巴啪啪的甩在李秋萌腿上,打得生疼。

夏青夏白兩人止住腳步,啞伯起身帶路。兩人傳過三進院落,繞過幾條走廊,最後啞伯在一扇不起眼的黑鐵門前停住腳步,他拉開門,啊啊兩聲,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李秋萌一皺眉,這個夏錦寒不是要請她吃飯嗎?怎麽不把她請到前堂後是弄到這裏?她的心頭雖疑惑,但也沒法相問,她又不會啞語。

她剛跨進鐵門,就見啞伯朝他一笑,露出滿嘴白森森的牙齒。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李秋萌剛進去,就聽見黑帖門落鎖的聲音。她的心頭閃過一絲輕微的慌亂:“尼瑪,怎麽覺得像進了狼窩似的,難道夏錦寒改□為強推了?”靠,誰怕誰啊,看誰先摁倒誰!想到這裏,李秋萌心中僅有的一絲慌亂不翼而飛。

李秋萌大膽地往前走,她先穿過一片松林,再穿繞過兩片池塘。然後看到了池塘邊有一間簡陋的土坯房,門前挑着一塊褪色的酒幌,上面寫着:老王酒家。她走到窗口探頭一看,裏面空空如也。

李秋萌帶着疑惑再往前走,只見一路上還有無數的土坯房。看到這裏,李秋萌不斷自問:古代到底有沒有農家樂?否則,夏家的人為何在別院裏弄出如此原汁原味的鄉村人家做什麽?

轉了一大圈,李秋萌意外的看到有一戶人愛的煙囪裏正在冒煙,她加快速度朝着目标跑去。

這戶人家跟別家大為不同,很有人氣。它沒有院子,屋外用樹枝圍了一圈籬笆,上面開滿了姹紫嫣紅的野花,南邊是一處菜園子,架子上吊着葫蘆和冬瓜。靠近籬笆處還有一叢開得極盛的菊花。

“咳咳,有人沒?”李秋萌清清嗓子大聲喊道。

“來了來了。”

迎接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裝神弄鬼的夏錦寒本人。

李秋萌柳眉倒豎,大眼圓睜,大聲質問道:“姓夏的,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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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錦寒擦擦額角的汗水,一臉郁卒:“我正在給你做飯?”

李秋萌:“……你說什麽?”

夏錦寒深呼吸一口:“我要跟你說林童的事情,這就是他以前住過的地方,——算了你先進來。”說完,他打彎腰打開木栅欄,示意她進來。

李秋萌一肚子疑惑跟着進了屋,她睜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房子,這是三間泥坯房,中間是堂屋,一張土炕占了大半間屋子,兩邊各有一間卧房。屋子中央擺着一張木桌,幾條長凳。橫梁上還挂着兩只竹筐。

李秋萌正在神游,就聽見夏錦寒說道:“飯做好了。”她一轉頭,便看見夏錦寒手托着托盤穩穩地走進來将飯菜一一擺在桌上。

她看到了什麽?桌上擺着黃瓜炒雞蛋、黃瓜炒肉片、涼拌黃瓜……他絕對是故意的!

夏錦寒看了她一眼,淡然說道:“你是第一個能吃到我做的菜的人!”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吃!”夏錦寒不容分說的往她碗裏加菜。

盛情難卻,李秋萌懷着悲壯的心情吃了下去,勉強還能入口。夏錦寒見她真的能吃下自己做的飯菜,不禁大為高興,又抄起一壺酒斟滿杯:“來,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秋萌看氣氛還算融洽,眼珠一轉,她開始旁敲側擊:“夏錦寒,你這次請我吃飯怕還是有別的事吧?”

夏錦寒眉毛一挑,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也沒什麽,給你壓壓驚而已。”

李秋萌灌了一口酒:“可是,你讓我更驚了。”

夏錦寒定定地看着她,繼續喝酒。

過了一小會兒,就在李秋萌以為他拒絕回答的時候,夏錦寒幽幽開口了:“今晚我想向坦白一下,有些事我不想你從別人口中得知。”

“哦?”李秋萌的雙耳一起豎了起來。要爆料了!

夏錦寒似乎有些難為情,他醞釀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關于我的傳聞?”

“沒有,我一心只讀《女誡》,兩耳不聞窗外事。”如果爆,請狠爆!夏錦寒對此當然持懷疑态度。但也沒有影響他的供認。

“我母親生我時難産,險些沒命。生下我後更是病體纏綿。三個月大時,一向康健的祖父母突然去世,正值官運亨通的伯父和叔叔不得不回鄉丁憂。五個月大時,大哥二哥突得重病,百般醫治無效,後來母親請了廟裏的師傅來做法。那人說一切皆因我而起,我當日便被送走,沒隔兩日,兩個哥哥便好了。後來,家人一致決定要将我送到別地撫養。據說我後來又克死了一兩個奶娘。最後母親沒辦法便讓一個新來的奶娘帶着我去她家撫養。她姓周,夫家姓林,人們都稱她為林家的。我在她家一直長到七歲,在此期間,夏家的人沒有派過一個人去探望。聽說那時我的母親正與父親的幾個姨娘大戰,因此把我忘了。後來不知怎地又突然想起了我,派人把我接回夏府。我回來後萬般不适應,總想着回去。然後不一小心被拐子拐走了。我母親大發雷霆,正好又有小人挑唆,她命人打了我奶娘四十大棍,那時奶娘因為我的走失,急得大病一場,挨了這頓打後便……便去世了。她的兩個兒子受了驚吓再加上傷寒也一并跟着去了。奶公受不了這個打擊,上吊自盡了……”

夏錦寒說完,對着酒壺咚咚灌個不停。

李秋萌一陣呆愣,她覺得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人狠戳了一下,莫名的酸疼。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夏錦寒将自己酒壺裏的酒灌完了猶自不過瘾,又拿過她面前的酒壺接着猛灌。

“哎,你別喝了——”李秋萌如夢初醒,急忙上前勸阻。

夏錦寒推開她的手繼續灌酒,他被酒嗆得連連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斷續地說道:“就這些了,說給你聽也好,省得你以後總找別人打聽。”

李秋萌不禁有些窘迫,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借着昏暗的燈光,夏錦寒睜着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她苦澀一笑:“我知道,不過,你能打聽我、我很高興,至少我沒見你打聽過別人——”李秋萌清咳一聲,未置可否。

屋內燈燭閃爍不定,兩人默然對坐,窗外,萬籁無聲。這情形多少有些暧昧和微妙。

夏錦寒搖搖晃晃地起身,噴着酒氣說道:“別走,接下來還有安排,我們去賞月,走——”說着,一把抓住李秋萌直接往外拖。

走到籬笆外,夏錦寒指指夜空說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李秋萌忍了忍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其實,今晚的月亮是彎的。”

夏錦寒一時語塞,沉默片刻,他掩飾地幹笑一聲:“哦,什麽時候變彎的,我都沒注意。”李秋萌真想告訴他,這是新月,初升的。

他拖着她在朦胧的月光“散步”,夏錦寒一邊走一邊繼續爆料:“這裏是仿照林莊建造的,我本想讓林童居住在此,安然度過那十天,誰知他翻牆逃跑,然後又不知怎地竟跑到了于公養濟院……”

也許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夏錦寒較之平常話多了不少,一路上都是他在說,李秋萌在聽。他一個人唱獨角戲很快就不滿意起來:“秋萌,你倒是說幾句話呀。”

李秋萌只好說了句:“今晚的月亮好彎。”

夏錦寒仍然不滿意:“你說它做什麽,說別的!”

李秋萌一臉無奈:“那你來問我——”她的話沒說完,夏錦寒突然把她往身後的樹上一摁,雙臂伸開,連人帶樹一起圈在懷裏,尋着她的唇用力地吻起來。李秋萌驚訝的睜圓雙睜,連呼吸慢了半拍。這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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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他值得擁有 ...

李秋萌一猶豫,夏錦寒的火舌趁此機會長驅直入,生澀而熱烈的與她交纏不休。誰說古人含蓄來着,尼瑪,比現代人還豪放!李秋萌推不開又不忍心咬他。算了,先享受一下吧,她幹脆閉上了眼睛沉迷其中。夏錦寒正在孜孜不倦地探索着,突然一陣夜風吹來,樹木索索作響。李秋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夏錦寒的酒意也醒了大半,他驟然停住,關切地問道:“冷了?”

李秋萌沒好氣地答道:“被人勾得心頭起火,不冷!”夏錦寒低低地笑了。他很自然地脫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走,咱們回屋——”他将“繼續”二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李秋萌氣鼓鼓地舉起手捏着他的下巴,兇神惡煞地質問:“姓夏的,你說,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特意把我引到這裏?月黑風高,借酒摁倒,好周密的打算!”

夏錦寒笑得十分開懷,他一臉無辜地接道:“是你讓我吻你的。我若不吻又怕被你說不解風情。衛景說你們女人很讨厭不解風情的男子。所以我……”

“滾!”

李秋萌咚地一拳砸過去。夏錦寒輕輕一笑趁勢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懷裏一帶,緊緊鉗制住她。李秋萌略一掙紮,最後幹脆乖乖地伏着不動了。

夏錦寒的下巴壓在她的頭頂,不住地摩蹭着:“秋萌。”

李秋萌悶聲回答:“嗯。”

他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個問題,既緊張又期待地等着她回答。“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片刻之後,夜風中傳來了李秋萌俏皮的嗓音:“你自己猜,我是一個羞澀含蓄的人。”

夏錦寒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秋萌發現今天晚上夏錦寒似乎笑得比平常多了許多,他比往日溫柔了許多,而且她為什麽還有一種違和感?思及此,她忍不住試探道:“你是夏錦寒還是林童?”

……一陣緘默。

良久之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忘了告訴你了,有時候,我夜裏和白天會不大一樣。”

李秋萌一陣驚悚,腦門上像停了一只蜜蜂似的,嗡嗡地響個不停。夏錦寒生怕她會跑似的,緊緊地摟住她不放,溫柔地安慰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真的不會……”說到最後,竟帶了一絲絲的乞求。李秋萌心中一陣波動,她的雙臂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的腰身:“我不怕,就是有點驚訝而已。”

“秋萌,我是真的想娶你。我小時候有三大願望,一是學一門手藝,二是掙錢蓋一棟像裏正家那麽大的青磚大瓦房讓奶娘一家住上好房子,三就是娶一個像我奶娘那樣的白白胖胖的愛說愛笑的媳婦然後生很多胖娃娃……”多麽質樸的理想,這代表了農民兄弟的最高理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李秋萌忍不住騰出手來捏捏自己的腰,難道她又長胖了嗎?不然為什麽她這麽符合某人的審美觀點?白白胖胖?好吧,這個原身跟前世的自己差不了多少,都是健美型,估計是打架練出來的。

“錦寒,你今天所做的是從衛景那兒學來的嗎?”糾結完自己的體形,李秋萌又開始悄悄試探他此時到底是哪一種人格。

只聽他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才不是,他勾搭到的女人中沒有一個你這樣的,——你這樣的他根本勾搭不了。你沒聽人說,一等人不用教,二等人才需要言教。我這樣的人一點就通,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李秋萌一時有些犯糊塗,眼前的他既有夏錦寒的記憶又有林童的特點,難道他還有第三種人格?前兩種是獨立包裝,這一種是十一酬賓大禮包二合一?這不是一盤兩菜的問題,這是地三鮮了。心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問她:“劃不劃算?實不實惠?”李秋萌真想仰天長嘆,為什麽讓她遇到這種事?難道這是她小時候為了得好人好事的小紅花硬把人家老奶奶扶過馬路的報應?

李秋萌想得頭暈目眩,神魂颠倒。夏錦寒趁機攬過她的腰攙着她往屋裏走去。兩人又呆了一會兒,李秋萌漸漸清醒過來,提出要回家。夏錦寒一臉不舍,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送她回去,走到籬笆牆外,他突然又折回去,掐了兩朵大菊花擎在手裏。兩人打開鐵門進了前院,就見啞伯正舉着一把大掃帚正在用力揮動,大黑狗也興奮的圍着他轉悠。李秋萌驚異地問道:“他在練武?這是什麽功夫?”

夏錦寒清清嗓子說道:“不是練武,啞伯一遇到高興事就這麽表達,這是在手舞足蹈。”

李秋萌:“……”

末了,他揚眉吐氣地說道:“他見你來了,知道我快娶親了。所以他才這麽高興。因為他是個老光棍,知道光棍的苦楚。”

李秋萌的心頭不由自主的浮上一絲酸澀和悵然。她忍不住放放柔聲音接道:“你怎能這麽想,以你的人才和夏家的家世,又怎會娶不了親?”

夏錦寒一陣苦笑:“我也有自己的尊嚴和堅持,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動辄一臉恐懼。我這種病最初發作時,我娘都以為我是妖魔附上身,還讓人作法潑了我一身狗血……”李秋萌不禁為他鞠一把同情淚,估計是古代訊息不發達,人們不了解雙重人格這種病例,所以才把他當妖孽附身來看。

兩人出了院子,不緊不慢地向梅林村走去。月光如輕紗一般籠罩着大地萬物,天上有淡淡地雲層,秋風吹拂着兩人的衣角。梅林中一片黑暗,隐隐有幾許燈光照出,時不時傳來幾聲犬吠。此情此景,她那一顆漢子心開始蠢蠢欲動了。其實,嫁一個這樣的人也不錯。嫁一個相公,但每月月初是一款冷面邪魅公,月底是溫柔居家白兔款,夜晚是日用夜用二合一。小言女主算什麽?她一人囊括了普江種田風、紅袖邪魅冷酷風、終點經濟适用風。夏錦寒就是巴黎歐萊雅,他值得擁有!

風乍起,吹皺了她的一池春水。路太長,馬上就到了。

李家的高大院牆已經呈現在眼前,夏錦寒的腳步越來越慢,悄聲感嘆道:“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兩人默默相對,李秋萌不想太瓊瑤了,便清清嗓子說道:“改日再見,你回去吧。”

夏錦寒想了想,舉舉手中的菊花:“我一得空閑,就在你家牆頭插上一朵菊花,然後就有人來接你,我們可以……見面。你多些時間看看我這家貨,好趕緊做決定。過幾天我就請媒人來。”

李秋萌語塞:“……”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光棍節快樂。節日大酬賓,提早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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