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顧虞朵出車禍的事情, 太過蹊跷。

車子被人動了手腳,雖說車子的主人是顧峰,但顧峰從未接觸過那輛車子, 它是由專車從4S店運送回來的。

由于證據不足, 顧峰很快洗脫嫌疑。

警方立案調查,顧中易也聯系了私家偵探介入,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

郊外的墓園正在舉行一場葬禮。

烏雲籠罩着天空, 陰陰沉沉, 就像唐铎的心情。

“上天是慈悲的, 願顧虞朵小姐的靈魂安息,塵歸塵,土歸土, 安寧解脫……”

葬禮舉行完之後,送行的親屬好友陸續下山。

天空也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更顯得凄冷寂靜。

“唐铎, 你也早些回去吧。”

臨走前,顧中易回頭駐足看向唐铎。顧峰跟在身後,幫他撐着雨傘。

“是虞朵福薄, 沒能好好活下去。”

唐铎一動不動,穿着黑色的衣服,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顧虞朵笑靥如花。

“我再陪她一會兒。”

他沉默許久後才回答, 聲音輕輕的,沒有太多起伏,聽不出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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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靜寂之下只剩雨聲。

顧中易看着他的樣子,心裏更是難受。

明明相愛的兩個孩子,卻陰陽相隔,再也不能在一起。

顧中易略有哽咽,勸道:“唐铎,我知道你很愛虞朵,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放下吧。”

“我放不下。”

風雨中,周遭的樹葉嘩嘩作響,唐铎沒回頭,只幽幽說了一句:“顧伯父,你先走吧。”

“……”

顧中易老淚縱橫,欣慰與悲傷的情感交織在一處,最後,只得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唐铎自顧自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我想多陪她待會兒。”

“好吧。”

顧中易無奈地嘆口氣,離去前,讓身邊的保镖留下一把傘給唐铎。

不多時,更大的雨勢傾盆而下。

雨水澆濕墓園的每一寸土地,也澆濕男人的身體和衣服。

狂風刮過,樹葉翻飛,打落在臉上的雨水也有些輕微的刺痛。

唐铎卻仍舊一動不動地守在那裏,仿若一座山。

隔着雨簾,他望着墓碑照片上那抹燦爛的笑容,臉上濕膩一片,不知全是雨,還是混着眼淚。

他深愛着顧虞朵。

為了她,他可以放下自己警察的身份,不去救困境的民衆,拼力護她安全。

說他自私也好,無恥也罷。

但不管怎樣,

他最在乎人,始終是她。

可到最後,還是失去了她。

早知道會這樣,他根本不舍得讓她等到自己忙完工作。

他會毅然決然離開警署。

什麽理想,什麽價值。

這一切面對顧虞朵時,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人生沒有後悔藥。

他最珍貴的愛情,已經沒了。

上天只留下了無盡的遺憾給他。

這座墳墓裏埋着他的愛人。

但她已經體溫冰冷,失去生機,只剩一具僵硬的軀殼。

“虞朵。”

他的聲音帶了些許的哭腔,卻微微笑着,像以往哄她那樣的笑。

“你別怕,就算你不在人世,我也會愛你……我愛你,你的一切我都愛,忽然好想念你發脾氣的樣子。”

他一句一句說着,仿佛在和墓裏的人聊天。

風雨飄搖,寒冷的雨水浸凉他的體溫。

許久之後,唐铎才起身,邁着幾乎快要僵硬的長腿,開始下山。

他從墓園下來,經過一個撐着粉色雨傘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明眸皓齒,相貌清秀。

她默默觀察着唐铎,濕漉漉的頭發,空洞的眼神,在雨中顯得很是狼狽。

從墓地下來,又是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看上去,似乎是失去了重要的人。

她覺得這是潛在客戶。

如此想着,女孩連忙上前幾步,攔在唐铎身前。

“先生,您失去了重要的人吧?節哀順變。”

“……”

唐铎目光淡淡地看她,不明白她的意圖。

“我的名字是林月。”

她禮貌笑笑,撐着那把粉紅小傘,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人死不能複生,但可以想辦法相見,歡迎你光顧高科技産物,夢屋。”

頓了頓,林月又精神飽滿地繼續介紹。

“我這間夢屋,可不是神鬼迷信,而是運用科學技術,刺激顧客的腦電波,沉睡之後,就能在夢中與想念的人相見。”

唐铎垂眸看着上面的電話與地址,駐足片刻後,邁開步子離開。

“夢終究是夢,都是虛幻的,自欺欺人。”

他輕輕呢喃着,手卻還是攥緊了那張夢屋的名片。

不知道那個女孩說的話是真是假。

但有朝一日,他思念虞朵而不得見時,也許,會試一試的吧。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當天夜晚。

唐铎因為淋雨發燒,吃了藥早早睡下,混混沌沌間,夢到了顧虞朵。

夢境裏,周圍漆黑一片。

她與他相隔着半米的距離,幽幽哭泣着。

“铎铎,親愛的,我們說好的永遠在一起,可不能食言啊。”

她輕輕地呢喃,伸手想要抱住他,眼神楚楚可憐。

“我們一起粉身碎骨,永遠在一起吧……”

這些話,聽到唐铎耳裏。

句句如刀,

字字誅心。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想要擁抱她,可下一秒,她卻如薄霧,消散不見,徒留他自己在風中。

“虞朵!虞朵!”

他着急地呼喚,尋找。

然而,四周空寂一片,完全沒有她的影子。

經過如此一番,唐铎從夢中驚醒。

他怔怔坐在床上,額間出了許多汗水,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他眨一下眼,淚水掉落時,才恍然回神。

他擡手擦過臉頰,怔怔看着那抹淚漬,發覺自己原來已經哭了。

唐铎痛苦地抱住了頭。

身影在月光下,孤獨而又頹敗。

這世間最讓人絕望的,大概就是和愛的人,陰陽相隔。

從此,寂寞積堆。

他開始每天宿醉,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甚至,連警署的工作都丢置在一旁,連續請了半個月的假。

誰都不理解,他為什麽會從一個陽光正直的男人變成一個酒氣熏熏的酒鬼。

而唐铎也不會告訴他們,只有喝醉以後,才能逃避顧虞朵死去的事實,醉後沉睡的夢裏有她,而他,只有在夢裏才能擁抱到她。

因為太愛,所以做不到遺忘,做不到不痛不癢。

他甚至覺得,不妨就此,一醉到白頭也挺好。

楚黎作為顧虞朵的朋友,曾去顧家探望過幾次顧中易。

也與唐铎見過幾面。

楚黎見到他滿身酒氣,不修邊幅的樣子,十分錯愕,似是沒想到顧虞朵的死,會對唐铎造成這樣大的打擊。

除了頗感訝異之外,也騰升出幾分可悲的感覺。

沒錯。

他覺得唐铎很可悲。

男女之間的感情,沒了可以再換,根本不必勞心傷神。

而唐铎太重視與顧虞朵的情愛,一旦對方死去,就魂不守舍,像是塌了半邊天一樣。

楚黎幽幽地看着唐铎。

那雙桃花眼裏除了憐憫,就只剩漠然與不理解。

确實。

他不屑于那種海枯石爛感情和誓言。

也從不相信會存在。

因為沒有在意過,沒有經歷過,所以根本不會不懂得。

醫院裏。

顧笙從躺着靜養,到可以下床活動,已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

因為一個月沒有進行活動,顧笙出現了輕微的骨質疏松症狀。

腿腳根本用不上力。

她只好扶着病床練習行走,期間,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膝蓋磕在瓷磚上。

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挽起病服的褲子,白皙的膝蓋處顯出一片淤青。

顧笙嘆口氣,咬咬牙,手抓住病床欄杆,準備掙紮着站起來。

這時,門被推開,一雙修長的男式黑西褲走近在她面前。

“小笙。”

顧笙擡頭,看向來人。

那雙充滿柔情的清冷秀致眸子,使得她露出笑容:“蘇珩。”

從獸化到做噩夢,又是移植心髒手術,大大小小多少次的困難,這個男人始終堅守在她身邊,始終不離不棄。

“你太久沒下地活動,腿腳一時用不上力氣,別太着急,慢慢練習,沒多久就能複原了。”

蘇珩安撫着她,然手俯身伸手,如同輔助孩童學習走路一樣,姿勢暧昧地将她扶起。

顧笙微微紅了臉,卻像個幸福小女人一樣,開始坦然接受他的體貼。

她把腦袋朝蘇珩胸口靠過去,緊緊摟住他的窄腰,露出羞澀且知足的笑容。

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

“我想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早點嫁給你。”

聞言,蘇珩一笑,表情更加柔軟起來。

“我等着你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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