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哪個團的?”袁朗拿下望遠鏡,問身邊的鄭參謀。

“133吧。”鄭參謀一開始也顯得不是特別确定,在經過幾秒鐘的回憶之後他加以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133團,那正是拓永剛所在的部隊,袁朗不禁又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傘兵們大多已經下降到離地面很近的位置,開始着陸了。他們分散在訓練場上的各個區域,要集結在一起還真得費一番功夫。

“他們要在這兒呆多久?”

“據說這次拉練是有要求的,落地後半小時內要集結70%左右的兵力,并馬上返回基地大本營。”

袁朗不改老A本色,“怎麽沒讓你們在底下給他們使點兒絆兒啊?”

鄭參謀一聽就笑了,“我們也想有這機會,不過是臨時決定的事情,這已經夠是無預案的了,他們每個連的連長手裏有一張地圖,地圖畫得怎麽樣我不知道。反正靠着那張地圖他們要自己找到大本營,你看這兒這麽大,他們不迷路就算不錯了,所以使絆兒就免了。”

又一隊集結完畢的空降兵迅速跑過袁朗他們身邊,袁朗看着他們,他在想他能見到拓永剛的機率是多少?估計不足千分之一吧?他們總不會每次都那麽幸運地遇上。而結果還真就是那樣,沒見着。

這一次的擦肩而過在拓永剛看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他在跟袁朗的電話裏說要是他知道袁朗當時在那裏,他怎麽樣都要繞着基地找三圈兒啊!哪能就這樣沒心沒肺地奔着大本營就去了,到了之後就不挪窩了!袁朗問他那天拉練成績怎麽樣?他說還不錯吧,還可以做得更好。然後他問袁朗,“可以問你上哪兒幹嘛去了麽?”

“跟你們一樣。”

“哦。”拓永剛也不再瞎打聽了。

“不問我成績怎麽樣?”

拓永剛笑得咯咯的,“不敢打聽啊,怕被抓起來。”

打這通電話的時候袁朗的考核演習已經結束了,通過考核的一幹隊員興奮難抑,袁朗這當隊長的給他們送了個順水人情——放了一天的假給他們玩兒去了。齊桓呢休了假回家處理他那些家務事,整個三中隊就袁朗一個人打理着,再加上大隊裏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忙得他抽不開身。

後來的後來事情就越來越多,袁朗也越來越忙,等他突然有一天意識到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拓永剛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10月底了。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去拿桌上的電話,當手碰到話筒時他又改變了主意。他在辦公室裏做完要做的事情,離開辦公室之後他到聯絡室去給拓永剛打電話,手機關機,辦公室電話也沒有人接。明知道這不過是正常現象,但是袁朗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失落和惶恐,他握着話筒很久都沒有挂機,他像是忽然間才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多麽不合格的戀愛對象。這種感覺在他在郵局裏拿到那一大堆拓永剛寄給他的信件時發酵得越發強烈了,袁朗3個月音訊全無讓拓永剛的生活充滿了無盡的擔憂。他不斷地在信件裏詢問他是否平安?又不斷地自我寬慰,問他是不是訓練緊之類的?3個月裏拓永剛換了幾個地方給他寫信,因為他也要四處跑。拓永剛告訴他,他已經升了連長了,升官的感覺不過如此。“我不會驕傲自滿的!”

他升職那天給袁朗發過一條短信息:中校,今天我當連長了,這份喜悅我想跟你一起分享。但是袁朗遲到了一個月才知道他已經不是拓排長了,而是變成了拓連長。這種與情緒嚴重脫節的溝通方式令人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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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永剛在信裏還問袁朗:“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會讓我知道嗎?”

他們之間的談話一直以來都繞着袁朗的工作性質走,不碰自然是有不碰的緣由了,冷不丁地拓永剛問得這麽直接,可想而知他是害怕了。同時袁朗也慶幸,慶幸他可以在他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一個人是有多喜歡另一個人才會啓口詢問這種不吉利的事情?那是因為他想要知道你所有的一切,生,或者死,都要與他有關。

袁朗給他寫了回信: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沒有空跟你聯絡,萬分抱歉。你問我如果我死了,會不會讓你知道?我的回答是,必須要!除此之外如果我死了,我會要你盡快忘記我,然後找一個你看得順眼的人,跟他上床,愛幹什麽幹什麽,不需要為我難過。知道為什麽我可以3個月都不聯系你嗎?不是不想你,相反我時常想起你,每次我想到你會在某個地方像我想起你一樣地想起我,我就會很開心。你在我心裏,不在我的話裏,也不在信紙上。

另外,祝賀你當上連長了。要乖啊。

袁朗寫完信,就給拓永剛寄去了,他寄的是特快專遞。

也許是袁朗的回信給拓永剛吃了一顆特大號的定心丸,或者是拓永剛很早之前就想這麽做了?總之袁朗這封信寄出去第三天拓永剛就給他打來了電話,電話直接打到了袁朗的辦公室。這部電話分分鐘都有人在監聽,絕對不是講私人事務的最佳選擇。袁朗從電話裏聽到拓永剛說,“嗨,中校。”的時候腦子裏飛速轉着的是要如何引導他別說什麽不應該說的話。

“哦,是你啊。”袁朗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

“啊。沒別的事,就是突然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拓永剛笑得有些尴尬,顯然他也是知道把電話打到這裏是不合時宜的。

“這種突然沒有什麽說法嗎?”

“想起了那次令我受益匪淺的選訓,想起了你跟我說過的一些話,嗯,打這個電話相當冒昧……我還是不妨礙你工作了,再見。”拓永剛帶着一種達成目的的愉快語氣結束了通話。

袁朗在他挂上電話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A大隊并不是沒有雙休日,只是次數不多,在下一個雙休的到來的時候袁朗向隊裏報備在外留宿,因為拓永剛在這個周末會回北京,他們會在一起度過這個周末——兩天一夜。像袁朗這種級別的軍官,留宿報備一般只需要報到鐵路那裏。鐵路看着袁朗交上來的報備單,平靜的眼眸閃過一點疑慮,“不住在家屬院的理由是什麽?”袁朗填的去向地點是北京,A大隊的家屬院就在北京房山區,但是袁朗卻在具體地址上寫着未知。

袁朗回答鐵路問題的音量不大,“不方便。”說完了他還沖鐵路露出了一個“請領導理解”的笑容。

“看來老林的工作沒做到位。”

“這事兒不敢麻煩政委。”

鐵路面容沉靜無波,輕描淡寫般地又問了袁朗一句,“男的?”

袁朗跟着鐵路足足11年,要說鐵路什麽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鐵路是什麽人光從他的外號“老狐貍”裏就能想明白兩三分了。性格如此通達明智的鐵路自然是不介意袁朗的性取向,對袁朗他也是有十分的自信,但是有些話說開了比較好辦事,這也是另一種形式上的信任。袁朗于是就承認了,“是。”

“他是誰?”

袁朗手食指指了一下報備單上的日期——“27日”。鐵路坐在哪兒一時間也沒有說話。袁朗低眉順眼地站在原處。良久,鐵路終于語藏機鋒地說了一句,“膽大妄為。”得到這個評價袁朗并不意外,不過他不想辯解什麽,況且在目前看來知道真相之後壓力倍增的人也不是袁朗,而是鐵路。袁朗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愧疚感,畢竟自己無端地給領導添麻煩了。辦公室裏的氛圍一下子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微妙境地,袁朗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而鐵路顯然也并沒有攔着他不讓他走的意思,他便識趣地要撤退了。“那鐵頭我走了。”

鐵路幅度很小地揚了揚下巴。

袁朗很久都沒有試過手軟腳軟的感覺是怎麽樣的,所以當他想抓住拓永剛的胳膊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綿軟得像面團捏造一樣使不上勁的時候他發了一陣呆。他感到不可思異,拓永剛就保持着上身挺立的姿勢也瞧了他好一陣子,“怎麽了?”袁朗收回雲游天際的心神,視線正好在拓永剛裸露的上身掃過,那小麥色的緊實肌膚上仿佛帶着麥熟般的氣息,全仗着平時訓練有素,袁朗如今這“茍延殘喘”的身體還能條件反射似地彈起,把拓永剛壓倒。

“你……”袁朗一張嘴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得厲害,這下子他的氣焰忽地一下全滅了。

拓永剛似乎是看出了什麽,他抑制不住地開始笑。袁朗用軟綿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鼻子,“笑個屁!”嗓子幹啞得不像話。拓永剛把自己的鼻子從他手裏搶救出來,還在笑個不停的嘴巴湊過來在袁朗嘴上親了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補充一下水份?”袁朗往旁邊一滾,放他去倒水。拓永剛披上浴衣,袁朗原來想扯掉的,不過考慮到眼下這種天氣,最後還是作罷。

他後來轉而去想為什麽做0體力消耗會比做1更大?難道是因為在多數情況下要張開腿嗎?袁朗被自己的結論雷到了,太蠢了。不過做的次數太多也是個不争的事實。他跟拓永剛都正是年富力強的黃金年紀,幹柴遇見烈火的結果只有一條,那就是燃燒殆盡,他們像所有的新戀人一樣用各種各樣毫不斯文卻洋溢着快樂的動作和姿勢把彼此據為己有,親密無間地探索着對方的身體。他們有着不多,但将将夠用的時間,足夠他們享用一次性愛大餐,吃得飽飽好過冬。說來說去,還是時間不夠!凡事都能冷靜面對的袁朗在這一點上卻并沒有能夠做到如平時一半的冷靜,越是親密無間他就越是舍不得讓他離開,他甚至緊張到連他做個起身的動作都要抓住他,想知道他要去哪裏?袁朗用手蓋住了眼睛,真是失态。

拓永剛說是去倒杯水,不過倒之前他花了好幾分鐘才把水燒開,之後是連熱水壺一起拿進來的。把開水倒滿水杯之後他又爬上床來,袁朗張開手臂等着他來投懷送抱,拓永剛很樂意做個順水人情,他們親密地快樂地擁抱在一起。袁朗扯開他的浴衣系帶,手摸上了他溫暖光滑的身體,聞起來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暖暖的香氣。袁朗在笑,每當他觸摸到拓永剛的時候他都想笑,那種擁有的感覺真的是太棒了。拓永剛吻上來,兩人的嘴唇糾纏在一起,久久沒有放開。兩人低聲地說着一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親密話語,經常說着說着就抑制不住地笑起來,然後又是好一番親密,相處的時光甜蜜得像是被泡進了蜜罐裏,他們時時刻刻呆在一起,身體上的某一部分時刻連在一起,或是手,或是腿,舍不得中斷聯系那怕一分鐘,就好像分開來去吃飯,喝水都不是什麽正常需要了,而是要跟他們争搶這甜蜜時光。

可是不吃飯是要餓肚子的,這不,睡到半夜,兩人肚子就都餓得咕咕叫了。兩人都沒有馬上爬起來去弄吃的,而是在床上讨論起了一天不吃飯又會怎麽樣這種無聊事。袁朗對餓肚子已經很習慣了,別說是一天不吃飯,就是兩天不吃他都是沒所謂的。拓永剛自己是沒吃過像袁朗那樣的苦頭的,他聽着袁朗用很随意的口氣提起那些訓練,竟然是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下了床去熱傍晚時樓下飯店送上來的外賣。袁朗随後也起床了,他穿了一件居家袍,自從進到這套房子來之後他第一次走出了卧室。

這裏是拓永剛家的房子,小區鬧中取靜,環境非常不錯。但這兒不是拓永剛的家,因為在這房子裏找不到一點兒家的味道,也找不到一點有關房子主人的一點個人信息——連張照片都沒有。客廳的家俱上甚至還蓋着防塵布,如果不是拓永剛比袁朗早到兩小時突擊清掃了一下卧室,估計那卧室也是沒辦法睡人的。

廚房裏傳來微波爐加熱結束時特有的“叮——”地聲響,袁朗倚在廚房門邊,看着拓永剛把手伸微波爐裏,然後被碟子燙了手指,他“嗷”地低叫了一聲。袁朗忍俊不禁,哪裏來的這麽笨的小子啊?

拓永剛回過頭來看見了袁朗,他有些不好意思,立馬找了抹布過來墊着碟子把它從微波爐裏取出來。廚房很大,裏面有張小桌子,他就把東西放到了桌上。桌上有幾個用塑料袋子裝着的紙飯盒。“你先吃吧。我再把飯熱一下。”

袁朗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饒有趣味地看着拓永剛把飯倒進一個大碗裏,當看到他就打算這樣把碗放在微波爐裏波的時候,他說話了,“往裏面加點水,不然飯會變得很硬。”

“啊?哦。”拓永剛聽從指揮地往碗裏加了少許水,然後放在微波爐裏加熱。

他走到桌子邊,在袁朗對面坐下來,他從袋子裏拿出一次性筷子,“吃吧,不然又涼了。”

袁朗夾了一筷排骨來吃,拓永剛也低頭開始吃東西,兩人的膝蓋在桌子底下碰到了一起,拓永剛索性往前探了探,腿張開,把袁朗的膝蓋夾住了。袁朗笑笑,拓永剛嘴裏嚼着食物,眼睛亮閃閃的。

“叮——”飯好了。

“要不要把湯也熱一下?”

“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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