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中培平時并沒有多少空來這裏,可是那匹馬兒看到他卻仍然很是親熱。

他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一點點的撫摸它的鬃毛,微笑著和它對視。

他一生殺孽太重,雖然表面上什麽都看不出來,只是內心卻極難得到平靜。唯有在這裏,和這個小東西在一起,他才可以享受到片刻的安寧祥和。

馬是很通人性的動物,宋中培每次這樣看著它的眼睛,就覺得對方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樣。而且它不會說話,永遠都不會洩漏他的秘密,也不會背叛他。

“畜牲有時候比人還要有情義。”宋中培輕輕的感嘆道。

身後的何小東立即嗯了一聲,然後恨恨的罵了一句“陳凱連畜牲都不如”。

宋中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

“陳凱的事,我說過不追究,就不想再提,你明白嗎?”

何小東面有不平之色,但仍然點了點頭。

宋中培搖了搖頭,又轉回頭,繼續撫摸那只一直對他示好的小東西。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責任,所以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違背自己心意的事。要是哪一天真能卸下這肩上的擔子,那才是真正的了無牽挂,輕松自在。”

宋中培平時并不是一個喜歡坦露心事的人,他冷不丁的冒出這段話,把何小東弄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卻覺得他這話裏,好像有很濃重的傷感的味道。何小東心下一凜,不由的叫了一聲“培哥”。

宋中培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自上次病後,他臉色不直不太好,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天氣的緣故,顯得格外的沒有氣色,連嘴唇都沒多少血色。

“你身體沒事吧?”

宋中培微微笑了一下,“好好的,哪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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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東并不是很放心,但也沒再多言。宋中培不喜歡別人探究他的心思,他不敢僭越。不過他很快就想到幫裏的一些事,立即向宋中培彙報。

“全叔根叔他們,好像又在提毒品的事。”

宋中培聽到這話,臉色一冷,沈默了幾秒锺才開口。

“不用理他們,這幫老家夥吃飽了沒事做,淨瞎折騰。”

何小東說我知道,可是我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說現在幫裏掙錢的生意不多了,得再謀出路。他說到這裏,臉上又露出憤怒的表情,“說到底都是那個姓陳的王八蛋,吃裏扒外!”

宋中培冷著臉看著他,何小東自知失言,立即說了聲“對不起”。

宋中培嘆了口氣,轉過身體,面對著何小東。

“小東,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

何小東不敢吭聲,只能沈默以對。

“是心胸不夠開闊。”他神色平靜,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何小東覺得有種隐隐的壓迫感。

“這一點你就不如陳凱。其實很多事,你看開一點,於己於人,都有好處,你明白嗎?”

何小東聽到宋中培說他不如陳凱,心中其實有點不服氣,但是因為是說這番話的人是宋中培,他只能忍了下來,點頭稱是。只是這臉色自然就有點不好看。

宋中培立即從他的臉色中看出端倪,笑著拍了下他的肩,“不過他做事卻不如你果斷,這是他的弱點。”

何小東立即笑了起來,“那是,那王八蛋蔫了吧唧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宋中培無奈的搖頭笑。

陳凱還在這裏時,何小東就和他不對盤。何小東脾氣暴躁,說話也沖,好在陳凱性子比較溫,這兩人才不至於鬧起來。就算是這樣,也沒少讓他頭疼。

不過何小東也有他的好,他的忠心,卻是很多人不可比拟的。

“對了,讓你安排幾個身手好的兄弟給盛哥,你安排好了嗎?”宋中培忽然間想到明晚鄭東盛要出席一個慈善拍賣晚宴,不得不為對方的安全操心。

雖然鄭東盛幾乎不插手幫裏的事務,可是他怎麽樣都是這個幫裏的老大。幫派間結下的仇恨,并不是他不管幫務就能完全撇清的。

“安排是安排了,可是盛哥他……”何小東很為難。鄭東盛最恨宋中培弄這一套,好像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混幫派的一樣,整天只知道打打殺殺。

宋中培也被鄭東盛因為這種事吼過幾次,明白何小東的意思,只是那個人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與之相比,也就不算什麽。

“你別管他,按我的意思辦就行了,安全第一。”

何小東立即說我明白。

鄭東盛雖然才是最大的老大,但這種是聽宋中培的才是正确選擇。

兩人聊了半天的天,想到來這裏的初衷,宋中培止了話頭,示意何小東牽了馬,然後一起出去轉兩圈。

何小東牽著馬走在前面,宋中培跟在馬的身側,不緊不慢的走著。

今天天氣實在不算好。上午還有一點太陽,現在卻是完全變成了陰天。天空是灰的,地上的草也變成枯黃色,馬場空曠,裹著寒意的風陣陣襲來,一片肅殺之氣。

這樣的天氣,他本來以為除了他們兩個,不會再有人來,沒想到沒走多久,就看到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黑點越來越大,慢慢的宋中培就看清楚,那是兩個人共乘一騎。那兩人并沒有狂奔疾走,反而好像是在散步,悠哉游哉,很是悠閑的樣子。

宋中培忽然覺得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擊中,立即停在原地。

很多年前,鄭東盛也曾經這樣從後面抱著他同騎一匹馬。

何小東此時也發現了那兩個人,“嗤”的一聲笑,“培哥,你看那兩個人,真是好雅興。”

好幾秒沒有人回應,何小東一回頭,才發現他已經把宋中培落下一大截。

何小東吓了一跳,忙大聲叫“培哥”。

宋中培這時才如夢初醒,應了一聲,然後快走幾步,趕了上來。

兩人再向前沒走多久,宋中培忽然間發現那馬上之人,有一個竟然是房如陵。

這一發現非同小可,他幾乎本能的就想避開。

“小東,天氣不好,我們回去吧。”

何小東本來就想著何中培的手不好,氣色又差,并不是太想久留,這時聽到宋中培說回去,自是求之不得,立即說好,跟著就往回走。

只是兩人還沒走幾步,忽然聽到後面一陣馬兒狂奔的聲音,沒過多久,兩人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親愛的,這麽巧。”

話音剛落,那匹馬已經到了他們面前。

宋中培避無可避,只得停下來與對方打招呼。

“陵少,這麽巧。”說著又看到坐在房如陵身前的那個人,又說了句“李先生也在。”

大家都是在道上混,李!他是認識的。

房如陵花名在外,這個李!也是他衆多情人之一。不過據說房如陵對李!應該還是有所不同,不完全只是逢場作戲。

李!的父親就是幫著房如陵奪回合勝的元老之一,房如陵會對李!另眼看待,可能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

李!神情冷淡,對宋中培愛理不理的模樣,只是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倒是房如陵,臉上笑的快開出一朵花來。

他頭發被風吹亂了,但卻仍然不失英俊,加上笑容可掬,如果不知底細,還真當他是一個陽光向上的大好青年。

“人生何處不相逢,親愛的,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到你。”

宋中培實在懶得理他,只能淡淡的回了句“陵少好雅興。”

倒是何小東在一邊已經面露不快之色。

而房如陵懷裏的李!,更是面如冰霜。

房如陵也不理會他的揶揄,伸手在李!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宋先生他們在下面,我們還這樣太沒禮貌了,我們下去。”說著一個翻身,跳下馬來。

李!臉色難看的很,但還是乖乖的跟著下了馬,站到房如陵旁邊,并挽住對方的胳膊。

明顯的宣告所有權的姿态。

房如陵倒也沒推開他,甚至還親昵的拍了拍他的手。這個動作讓李!很是受用,立即對他甜甜一笑。

宋中培無意看他們在這裏秀恩愛,“天色不好,陵少,我們先走一步了。”說著就示意何小東往回走。

他剛邁開一步,就被房如陵一把拉住。

“親愛的,你手怎麽了?”

宋中培掙開他的手,神情冷淡。“不小心碰到了。”

房如陵“噢”了一聲,然後笑道,“怎麽這麽不小心。親愛的,你以後可得多注意一點,你有一點點嗑著碰著的,我都會心疼的。”

李!就在旁邊,宋中培覺得他說這話,實在有點太過,忍不住回了一句“謝陵少關心,不過陵少要關心的人不是我。”說著視線從李!身上一掃而過。

李!面子有點挂不住,不由的叫了一聲“陵哥”。

房如陵笑著捏了下他的臉,“你要受傷了,我更心疼。”

他這種态度,讓宋中培忍不住想搖頭,實在不願再和他糾纏下去,連招呼都懶得再打,只是示意何小東往回走。

他的手再一次被房如陵拉住。

“放開培哥。”何小東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已經夠厲害了。他真沒見過像房如陵這麽厚臉皮的人。自己的情人就在身邊,還敢調戲別人。

而且這個別人還是宋中培。

真是不知死活了。

“親愛的,這馬又不是小貓小狗,是用來騎的,可不是用來溜的。你說對吧?”

宋中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房發陵立即作恍然大悟狀,“噢,是我的錯,我都忘了親愛的你手受傷了。要不這樣吧,我陪著你騎,你看怎麽樣?”

他話剛落音,李!就不滿的叫了一聲“陵哥”,而何小東也在一邊憤怒的說姓房的,你別太過份。

宋中培看了何小東一眼,然後沖房如陵微微笑了一下。“還是不勞陵少了。”

“不麻煩。”房如陵說著已經拉開李!的手上了馬,然後向宋中培伸出一只手來,“上來吧。”

宋中培冷著臉沈默。

那兩個人臉色也都很難看。

只有房發陵一臉的笑容。

“親愛的,你這麽怕騎馬,該不會是昨晚…..”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宋中培已經向他伸出了手。

房如陵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後将宋中培拉上馬,圈在自己懷裏,也沒管另外兩人,手握缰繩,喝了一聲“駕”,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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