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陸展亭想要掙紮,卻被黑甲騎兵死死按在床上,亦仁接着溫柔地道:「我知道你為過去的事情不好受,我想你快快樂樂地待在我身邊,所以把你的過去都抹掉好嗎?」

陸展亭看着宗布郭面無表情,旁邊兩名童子一人捧着針囊,一人捧着放藥的磁碗。他吓得驚慌失措,拼命搖着頭,對亦仁叫道:「你別,別這樣對我!」

亦仁的臉似乎也有一點白,他捧着陸展亭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唇,額頭,鼻尖,笑道:「別怕,沒有痛苦!」

他的一吻之下,陸展亭似乎平靜了下來,沙啞地開口問:「你似乎很有把握,試了很久嗎?」

亦仁溫柔地看着他,不答。

陸展亭輕笑了一聲,又問:「什麽時候開始的。你把我送進宮以前?還是你入宮之後?其實你早有這個打算,對嗎?」

他見亦仁半垂眼簾,紅着眼圈大笑道:「我怎麽忘了,狼就是狼,你給它再多個機會,它也還是改不了吃人的習慣。我怎麽會笨到去喜歡一頭狼?」

亦仁站起身,輕聲道:「我一會兒來看你!」他轉身匆匆出了門。

宗布郭的表情立即活了過來,他走近陸展亭俯視着他,湊近他興奮地低聲道:「過了今天,你就不是什麽大才子,更加不用說什麽天下第一神醫,你連大字也不識一個,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用手捏着一顆藥丸道:「這可是我放在三眼銅爐裏足足煉了近三年的藥丸,專門給你用的,你看這藥丸的成色,夠意思吧!」

陸展亭喘着氣看着他将那顆朱色藥丸捏碎了放在水裏,然後冷冷地道:「捏住他的鼻子,把藥給他灌下去!」

陸展亭盡管拼命掙紮,但還是被強行灌下了藥,他打着嗝,看着宗布郭拿着針走近他,只聽他又竊笑道:「忘了告訴你,讓你心甘情願被男人上的那副藥,也是我配的!」

陸展亭的意識卻像已經飄出腦海,他隐隐約約似乎回到過去,那些模糊了的記憶似乎清晰起來。

他向前走着,聽到有人抽泣,他轉過了庭園,見景仁宮怡貴妃空蕩蕩的園子裏,一個十一、二歲的白衣少年坐在臺階上紅着眼圈。他聽見自己咳嗽了一聲,那少年立刻擡起頭,見他走進來,一臉欣喜。

「我還以為你們都不來了!」

「哦!」陸展亭頭一甩,道:「他們都被先生留學堂呢!」他心裏暗笑一聲,心想都被亦裕留學堂才是真的。亦裕知道亦仁要開畫會,故意把一大幫子人統統都留下陪自己玩。

Advertisement

「你沒有留嗎?」那少年雖然眼圈紅紅的,但是臉上卻綻開了笑容。

「我是誰啊!」陸展亭昂着脖子道:「我是大才子陸展亭!」

他踏進景仁宮的殿堂,見裏面上上下下到處挂滿了畫,他像巡視似地在畫裏面走着,亦仁神情有一些緊張的跟着他。

陸展亭見他亦步亦趨,就停下來道:「畫得還不錯,說真的,你本來可以當一個才子,不過可惜先做了皇子!」他眨着眼睛道:「你畫得再好,別人也會先想到你這個皇子如何。」

他說着肚子咕咕地叫了兩聲,亦仁連忙跑去拿來準備好的果點。

陸展亭滿心以為一位皇子的糕點必然是精品,眼讒地看他拿過來,竟然是一盒再普通不過的油果子,立時沒了興趣。

但見亦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忙拿起幾個塞進嘴裏,含糊地道:「哦喲,我說外面怎麽現在都買不到這種油果子了,原來都進貢了。」他咬着油果,又補充道:「這不是普通人能吃到的哦!」

他見亦仁有一絲腼腆,白玉似的臉上,一雙飛揚的烏眉,挺直的鼻梁,翹起的鼻尖,粉色薄薄的唇,一絲紅暈慢慢漾開在這些精致的五官間。

陸展亭居然覺得心間兒一顫,迷迷糊糊地想,他長得真漂亮,就算跟蘇子青比,也不相上下了。

回去之後竟然連着幾日夢裏都念着他,他自小母親早死,無人管束,小小年紀閑書野書看了不知道多少,即使龍陽之好這種東西也略知一二。

他想起來不由得心裏有一絲害怕,以後無論何種場合都躲着亦仁,尤其是害怕看到他期盼的眼神。後來年紀大了,似乎也就淡了。

不知道怎麽,陸展亭似乎又看到了少年亦仁的那種眼神,竟然心裏一疼,想要伸手去撫摸,只是隔着太遠了,總是觸摸不到。

小祿子連滾帶爬地沖出了房門,對站在院子裏的亦仁結結巴巴地道:「聖、聖上,陸、陸大人……」

「他怎麽了?」亦仁一把抓住小祿子。

小祿子哭喪着臉道:「他沒氣了!」

亦仁的臉頃刻間脫了色,他沖進房間,一把拉開幾乎癱倒在地的宗布郭,将面色蒼白,沒有知覺的陸展亭抱了起來。

他的手指顫抖着伸到他的鼻端,毫無聲息的反應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房裏的人都在發抖,他們都在等待着亦仁的震怒,等着他的發落。

誰知亦仁倒像呆了似的,他将陸展亭摟在懷裏,手上下撫摸着,然後就開始抽泣起來,嘴裏念着:「我錯了,別丢下我,以後你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去哪裏去哪裏,別丢下我……」他越哭越大聲,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沈海遠見他一臉的驚恐,像個孩子似地抽泣着,臉部不由得一陣抽搐,爬起來走出了房門。

宗布郭已經徹底昏厥過去了,小祿子拿着一塊白布,不知道是該替亦仁擦淚還是不該。

陸展亭覺得自己很疲倦,想要休息,可是耳邊似乎又聽到亦仁的抽泣聲,心裏忽然覺得疼得厲害。他努力睜開雙眼,見亦仁滿面的淚水,一雙像被離棄了似的害怕雙眼。

陸展亭嘆了口氣,伸出手撫住他的臉,終于觸及他的臉了,心裏忽然好像也安定了,他用拇指擦着他的淚,道:「怎麽又哭成這樣,我不是來看你的畫了嗎?」

「可是你之後都一直讓我一個人待着……」亦仁抽泣着。

「對不起啊……以後不會了……」陸展亭長嘆了一口氣,道:「也許你不用做很多的事,只要流一下眼淚,我真的會什麽都答應你……哪怕夜夜煎熬。」

「別離開我,別不理我,別讓我一個人待着!」

陸展亭迷迷糊糊地聽見自己說了聲好,他聞着亦仁身上的味道,嘆了口氣慢慢合上了眼,夢裏這股淡淡的味道總是若隐若現,以至于他在夢裏都似乎走不遠,忍不住想要回頭望。

此次事件之後,亦仁着實大病了一場。不過他病完了之後,就恢複如常,小祿子甚至覺得那一個晚上亦仁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一幕,會不會是場夢。

葉慧明将手中的玉石白棋敲在棋盤上道:「聖上這次只怕是真的吓壞了!」

葉慧儀捏着黑子笑道:「哥,你走得再三心二意,這盤棋沒下過中路你就要輸了。」

葉慧明一推盤,道:「我哪裏下得過你!」他見葉慧儀微笑着收拾棋子,忍不住問:「這事你就沒看法?」

葉慧儀拈着棋子,看着玉石上淡淡的光澤,道:「這次仁是真的受到教訓了。你知不知道,在仁的眼裏,他只看到一個局,就像這個棋盤,他關心的是這一個局,在他的眼裏棋子是有意識的,但有的都是他的意識。」

「可是人不是棋子,人不但有他們自己的意識,還有生命,而且每個人都是唯一的,一旦丢失就無法彌補……」她說到這兒,淡淡一笑,道:「比如葉慧儀就是葉慧儀,陸展亭就是陸展亭。」

葉慧明聽了,一臉茫然。

小祿子只怕也未必能懂葉慧儀的話,在他的眼裏,亦仁的病是好了,可是陸大人卻是時好時壞。

陸展亭失憶了,他的過去成了空白,仿佛像一個初生的嬰兒,當然這是陸大人病不好的時候。

比如,今兒一早,聖上上過早朝,就在上書房努力地教陸大人認字,他光教陸大人寫自己的名字就十幾日了,陸大人還是不會寫。因為陸大人十分不耐煩寫字,他嚷嚷着要上茅房,聖上很遷就地說寫完了一個陸字就去。

陸大人嘴裏念着急死了急死了,就開始解腰帶,聖上只好無奈地讓他出去。自然,陸大人同往常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也有病好的時候,比如有一天,聖上帶他去賞菊,蘇、浙地供奉了當地的閘蟹,陸大人很愛吃,聖上見他高興,這種菊蟹宴就舉辦了多次。

陸大人大字不識,不過嘴巴很刁,即使吃蟹也要吃出很多名堂,禦廚做得技窮了,聖上就請外頭的廚子來表演剔醉蟹。

可這宴開到一半,出了點小岔子,外來的廚子是刺客,可是他不去刺亦仁,卻刺傷了貪嘴的陸大人。聖上大怒,一查,原來是被圈禁的十一王爺的家奴,小祿子當時見聖上笑了。

他從小就是聖上選了送進宮裏來當細作的,後來又伺候了聖上幾年,對他的表情也摸索出了幾分,聖上當然總是在微笑的,可是如果在不該笑的時候他也笑得和顏悅色,通常他面對的那個對象下場都極慘。

不過這一次例外了。

當聖上笑說廚子該好好籌劃籌劃才能不負主子的使命,小祿子剛開始沒聽明白,但看到那廚子嘶聲竭力說此事與十一王爺無關,他就開竅了。

一想到宗人府高牆內的十一王爺,還有那些充軍關外的幾百號王府裏的人,他忍不住在冬日的寒風裏哆嗦了幾下。

陸大人開口了,他問:「要如何處置他?」

聖上回頭微笑道:「這人是犯弒君之罪,按律法是九族連誅!」

陸大人沒接這話,倒是沒頭沒腦說了一句:「我突然想起一句詞……奇怪,我從來沒背過……」

小祿子見聖上眼裏有一絲驚訝,其實他也滿吃驚的,陸大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居然會背詞?

然後小祿子就聽他背了一闕霧啊,月啊,桃源什麽的詞,聽着還滿悅耳。不過小祿子感覺當時聖上的微笑有一些變了,但也許是變化太快,小祿子覺得自己的肉眼沒能看明白。

不過,那個廚子的下場卻沒有想象中那麽慘,只是被發配充軍了與十一王爺的家屬在一起;至于十一王爺,好像也沒什麽事,這事居然就被不了了之。

小祿子想來想去,都覺得與陸大人那阕詞有着莫大的關聯。

再有一件事讓小祿子覺得,當時陸大人真的是徹徹底底好了。

大約德慶帝治五年,北國國君亦裕揮師南下,北邊戰場吃緊,聖上禦駕親征,但是吃了小觑西番炮的厲害,吃了大虧,一連撤退幾百裏,後面糧草被西番炮轟燒了個精光。

當時也是正值臘月冬寒,幾十萬士兵馬匹沒有糧草,宮內急報,上上下下急得團團轉,雖然此時南國富裕,但是要征集幾十萬糧草再運送到北邊,只怕不知道當中要餓死多少士兵。

陸大入夜召小祿子,揮筆修書一封,讓他用自己的玉牌出宮,連夜趕往西北邊莊家求見莊之夢。

小祿子見他筆下游龍走鳳,吃驚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懷揣着這封信,騎着陸大人的小黑,幾日不眠趕到了莊家。

莊之夢接到信之後,幾日之內,便征集了五千車糧草,又弄了幾大車禦寒之物送到了北邊聖上的營地。

小祿子至今都不敢相信與阿爾極木有親的莊之夢卻反戈幫了南國,不過無論如何,他立下了大功。如今上哪兒,別人都得奉承他祿公公幾句。

可是聖上退敵得勝回營之後,陸大人的病又不好了。

他有一日睡到半夜,突然跑出大門,嚷嚷着要把他住的靜園拆掉,在原地蓋一個大戲臺,再在上面蓋住的房子。

聖上也很奇怪,只輕描淡寫地批複了一句:蓋結實一點。

這麽奇怪的園子還真蓋出來了,陸大人住了進去,高興了兩天,他弄了很多套戲服,有的時候就穿戲服在園子裏進進出出,上午還是張生,下午就成了薛仁貴。

有一日晚上,聖上在上書房批折子,小祿子端了一碗禦廚做的夜宵雙皮奶給聖上。聖上吃了笑說不錯,讓小祿子再端一碗給陸大人。

小祿子提着鴛鴦食盒,爬上了陸大人住的戲臺,剛進院子就吓得轉身連滾帶爬逃出去。

他驚魂稍定,仔細想了一下,又大着膽子摸進去,只見裏頭有一個女人一身白衣,披頭散發,滿臉血污,可仔細一看,這不是陸大人嗎?

小祿子顫抖地問:「陸大人,您今兒這出是扮驚夢,還是驚魂?」

陸大人從牙縫裏冷笑着擠出三個字:窦娥冤。

小祿子一頭冷汗地出了門,心想等下天天在陸大人這裏過夜的聖上來了不要被驚着了,于是便回去一五一十地禀給聖上。

當時聖上悠悠地翻了一頁手中的書,淡淡地回一聲知道了。

可是誰知當日晚上,聖上去的時候還是被驚着了,次日都沒能上早朝,這就讓小祿子納了悶了。

又隔一日,聖上頒旨已故的冷宮宮女蛛兒因護駕之功,封為亞聖女,建廟堂,受香火禮拜。不過陸大人卻被內人府判有驚駕之罪,念及他不知聖上來訪,因此輕判了十板子。

總之這件事着實讓陸大人踏實了幾天,好歹他挨了幾板子,總要在床上趴幾天麽。

隔了幾日宮內祭祀,小祿子問沈海遠要不要把蛛兒的牌位奉上,沈海遠輕蔑地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沈海遠很不喜歡陸大人,小祿子幾次聽見他在告陸大人的狀,有一次他很生氣地說陸大人平白無故地把禦醫王守仁給打了。聖上聽了,只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們躲他遠點麽,他就是想給我找不自在。」

沈海遠沉默了一陣子,悶悶地應了一聲出去了。

所以小祿子很肯定跟伺候他的小同子說,這皇城裏不是聖上說了算的,他指着禦花園裏的石獅子說:「如果那位說這獅子的頭是方的。聖上絕不會說是圓的。」

小同子張了張嘴,吃驚地道:「真的?」

小祿子得意洋洋地道:「可不是,聖上最多說一聲,來人啊,把這個獅子的頭锉方了!」

小同子聽那話,瞄了一眼獅子的頭,想着它方方的樣子,打了個寒戰。

其實在那件事裏掉了魂的還有宗布郭,他至今沒想明白,他試了一百多回沒有失過手的藥方,怎麽差點斷送了陸展亭的命,也差點要了他自己的腦袋。

死而複生的陸展亭簡直成了他的夢魇,現在他只要一聽到陸展亭的名字就哆嗦個不停,晌午時分,他從宮外回來當值,遠遠地看到陸展亭站在別院門口沖着他陰慘慘的笑,吓得他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跑出宮去。

陸展亭在他背後笑得前仰後合,吓完了宗布郭,他決定去園子裏找公主玩玩。

可還沒找到公主,就被一個黑衣緊身女子捂住嘴巴,她帶看他躍到一處假山石上。

陸展亭見葉慧蘭正定睛看他,眼圈紅紅的,納悶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一定不認得我了,對嗎?」

陸展亭一笑,心想誰會不認識你這個大小姐。

前兩年,傅青山特地找了朝中的文武大臣來向亦仁提親,要将葉慧蘭賜婚給傅青山。這麽好的一門親事,當今聖上居然會不同意,因此朝野都猜皇上八成是看上了小姨子。于是,再也沒人給葉慧蘭提過親。

葉慧蘭倒也落得自在,她跑遍整個武林,行俠仗義,別人多多少少都要忌憚她是當今皇後、朝中大将軍的妹妹,皇上的小姨子,所以葉慧蘭所向無敵,得了個拂蘭仙子的名號。

「你知不知道,是有人下藥害了你,他害得你誰都不記得!」葉慧蘭紅着眼圈道:「我發誓要救你的,我不會食言,我會帶你去找天底下最好的醫生,帶你回複記憶!」

陸展亭淡淡一笑,道:「那我過去的記憶好不好呢?開不開心?」

葉慧蘭張了張嘴,答不上來。陸展亭微笑道:「既然不開心,你為什麽又要讓我想起來,不是讓我為難嗎?」

葉慧蘭烏黑的眉一挑,道:「那你就由着別人來害你?不行,我至少要把你先救出去,道理以後再跟你講!」

陸展亭眨着眼道:「我跟你玩個游戲好不好?」他還沒等葉慧蘭答應,突然身體向後一倒,掉下假山去。

葉慧蘭尖叫一聲,可是陸展亭還沒落地,突然就有一道黑影冒了出來,陸展亭結結實實地摔在他的身上。

沈海遠面無表情地将他扶了起來,葉慧蘭看着四周頃刻間冒出來的幾道黑影,張口結舌,陸展亭仰着頭笑問:「好不好玩?」

葉慧蘭身體一縱,幾個騰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風中傳來她的聲音,道:「你等着,我去找幫手!」

陸展亭伸了一個懶腰,打着哈欠打算找個地方睡一覺。

他剛爬上自己的戲臺,就聽到一陣銀鈴聲,皺了一下眉頭,他又沒輕功,現在要跳下去也是來不及了。

戲臺的盡頭跑來一個戴着虎皮帽的小男孩,長得粉妝玉琢,圓圓肥肥的小手上套了一個銀制鈴铛圈,走哪兒都叮當叮當。

他張着雙手撲過來,腦袋狠狠地撞了一下陸展亭的肚子,然後擡起頭,一臉無辜地看着陸展亭捧着肚腹呼痛。

陸展亭看着他與亦仁一般無二精致的五官,糾着雙眉,心裏暗想亦仁夫婦都端莊無比,這小鬼到底像誰?

「師傅,母後說,我已經足五歲了,以後上學該由師傅你來教了。」

陸展亭撓着頭,笑道:「你母後有沒有搞錯,我大字不識一個,怎麽教你?」

那小男孩突然貼近了陸展亭的臉,那雙像公主一樣黑黑的眸子盯着陸展亭,拉長了聲音道:「母後說師傅喜歡撒謊,習慣不好哦!」

「好好好!」

陸展亭無奈地把那張貼得自己過近的小臉推開,道:「那就教你一阕詞吧!」他咳嗽了一聲,念道:「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望斷桃源無尋處……」

小男孩突然打斷了他,問:「桃源是什麽地方?」

「就是狼世界裏狗住的地方,一個很難找到的地方!」

「你是說狗窩嗎?那為什麽難找,我知道公主的窩在哪裏!」

陸展亭不耐煩地道:「這個狗窩比較特別,因為種了很多桃子。」

「為什麽要種桃子?」

陸展亭拉長了臉道:「因為我喜歡吃桃子!」

「可是我喜歡吃蘋果!」

陸展亭打了個哈欠,把外衣一拉,縮着脖子往臺階上一躺。那小男孩再說什麽,他也不理睬,隔了一會兒,打起了呼嚕。

小男孩爬到他的近旁,扯着他的耳朵,對着吼道:「為什麽不種蘋果!」

又是一個初春的夜晚,滿月如鏡,淡淡的霧氣,娉娉婷婷遮着桃花渡口的柳葉疏影。山間的雪融化水,夾帶着凋零的蠟梅徐徐而來,春寒料峭的風輕弄水面,笑問因何而來。

河裏魚兒躍出水面,吐了個泡泡道:「為哪般而來都沒關系,千萬別來找桃源,這裏沒有那個地方。」

<全文完>

---------------------------------------------

《初一十五恩愛篇》(《月迷津渡》番外)(出書版)作者:徹夜流香

冬雪一融,屋角青苔泥裏便竄出了蔥綠色的嫩芽,葉慧明與陸展亭坐在涼亭裏,各拿着一堆石子對壘五子棋。

如今兒陸展亭失憶了,大字不識,不會玩圍棋這些高雅的玩意兒,專愛玩這種鄉民熱衷的玩意,放眼整個宮庭,也只有葉慧明願意陪他玩兩局。

過去,葉慧明通常玩了兩局就會告辭,但是今天似乎興致極佳,打着哈欠陪着陸展亭玩。

直至掌燈時分,圓月高挂,他還是不走。陸展亭下了一盤又一盤,贏了一局又一局,自然樂不可支,興致高昂。

這時一陣「叮當叮當」聲傳來,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男孩拖着一個小板車過來了,陸展亭皺着眉佯裝沒看見。

葉慧明卻不便如此,于是和顏悅色地道:「原來是拘陸太子,您老人家為什麽還不去休息啊?」

拘陸仰起小臉,道:「那你為什麽還不去睡?」

葉慧明見他粉粉的小臉,忍不住微笑道:「因為臣要陪陸大人下棋!」

拘陸晃了晃套着銀鈴铛的小手道:「那你為什麽要陪陸大人下棋?」

葉慧明笑道:「因為臣也愛下棋啊!」

「那你為什麽不陪我皇爸爸下棋,皇爸爸也愛下棋。」

「因為……嗯……聖上比較忙,他沒有空跟臣下棋!」

「那你為什麽不陪我母後下棋,我母後也愛下棋,而且她很空。」

「因為……」葉慧明有一點頭昏腦脹地說:「她今天不想下棋?」

「那你為什麽不找慧敏皇奶奶下棋,皇奶奶很喜歡下棋……」

…………

葉慧明打着哈欠,含着眼淚道:「因為我不認識你奶娘啊,所以不好找她下棋!」

陸展亭突然插嘴道:「拘陸,你今天為什麽要拖着一個小板車?」

拘陸高興地說:「因為皇爸爸說,今天要是我能讓師傅不能去找他,他就賞我禮物,所以我要拖着小板車啊!」

陸展亭立馬站了起來,歪頭看了一下涼亭外面的天空,緊接着他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像火燒屁股似地一溜煙的跑了。

葉慧明長嘆了一聲,刮了一下拘陸的小鼻尖,道:「誰讓你來攪局呢,我本來幹得好好的,這一下你的賞賜飛了!」

拘陸彷佛現在才明白上了陸展亭的當,愣了半天小嘴一咧,號啕大哭起來。

葉慧明有一點手足無措,連忙将他抱起來,拍着他的後背哄着他。

拘陸哭了一會兒,似乎想明白一些事,不哭了,趴在葉慧明的肩上有氣無力地說:「我病了,傳禦醫,傳……陸展亭!」

陸展亭這會兒興奮地沖進上書房,這時亦仁已經睡下了,守夜的太監也不敢攔他。

陸展亭沖進亦仁的寝室,飛撲過去往亦仁身上一壓。他見身下的亦仁沒有動靜,似乎仍然在熟睡,就伸手探進亦仁的衣服,捏着他的乳珠,另一只手索性伸進亦仁的亵褲裏揉搓着。

這時亦仁似乎才醒過來,揉着眼道:「還不睡啊,都三更天了!」

他見陸展亭今晚的眸子出奇地亮,咽了一下唾沫,道:「快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陸展亭掀開他的被子,将亦仁的衣物一通亂扯,等脫了個精光,就急匆匆地将亦仁的腿擡起來。亦仁就算想要裝睡也不成了,他只好擡眼微笑道:「今晚你怎麽急成這樣?」

陸展亭一臉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一個聲音說,初一、十五是一個好日子,到底是什麽好日子呢?這個月初一的時候我還記得的,現在怎麽又忘了。」他敲着腦袋,說道:「哦喲,到底是什麽日子?」

亦仁輕嘆了一口氣,拉住他的手,溫柔地道:「是我們恩愛的日子!」

陸展亭咧嘴一笑,道:「哦,原來是我們恩愛的日子!」

他說着,将亦仁往身前一拖,拿出枕筒旁密制的膏藥細細地潤澤着亦仁的後面,他可以感受到亦仁後面一陣收縮,于是輕輕拍着他的臀部道:「放松點,放松點!」

亦仁努力放軟自己的身體,陸展亭撫摸着他結實的臀部,有一點色迷迷地看着他裸露的身體,白皙的肌膚,勻稱的肌肉,身體流暢的線條,他最後目光停留在亦仁的私處,喃喃地道:「果然是一個好日子!」

亦仁看着他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頗有一些尴尬地道:「你到底要不要做?」

「要!」陸展亭大嚷道。

他拿起亦仁修長的手指揉着自己的分身,很快它就蓄勢待發,他進去的時候,能感到亦仁的身體一陣顫抖,他的一只手勾着床棂,人盡可能放松,嘴唇似乎疼得有一點顫抖。陸展亭故意加大動作,存心折騰他。

不久,陸展亭見他的鼻尖也冒出汗珠,一臉的疲色,知道他總歸不太适應,不由得有一些心疼他。

第一次做完之後,亦仁輕嘆了一聲,道:「展亭,我錯了,別再怪我了!」

陸展亭見他讨饒,又見月色下亦仁那張俊秀的臉,心裏一軟,再想也不願再做第二次了。他躺了下來,将亦仁緊緊摟着。

亦仁問:「你不做了嗎?」

陸展亭難得溫和地道:「不做了,你睡吧,明兒還要早朝呢!」

誰知亦仁剛才還滿面疲憊的臉色突然精神抖擻起來,他一翻身騎在陸展亭身上,興奮地道:「那好,換我做!」

陸展亭恨得牙癢癢,知道又上了亦仁的當,想要把亦仁掀下來,但是他的那只手又摸又捏地,整個身體都覺得一酥軟。亦仁的手套弄着陸展亭的分身,另一只手小

心地做着準備工作,一切搞停當了,他早已快欲火焚身,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滑入陸展亭的體內,享受着那份溫暖,想到高潮即将來臨,亦仁就覺得莫名地興奮。

剛沖撞了幾下,有太監在門外哀聲道:「禀皇、皇上,太子一定要進來!」

亦仁邊沖撞着陸展亭的身體,邊喘着氣道:「就、就說朕睡了……」

太監還沒有回話,只聽一陣「叮當叮當」的聲音傳來,接着就傳來扒門聲,陸展亭與亦仁同時大張了眼睛,亦仁再渴,也只好停住了。

「皇爸爸……嗯…….我病了,我要傳太醫,傳陸展亭!」

亦仁看着自己還插在陸展亭私處的分身,咽了一口唾沫,盡量溫和地道:「拘陸,皇爸爸也病了,陸展亭正給皇爸爸看病呢!」

「皇爸爸可以找王太醫!」

亦仁道:「那你為什麽不找王太醫?」他說到這裏,陸展亭動了一動,亦仁再也忍耐不住,繼續做了起來。

「為什麽皇爸爸不找王太醫?」拘陸的聲音明顯不太高興。

「因為……嗯……」亦仁還沒有回話,陸展亭輕捏了一下他的乳珠,亦仁一陣顫抖,更加猛力地沖撞着。

拘陸扒在門上,豎起耳朵聽着,他突然拍着門哭嚷道:「皇爸爸偏心,給師傅好多的賞賜……嗚……師傅帶了好大一個拖板車……嗚……」

這一下亦仁與陸展亭都洩了,兩人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聽着外面拘陸高一聲低一聲地控訴。

「你總是自作自受……」陸展亭輕哼道。

「下一次要做得巧妙一點……」亦仁嘟哝道。

──完──

十五花燈別樣紅(2011情人節福利)

宮裏的十五元宵佳節總是特別的熱鬧,猜謎的宮燈挂得到處都是。

亦仁興致很好,一盞一盞地看過去,細細點評,一展仁君的平易近人的風範。

旁邊的陸大人一直在看天色,好像是時不時地拿起手指數點着時辰。

“還有花燈麽?”亦仁微笑道。

“有,有。”葉慧明貼心地道:“聖上,葉府也貢獻了不少,正等着聖上的點評。”

夜深霧重,但是顯然皇上興致非常好,微微笑道:“那還不擺道愛卿家。”

“爹爹,此言差矣。”一個四五歲長得肉乎乎的漂亮小男孩拖着板車踢脫踢脫出現在衆人面前,他仰着那張漂亮的臉蛋一本正經地看着亦仁道。

亦仁見是自己的兒子,便蹲下身抱着小男孩,笑道:“拘陸覺得父皇哪裏錯了。”

“爹爹,十五是跟家裏人團圓啊,怎麽能跑到舅舅家裏去?”

亦仁看了一下他身後的小板車,微笑道:“拘陸換了一輛大車子。”

拘陸立即得意地道:“因為師傅說會賞得比爹爹更多,所以兒臣換了一輛更大的。”

衆人不僅看了一眼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今天特別踏實的陸大人,葉慧明咳嗽了一聲道:“皇上。。。。臣看天色也不早了,臣先、先告退了。”

他一說退,衆人連忙紛紛說退,月色下亦仁那張頗為俊秀的臉微微有一點無奈,說了一聲:“那就都退了吧。”

皇上的龍榻總是寬大的,陸展亭由上而下地看着躺在榻中央的亦仁,看了老半天。

亦仁被他看得毛毛的,清了一下嗓子道:“不想動?那換我伺候你!”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不急不緩,充滿了誘惑力。

陸展亭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根繩索,将亦仁的雙手往床欄上系。

亦仁按住他的手尴尬地道:“你這是做什麽,展亭,我也不會賴賬麽!”

陸展亭微微揚起眉毛,眉心的那顆黑痣在燈光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誘惑力,亦仁一陣恍惚,等清醒過來,陸展亭已經把他的雙手結結實實地系在床欄上。

亦仁不禁失笑道:“你到底要玩什麽?”他一句話陸展亭又掏出一塊絲帕,勾起亦仁的下巴将那塊絲帕系數塞進亦仁的嘴巴裏,堵了個結結實實。

然後,他才老神在在地沖着滿眼驚愣的亦仁微微一笑,一把将他的亵褲給扯了下來,他分開亦仁的腿,順勢沖了進去,疼得身體下的人一陣顫栗。

陸展亭在這具修長的身體上一陣歡快的馳騁,極度的快感都令他不想要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