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陪陪我
門一開，淩泠看到三個多月沒見的沈鳴玉，臉頰都瘦得凹陷了下去，還胡子拉渣的，二世祖的精致蕩然無存，倒像個糙漢。
淩泠卻覺得這樣的沈鳴玉莫名順眼，就好像那些光鮮華麗的表象被洗去了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被無形地拉近了。
沈鳴玉一雙眼睛卻神光炯炯，溫柔又炙熱地盯着眼前人。
一股詭異又粘稠的氣息橫亘在兩人中間，一時間都忘了說話，沈鳴玉頭發有些濕漉漉的，剛剛落在身上的雪都化了，他甩了甩頭，一旁蹲着的狗也抖了抖毛，淩泠被濺了一身水，笑得眯起了眼。
“好香。”沈鳴玉嗅了嗅鼻子，還不等他跨進去，哈士奇早就耐不住了，站起來猛力往前一竄，帶着沈鳴玉張開了雙臂。
淩泠以為他要抱自己，糊裏糊塗地順勢輕輕抱了抱對方，小臉微紅，說：“好久不見。”
沈鳴玉有些怔住，趕緊也抱住了淩泠，很用力抱得很緊，說：“你瘦了哎。”
淩泠有些被勒住，笑說：“亂講，你才瘦了。”他記起夏天時見過的沈鳴玉那壯碩的胸肌，現在被抱在胸前，好似輪廓都小了一圈。
但是味道，就還挺好聞的，淩泠忍不住吸了口氣。
哈士奇在沈鳴玉手裏亂竄亂蹦，沈鳴玉不得不松開淩泠，換鞋進屋，一邊問：“炖的什麽這麽香。”
“筒骨山藥，稍微再等下馬上可以吃了。”淩泠去廚房看了看火候說。
哈士奇到了新地方活力無窮，沈鳴玉不想一直拽着它，把它狠狠呵斥了一頓，然後綁到了角落，狗子嗚嗚咽咽的很不爽，但角落裏有許多狗玩具狗咬膠，它很快就自得其樂了。
淩泠在廚房，沈鳴玉在屋子裏巡視了一圈，而後湊到淩泠背後，腦袋幾乎擱在他肩上，賤吧兮兮地問：“你的狗呢？大金毛呢？”
淩泠周身一顫，避而不答，他都忘了這茬了。
沈鳴玉不依不饒：“我還特意帶我們哇哥過來跟它交個朋友，咋不見呢？躲起來了？還是又在你鄰居家，我去接過來。”
說着就作勢要出門去接狗，淩泠忙拉住他，心虛地說：“哪有空養啊，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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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鳴玉仰頭“哦”一聲，也不戳穿，說：“那送得有點早啊，我送你玩具前你就送人了？你看那堆玩具都還是新的，都沒動過。”
淩泠一邊攪着湯一邊想，你煩不煩人？有完沒完？
沈鳴玉說：“那那會我送你玩具你也照收？還帶回家，給誰玩？你自己玩？”
“看不出來淩老師還有這嗜好呢，獨特。”沈鳴玉笑模嘻嘻地。
淩泠惱了，用力推開他：“我就愛玩，怎麽地！”
沈鳴玉哈哈大笑，沒皮沒臉地說：“好好好，那咱們一起玩，我也愛玩。”
淩泠沒好氣地在心裏吐槽一通，懶得理他。
卻又莫名覺得這樣的氛圍很熟悉，很親切，好像那個總惹他生氣的，傻逼兮兮的沈鳴玉又回來了。好像一段日子沒見，這些總惹他生氣的東西，他都能容忍了。
湯好了，淩泠盛出來兩碗，兩人在餐桌上面對面坐着，一人捧一只熱氣騰騰的大碗，湯汁澄澈透亮，大骨和山藥散發誘人的香氣，沈鳴玉感嘆：“可算喝着你煮的湯了。”
淩泠想起沈鳴玉大半夜開超跑過來要喝湯的那個晚上，都不好意思告訴他實情，其實那晚根本沒有湯，都是為了故意刺激他的。
畢竟那個時候的沈鳴玉，還只是個特別讓人讨厭的甲方。
那現在呢，淩泠捧着碗，看着呼嚕嚕喝湯的對面，覺得好似沈鳴玉在他心裏的身份，有那麽一丢丢不一樣了。
說不清的複雜。
淩泠碗裏的湯才喝到一半的時候，沈鳴玉那一大碗已經吃完了，意猶未盡可憐兮兮地問：“那個，還有嗎？還想吃……”
淩泠忍不住想笑，他見識過沈鳴玉的飯量，但今兒真的不知道他會突然過來蹭飯，炖的湯不夠兩人吃的，他把沈鳴玉的碗拿過來，把最後剩下的小半鍋湯和大骨全給了他，知道就這也還差得遠，說：“一會不夠再煮個面你吃，小黃魚面行嗎？”正好今天還備了點食材，本來準備明天吃的，看來今晚得提前消耗了。
“行啊，你做什麽我吃什麽，我不挑的。”沈鳴玉說。
挑？淩泠想，就我這手藝，一般人都吃不着，你還敢挑？
“阿姨說的話果然有道理。”沈鳴玉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說道。
“什麽？”淩泠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老媽。
沈鳴玉看着淩泠，笑眯眯地，帶着股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自豪：“我家這個可會做飯了。”
淩泠刷地一下臉就紅了，雖然知道自己老媽的确這麽說過，但沈鳴玉講話總是胡亂套用，“我家這個……”，講得像自己是他家那什麽人一樣。
他狠狠瞪了沈鳴玉一眼，拿不準這人是不是故意的，想罵都找不到角度。
看沈鳴玉一大碗湯又快喝完，淩泠起身準備去煎小黃魚，從冰箱裏把魚拿出來解凍處理，剛弄了一陣，沈鳴玉從背後拉住他胳膊，把他往客廳帶：“我沒那麽餓，這個晚點再弄，你先休息會，別我一來就弄得你這麽忙，小廚娘似的。”
淩泠扯了張廚房紙巾擦了擦手，心想我這麽忙怪誰呢，上班是因為你忙，下了班還是因為你忙。
“我也不是專門過來蹭飯的。”沈鳴玉竟然這麽說。
淩泠都笑了：“那你過來幹嘛？”
“看你。”沈鳴玉把淩泠按到沙發上，坐到他旁邊說：“順帶吃個飯。”
淩泠順手抱了只抱枕在胸前，順口沒好氣地說：“我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看過也還是好看啊。”沈鳴玉一只胳膊屈起撐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面對着淩泠：“淩老師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幾天不見就……很想。”
“你國外待久了吧，不會用成語可以不用。”
“我覺得我用得很正确啊，我還沒說完呢，亭亭玉立，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淩泠一枕頭拍過去：“閉嘴。”
沈鳴玉順勢抓住淩泠的手腕：“三個月零七天又十六個小時。”
淩泠一怔。
沈鳴玉說：“到我進門的時候，剛好是這個時間，好長啊，淩泠。”
淩泠眨着眼，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表情。
他有些慌。
沈鳴玉抓着他的手腕，淩泠整只手都攏在對方掌心，寬闊，幹燥，熱度很高，熱得他心都亂了。
好像很怕沈鳴玉此時突然講出什麽話來，卻又期待他講出什麽話來。
于是結結巴巴地轉移話題：“嗯，三，三個多月，這段時間你都在幹嘛？公司還好嗎？”
沈鳴玉還是不松手，手指從淩泠的手腕滑到手掌，就這麽握着，還若有似無地一下下輕輕捏着，像把玩一件什麽珍貴物品一般，整個人往沙發後靠過去，頭也仰靠着，說：“這三個月，比我前面23年加起來還要累，但是呢，也比我前面23年加起來還要爽。”
“跑了17個城市，不知道多少個商超，跟大大小小的負責人鬥智鬥勇，親眼見着我們的産品擺到最顯眼，最好的貨架上，非常有成就感。”沈鳴玉說。
然後偏頭看着淩泠：“你做設計，我做執行，完美。”
淩泠這才留意到沈鳴玉的眼睛有些紅，這會離得近，看見他眼裏的紅血絲，果然真是累到了，淩泠想，雖然家大業大的，真遇到事還是得自己親自上。
他還有些疑問，現在自在香進駐的大型商超中也包括利輝這樣的高端“勢利場”，月明集團以前不是沒這樣的渠道麽，現在是怎麽回事？
沈鳴玉笑了笑，帶着些神秘：“就是我告訴過你的，我另外的那個團隊，很早就開始布局了，有個很厲害的人幫我操盤，你們後面會認識的，現在這些商超我都有股份。”
“這樣不會有問題嗎？”淩泠對這些不是很懂，只是通過沈鳴玉的大致講述，知道集團現在在嘗試傳統經銷商之外另外的方式，更具戰略性，也更具主動性，就是感覺，好像沒有別的品牌這麽做，好像戰線鋪得有點長。
“沒問題的，”沈鳴玉說：“只是還需要時間，光有一二線城市不夠，自在香的主體市場還是在其他區域，但更換代理商還需要時間。”
“嗯。”
“哎，別說這些了，工作留着周一早上開會再講。”沈鳴玉吃過東西，困意浮上來，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來，頭枕着淩泠的腿，握着的手卻還是不肯松，有些含混地說：“這麽久沒見，你……有沒有一丁點想過我？”
淩泠沒法接這話，也含混地說：“有啊，這麽大的金主說消失就消失了，我們公司可着急了。”
沈鳴玉嘆息一聲，故意委委屈屈地說：“說來說去都是惦記我的錢，拿了錢人都不要了。”
淩泠笑了，看沈鳴玉一臉倦色，撐着跟他聊天，說：“你睡一會吧，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沈鳴玉安靜下來，從嗓子裏低低“嗯”了聲，“那你別走，陪陪我。”
“嗯。”淩泠想，手還給你抓着呢，怎麽走？
沈鳴玉是真累，很快就睡着了，喉嚨裏發出低緩的呼嚕聲，好像一只大型犬。
不知道什麽時候另一只在角落的狗子也睡着了，兩只此起彼伏地發出咕嚕聲，淩泠看看自己腿上，又看看角落，哭笑不得。
又過了一會，看沈鳴玉睡得沉，淩泠很輕很小心地托着他的頭，拿了只抱枕墊放在他頭下代替自己的腿，又去拿了張毛毯蓋在沈鳴玉身上，把客廳的主燈關了，只留了一盞暖黃的地燈，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
然後去廚房處理沒弄完的小黃魚。
一個半小時後，沈鳴玉在夢裏都聞到了香味，睜開眼看到屋子裏暗暗的，暖暖的，關着門的廚房裏傳來細細滋滋的油煎聲，香味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
他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又翻了個身，覺得這屋子像一個旋渦，深深地吸着他，讓他不想動，不想走。
“醒啦？”淩泠聽到客廳的動靜，探頭看了眼，而後開始煮面，不一會端出兩碗雪菜香煎小黃魚面。
人吃面，狗子在角落啃他們剛剛吃完的大骨頭，雙方都覺得很滿足。
快十二點了，沈鳴玉戀戀不舍地起身，牽着狗讓它跟淩泠說再見，淩泠揉揉它的頭，說：“歡迎哇哥下次再來。”
沈鳴玉說：“我就不歡迎了？”
淩泠沒好氣地說：“你不來它怎麽來？”
沈鳴玉露齒一笑：“明白啦。”
撐着門框，沈鳴玉說：“周一見。”
“嗯。”
“對了，這段時間我也想了想，我覺得，咱們的合約可能要重簽一下，以後集團所有産品線的設計都是你來主筆，這麽大的單，得簽很多年才行。”沈鳴玉說。
一說起這話題，淩泠就覺得心情複雜，脫口就說：“你就非得用合同綁定別人麽？”他心想，你就不會用別的？
沈鳴玉意味深長，“那你說用什麽合适？”
淩泠推他進電梯，“我也不知道，又不是我要綁人。”
沈鳴玉撐住電梯門，說，“那咱們簽一個，我上次說過的那種沒有期限的合約？淩老師去查過資料了嗎？知道是什麽了嗎？”
電梯門緩緩合上，一雙眼睛笑笑的，一雙眼睛怔怔的。
淩泠都忘了去查，那到底是什麽啊？
作者有話說：
小沈成長了，開竅了，不讨人嫌了哈哈
又……周四見啦，馬上讓小沈徹底掉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