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無欲無求
第二天是周日,淩泠跟沈惟安聯系,正好他跟岳嘉明在市區辦事情,辦完後下午直接過來接淩泠一起去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淩泠聽說新家那邊也有院子,便順帶把瓦哥一起帶上,讓它去好好松松筋骨玩一玩。
沈惟安看到瓦哥,問說:“你那裏現在養着它不方便吧?要不還是把它放我們這邊好了。”
要說公寓裏養大狗,肯定不如別墅養狗方便,淩泠有點猶豫,他很喜歡瓦哥,雖然這家夥活潑好動不受控,但是情緒最低迷的那段時間幸好有它。
不知道怎麽,沈惟安才剛說要把瓦哥接走,瓦哥就拼命往淩泠身邊湊,口裏還嗚嗚咽咽的,很委屈的樣兒,淩泠趕緊摟着它哄它:“噢不走不走,還跟我住,一直住到你爸爸回來,行了吧?”
瓦哥:“嗷嗚……”
沈惟安都驚了,在副駕扭身盯着狗:“你還真是成精了。”
岳嘉明開車,沈惟安跟他講話,有時候是關于案子,有時候是一些生活瑣事,淩泠在後排聽着,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莫名讓人覺得很舒服,這種舒服是時間浸潤出來的,不會輕易改變和駛去,讓淩泠有些發怔,不知道很多年後跟沈鳴玉的相處會是什麽樣子,也會有這麽和諧嗎?
淩泠在他們面前跟在沈鳴玉面前不一樣,在沈鳴玉面前簡直肆無忌憚,但在這兩個哥面前,他會不自覺地收着自己。
沈惟安問起淩泠昨天去探視的情況,淩泠說:“看他精神還不錯,本來還以為會一蹶不振呢。”
岳嘉明笑了,說:“小玉不會的。”
淩泠對這兩個哥還是有些私心的抱怨:“他知道是你們一起布的局,但如果計劃出了纰漏,沈鳴玉會在裏頭待很久,那他的狀态會怎麽樣,可不好說。”
他這樣想,面上便也忍不住表現出一絲不痛快,卻又礙于對方的身份不好發作,他都沒意識到,這是完全把自己放在沈鳴玉的一邊才會有的表現,前排兩個哥相視一眼,而後異口同聲地對淩泠說:“對不起……”
淩泠:……倒也……不用這樣……
到了新家後,三人一起坐在露臺上,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正是傍晚日落時分,管家拿來冰過的啤酒和小吃,淩泠覺得這新家也特別舒服,而後知道這跟他們曾經在英國住的屋子特別像,是岳嘉明花了好大精力特意找到的,淩泠有些說不出的吃驚,隐隐覺得,岳嘉明的“念舊”好似念得特別執着。
瓦哥一到院子就去撒歡,淩泠陪它玩了會就讓管家接了手,沈惟安突然說:“淩泠,等大宅那邊解封,要不你也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吧?”
淩泠一怔:“啊,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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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安說:“小玉一直都嫌那邊太冷清,反正也是一家人,只是這樣你上班會遠一點,以後讓小玉每天送你好了。”
淩泠驚得就差蹦起來,什麽一一一家人???!!!怎麽就要送我上班???
他通紅着臉着急忙慌地解釋:“不不,不是的,這個,我跟他不是……還沒有……”都不知道怎麽說!
岳嘉明這才幫他解圍:“惟安你太着急了,小玉跟淩泠還沒有開始呢。”
“是嗎?”沈惟安才是驚訝了,他記得自己弟弟那滿身讓人捂臉的紅印子,當時還不要臉地跟他說是“愛的印記”,那會他以為他們早就已經确定關系了,還叫沈鳴玉不要花心,要好好對人家,沈鳴玉還似模似樣地點頭應允,搞了半天,還沒開始啊?
年輕人都是先上床,再戀愛的麽?
沈惟安摸摸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out了。
淩泠真不知道沈鳴玉到底說了什麽,才會讓親哥認為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他尴尬得手足無措,還是岳嘉明細心,看着淩泠難堪,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
這會他才解釋剛剛關于淩泠的那些擔心,關于他們整體的計劃是怎麽樣的,并不是以此來“犧牲”沈鳴玉,但他是其中很關鍵的一步棋。
淩泠明白這些,想想自己前些日子的輾轉反側徹夜難眠,覺得……即便他提前知道這些都只是布局,但親眼見到沈鳴玉在審判席上被帶走,他怕是還是會睡不着。
至于如何跟泰國缇朵集團那邊打交道,如何不動聲色地讓對方知曉月明集團現在的信息,沈惟安跟岳嘉明都仔細跟淩泠交代過。
淩泠問:“為什麽不能直接召開發布會,或是找媒體發新聞,公開月明集團現在已經不再持有自在香專利配方的事?這樣集團的收購不就自動黃了嗎?“
沈惟安搖了搖頭:“這麽高調會打草驚蛇,現在的我們,面上越平靜越好,越不讓對方知道我們要怎麽做,他們才會亂了陣腳。”
淩泠明白了,他說:“正好我師哥最近想在泰國開分公司,一直叫我過去,我本來不打算去,現在可以以這個理由過去,到了那邊就可以找機會去見缇朵的老板。”
“嗯,那這樣最好。”沈惟安點頭:“辛苦你了,淩泠。”
淩泠笑了笑:“希望他可以早點出來。”
管家這時過來說晚飯已經做好,讓他們過去用餐。
淩泠過去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餐桌上擺着許多海鮮,還有一盤眼熟的,又有些陌生的“蕪洲腸粉”,管家說:“淩先生,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正宗的你家鄉的口味,反正二少爺是這麽跟我形容的,我就只能按他說的做了試試。”
淩泠問:“沈鳴玉說的?”
他記起那時候出差,沈鳴玉在早點攤子上把一疊腸粉翻來翻去地看,說要回家讓阿姨試試,沒想到還真試了,管家笑這說:“是啊,我跟二少爺一起試過好多次,他說這樣的應該差不多,說淩先生喜歡吃這個。”
腸粉原本是早點,但現在出現在晚餐桌上,淩泠吃了一口,很驚喜,對管家點頭:“很好吃,就是我家裏的味道。”
一邊吃一邊想,這家夥,怎麽什麽都記得啊……
而且今天的晚餐一看就很照顧淩泠這個海邊人的口味,都很清淡,而且看着食材都新鮮又高級,沈惟安捏着一只肥碩的大蝦,望着對面的岳嘉明說:“蹭吃蹭喝的人還吃得這麽好,這麽下去會不會把你吃破産?”
嗯?淩泠手中的筷子一頓,在說自己?
岳嘉明笑了,看了眼淩泠,對沈惟安說:“你看你這話,都把小淩吓住了。”
沈惟安這才反應過來,自嘲地解釋說:“是這樣的,我跟小玉的賬戶都被凍結了,要等賠償清算過後才解封,這段時間我算是身無分文,一直都吃白食靠人養着。”
噢,原來是這樣,淩泠看着岳嘉明,怎麽覺得他挺享受“養人”的狀态呢。
岳嘉明甚至嘴角的笑一直都沒落下來,雖然聲音還是淡淡的:“怎麽會,我的錢不算多,但是就算養你一輩子,也還是養得起的。”
淩泠一口湯嗆了下,連連咳嗽。
他都臉紅了,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覺得,卧槽,岳哥這話,怎麽聽怎麽像表白呢?
為什麽?為什麽啊??為什麽這兩個哥之間會是這種氣氛?!
我的存在是不是有些多餘???
那頭沈惟安卻哈哈一笑,像是對其餘兩人都能感受到的,某些微妙的氛圍毫無知覺,說:“看來這些年你果然賺了不少錢,不知道掏空了多少資本家的家底,難怪資本市場上一說起你就個個聞風喪膽的。”
然後,他把手中的大蝦剝了殼,遞給對面,岳嘉明很自然地接了過來,像是兩人間這樣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彼此都熟稔自然,他吃完蝦才不緊不慢地說:“賺錢是容易的事,難的是其他。”
“哦?是什麽?”沈惟安問。
岳嘉明眉間微微蹙了蹙,又很快展開,淡淡地笑了笑,說:“大概是兩情相悅吧。”
說完這句話,淩泠覺得屋子空氣瞬間就靜止了,他心跳得有些厲害,不是為自己,是為眼前的人,他覺得,應該不是自己過敏,也不是錯覺,他應該堪破了某個驚天大秘密。
而且眼前的某一位似乎并不怕被其他人堪破,他心中的坦蕩,來自于他有心,卻并不會在行為上真的去做些什麽。
無欲無求,自然坦蕩。
沈惟安看着岳嘉明:“喂,從小到大,追你的人可比追我的多,要不是你那麽挑……”
岳嘉明擺擺手,突然溫和地說了句詩:“沉舟側畔千帆過,千帆過盡皆不是。”
沈惟安突然沉默了,過了會說:“你說,真的有命中注定的愛人這回事嗎?”他皺眉:“跟梅在一起的時候我曾以為是的,可是現在看來,卻也不盡然。”
又嘆了口氣:“婚姻是消耗品,而愛是一瞬間的光。”
“有的。”岳嘉明淡淡地說:“許多消耗來源于人的貪欲,但如果只是喜歡,不求其他,這樣就不會被消耗。”
淩泠在邊上,只想默默地快點把飯吃完,然後默默地隐形消失。
他不知道沈鳴玉這些年,是怎麽跟這兩個哥相處的,反正他只是這麽一頓飯,就已經如坐針氈了,誰想當那個多餘的人啊,尤其還是一段其中一方根本不知道的虐戀,淩泠想跑,想跳,想插翅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