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醫書

她心裏這麽腹诽着,臉上倒是順理成章地點了點頭,既然賀君知願意給,她收下這份謝禮也是意外之喜。畢竟最近連她自己都覺得過于操勞,計劃着等到這陣子過去一定要好好休息一番。

賀君知笑意收斂了一點,回道:“五食鋪的點心我手頭可暫時沒準備,不過上次和說的帶你出府買書,今日下午倒是可以兌現。”

穆湘西不由得眼前一亮,借書那件事沒被追究她已經謝天謝地,哪裏還指望賀君知真的帶她出去。上次出門她已經不慎闖下大禍,這幾日賀君知呆在家中不得出去,也是拜當初與沈洵起了沖撞所賜。

因是再次明知故犯,聖上對此頗有微詞,罰他在府禁足七日不能上朝。

盡管這懲罰比起沈洵受到的侮辱來說,當真是不痛不癢,但穆湘西心裏終歸還是有些愧疚的,暗自決定以後要對賀君知更好來彌補之前犯下的錯。

她從賀君知房內出來,陳管事把手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她,說是賀君知吩咐過等下出門要她換上的。

穆湘西稀罕地接過來,不得不說賀君知的眼光不錯,挑的顏色也不錯。她膚色白,襯得起煙藍色這種寡淡素淨的紗料衣裙,配上銀線繡花對襟和綴絞珠蘭色披帛,連繡鞋都細致配好一同放在托盤中了。

這一身富貴與她的身份似乎不太符襯,不過即是賀君知的要求,她也不能違背。

拿着這身衣服回房的時候,恰撞見懷玉在庭外澆花,她在衣擺拭了拭手上的水珠,臉蛋紅撲撲地奔過來:“紅箋姐姐,世子爺這是賞了你什麽好東西?”

目光乍一觸及托盤上那身華貴的裙子,笑容迅速垮了下去,甚至還隐隐有些泛白。

穆湘西本來還含着笑意,見她這般反常模樣,不由得疑惑地撇頭。

“沒什麽,挺好看的,很配你,”懷玉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安撫她,“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說完,她也沒管穆湘西作何反應,自顧自進屋去了。

穆湘西看了看手中的衣物,再看了看她離開的背影,二丈摸不着頭腦。

很快到了下午。

賀君知回府的時間一向準點,穆湘西怎麽敢讓他久等,早早就更衣準備完畢,發型她想着簡略得體一些,就在外頭采了一枝素淨的栀子花作釵,把長發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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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湘西對着銅鏡抿唇笑笑,眉眼神态相似地恍惚像是回到了她十九歲的時候。她滿意地提着裙擺轉了轉,在外頭披了一件防寒的披風。

出門時天氣不是很好,烏雲催壓,大風四起,穆湘西想了一下,還是重新回去拿了把傘。

這一下耽擱,等到匆匆跑到府外看到賀君知的馬車時,已經有些遲了。

陳管事催促她一聲,她邊懷抱着那把油紙傘,三步并作兩步地跨上了臺階。動作有些急,裙擺也極其礙事,很容易絆着腳下,穆湘西走得不太順暢,等到看到那一簾帷裳,她已然是滿頭大汗。

這時,從簾後伸出來一只手,掌心潔白寬厚,紋路筆直,她一眼就認出是賀君知的手。

穆湘西心跳加速,不受控地把手遞了過去,感受到一股沉穩的拉力,眼前一花就踏進了車廂內。

裏頭燃着松暖的炭火,比外頭不知暖和多少,穆湘西徹底坐下後馬車就開始平穩地行駛起來。她縮在距離賀君知極遠的角落裏,幅度甚小把車廂內的窗簾拉開一條縫,臉探出去好奇張望。

從前坐轎辇不覺人間有這番好風景,街頭華燈初上,車水馬龍也值得流連駐目。

她足足看了好久,直到快要到時才驚覺自己上車後就沒跟賀君知打過招呼。

穆湘西忙不疊回頭,卻見賀君知已經率先一步負手出去了。

她把懷裏的傘抱得更緊了些,下車時裙擺被風吹得整個揚起來,眼睛也睜不太開。她迷瞪了一下眼睛,擡頭看到一塊很大的牌匾,上書着“無憂書局”。

這地方她從前倒是常來,不僅把每層擺放的書冊摸得清楚,還和店家掌櫃是老熟識。進到熟悉的領地總能讓人感到安全,穆湘西整個人松懈下來,要不是顧忌着賀君知還在身邊,她早就撒歡跑進書堆裏了。

賀君知看出了她想去逛逛的念頭,便道:“你自己想看什麽就去拿吧,我在這裏等你。”

穆湘西難掩興奮地點頭答應,得到首肯後第一個去的地方目的明确,就是擺放醫書的那一層。

說來從前她把這些書本囫囵看了不少,諸如《黃帝內經》《百草綱目》之類的,講的病理都過于籠統,不是她想要的。

她在三層踮腳取下一本《藥解百毒集》,安靜而迅速地翻閱着,沒過多久就搖頭換了一本。如此以法炮制,她手頭已經換了三四本,依然沒有找到滿意的。

最後一本在書架角落積灰的《三毒經》被她拿起來拍了拍,書脊差點散型了,壓根沒法在這看。她只能抱着這本書,又随便拿了幾本其他的回去交差。

穆湘西重新忐忑地回到賀君知身邊,沒過多久便被注意到那本格外突兀的醫書,本以為他會不許,沒想到他只是挑了挑眉,問了句:“怎麽忽然對醫書這麽感興趣?”接着便沒了下文。

結賬的時候,賀君知想財大氣粗地扔一錠銀兩就揮袖走人,被穆湘西眼疾手快地伸手制止了。

她擠到前面,對着掌櫃好一番的比劃,而後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掌櫃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但還是看不懂啞人的手勢,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賀君知。

“她說,能不能把書的價格降低一些。”沉默了一會,賀君知還是替她說了。

穆湘西眼睛裏亮晶晶的,用力點了點頭,又重新打了個手勢。

“她說,”賀君知這次停頓了一下,思索了一番用詞才重新不确定地開口,“折一半做個人情,下次再帶客人來。”

掌櫃聽完不由得笑嗔道:“小姑娘想必是常來吧,真是個會講價的,巧了,上一個同我殺價這麽狠的人,還是那太傅家穆二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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