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弑君1

太子暫懸東宮之位被關禁閉的事情很快傳到了穆家的耳朵裏,本來康定候以為穆湘西只不過一句賭氣玩笑話,沒想到這麽快就一語成谶。

太子真的出事了,連帶着很快就要波及到了霍家。

全權負責這件事的人是賀君知,蟄伏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讓他逮住了太子手中的把柄,他又豈會如此善罷甘休。而他如今要查的這件事情,本質上來說,霍家也脫不了幹系。萬一被他順藤摸瓜發現了養着的那群兵馬,估計就是叛亂的死罪了。

霍家的第一個反應是去聯系梁遼,沒想到梁遼早就因為牽涉進鹽鐵案而被收押進大理寺獄,如今被監視得甚是嚴密,他若貿然跑去,必定也會成為懷疑對象。

霍方明幾乎是坐立不安,想要先行确保那支軍隊的蹤跡,拿出書信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受到軍隊那邊的消息了。

他皺着眉頭翻出前幾年往來的消息,裏面有着許多梁遼曾經和他往來的信件。這只軍隊可以說是他們最後的底牌,也是太子能與九皇子抗衡的最大依仗。

雖說沈澈在外帶兵多年,手中卻不一定能夠握有軍權,相反,若是皇帝對他再忌憚一些,想在龍椅上坐得更安穩一點,在西北戰事平息之後,便會孤立他手中辛苦帶出來,出生入死的那些兵将。

這種需要靠着兵符調動的軍隊雖然強悍,但總體來說還是會被王權限制,而且皇都若是陷入兵變,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及時趕到,故而沈洵自己訓練私兵的時候,便格外上心,既想他們就駐紮在鄰近能夠和禁衛軍抗衡,又不想他們弄出太大動靜。

往往這種時候,太子為了向他展示盟友關系的牢靠,或多或少都會透露些信息給他,讓他的心中能有個底,但最近不知是不是霍家被疑心的緣故,太子一邊在動搖婚約,一邊阻斷了這份情報。

霍方明這下安排也不是,不安排也不是,只能無計可施地坐在位置上等死。

萬分焦慮之際,他的腦海裏閃過了昨日穆湘西說的話。

“那爹爹不如試試看。”

“這一次,讓侯府順水推舟保持沉默,看看究竟會變得如何。”

……

霍方明攥了攥拳頭,最終洩氣地搭在了膝蓋之上。

這時的太子府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沈洵屏退了身邊的所有人,步伐緩慢地走到桌案邊,把手中接到的聖旨擱到桌前。從府門前到大廳這段路,他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賀君知是怎麽得知他在乾州倒賣鹽鐵的。

這件事就算是他最親近的心腹,也知之甚少,可是賀君知不僅知道了,還無比準确地挖出了背後的李縣令,若是沒有人與他私通這些證據,怎麽可能查到這個份上。

沈洵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最近頻頻作妖的霍家。他本以為,許諾了太子妃的位置,對方就能夠清楚自己同他的容損已經牢牢地綁在了一塊,就算是想拆也沒法拆開。沒想到半路卻殺出來一個霍沅,不僅清楚地知道他在京都裏布下的那些暗點,還把這些全都告訴了賀君知,讓他簡直防不勝防。

沈洵的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把這些事情想清楚後,他總覺得什麽地方有些奇怪。

他冷白的指節抵着自己蹙起的眉心,往複又想了一遍,在某個關節處忽然豁然開朗。

對了!

他并沒有和霍方明面前提過任何關于京都中暗點的事情,那霍沅是如何知曉的?

沈洵的眸子越發地深幽,這些暗點都是至少兩年以前才埋下的,那時候霍沅還未到婚嫁的年歲,霍家與太子府也還未扯上什麽關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難道他在兩年前就見過霍沅?

沈洵回憶了一下,沒在自己那些心腹的臉上回憶出什麽,倒是忽然想起去年準備來霍家提親納征的時候見過的一個賀君知身邊的侍女。

那侍女對他好像讨厭極了,拿了別人的一塊玉佩,妄想從高空中丢下來砸死他,可惜沒有成功,後面被賀君知強行把人帶走了,為此他還受了一點小傷,賀君知也因為被參了一本,在家中呆了足足三日。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侍女的樣子已經記不清楚了,沈洵只能記得她的那雙眼睛,清透琉璃,壓根藏不住那滔天的恨意。沈洵自诩自己做事還算留情,對姑娘尤其,唯一在人的眼中讀到過這般濃烈的情緒的,唯有被他弄斷了腳筋手筋,又被他滅了滿門的那個前任妻子。

想到這裏,沈洵閉了閉眼睛,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幾分自嘲地笑了笑,他怎麽會想到一個死人,那侍女也就笑起來的時候同穆湘西有着幾分相似罷了——。

沈洵猛然睜開了眼睛,對,笑容。

不論是已經死透了的穆湘西,還是他驚鴻一瞥的那個侍女,亦或是現如今見到過的這個霍沅,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笑起來的時候左眼會不自覺微微眯起來。

這驚人的巧合讓沈洵猝不及防地出了一後背的冷汗,盡管十分荒謬,他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往這個方向想。

如果霍沅真的是穆湘西的話,那一切都能夠說得通,不論是那不知何人洩露出去的暗點,還是那被一網打盡的乾州倒販,甚至于他的……軍隊。

沈洵霍然擡頭,他這才想到,既然賀君知都敢偷偷下乾州查他的那些髒事,必然有一天會查到他背後還養了一支軍備充足的精兵,到那個時候,便不是暫挂這個太子之位和禁足可以粗淺了事的了。

更何況,他懷疑宮裏那個老東西讓他坐上這個東宮之位,只不過是想把禍水東引,不讓人找沈澈的麻煩。等到沈澈心回意轉,再尋個由頭把他從太子之位上落下來。

如此說來,賀君知找的時機真是有夠巧妙的,怕是那個老東西縱容了他這麽久,早就在等着這一刻了吧。

虧他還覺得老來念舊,不惜設了個局,就是想試着挽回一下父子情誼,既然對方根本不領情,他也沒必要再講什麽忠孝禮儀。

霍家不能再留了,謀位之事也不能再拖了。

沈洵微微眯起眼睛,伸手喚來心腹:“通知乾州的軍隊,即日起隐蔽行蹤,全部趕往京都。”

“本殿要他們,血洗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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