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感受着黑暗中虞欽那略微急促的呼吸,不知是惱的,還是臊的。

宴雲何笑了笑,主動道:“看來賬本不在這裏,魏知理這老狐貍,想來輕易不會讓我們抓到把柄。”

虞欽默了默,知道宴雲何提起正事,就是想轉移話題,是想将剛才過于暧昧的氛圍粉飾太平。

宴雲何還怕虞欽不配合他,但顯然是他多慮了,虞大人只會比他更熱衷于公事。

虞欽問他:“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不如直接去開平?”

“青衣幫應該不是普通山匪,如果只是貪圖雲洲商戶那點貨物錢,魏知理不必大費周章繞這麽大一圈。”宴雲何搖頭道。

說得難聽點,官老爺想要富商的錢有很多比這個簡單的方法,何必與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合作。

宴雲何其實心裏隐隐有了個念頭,但是若他猜測的為真,那就不只是雲洲的事了,這背後隐藏之事,會驚動整個京城。

“既然魏知理這邊找不到線索,那只能從另一頭查起了。”宴雲何道。

他剛剛已經想起了同魏知理說話的那道聲音,究竟在哪聽過了。

宴雲何無聲地笑了笑:“走吧,得找一找我們的好大哥了。”

……

陳青疾步出了魏府,他本是憨厚長相,平日裏笑臉迎人,街坊鄰居都對他印象很好。

就是第一次見的人,也覺得他只是個老實漢子。

他回到住處,他的娘子張蓉正大着肚子,坐在門邊,借着一點油燈縫着衣裳。

孩子馬上要出生了,她想趁這點時間多縫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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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上前接過了張蓉手中針線活:“不是不讓你幹這些嗎,給你買的那個丫環又去哪了?”

張蓉将衣裳奪回自己手中,瞪了他一眼:“那小丫頭手藝還沒我好。”

陳青被張蓉一瞪,氣勢也弱了下來:“這不是怕你眼睛熬壞了嗎。”

張蓉扯了扯陳青汗濕的衣裳:“家裏靠你拼了命才攢下來一點錢,得為孩子留着。”

陳青無奈地笑了,他向來也是說不過妻子的。

用過飯後,陳青忙着去見兄弟,只來得及摸了摸張蓉的肚子。

孩子五個月大了,已經會踢人。他摸着妻子的肚皮,心中浮現些許柔軟。

在出門後不久,陳青面色一變,加快了步伐。

直到在離家很遠後,他才停在暗巷之中,轉身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漢,費盡心思地跟了在下一路?”

陳青行走江湖,自然習得武術,只是跟着他的人顯然武功造詣比他要高,從他進出家門,再步出長街,這才察覺了被人跟蹤。

想到被人尾随到了家中,陳青的面色愈發陰沉。

有人從暗處步出,露出英俊眉眼,染着漫不經心的笑意:“陳大哥,沒想到在這又遇見你了。”

陳青看着眼前這人,他們曾在緣來客棧偶遇過,對方說要來雲洲找妹子,而他清楚知道這都是借口。

神機營提督,皇帝派來雲洲剿匪的欽差,宴雲何。

永安侯的獨生子,在雲洲哪來的妹子。

“小兄弟,可有找到你妹子?”陳青問道。

宴雲何颔首道:“找到了,平安無事。”

陳青望了望他身後:“那位同你一起的朋友呢?”

“鬧翻了,他想去開平,我想留在雲洲。”宴雲何攤手:“現下無處可去,陳大哥能否收留我一晚?”

陳青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也不清楚宴雲何到底知道多少。

他露出熱情地笑容,上前攬過宴雲何的肩膀:“這還不簡單,大哥帶你去吃肉喝酒,不醉不歸。”

兩人湊在一起說笑,好似根本沒發現當下情形有多古怪。

陳青本就和兄弟們約了在酒樓見面,他貿然帶了個人來,等在酒樓的二位面面相觑。

但他們共事多年,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陳青的意思。

無須陳青多說,添了料的酒便遞到了宴雲何嘴邊。這位從京城來的欽差,竟也毫不防備,一口飲盡。

等宴雲何咽下酒後,陳青汗濕後襟。

大概他們誰也沒想到,放倒宴雲何竟然這般容易。

待宴雲何趴在桌上,昏迷過去後,陳青叫着另外兩個兄弟把人搬到了床上後,三人去了隔間。

周然壓低聲音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麽,怎麽把他也帶來了!”

陳青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他亦是騎虎難下:“他必定發現了不對,路上甩開了咱們的跟蹤,現在到了雲洲反而送上門來。”

許虎性格急躁:“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臉,只能殺了。”

周然向來是青衣幫的智囊,最恨這三弟行事魯莽:“這可是朝廷欽差,你想被滿門抄斬不成?!”

許虎不悅道:“等欽差帶兵過來,發現咱們做的事情,一樣是滿門抄斬!倒不如先殺了他争取時間,咱們好收拾行囊跑路。”

周然不再搭理他,只轉頭問陳青:“跟那邊聯系上了嗎,消息已經斷了有一個多月了。京裏來的那批貨還沒說該怎麽處理,一直壓在寨裏,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陳青面色嚴肅:“我去了趟京城,之前聯絡的地點已經人去樓空了。”

周然咬牙:“看來咱們這是被放棄了,那邊難道是想把所有事都推到咱們頭上不成!”

說罷,周然猛地怒視許虎:“要不是你上次運輸粗心大意,摔開了箱子,讓裏面的東西現在人前,現在那邊也不必這麽急于殺人滅口!”

許虎不服氣道:“是魏知理那蠢貨膽大包天,黑吃黑不成,故意上報朝廷引來官兵,關我那次失誤什麽事!”

“再說了,箱子裏那些貨的味道這麽重,就算不開箱子,只是不是個死人都能聞得出來那是什麽東西!”許虎粗着嗓子道。

周然:“你!”

“夠了!”陳青打斷了他們的話語,面色忽明忽暗,最後咬牙道:“你們回去把庫裏還剩的錢能分的都分了,讓兄弟們帶着老婆孩子,能跑的就跑。這段時間都低調些,找個地方藏起來。”

周然臉色微變:“大哥,你想做什麽!”

陳青那老實的面孔微微扭曲,他望向宴雲何所在的方向,露出幾分狠戾:“他不仁,我不義!”

……

虞欽拿着兵部的調兵旗牌走入巷中,直至街邊燈籠照亮拉長的影子,完全被黑暗吞沒。

不知何時,他身邊輕盈地落下了一名錦衣衛。

對方向他行禮後,才低聲道:“指揮使大人,何時動手?”

虞欽看了眼手裏的令牌,想到宴雲何交給他時,那毫無防備的模樣。

“快了。”他眼睫微垂:“時機即将成熟。”

而手中的旗牌,便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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