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還能有誰跟游良一樣無聊,宴雲何心想,莫不是剛才那些路過的官員?

游良見他目露不解,突然笑眯眯道:“算了,說不定是我看錯了。”

“你可不能抛下我啊,我們說好了要做一對難兄難弟!”游良一把攬住了宴雲何的肩膀,親親熱熱地說。

被宿醉影響,游良現在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宴雲何晃了晃腦袋,推開了游良的手,再次拒絕了對方一起去茶樓的提議,登上了自家馬車。

回到永安侯府,宴雲何補了一覺,等醒來已是黃昏。

有時候他實在不解,為何早朝要開得那般早,以至于上完朝後,經常要回府補眠,着實浪費時間。

他在院子裏練了會功,出了一身的汗,宋文早就在旁邊備好幹爽的衣服,在他進屋洗漱後立即給他更換。

宴雲何伸開雙手,由着仆役脫下他的衣服。

一旁捧着更換服飾的宋文诶了聲:“大人,你身上這是怎麽了?”

他繞到了宴雲何的背後:“好多淤青啊,你昨晚摔哪了嗎?”

宴雲何如何能記得,對于醉酒後的記憶,他從來都是忘掉的比記得的多。

“許是摔到了,今早醒來到處都痛。”宴雲何不怎麽在意地說。

宋文伸手指點了點宴雲何的腰,那處肌肉敏感,被人一碰就猛地收縮起來。

“幹什麽?”宴雲何皺眉道。

宋文:“摔哪能摔到腰啊,腰上都是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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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雲何扭身一看,勉強能看到腰側上的痕跡,确實有淤青,一道一道的,看着像指印,又不大像。

難怪他早上起來的時候,只覺腰眼發酸。

宴雲何扭了扭脖子,松了口氣:“沒事,出了身汗,已經沒那麽難受了。”

“你趕緊吩咐下面的人準備宴席,成安在營裏的時候,就整日在我耳邊念叨,說有機會定要嘗嘗京城裏的美食。”宴雲何眉眼帶着笑意道。

宋文見他這般高興,也跟着笑了起來:“早早就吩咐後廚管事了,夫人還來問我,是誰要來拜訪,這般隆重。”

宴雲何從盛滿玉佩的盤子裏拿起了紫玉葫蘆,吩咐了句:“用這個。”

仆役接過玉佩,給宴雲何佩上。

把玩着玉葫蘆,宴雲何說:“是我在營裏最好的兄弟。”

戰場上的兄弟,都是過命之交,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時,都是趙成安将他拉回。

同樣的,他也救過趙成安不少次,他們雖然出身不同,自小環境不一樣,但在戰場那種地方,卻會讓人變得出奇地一致。

戰場上的勝利,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快威武,充斥着士兵的血與淚。

在戰事最焦灼的時候,他和趙成安每天早晨都會讨論一個話題,那就是等晚上回來後要吃些什麽。

邊陲重鎮,因長年戰事,貿易并不發達,飲食也很貧瘠。

宴雲何剛去時,就不是很習慣當地飲食,他經常與趙成安描繪在京城吃過的美味,把人饞得半夜直咬牙。

當然,每日讨論吃什麽,并非是真的那般輕松,覺得自己定會活着回來,吃上這頓飯。

而是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訴對方,一定要活着回來。

夜幕降臨,趙成安果然來了永安侯府,他受到了全府上下的熱情歡迎,甚至連宴夫人都親自出來,答謝這位小兄弟對她孩子的照顧。

趙成安其實是個腼腆性子,被宴夫人追問是否有婚配,可要在京城相看人家時,臉都紅了。

等宴雲何終于讓這些人散開,單獨只剩下二人的時候,趙成安才緩緩地松了口氣:“令堂實在熱情。”

宴雲何給他倒酒:“我也沒成家,她勸不動我,這是在旁敲側擊呢。”

趙成安理解地點頭:“我娘也是,成天讓村裏的先生給我寄信,叫我回去成親。”

說罷他看向宴雲何:“你也知道我們這種人,成天腦袋別在褲腰上,都不知道哪一日就把命給丢了,要是我真成了家,最後把她一個人剩這世上那該怎麽辦?”

趙成安心思細膩,為人謹慎,很多時候比起冒險,更偏向按兵不動,時常在留有餘地的情況下,才會行動。

這種性格在面臨成家這種人生抉擇時,也會浮現許多想法,最後情願不去做。

“曾經我也有過諸多顧慮,但後來想了想,人總是要沖動一回,才不會覺得後悔。”宴雲何輕聲道。

趙成安注視着宴雲何,明顯能感覺到這次回來,對方身上的變化。

“難道你有意中人了?”趙成安好奇道。

宴雲何落落大方:“嗯,他不喜歡我。”

趙成安一下便笑出了聲:“竟然還有你追不到的姑娘,那些喜歡你的小娘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傷心了。”

二人氣氛輕松,聊了許久,飯局過半,宴雲何終于切入正題:“師父可是要回京了?”

趙成安笑意淡了些許,握緊了手中的筷子:“應該還有三日就要到達京城。”

“那你怎麽先到了?”宴雲何問。

趙成安神色自若道:“科多部最近不太安分,據說是底下人暴動,換了個首領。新上任的首領主戰,但是目前察延和瓦爾胡暫時沒有回應他。”

科多部、察延,瓦爾胡是鞑靼的三大部落,在十年前同時進攻大晉,三年前祁少連聯合邊陲九鎮的将領們,于最後的戰役中逐步将他們一一擊潰,三大部便又成了一盤散沙。

這些年他們自身內鬥不斷,再也沒精力興起過大的戰事,侵擾邊境。

“祁将軍讓我先回京城将這個消息報告給陛下。”趙成安夾了筷牛肉,放進嘴裏緩慢咀嚼。

宴雲何一聽就知道,這事不妙。

在這風口浪尖上,祁少連讓趙成安回來傳遞這個消息,以成景帝的性子,必然多想。

這是否是祁少連借着鞑靼的名義,在向成景帝施壓,邊境離不開他祁少連。

自古以來,皇帝和将軍之間的關系,總是非常微妙。

科多部的事情必然是真,但選在這個時間點報給成景帝,祁少連也肯定有自己的私心。

不過也能理解,即便是宴雲何都是在見過成景帝,試探其态度後,才能确定吳王案究竟會不會涉及祁少連。

趙成安便是祁少連的探路石。

宴雲何嘆了口氣:“師父不該這麽做,我前幾日已經發過書信給師父了,可惜那會他應該已經動身出發,所以才沒有收到我的信。”

“不用太擔心,我今日進宮陛下對我挺好的,态度也很和藹。”趙成安感慨道:“要不怎麽說真龍天子呢,那氣勢真了不得。”

宴雲何心想,若成景帝能輕易讓人看出喜惡,那便不是成景帝了。

先太子佑儀的事,這麽多年來,成景帝硬是沒有透露出半分。只有宴雲何真成為他心腹以後,才發現原來成景帝從未放棄過翻案。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宴雲何舉杯,和趙成安一同碰酒。

第二日宴雲何便帶着趙成安去神機營,給對方展示自己最近新練的陣法,結合火铳的優劣勢,經過反複試驗,終于磨出了一套日後可在戰場上使用陣法。

趙成安看着啧啧稱奇:“你真該早點回京城,這支隊伍要是前幾年就進入戰場,鞑子還不被打得屁滾尿流!”

宴雲何笑而不語,他從未想過要長久待在京城。

他知道他遲早有一日得回到邊境。

從神機營出來,宴雲何又帶着趙成安游玩京城。

趙成安想起宴雲何說過的桃花酥:“你先前總是念念不忘的那家點心鋪在哪,帶我去嘗嘗看,我倒想知道,究竟有多好吃。”

店鋪在東林附近,離書院也不遠,一路走過去,還能看看京都熱鬧繁華的街道。

趙成安急着進京,又是第一次面聖,緊張得根本沒心情觀賞京城。

現在将軍吩咐他的任務已完成,他這才閑心游玩。

不少攤鋪賣的東西,他都幾乎沒怎麽見過。

宴雲何相當大手筆,只要他看了一眼的東西,他都直接掏錢讓老板包下來。

還沒走到點心鋪,兩個人手裏就提了不少。

趙成安小聲抱怨道:“淮陽,你不要再買了,買那麽多我也帶不回去。”

宴雲何說:“這才哪到哪,當初都跟你說了,只要你來京城,看上什麽我都給你找來。”

趙成安樂了:“沒想到我們淮陽還是言出必行的君子啊。”

點心鋪門口挂着布簾,宴雲何先撩起簾子,讓趙成安進去。

趙成安剛進去,就發現店裏已有顧客,手裏提着一包桃花酥,正好轉過身來。

看清對方臉的那刻,趙成安都驚了,是否京城的水土真這般養人,他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

僅僅站在那裏,都仿佛将整個店鋪都照亮了。

趙成安忽然覺得,要是他娘親能給他找到長成這樣的媳婦,那他肯定不會瞻前顧後,只會趕緊娶回家裏,天天看着都能吃多三碗飯。

“怎麽不進去啊?”宴雲何在身後問道。

他越過趙成安的肩膀,看到了店裏的人。

是他日思夜想,夢裏才能見到的人。

虞欽。

想到之前的夢,宴雲何忽覺面上一熱,下意識想走又停住腳步。

他用胳膊頂了頂趙成安:“別堵住門口。”

趙成安沒回應他,宴雲何皺眉,往對方面上一看。

好家夥,那滿臉癡色,再看一會口水是不是都要下來了。

宴雲何的臉,瞬間就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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