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趙成安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就覺得背脊一痛,宴雲何胳膊往他腰眼一撞,直接把他那地方撞得又酸又麻。
他嘶了一聲,看向自己心狠手辣的同伴:“就不能等等嗎,這麽着急?”
說罷,趙成安邁步讓開,他還以為宴雲何是不高興他在堵門。
一邊走,趙成安還是不停往虞欽身上看。
越看越稀奇,怎麽會有男人長成這樣。
這時那男人回望了他一眼,趙成安瞬間寒毛倒立,本能在告訴他,面前這可不是什麽人畜無害的美人,美人可不會有這般可怕的眼神。
不是說對方在怒視他,或者瞪他,這種情緒化的表現。
相反那一眼很沉寂,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趙成安甚至覺得,對方輕描淡寫地掃他的那一下,是在分析他全身上下的破綻,可以形成致命傷的有哪幾處。
就在這時,他的好兄弟宴雲何,同那位可怕的美人打了個招呼:“虞大人,好巧,你也來這家店買點心啊。”
虞欽沒有像往常那般回應宴雲何,哪怕他們關系最糟糕的時候,虞欽都不會這樣漠視他。
雖然大多時候,虞欽總是對他生氣,但這一次好像不一樣。
這種感覺,仿佛這段時間才走近的關系,又在一瞬間回到了原點。
趙成安側過頭問:“你認識?”
宴雲何緊緊盯着虞欽,眉心困惑皺起,心不在焉地回道:“嗯,同僚。”
趙成安聞言,仔細打量虞欽,就察覺對方驚人的容色下,眉宇間卻透着股病氣,怎麽看都不似武官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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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虞欽虞大人。”宴雲何補充道。
趙成安愣了愣,他是聽過關于這位指揮使大名的,雖然全是不好的傳聞。
随即趙成安便收了面上異色,彬彬有禮地同虞欽打了個招呼:“虞大人,在下趙成安。”
虞欽拱手同趙成安回了禮,客氣道:“趙将軍,久聞大名。”
趙成安擺擺手:“将軍這個稱呼當不得,大人折煞我了。”
虞欽卻道:“趙将軍率百兵俘獲數千敵軍之事,我在京城也略有耳聞,将軍不必自謙。”
“傳聞誇張,實際上沒有這麽多。”趙成安笑着,補充一句:“不過是我所領士兵的三倍人數罷了。”
宴雲何見他們客客氣氣,你一言我一語的,竟然聊得挺好。
尤其是趙成安那看似解釋,實則顯擺,孔雀開屏的模樣,宴雲何簡直要看不下去了。
這時點心鋪的老板娘走了出來,宴雲何是這家店的常客,她一見就笑眯眯道:“桃花酥沒有啦,這位公子手裏的是最後一包。”
公子自是指的虞欽。
宴雲何有點可惜,但也沒說什麽,總不能讓虞欽把他的那份讓出來,只為讓趙成安嘗一嘗。
雖然印象中虞欽并不嗜甜,怎地今日想來買桃花酥了。
他轉過身來,卻發現後面二人不知何時都停止對話,沉默地望着他。
在這兩人的注視下,宴雲何突然有種後院起火的微妙感。
分明一個是兄弟,一個是意中人。
宴雲何對趙成安道:“桃花酥沒有了,其他的也挺好吃,要不要嘗嘗?”
“明天再來吧,煩勞你多陪我幾日。”趙成安道。
宴雲何被他的突然客氣,弄得有些莫名,但還是配合道:“那得等到我明日散值了,才能帶你來。”
說罷,他回頭同老板娘打商量,請求對方給自己留多一份。
虞欽突然擡手,将手裏的桃花酥遞給趙成安:“何必如此麻煩,我這份讓給趙将軍。”
趙成安沒有接:“聽淮陽說這家店的桃花酥很難買,虞大人既然親自來買,想來也是喜歡的,君子不奪人所好。”
虞欽垂眸:“在下向來對口腹之欲不算看重。”
趙成安:“既然難得,何必這般輕易放棄。”
虞欽把桃花酥放到了趙成安手裏,淡然笑道:“就當我敬趙将軍護衛邊陲百姓多年。”
此話一出,趙成安不好再推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虞欽颔首:“應該的。”
說罷虞欽便邁步出了點心鋪,宴雲何下意識跟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轉頭對趙成安道:“桃花酥得配香茗居的茶,才叫一絕。”
趙成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目光,望着宴雲何:“你确定你現在想喝的是茶?”
二人談話間,出了點心鋪,宴雲何回道:“不止想喝茶,還想吃點心。”
趙成安晃了手裏的桃花酥:“那人不重口腹之欲,你卻熱衷京城大小美食,算了吧淮陽。”
他究竟表現得多明顯,才會人人都能察覺。
雖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趙成安足夠了解他。
宴雲何不接他的茬:“除了點心,你還想吃點什麽?”
趙成安看了他好一會,忽地嘆了口氣:“瞧你那望眼欲穿的可憐模樣,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你不久就要回去,等下次再來京城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宴雲何搖了搖頭:“真把你丢下,我成什麽人了。”
最後還是陪人逛到夜幕降臨,他将趙成安送到其入住的客棧,趙成安不願住永安侯府,宴雲何也沒勉強。
趙成安不适應那麽多仆役服侍,他祖上皆是農戶。
當初宴雲何敢去邊疆,連衣服都不會洗,是趙成安教會他不少事。
宴雲何回府,簡單地洗漱過後,遣退了所有人,獨自呆在房中。
隐娘趴在屋檐上,連落在她胳膊上的蚊子都不敢拍死,就怕鬧出動靜,被宴雲何察覺。
她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男人,為何這般能逛。
逛了一下午,跟得好辛苦。
好不容易等宴雲何歇下了,隐娘拿出本子,記錄下了今日宴雲何去的地點,見的人,最後再點心鋪和虞欽見面,着重勾了一下。
收起本子,隐娘輕輕掀起一片瓦,小心地窺視裏面。
只要确認宴雲何睡下,她便能回去休息了。
然而讓隐娘意想不到的是,房中此刻空無一人。她在宴雲何自己家裏,把人跟丢了!
此刻宴雲何正疾馳在黑夜中,隐娘跟着他一事,他早有察覺。
雖然隐娘匿息的功夫足夠好,但跟他畢竟有着武功上的差距。
況且他今日故意換了不少地方,皆是一些視線開闊之處,隐娘便是想藏,也很艱難。
隐娘忽然被派來盯他,應該是成景帝的授意。
成景帝派隐娘來,是真這般相信隐娘不會被他發現嗎?還是就是想讓他發現,近而達到警告他的目的。
警告什麽,是警告他在祁少連這事上的沖動,還是那夜他救下虞欽,叫成景帝開始懷疑他的忠心。
他确實不該和虞欽走得太近,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百害無一利的事。
便是虞欽自己都清楚,今日在點心鋪,虞欽的态度就表現得夠清楚的,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宴雲何在冷冽的寒風中,心也緩緩沉下。
他知道是錯的,卻還是因為嘗到了甜頭。
這時候叫他放手,已是不能夠的。
宴雲何出現在虞欽的卧室中時,對方正在書桌前練字,聽到宴雲何進來的動靜,也不驚訝,沒有停下手中的筆畫。
“虞大人今夜怎麽這般閑情雅致?”宴雲何走了過去,看虞欽的書寫內容,是心經。
宴雲何撐着書桌,拇指壓在那柔軟的宣紙上,按出褶皺:“有這麽煩心嗎,竟然要依靠這種外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虞欽手中的毛筆一頓,一滴墨在宣紙上暈開,将整幅字都毀了,功虧一篑。
“宴大人,這種時候,你不該出現在我這裏。”虞欽擱下筆,冷聲道。
宴雲何挑眉:“我不該出現在這,那我該去哪?”
虞欽将宣紙折了起來,緩慢撕開,像是毀掉某種令他心煩的存在,他将碎開的紙張随意地抛擲桌面,漠然道:“去哪都行。”
說罷,虞欽繞開宴雲何,往裏間走去。
宴雲何跟随而上,卻在下一刻退了半步,因為虞欽毫不客氣地抽刀而出,劍指宴雲何:“宴大人,客氣話是聽不懂了嗎?”
看着虞欽冷然的神情,宴雲何舉起雙手,以作示弱。
然而他在下一刻,卻出聲道:“為什麽喊我宴大人?”
虞欽持刀的手很穩:“我向來這般稱呼同僚。”
宴雲何若有所思道:“是嗎,我覺得淮陽更好聽些,或者你直接喊我宴雲何也好。”
虞欽刀尖一顫:“宴大人……莫不是醉了不成。”
宴雲何将舉在頰邊的手緩緩放下,指尖點在那金刀上,分明沒用什麽力,卻還是将那鋒利又尖銳的刃,壓了下去。
“寒初喜歡我醉酒的模樣?”宴雲何有點苦惱地皺眉道:“我不太喜歡呢。”
說罷,他掀起眼簾:“還是說寒初就喜歡醉到毫無意識,可以為所欲為的男人?”
虞欽沒有說話,宴雲何将那金刀徹底壓了下去,他邁步逼近了虞欽,鼻尖湊到了對方臉前,輕輕一嗅:“這房中好像還有酒味。”
“果然……昨晚不是我一個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