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苓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不止蕭晟昀,周圍伺候的宮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範德低頭忍笑,沒想到太子妃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實際上這麽……開放。
蕭晟昀驚了一瞬,轉而想到自己剛醒時江苓正在偷親自己,又覺得會聽到這樣的要求不奇怪。
他微微俯身,掐住少年下颚,迫使他擡頭,一雙黑眸烏沉沉壓下來:“這麽喜歡孤?”
低沉氣壓蔓延,宮人瑟縮着跪下,以頭抵地,他們跟在太子身邊伺候久了,深知太子性格多陰晴不定,可能前一刻還在笑着說話,下一刻與他對話的人已經人頭落地,沒有人能猜到這位太子心裏在想什麽。
去戰場前太子身上的氣勢已經讓人不敢窺視了,從戰場回來,身上的殺伐氣更甚,甚至有小道消息稱,太子去戰場就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殺戮欲望。
範德跪在地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什麽?”江苓仿佛什麽都沒感覺到,沒有害怕,态度如常,“不是你說的,我想要什麽都可以嗎?”
江苓想的很簡單,他最想要的,就是蕭晟昀身上的龍氣,親親時得到的龍氣最多,既然蕭晟昀說什麽都可以,他當然不會客氣,只是……
江苓擡眸看着蕭晟昀情緒不明的臉,難道他理解錯了?
這可不行。
“你是太子,要說話算話。”
男人加重手上力道,江苓感到輕微疼痛,皺起眉:“兩口不行,一口總可以了吧?”
他已經放低要求了,要是還不答應,他就,他就趁他睡着的時候,多吸幾口!
蕭晟昀垂眸打量因為自己動作眼眶微紅的少年,少年目光澄澈,不含任何雜質,除了有對他不守信用的控訴外,再無其他。
不像以前那些靠上來的男男女女,眼裏帶着赤|裸的欲望和野心,讓人厭煩,也不像那些因為傳言在見到他時只剩驚懼的人,讓人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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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力道放松,指腹摩挲少年滑嫩的肌膚,蕭晟昀啞着嗓子問:“你可知道,這樣代表什麽?”
“我不知道!”下巴被掐住,男人強勢霸道的氣息籠罩而下,江苓有些生氣,“我只知道,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我親你幾口都是可以的!”
江苓知道,人類不像妖族那般開放,有些事只有夫妻間才能做,太子和太子妃是一對,他和蕭晟昀是夫妻,親幾下根本不算什麽。
“還有,你快放開我,我都被你掐疼了。”
蕭晟昀注視着少年的眼,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憤怒,意識到,少年是真的不害怕自己。
收斂一身氣勢,蕭晟昀松開手,慢慢坐了回去。
少年下巴上紅了一塊,瓷白肌膚上多了塊紅痕,異常顯眼。
揉了揉下巴,見蕭晟昀沒有松口的意思,江苓氣咻咻轉身:“堂堂太子,言而無信!”
範德膽戰心驚看着江苓的一系列行為,就在他擔心新晉太子妃會因為惹怒太子受到處置時,太子笑了。
低低的笑聲傳來,範德大着膽子擡頭,見太子非但臉上沒有怒意,反而正饒有興致看着背對他的少年。
範德稍稍放下一顆心,看來太子妃暫時是不會有事了。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江苓一整天都有些悶悶不樂,他有心去找蕭晟昀理論理論,又扯不下面子,他又沒做錯,為什麽要他主動去找人。
“太子妃,該用晚膳了。”門外,範德小聲喚道。
“不要叫我太子妃,”江苓戳了戳手邊的軟枕,旁敲側擊地問,“只有我一個人用嗎?”
“殿下也一起。”
“我不去,你讓人給我端來就行。”
果然還在生氣,範德想到太子的吩咐,低咳一聲:“公子,殿下說,白日您提的要求他會考慮考慮。”
“是嗎?”江苓嘴角翹了翹,“那你等他考慮好了再來找我。”
“殿下還說,今日特意做了您提起過的芙蓉雞、滿山香、廣寒糕、雪霞羹……”
一道道美食名被念出來,江苓吸了吸口水,雖然這個世界遠不如他原來生活的科技水平發達,但在美食這一塊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尤其是宮裏的食物,造型好看,花樣多,還美味,江苓以前在深山老林哪吃過這樣的美味?才來兩天,已經念念不忘了。
範德在門外等了一會,聽到屋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門被從裏推開,江苓從裏探出頭來。
“公子快随奴來吧,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江苓磨蹭了一會,抵不過對美食的渴望,邊走邊為自己找補:“我答應和太子一起吃飯,只想不想浪費食物,不代表我原諒他了。”
“是是是,是殿下不守信用在先。”範德附和。
江苓到的時候,太子已經坐在桌前了,殿裏伺候的宮人不多,江苓打量了一圈,走過去坐下。
蕭晟昀拍了拍手,源源不斷的宮人端着菜呈上來,江苓的注意力很快被桌上的各道菜吸引。
用膳時,兩人都沒有說話,江苓低着頭,吃的很認真,蕭晟昀看着他,不知不覺也吃了一大碗。
倒是中毒後難得胃口好的一次了。
氣來的快消的也快,吃飽喝足後,江苓氣消了大半,擡頭觀察太子。
男人今日穿了件繡有銀紋的玄色長袍,烏發高束,五官鋒利,容貌俊美,比起沉睡時,多了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好像宮裏人都很怕他。
直勾勾的目光讓人無法忽視,蕭晟昀放下手裏的湯碗,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這麽看着孤做什麽?”
目光往旁邊移了移,江苓轉移話題,指着擺在一邊的椅子問:“這是什麽?”
那是一把木制的椅子,比平常的椅子看起來厚重,椅子前後多出四根長棍,有點像白天坐的車辇。
“是代步工具,孤受到體內的毒素影響,暫時無法像常人一般行走。”
“這個看起來不太方便,”江苓走過去,好奇圍着椅子轉了轉,指了指左右兩邊,“能不能加兩個大輪子,可以滾動,唔……就像馬車那樣。”
江苓見過現代社會的輪椅,比這個椅子用起來方便多了。
範德按江苓的描述想像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激動,太子無法行走,有太多不便之處,若是有了太子妃所說的椅子,會比現在方便許多。
蕭晟昀也來了興致:“詳細說說。”
江苓沒詳細了解過,只能根據自己看過的描述一遍:“具體怎麽做我也不是很清楚。”
“殿下,奴這就安排下面的人按照太子妃所說的去做!”範德難掩激動。
“嗯。”
江苓吃得太飽,出去消了會食,太子回書房處理公務。
回到寝殿時,太子還在忙。雖然太子醒來了,但兩人沒有分房睡,只是江苓每次都睡得比較早,醒得比較晚,而太子早出晚歸,兩人沒多少接觸。
洗漱完,江苓爬到床上,強撐着睡意想等太子回來,跟他好好說道說道,到底沒忍住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江苓從床上爬起來,意外發現太子還在寝殿。
“太子今天不忙嗎?”江苓打了個哈欠,睡眼朦胧看着坐在桌邊的男人。
“今日回門,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江家。”
“回門?”江苓揉了揉頭發,在宮人的伺候下換好衣服,慢慢想起來,在古代,成婚第三天,好像是有回娘家這麽一件事。
“我可以不去嗎?”比起江家,江苓還是對太子的龍氣更感興趣一點,“你什麽時候讓我親一口?”
說話時,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蕭晟昀沒想到這麽久了江苓還惦記着這件事,偏過頭轉移話題:“母後給你送了東西來,要不要去看看?”
上次皇後送來的賞賜裏有不少新奇事物,江苓很是喜歡,聽到蕭晟昀的話,果然轉移了注意力:“在哪?在哪?”
“送到庫房了。”
蕭晟昀帶着江苓去庫房,一路上,江苓叽叽喳喳就沒停過。
“皇後娘娘怎麽又給我送東西來了?”
“事後母後去查了,要不是你察覺到,母後的身體肯定會受影響,知道你喜歡她那裏的點心,盡早母後派人也送了一些過來。”
今日一大早,景明宮就派了心腹過來,和太子說了皇後查到的事,茲事體大,這件事在查出結果前不會伸張,皇後便以喜愛太子妃為由送了不少東西來。
“皇後娘娘真好。”
賞賜還未全部入庫,江苓左看看,右摸摸,眼中滿是好奇。
“殿下,”範德走過來,臉色有些不好看,“奴發現,太子妃的嫁妝有些問題。”
太子坐在樹蔭下,慢條斯理整理茶具:“哦?”
“您昨晚吩咐奴去幫太子妃規整一下屬于太子妃的物品,奴查了之後發現,江家給太子妃的嫁妝實物和嫁妝單子上的有部分對不上。”
範德一一說出自己的發現,蕭晟昀放下手中的茶具:“這麽說,該屬于太子妃的部分財物被江家私自昧下了?”
範德到現在說起來還是很憤怒:“奴去核實過,旁的不說,有幾座屬于太子妃母親的莊子還被江家捏在手裏,還有一些賺錢的商鋪,被換成了入不敷出的鋪子,江家真是……”
要知道,在大啓,克扣子女嫁妝的事,但凡有點顏面的人家都做不出來,婚禮是第結兩姓之好,嫁妝代表着家族對子女的重視,也昭示嫁人者在夫家的地位,太子只是昏迷不醒,江家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是覺得太子醒不過來了了嗎?
“看來,江家是不把孤這個太子放在眼裏啊,”輕飄飄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怒意,蕭晟昀擡眸看了眼奔波在皇後賞賜裏東看看西看看的少年,“此事太子妃可知曉?”
“應當不知道。”
“江苓。”
聽到有人叫自己,江苓尋聲望去,就見一身玄衣的太子坐在樹蔭下,朝自己招手。
“過來。”
江苓不明所以走過去,發現太子周身氣壓很低,範德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好奇道:“怎麽了?”
又有誰惹太子生氣了?
“如果有人偷偷昧下屬于你的東西,把你值錢的東西換成了不值錢的,你會怎麽做?”
“你有東西被屬下貪了?”這是江苓的第一反應,誰這麽大膽子敢貪太子的東西?
看着少年毫無陰霾的臉,蕭晟昀不知為何沒有否認,而是道:“那你會怎麽做呢?”
江苓握了握拳頭:“拿了我的東西,我要打得他們吐出來!”
蕭晟昀大笑:“別看這些東西了,屬于你的孤保證不會被別人搶去,孤帶你去江家。”
雖然在笑,江苓沒從對方身上感到任何高興,結合太子剛才的話,江苓更震驚了:“江家貪了你的東西?”
這兩天,江苓陸陸續續接收到了原主的全部記憶,在原主記憶裏,江家可以說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原主的父親本是江家家主,七年前,原主父親去世,江家權利旁落到原主大伯江致遠手裏,靠着原主父親的人脈,江致遠官拜禮部尚書。對外,江致遠表現出一副對原主疼愛有加的模樣,實際上,對原主在江家的生活不聞不問,甚至縱容自己的兒子、家中奴仆欺負原主。
一開始,原主還會去告狀,後來原主才明白,這位大伯對自己的疼愛不過是做做樣子,就算自己被他的兒子推到水裏、房裏被放蛇蟲、被一次又一次吓病……江致遠也只會口頭說說,不會給施害者任何懲罰。長此以往,原主越來越陰沉,如果不是被指婚給太子,在江府那樣的地方,原主也不可能活太久。
這樣的江家,江苓一點好感都沒有,能看到他們倒黴,江苓再樂意不過,當即揪住蕭晟昀的袖子:“快走,快走,他們這麽大膽子敢搶你的東西,一定要好好懲罰他們!”
蕭晟昀眸色漸深:“你好像很期待?”
是知道江家吞了嫁妝,想借孤的手報複嗎?
“他們這麽大膽子敢欺負到你頭上,當然要重罰,”江苓舉起胳膊,“要是你需要,我可以幫你揍他們一頓。”
少年心中的想法在臉上一覽無遺,蕭晟昀摸了摸他的頭,打消之前的想法。他看過形形色色的人,江苓這樣的性子,不屬于有心機的那一類。
如果他看錯了……
蕭晟昀垂下眼眸,這一次,他錯了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