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年大夫每天下午離開的都比較早,今天留的久了點,因此第一次看到來接江苓的男人。

他知道江苓有夫君,來之前,盧嘉木同他說了江苓的基本情況,他覺得這沒什麽,他以前勾到手的人裏,又不是沒成過親的。而且,盧嘉木提的要求裏,他不一定非要把人勾到手,只要能讓兩人之間産生誤會就好了。

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是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如果一開始他知道江苓的夫君是這樣一位,說不定他不會答應盧嘉木的請求。

目送兩人離開,年大夫收回目光,他能感受到,那個男人對江苓的占有欲很強,對他的敵意很重。

“館主之前怎麽沒跟我說,小江的夫君是個醋勁這麽大的?”

盧嘉木讪讪:“這對你來說,不是沒區別嗎?”

“也是。”年大夫點頭。

蕭晟昀扶着江苓上馬車:“剛剛那個人是程大夫招來的?”

“應當不是,我看他和盧嘉木走得近,估計是盧嘉木招來的。”天氣熱了,馬車的墊子上鋪了一層涼席,江苓找到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

“你同他關系很好?”想到剛剛年大夫對江苓态度熟稔的樣子,蕭晟昀無法做到不在意。

小幾上擺有點心和果子,江苓拿了顆果子咬一口:“我同他不熟,倒是盧嘉木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經常單獨叫我過去,還會拉上年大夫一起。”

蕭晟昀眸色微沉,他猜到了盧嘉木的企圖,年大夫多半是盧嘉木專門找來引誘江苓的。

隔日,長順的話證明了這點。

送江苓到醫館後,蕭晟昀見到了從醫館角落走出來的長順。

說實話,長順是有點害怕蕭晟昀,如果不是擔心蕭晟昀誤會什麽,他不會壯着膽子來找人。

“那個……我想同你說,你千萬別誤會小江和年大夫的事,其實小江根本不怎麽搭理他,是年大夫一直往他身邊湊……我說這些不是想給他們打遮掩,只是覺得年大夫對小江的态度不太正常,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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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暗衛已經查到年大夫是受盧嘉木邀請來的事了,不僅如此,年大夫會出現在盧嘉木面前,與鄭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年大夫身上背有不少風流債,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每次他都會換一個身份,換個地方,繼續曾經做過的事。

“關逸樂,你出來!別以為你換了個名字和住處我們就找不到你了,佳雅妹子的命,你必須血債血償!”

平靜午後被男人的怒吼打破,一名大夫放下手裏的事,迎上去:“這位大哥是不是弄錯了,我們醫館沒有一個叫‘關逸樂’的人。”

“不會弄錯,我我們确定他在這裏,讓他出來。”

說話的男人穿着一身打補丁的灰袍,長相粗犷,身後跟着幾個同樣人高馬大的漢子,一看就很不好惹。

“發生什麽事了?”聽到動靜,程大夫安撫好病人,走出來。

江苓跟在他身側。

“只要你們交出人,我們保證不會對醫館做什麽,那關逸樂不是什麽好人,慣愛獵豔美色,但凡被他看中的,就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為首的漢子趙廣粗聲粗氣道。

“不是我們不肯交,而是我們醫館真的沒有你說的人啊。”方才出來與漢子交談的大夫擦了擦額角的汗,語氣有些發抖。

不是他膽小,而是烏泱泱一群大漢站在面前,氣勢洶洶,着實讓人感覺壓力大。

“天氣這麽熱,不如幾位先進來,喝口水,說說具體情況,如果我們醫館真有這樣的人,我們醫館絕對不包庇。”程大夫打圓場。

趙廣沒想真惹事,他好不容易查到害死自家妹子的人渣的下落,不免有些急躁,正要進來,餘光瞥見一人。

年大夫出來拿藥,看清來人是誰,正要躲去後院,衣領被揪住。

“你果然在這裏!”

“咳咳——”脖子被衣領勒住,年大夫掙紮着去掰揪住自己衣領的手。

可惜他的那點力氣對趙廣來說完全不夠看。

趙廣扯着衣領把人拖出來:“我說的關逸樂就是他,害我妹子一屍兩命的人渣!你們醫館濟世救人,難不成要維護一個害死無辜人性命的劊子手?”

“這是我們館主新招來的大夫,姓年……”

“又改名了是吧?”大漢陰恻恻開口,“我早知道關逸樂不是你的真名,沒關系,不管你的真名是什麽,都不影響你下去陪佳雅。”

“不,咳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關逸樂,也不知道你說的佳雅是誰,你放開我,別在醫館鬧事,不然我報官了!”年大夫心中慌亂不已,面上卻不顯露分毫,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認錯人了”的表情。

他知道,這些人既然找到了這裏,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只有死不承認,才有一線生機。

當初要不是因為佳雅的事鬧得太大,他也不用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過去的身份一個都不能用。

動靜太大,醫館門口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年大夫來這裏的這些天,對外形象一直很好,有人忍不住為他說話。

“是啊,是不是搞錯了,年大夫脾氣好又溫柔,不像是你嘴裏說的那種人啊。”

“我有證據,你不用抱有僥幸心,如果你直接承認,或許還能少受點苦。”趙廣道。

他敢動手,自然有萬全把握。

“對了,你來這裏,是為了醫館的這名學徒吧?”大漢看向江苓,“是不是有人給了你一大筆錢,作為交易,你需要接近這名學徒,就像當初接近佳雅一樣?”

年大夫臉色白了,強忍着不讓自己露怯:“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你看看,這是什麽?”趙廣從袖子裏拿出一張契書,“要我一字一句讀出來嗎?”

年大夫臉色更難看了,盧嘉木的心也重重提了起來,他沒想到,年大夫身上竟然有這麽一樁麻煩,現在還把自己牽扯出來。

“既然和我有關,這契書可以給我看看麽?”江苓開口。

趙廣看了他一眼,遞出契書:“可以。”

江苓拿起契書,果然看到了趙廣說的話。

“盧館主,我只是當初說了一句你嫉妒我有夫君的話,你沒必要專門找人來破壞我和我夫君之間的關系的,而且,也不是是個人就能入我眼的。”

江苓語氣平淡,但話裏的諷刺意味明顯。私下做的不入流事被攤開在陽光下,盧嘉木漲紅了一張臉。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圍觀百姓不明所以。

早憋着一口氣的長順終于找到了爆發點,說出那天發生的事。

“沒想到啊,盧大夫看着光風霁月的,實際上居然是一個這麽小肚雞腸的人嗎?”

“你們可能不知道,醫館沒被盧大夫接手的時候,每年都會開義診,當年我大姑就多虧了醫館的義診撿回一條命,盧大夫來了之後,直接取消義診,還有醫館的藥材,質量也大不如前。”

百姓間的讨論不知不覺被引向醫館以前怎麽怎麽好,盧大夫接手後又怎麽一步步落到如今田地上。

沒人顧忌盧嘉木的心情,甚至有不少百姓幸災樂禍,盧嘉木對普通百姓态度怎樣,沒人比他們更清楚。

江苓收起契書,在一片嘈雜聲中開口:“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妨做個見證,即日起,盧嘉木将卸去‘南曲醫館’館主之職,除此之外,醫館還将追究他這些年對醫館造成的損失。”

“你不過一個小小學徒,真以為仗着有夫家撐腰,就能為所欲為了嗎?”聽完江苓的話,盧嘉木陰沉着臉開口。

“別的事确實不行,但這件事,我說了算。”江苓把契書還給被事情發展弄愣神的趙廣。

“憑什麽?”盧嘉木上前兩步,想要質問。

人群中突然出現兩名不起眼的護衛,一左一右攔下他。

“憑什麽?”江苓笑了,“當然憑我是這家醫館的新主人,醫館本就是我父母留下的,被人強占十年,也是時候換回來了。”

“你是……”盧嘉木不可置信瞪大眼,“不可能,我不相信!”

如果真的是江苓,他為什麽好好的太子妃不當,要隐瞞身份來醫館當學徒?盧嘉木算江夫人半個心腹,比其他人知道的消息更多一點,比如江夫人不情願把醫館還給江苓的事。

想到自己做過的事,盧嘉木只覺得眼前一黑。

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僅江苓是醫館真正的老板這件事便足夠讓他們驚訝了。

“現在,我們來算一算,這些年你做出的危害醫館的事吧。”

程大夫站出來,将他們這些天調查出的結果一一報出來:“景仁十八年,盧嘉木逼走袁大夫,同年,私自調換醫館藥材,以次充好……”

所有秘密做下的事都被挖出來,盧嘉木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

盧嘉木做下的事,每一樁每一件都給周圍的人帶來極大震撼,直到說起時大夫的事,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

“當年居然信了盧嘉木的鬼話,覺得時大夫是個貪財之人,原來真正貪財的,是盧嘉木自己。”

“難怪醫館的藥質量有沒有差,好藥材都被盧嘉木私下賣給別人了,他是醫館的館主,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醫館名聲越來越差全是因為他吧,家裏老人時常感嘆,醫館換了個館主之後,與以前大不相同。”

時大夫戴着帷幕站在人群中,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嘴角微微揚起。

他等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所有證據都已交到官府,等待盧嘉木和年大夫的,将會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程大夫已經報了官,不多時,官兵到來,帶走兩人。

人群漸漸散去。

醫館的人剛知道他的身份,尚處在震驚中,程大夫需與官府交接,醫館裏其他與盧嘉木有勾結的大夫也被帶走,剩下的學徒茫然看着江苓。

江苓目光轉了轉,看到樹旁站着的熟悉身影,留下一句“我先離開一會”徑直出了醫館。

“殿下今日怎麽來的這般早?”江苓撲過去挂到蕭晟昀身上。

蕭晟昀輕車熟路将人接到懷裏:“今日不忙,想早點見到你。”

蕭晟昀來了有一會兒了,趙廣找到年大夫,有他的人在暗中幫忙,他特意早來,是擔心出現什麽意外,只有親自在場看到江苓安然無恙,他才能放心。

“我厲不厲害?”江苓仰頭求誇誇。

“厲害。”

長順好不容易回神,一轉頭就看到了在樹蔭下姿态親密的兩人,想到自己不止當着江苓的面說醫館的壞話,還委婉提醒江苓夫君送江苓去其他醫館的話,心裏頓時哇涼哇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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