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邱小楓怔了下, 不知為什麽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想法。

他下意識去瞥了眼之前桑洛抽了一口,又掐滅了彈到桌上的那根煙。

但桌上幹幹淨淨的, 垃圾桶也是新換的袋子, 裏面沒有東西。

邱小楓:“……”

我好像懂了什麽。

他故意咳了一聲,然後才往屋裏走。

蘇逸猛然回神,看見邱小楓怔了一瞬, 但很快反應過來。

他沒有絲毫慌張,甚至還笑着朝邱小楓點了點頭, 然後拿着那杆煙,不緊不慢地出了休息室。

邱小楓嘶了聲, 手指按着太陽穴。

是他想的那樣嗎?

他怎麽感覺這個漫畫家不太對勁兒?

撿別人抽過的煙頭放進嘴裏品,不是過于深情,就是過于變态。

更何況蘇逸還品得那麽投入。

邱小楓把打火機揣兜裏,拿出手機點開桑洛的聊天框, 敲出了一行字:

你沒覺得那個小漫畫家很不對頭?

此時桑洛正在錄音室,打算進行下個階段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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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突然震動, 他瞥了眼。

看到邱小楓的消息, 桑洛下意識擡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畫畫的蘇逸。

蘇逸脊背挺得很直, 樣子認真,細碎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原本疏離冷感的眉眼都有了溫度。

窗外是晚櫻, 粉紅色的一片在風裏紛紛揚揚的, 人和景色融為一體, 漂亮得像一幅畫。

桑洛看得勾起了唇角。

他收回目光, 打字回複:确實很不對頭

怎麽會有人這麽好看。

邱小楓已經上了車, 看到桑洛的消息, 他松了口氣。

搞什麽嘛, 虛驚一場,小情侶之間的把戲罷了。

那他就不多嘴了。

下午的工作開展得很順利,大家都很開心,除了蘇逸。

那個叫唐言的,自從來了錄音棚,就一直黏着桑洛。

工作時兩人是搭檔,不得已要在一起合作,但工作完了的休息時間,唐言仍然跟桑洛形影不離。

以至于別人想跟桑洛說句話都插不上。

蘇逸只能遠遠地坐在一旁,安靜地看着。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蘇逸想等桑洛一起走,最後卻是三人行。

唐言紅着耳朵問了一句:“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走?”

桑洛看向蘇逸:“你決定。”

蘇逸想說不行,但當着桑洛的面,他連冷漠的眼神都小心翼翼地收斂了起來。

最後當然是答應下來。

一路上,唐言的話逐漸變多,但說來說去,也不離開一個主題——他喜歡桑洛。

是那種對實力派前輩的欣賞和崇拜。

蘇逸都明白,但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對唐言的敵意。

為了不在桑洛面前暴露,他特意落後兩人的腳步,一個人慢慢地在後面走,盡量不去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桑洛漫不經心地聽着唐言喋喋不休,偶爾懶懶地給個回應。

沒想到唐言這人看起來挺內向羞澀的,稍微熟了點後,就是個小話痨,什麽都能聊。

桑洛打了個哈欠,餘光突然瞥見之前一直走在他身側的蘇逸不見了。

他下意識停住腳步回頭,就看見蘇逸一個人垂着腦袋,在後面很慢地走着。

桑洛就站在原地等他,直到這個人迷迷糊糊地撞進了他懷裏。

他不自覺輕笑了聲。

蘇逸怔了瞬,耳朵微紅:“哥,怎麽了?”

桑洛沒說話,示意性地朝他伸出了手。

蘇逸眨眨眼,似懂非懂,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桑洛的袖口。

桑洛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什麽也沒說,繼續往前走。

不牽算了。

後面唐言還是一路走一路說,聊得都是有關配音的經驗,蘇逸也聽不懂。

但,他拉着桑洛袖口的手,有時候會因為桑洛走動幅度過大,手背摩擦到桑洛的手心。

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桑洛用掌心包着他的手。

蘇逸盯着兩人觸碰到的地方,隐秘地開心,在桑洛看不到的地方滿足地笑了。

後來唐言每天都來工作室,每次都喜歡跟桑洛黏在一起。

于是這段時間,大家都發覺蘇老師的氣壓似乎低了很多。

他本來長相就偏冷感,沒有表情和不笑時,會讓人感覺非常不好惹。

氣壓一低,連帶着周圍的氛圍都變得壓抑,大家都不敢跟他說話,除了必要的工作接觸,紛紛開始避開他。

而全組最不會看氣氛的唐言,每次還笑嘻嘻地跟蘇逸打招呼。

現在更是直接拿了一堆小玩意兒坐到了蘇逸的對面。

大家都默默為他祈福。

唐言說:“蘇老師,你不介意我在旁邊弄這個吧?”

他指着一堆毛絨絨,腼腆地笑。

蘇逸看了唐言一眼,沒什麽表情。

但他的長相本來就清冷,沒表情就會顯得很高冷,這是無聲的逐客令。

偏偏唐言還看不懂,自顧自地說:“我發覺蘇老師每次挑的位置,都是能看到桑老師的最佳位置。”

“所以我來蹭個光。”

他一只手拿着一根很細的銀針,另一只手拿着一團毛絨絨,然後開始戳:“我想做個羊毛氈的卡通娃娃送給桑老師。”

蘇逸畫畫的筆尖頓住,視線落到唐言搗鼓的東西上,突然說:“可以教我嗎。”

唐言有點詫異,随即笑了:“當然可以。”

他把自己的材料分給了蘇逸一半兒:“來,你跟着我做,不用擔心浪費材料,我買了很多。”

蘇逸把速寫本往旁邊一放,起身坐到唐言旁邊,卻因為不小心,把速寫本碰到了地上。

本子翻開了,裏面夾着的一張紙飛了出來。

兩人就看着那薄薄的一頁在空中飄了會兒,然後落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桑洛彎下腰,指尖夾着那頁紙把它撿了起來。

上面還寫了字的,只有很短的一句——南風知我意。

瞥見是古詩詞,桑洛甚至都沒去細細琢磨,直接把那頁紙放在了桌上,然後懶散地往沙發裏一窩,閉上眼開始小憩:“別吵我。”

這整個過程,蘇逸都僵硬得立在原地,耳朵和臉在慢慢燒紅。

唐言湊過去看那頁紙,不自覺跟着念:“南風知我意,诶我知道下一句,吹夢到西洲。”

他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麽,瞳孔放得好大,看了眼桑洛,又扭頭看蘇逸。

這兩人……

半晌唐言才反應過來,他恍然懂了什麽,坐下後琢磨了一陣,突然對蘇逸說:

“蘇老師,喜歡的話,就更大膽一點,你這樣是桑老師看不懂的。”

蘇逸臉上的熱度褪了些,沒說話。

唐言又湊過去,很小聲地跟他耳語。

“你不知道吧,桑老師學生時代最差的就是語文,毫不誇張地說,他可能都不知道這句詩下半句是什麽。”

蘇逸整理材料的手頓了下。

唐言繼續跟他爆料:“我看過桑老師直播,他自己說的。我還知道你這句詩是表白的意思。”

這話一出,下一刻一個很淡的眼神甩了過來,莫名地有壓迫感,唐言立刻閉上了嘴巴。

他把羊毛氈拿過來:“我還是教你怎麽紮娃娃吧。”

兩人都沒再說話,盯着不遠處桑洛的臉,開始一本正經地紮娃娃。

蘇逸學東西很快,每個步驟,唐言給他示範了一次他就會了。

只是初學者難免控制不好力道,蘇逸好幾次把手給紮了,他也不吱聲,安靜地跟着唐言學。

半個小時後桑洛睡醒了,伸懶腰時掃了眼兩人,也看不懂他們在幹嘛,走開忙去了。

到了快下班時,兩人的羊毛氈都做好了。

唐言把自己做的Q版桑洛跟蘇逸做的放在一起比較,禁不住笑了:“蘇老師不愧是畫畫的,做的比我好看多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想去撥弄一下蘇逸做的那個小玩意兒,結果還沒靠近,蘇逸就警惕把東西收了起來。

唐言:“……”

占有欲這麽強的嗎,娃娃都不準人碰。

兩人都坐着等桑洛,中途唐言去了趟廁所,他不在時,桑洛正好工作完從錄音室裏出來。

此時蘇逸正坐在那兒看着兩個娃娃,心裏比較着哪只更可愛。

但他一想到這兩只都是桑洛,就覺得哪只都可愛死了。

抿唇思索了下,他把自己做的哪只拿過來,摸了摸娃娃的頭,又忍不住笑了。

“還不錯。”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逸回頭就看見了桑洛,他似乎站在這兒看了好一會兒了。

桑洛拉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這個,做了多久。”

沒做多久其實,唐言做得比較慢,蘇逸每個步驟還要停下來等他,中途速寫都畫了好幾張。

但不知為什麽,蘇逸出口的話變成了:“做了很久,一下午,一直在做。”

因為撒謊,他的耳朵變得微微發紅。

見桑洛在打量這兩個娃娃,蘇逸心髒跳得有點快。

出于私心,他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娃娃往桑洛面前推了點。

桑洛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這個小動作,微不可見地勾起了笑,但又很快把唇角壓了下去。

“難嗎?”他問。

難嗎,不難的,看一遍就會了。

蘇逸垂着眼,睫毛輕顫:“難,學了一下午。”

手邊正好放着紮娃娃的小針,桑洛拿起用指尖試了下。

這玩意兒還挺尖利的,紮到人估計很疼。

他下意識看向蘇逸的手:“有沒有被紮?”

蘇逸沒說話,只是很乖地把手伸到他面前。

纖白的指尖有幾處明顯的紅點,像是下一刻就要滲出血來。

桑洛蹙了下眉,捉住他的指尖想放進嘴裏吸。

蘇逸察覺到他的意圖,瞳孔放大,猛然縮回了手。

但還是因為動作慢了片刻,碰到了桑洛的唇。

那種軟軟的觸感,讓他感覺自己的指尖像是火燒一樣,在隐隐發燙。

桑洛被将了一軍,臉色不是很好看。

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激,蘇逸滿臉通紅,解釋說:“我,我手上沾了鉛筆的墨,不幹淨……”

他聲音越來越小,聽起來有點可憐。

桑洛挑了下眉:“哦。”

蘇逸心髒瘋狂跳動,他沒想到桑洛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像是……像是情侶一樣。

最近桑洛對他,好像容忍度提高的同時,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寵。

蘇逸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不敢奢望桑洛還跟三年前一樣喜歡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更何況,他們還沒确立戀愛關系。

桑洛拿起蘇逸做的那個娃娃看了看:“能給我,做得還挺像。”

經歷了剛才的事,蘇逸不敢擡頭看他,紅着耳朵說:“就是給哥做的。”

桑洛心情又愉悅了。

他就知道。

看見桌上還有其他工具,桑洛直接拿起來,把手機殼打了個洞,然後将娃娃用繩子串起來,再挂到了手機上。

小兔子專門給他做的,當然要挂在最顯眼又最順手的地方,時刻都能看到。

最近他對蘇逸,是越來越抑制不住喜歡了。

本來還對這個人存有戒心,但這段時間觀察下來,桑洛發覺,蘇逸是真喜歡他。

真正喜歡一個人,就算捂住嘴巴不說,你的眼睛,你的四肢,乃至于全身的每個細胞也都會忍不住述說對他的愛意。

就像坐下時,你會下意識瞄向你喜歡的人,身子也會潛意識朝他傾斜。

看見他笑,自己也會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這些微小的細節,裝是裝不出來的。

它們刻在了你的腦海深處,在你每次做出選擇時,都會跑出來滲透進你的思想,潛意識影響你。

桑洛拿着手機沖蘇逸晃了晃:“挂好了。”

蘇逸擡頭看,正對上桑洛一雙帶笑的眼,微微彎起看過來。

他心跳一頓。

視線又落到桑洛的手機上,蘇逸目光變得柔軟:“好看。”

這個人總是有些小細節能戳到他心裏。

很快唐言回來了,看見桑洛也在,趁着機會正好把自己做的羊毛氈娃娃送出去。

“桑、桑老師,這個送給你!你要加油!”

他像是很多普通的追星族一般,看見自己的偶像眼裏都在閃光。

桑洛瞥了一眼,做的還挺可愛的,他接了,出于禮貌點了點頭:“謝謝,你也加油。”

唐言聽到鼓勵,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得臉紅,還想說點什麽,但桑洛被向濤叫走了。

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唐言,又回頭跟蘇逸叭叭叭地倒話。

“蘇老師你看見了嗎,桑老師收了我的娃娃!我不求他挂在書包上,只求他不要扔掉就好。”

蘇逸安靜地聽着,想到挂在桑洛手機殼上那個他做的娃娃,突然覺得唐言也不是那麽讨厭了。

也覺得這些天自己的行為有點幼稚。

他跟唐言,根本沒有可比性。

因為,桑洛不會把別人做的娃娃,挂在手機殼上,貼身放着。

蘇逸笑了。

最近還發生了一件讓人比較無語的事兒。

《驚墨》這周上了飛漫的強推榜,而同榜的一部作品,因為涉及敏感題材被撤銷了榜單,于是就又有一部新來的作品填榜。

而這部作品的配音演員是許藝。

就是那個搶了邱小楓男人、那天在賓館被桑洛一通教訓的男小三。

因為自身的行為過于劣跡,招人讨厭,許藝在這個圈子已經臭了。

誰跟他沾上邊兒都會覺得晦氣那種。

但很多飛漫平臺的用戶,他們都不怎麽關注配音圈,只看作品,至于作品的作者以及配音演員什麽的,有啥黑料,他們也不關心。

于是就出現了一個比較讓人氣憤的現象,許藝的作品竟然還排到了《驚墨》的後一位。

邱小楓每天看着都覺得惡心的不行。

雖然《驚墨》他沒有參與配制,但好歹他現在也是南極星工作室的老板了,看《驚墨》就跟看自家孩子一樣。

向濤和工作室的其他人也不太舒服,但也沒有辦法。

沒想到的是,最先坐不住的會是許藝。

他跳出來,發了一條微博,明裏暗裏貶低《驚墨》,因為驚墨和它的配音演員也沒黑料,所以許藝只能從什麽驚墨是靠營銷火的啊,配音演員其實沒什麽實力啊,這種低級的方面去抨擊。

桑洛也看到了許藝的微博,都懶得去搭理他。

人何必跟臭水溝裏的癞□□計較呢,對不。

反而是這屆的網友,首先跳出來把許藝罵了個狗血噴頭。

還自發地組織着去飛漫給許藝的作品打負分,試圖在評論區揭示他這個人有多惡心。

以及天星工作室的老板有多惡心。

但這些評論,被删得很快。

一猜就知道是周岩坐不住了,在後臺操控。

桑洛他們都懶得理會這兩個跳梁小醜,反正廣大網友的眼睛是雪亮的。

只有邱小楓,每天恨恨的盯着榜單,閑的沒事也會到錄音棚來了。

每次看到許藝的作品點贊人數和觀看人數快要超過《驚墨》了,他就跑到桑洛面前去發瘋。

“你能不能争點氣!這種垃圾都比不過,以後別說我認識你!”

桑路只當他發神經。

《驚墨》後面的劇情要逐漸進入高.潮了,下周的首頁榜單肯定沒問題的,還怕比不過許藝?

桑洛不是很明白,天上的星星為什麽要去跟一坨屎比較。

他只想踏實地配好這部作品。

又過了兩天,《驚墨》後面原十出場時,熱度又達到了一次高.潮。

原十是主角原一的另一個人格,都是桑洛配的。

其中原一的聲音會傾向于冷感和空靈,而原十則是低沉磁性,妖孽,又充滿欲望和張力。

兩個人格進行切換時,對配音演員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而原十聲音一出來,網友都直呼頭皮發麻,簡直牛逼炸了。

桑洛的專業能力再一次得到大家的認可,《驚墨》的熱度也居高不下。

毫無疑問地,在第三周,他們拿到了飛漫首頁的推薦位置。

而許藝的作品,因為人氣下滑而被淘汰,去了一個很偏僻的榜單。

這回邱小楓心裏爽了,也不每天監督桑洛工作了。

而唐言,也因為桑洛在驚墨裏飾演雙重人格的驚豔表現,對他的濾鏡越來越重。

每天都去哪兒都想黏着桑洛,在他眼裏,桑洛上個廁所都是最帥的。

蘇逸不是很明白,這人情商有點過低了吧。

那天都看到他寫到桑洛的情書了,還這麽兢兢業業地當電燈泡。

這天下班,唐言說他去拿個東西,讓蘇逸和桑洛等他會兒。

蘇逸看着他走遠了,又看着桑洛從工作室裏出來,他如同往常一樣朝桑洛笑了笑。

桑洛揉了下他的軟發:“走吧。”

蘇逸很享受他這個動作,垂着眼隐秘地開心。

兩人一前一後地從錄音棚出來,在街道的轉角處,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桑老師!等等我!”唐言被向濤纏住了,還不忘招呼他們。

桑洛隐約聽到點什麽,又沒聽得很清,就問了一句:“誰在說話嗎?”

蘇逸擡頭仰起小臉朝他一笑:“沒有,哥聽錯了。”

他牽住桑洛的衣角:“我有點餓,我們去吃晚餐吧。”

這時唐言又吼了一句:“桑老師等我!”

桑洛這回聽清了,他挑了下眉,仿佛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對蘇逸說:“行。”

兩人就這樣走了,不遠處的唐言急得跺腳。

他喊這麽大聲,兩個人都沒一個聽到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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